《娇娇与她的小美人》远道

2、第 2 章

　　“点心，好吃吗？” 谢娇右手支着下颌，目不转睛的看着桌前人狼吞虎咽，轻声问道。

　　闻言，言乔正往嘴里塞一块清甜的桂花糕，那漆亮的眸子看向她，狠狠点了点头。

　　像只幼猫，谢娇想着，捏一下会很软吧。身随心动，她下意识轻轻掐了一把言乔鼓着的腮帮子，在她没反应过来便收回了手。

　　脸上肉太少了，得喂胖一点。谢娇略带遗憾的思索着，预备每日大鱼大肉的给言乔补补身体。

　　言乔被掐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没有多问，吃食的动作缓了下来，在把自己撑了个十二分饱后，迟疑的开了口：“谢...小姐，谢谢你，救了我。”

　　谢娇掀了掀眼皮：“本是我撞了你，谢什么？”

　　言乔默然摇了摇头，在这世道上活着，本就强者为尊，她这样的蝼蚁，自然是无足轻重任人宰割的，能够活下来，已经花了她许多力气，她虽没读过书，却也懂得些世道人心。

　　见状，谢娇便笑了笑：“你想谢我，就留下来伺候我吧，乔乔。”

　　怔了怔，言乔喃喃道：“可我，不能丢下，阿迟，我......”

　　谢娇皱了眉，不耐的打断道：“阿迟是谁，你的家人？” 她倒一直默认为言乔是个孤儿，不曾考虑过她还有亲人这回事。

　　言乔摇了摇头：“阿迟是，我捡到的，小狗。”

　　“不过是只狗，那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家里也有狗，你要喜欢，可以抱一个养着。”听到不是言乔的亲人，谢娇又恢复了笑意，无所谓道。

　　闻言，言乔本就不甚伶俐的口齿，愈发笨拙了起来，急道：“不，不行的，阿迟，是我的，我的家人，不能，丢下它。”

　　言乔一着急便上脸，眼角泛出来红润，显得越发眉目浓秀看着可怜巴巴的，瞧着令人心软。

　　谢娇袖手旁观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她的头，“行了乔乔，你可以把那只狗也带过来。”

　　“谢谢，小姐，阿迟它，很乖”，乔乔松了口气，想着为自己的狗伙伴美言几句，让它不至于被谢娇厌烦。

　　但她不知道，谢娇并不在意那只狗如何，她只是被言乔的表现逗开心了，觉得很有趣。

　　红着眼的言乔，像只兔子，谢娇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心里漫无目的的想着。

　　言乔眼睁睁的看着谢娇走出房门，走到院子里，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折身走了回来。

　　“乔乔，今天你就先住在这里，不要乱跑出去，如果有谁过来问起，你就说你是我的人，明天我再过来带你去找你的狗，记住了吗？”谢娇不笑的时候，浑身便有一股威严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顺服。

　　言乔很乖巧的点头：“记住了。” 她太瘦了，即便穿着小丫头的衣裳，也仍旧空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要飘起来似的。

　　谢娇扯了扯她的衣袖，又萌生了先给她定做几件合身衣裳的想法，嘴边漫不经心吐着字：“若是有人欺负你，也不要怕，明日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闻言，言乔望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很酸涩，眼睛不由自主的漫起水雾，连忙低了头，轻声道：“好的，谢谢，小姐。”

　　谢娇还有事要做，也没再细看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言乔站在院子里，抬头目送着她离去，她眼角飞快滑落过一滴泪珠，被她拿手背擦拭了，嘴唇紧抿着，显出些倔强。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言乔所在的院子并不只她一个人，而是几个上等丫环的住处，白日里她们各自去伺候着主人家，到了现在才陆续有人回来。

　　人多了起来，声音也吵闹了些。

　　“听说大小姐今日出门，回来的时候马惊了，险些出了事。”

　　“可不就是出了事嘛，撞了个小乞丐，还把人带了回来。”

　　“啊是吗？我今日当值什么也没听到，快给我说说。”

　　一个声音高了起来，“那小乞丐命大没被撞死，现在就在咱院子的一间偏房里安置着......”

