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多事之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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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他冷漠的态度多少惹恼了那位娇客，今早紫英再去送药时，她只是派碧文出来接了解怡丹道声辛苦而已。紫英却觉得如此最好，免得双方相见两相厌。
早课之时，掌门提及近日陈州附近琼华布下的先天八卦阵有异动迹象，要紫英去查看一下。而他自己也想趁此机会到巢湖附近寻些铸剑之材。
他此生最爱宝剑利刃，铸剑之术更得自宗炼长老真传，非但琼华之内，遍寻昆仑也无人能及。只是要造就奇兵神器，秘术之外还需上好的材质。因此平日除了修仙练剑，他便是踏遍天下找寻古木奇石。若路遇不平之事或妖魔伤人也少不得管上一管。门中弟子也已经习惯他整日出出入入地来往于琼华和名山大川。
不过今日出行却没那么顺利。只因刚出房门，他便被下了早课跑来寻他的璇玑遇个正着。自然这调皮的小丫头身后也少不了形影不离的怀朔
“师叔，你现在就出发了？带上我和怀朔师兄好不好？”璇玑灵动中略带稚气的双眼一眨一眨，眼神全是孩子气的恳求和笑意。
师兄弟们出于各种异样的心思，对紫英敬而远之者有之，暗怀妒忌的也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彼此间的感情也就平淡如水。小一辈的师侄们倒是大多对这位风华绝代天赋惊人的小师叔心存敬畏，却也并不亲近。若说琼华之内尚有例外，那就是眼前的怀朔和璇玑了。
十五岁的璇玑还带着不属于琼华的纯真孩子气，似乎根本看不懂紫英外在的冷淡疏离，时常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些下山时的趣闻或磨着他专门给她铸一把剑。而待璇玑如兄如长的怀朔总是一贯的温和宠溺。偶尔会说她不可跟师叔胡闹，却并不严厉。偶尔想阻止璇玑粘在紫英身后，却总是在璇玑晃着他手臂撒娇时最终无奈投降。
一开始紫英并不习惯他们的亲近，一味地想躲避，也很奇怪他们为何不像别人怕他冰冷的拒绝。直到有一天，两人偷偷跟着他下山遇险，紫英最后关头救下他们时，本该吓坏了的璇玑却嘻嘻笑着对紫英说：“师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也一定能救我们。”
那笑容中的信任和依赖太耀眼太温暖，一瞬间打破了紫英设下的藩篱。从那以后，紫英的心中有了他们的一席之地，对他们的亲近也不再刻意回避。
就像此刻，他虽直接拒绝了他们同行的要求，也不理会璇玑哭着小脸儿泫然欲泣的神情，心里却知道他们少不了像往日一般偷偷跟去，而自己既无力其实也不想真正阻止。哪怕只是远远地任他们跟着，哪怕他们修为不足，经常需要他分神保护，这样的相随仍让他平静无波的心泛起暖暖的温度。
早听说巢湖附近常有妖物出没伤人，紫英到这儿来名为寻找剑材，实际也为除妖。一招三才朝元干脆利落地除掉了眼前的金蝉怪，取出脚边黄土半掩的矿石，他便轻轻纵身跃上近旁的树巅，远远地观看璇玑和怀朔跟两个邪灵苦战。
紫英发现自己每次都忍不住叹气，这璇玑总是这样毛毛躁躁沉不住气，连对付水性妖怪该用土系法咒都能忘记，只一味挥剑上前冲。幸好她身边还有个怀朔照应，两人还能勉力应付。可是当第三个邪灵被同伴招来，突然使出禁咒将手忙脚乱的两人困住时，紫英只好无奈地出剑相助了。不过，他还是迟了一步，璇玑和怀朔已经慢慢倒在地上。
仰面躺倒的璇玑看着三个妖怪在刺珏的剑气下灰飞烟灭，紫红色的雾气在阳光下兀自轻扬飞舞，拍手大笑道：“哈哈，又好看又好玩。”清秀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喜悦，毫不奇怪紫英在这时出现。
一旁感到四肢无力，真气不继的怀朔苦笑道：“璇玑，中了禁咒可一点也不好玩。”