　　言乔在屋里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她心里很平静，没有任何要出去的意思，然而架不住别人来找她。

　　门被敲响了，言乔坐在床边抿了抿唇，慢慢起身走过去打开门，轻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她额头上还缠着白布，脸色也有些苍白，门外的女子先是惊了一下，脚步往后退了退，待看清了面前的小丫头，“呀，好标志的丫头”。

　　她回身对着院子里的几个女子招手：“你们快过来看看，这小乞丐长的怪好看的。”

　　闻言，那几人连忙凑了上来围着言乔细细打量：“她长的好白呀，眼睛又大又亮，小嘴也好看，粉粉的。”

　　言乔被她们吓得愣住了，那几人说着便要上手去捏她的脸，被她挡住手躲开了，急道：“你们，要，做什么？”

　　见状，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怎么是个小结巴，不过这小模样真招人疼。”

　　其中一个较好看的女子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吓她了”，她低头对言乔道：“我们几个是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丫环，你就是今天小姐带回来的小丫头吧，别怕，我们只是看你长的可爱，招人喜欢，没有恶意。”

　　言乔听完仍旧没有放下警惕，她抿着唇点了点头，眼睛黑亮的盯着她们。

　　那女子见状笑了笑：“我叫明兰，丫头你叫什么？”

　　许是见她笑的温婉，言乔渐渐放下戒心：“言乔。”

　　明兰带着笑意：“是哪个言，哪个乔呢？”

　　低了头，言乔默然扯了扯衣袖，她许久不曾说过今日那么多话，说的不好，索性不再多说，于是她道：“我，不识字，不知道，怎么说。”

　　她这般举动，在外人看来便是因为没读过书，所以不好意思了，几人立时又生出些疼爱的感觉来：“没关系，我们叫你乔乔吧。”

　　言乔感觉这几人没什么恶意，便点头答好，这时嗓子突然有些泛痒，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见状，明兰对其余几人识了个眼色，然后笑着对言乔道：“傍晚风大，你身体还没好，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叫我们一声便好。”

　　明兰看起来也至多十六七岁的模样，然而气质雅致温和，令人亲近，言乔对她很有好感：“谢谢，明兰，姐姐”。

　　其余众人笑了笑，随着明兰离去并带上了门。

　　夜色更浓，言乔躺在松软的床上，盖着沁着香味的棉被，闭着眼回想，今日是她有记忆以来最美好的一天，吃了好吃的，躺在对她来说想也未想过的漂亮屋子里，还有，谢小姐说的要收下她。

　　言乔头上的伤口有些痒，也睡不着，爬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月光透过纱窗照射在地上，屋里没有点灯，言乔嬉戏般追逐着自己的影子，宽大的衣裙随着身体飘来荡去。

　　良久，言乔累了，她拿了桌上的茶壶想要捧着喝，但想起来什么，手上一顿，又拿起一个杯子，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着被子喝完水。

　　再次回到床上，言乔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睁着眼，她嘴里呢喃问道：“是，梦吗？”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言乔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闭上眼：“是，美梦。”

　　与此同时，在谢娇住的兰亭居内，屋内的灯火有些暗淡，谢娇在书桌前支着下颌，眼神正对着面前半跪着的人。

　　“没查出来？今日当真是一场意外？”谢娇轻声道，语气也不如何严厉，可听着话的人却愣是生了冷汗。

　　“属下无能，确实未查出任何蛛丝马迹。”男人垂着头，面颊紧绷着。

　　“既然近日没有其他人靠近过那匹马，那谢安呢？和他接触过的人，都有谁？” 谢娇不再看他，手中握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勾画着。

　　男人沉思了一下，低声道：“二夫人身边有个叫锦芍的丫环，上月和谢安来往密切，似乎与谢安相好，不过最近，二公子身边的小桃姑娘也和谢安有过几次接触。”

　　闻言，谢娇垂着眼没说话，过了片刻，道：“言乔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回主子，据那附近的人说，言乔是五年前才出现在那里的，因为看着年纪小，所以周围人对她都有些印象，的确是个孤女，今日出现在那条路上，也确实是偶然。”

　　谢娇停了笔，颔首道：“行了，我知道了，三十鞭，自去明楼领罚。”

　　男子貌似松了口气：“是，属下告退。”

　　房门被悄然关上，屋内只剩下谢娇一人，她拿起宣纸对着上面吹了吹未干的墨痕。

　　在昏暗的烛火映照下，那纸上画着一位女子，气质出尘恍如谪仙，而看面容竟是与言乔有着四五分相似，旁边还写着一句诗：“今日因君试回首，淡烟乔木隔绵州”，白纸黑墨栩栩如生。

　　谢娇看着画有些愣神，她嘴唇无声张合了一下，是一句未出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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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因君试回首，淡烟乔木隔绵州——《魏城逢故人 / 绵谷回寄蔡氏昆仲》唐 · 罗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