紫英没有答话，细见二人并未受伤，只是中了禁咒，一时无法施展仙术而已，就放下心转身先行离去。
“师叔，你不管我们了？带我们一起走呀！师叔……”璇玑的声音里带着惊异和浓浓的委屈。
背后璇玑清脆的叫声紫英听得清清楚楚，却并未回头。不是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可是习惯安静沉默的他，实在应付不来璇玑随时可能冒出的异想天开的举动和言语。
每次都是这样，他们远远地跟着他，他远远地保护他们。有时紫英怀疑璇玑这么机灵的孩子也是明白的，她只是喜欢这样撒娇，喜欢这样故意破坏他一径的淡然。
他们走的很慢，紫英也只得耐下心来配合他们步行的速度。知道后面二人还未赶上，紫英干脆停在了一片芦苇丛边。抬头望望朦胧的月色，这巢湖边的凉夜与琼华的肃穆安静不同，啾啾虫鸣和潺潺水声反而衬出一种独特的天然幽静。本打算巢湖一行收集剑材后就立即赶往陈州，一日之间便可向掌门复命的。如今不得不另做打算了。
这难得的闲情逸致却被一阵怪物的吼叫打断了。紫英一惊，那是璇玑和怀朔所在的方向！顾不得细想，他立即御剑飞向声音传来之处。待到看清那被围攻的两名少年时总算松了口气，不是他们。
张牙舞爪的风邪兽修为其实平庸，可惜对面的少男少女似乎无力应付。容色明媚娇俏可人的红衣少女已经筋疲力尽，跪坐在地，却兀自捂着腿上的伤口急急地催促旁边的执剑少年：“天河，你快跑啊！”
那叫天河的少年却不肯独自逃命，倔强地踏前一步，护在少女身前：“我不走，你没有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你不义！”
紫英心中一动，不禁感叹二人危机关头能够同生死共患难的担当和勇气。口中默念驭剑诀，刺珏早已射出万道寒光，如电般划破夜空，瞬间刺向风邪兽。与此同时，那少年也将一支淡蓝色的剑搭在弦上激射而出，可终是慢了紫英一步。剑气穿心而过时，妖物已化作零落脆片，悠悠飘落。
紫英出手时，人也同时如雁如鹤般跃起，刺珏飞旋而回时便轻轻踏落在剑锋之上。微一抬手，少年射出的剑恰好落在他掌下。
紫英一时诧异不已，以他铸剑之精见识之广也从未见过这般灵力四溢的宝剑。剑身狭长而无格，淡淡的蓝色看来温润如玉，触手之间又觉寒似冰霜。或许终自己一生也难造就这样的神兵利器。而那持有此剑的少年应该也是非同寻常。
心念一转，紫英仔细打量那怔怔地盯着他，似乎为他风姿震慑的少年：一身猎户装束，身披兽皮，腰束皂带，眉目清俊而眼神澄澈。观其刚才言行似乎少通世事，却是天性的纯良和至诚。
紫英对他点点头，广袖挥动间已将宝剑掷回。然后运起水润疗伤之术，将一股水灵之力远远地隔空洒落红衣少女伤口周围，霎那间红肿全消。那少女抬头凝视他的目光中除了感激似乎还含着隐隐的艳羡。
他出手纯粹出于救人危难，并不想和他们寒暄，又见怀朔和璇玑此时已经跟上，遂转身御剑朝寿阳方向而去。
停在寿阳城头，紫英看着璇玑和怀朔谈谈笑笑地进了客栈，知道他们暂时无碍才放心独自离去。夜色中御剑飞行虽多有不便，但以他的修为还不算难。只不过此刻他仍对那把长剑念念难忘。世间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铸剑师，不知为何师公当日不曾提及。
这样且行且思，一时间已经到了昆仑山。略停了停，紫英仔细辨认着琼华山门的方向。前方一抹缓缓飞行的娇小身影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似乎有点眼熟，而且看其方向也是去琼华的。那人影速度很慢，似乎飞行之术并不纯熟，紫英蓦地明白那人应该是碧文。
如此深夜，她不在清聆居照顾东方袖，神神秘秘的不知所为何事。紫英也不上前询问，只是慢慢随着她，静观其变。
远远地，紫英发现山门处竟然有赤红的光芒闪动。略近些才看清是东方袖的火凤凰，而东方袖本人和碧霜也站在门前，看样子正是在等碧文。
“都办妥了吗？”碧文一落地，东方袖便急急问道。
“办妥了。可是……”碧文似乎有话要说，又有些顾忌，“这样好像有点冒险，而且……不怎么光明。”
“你胡说些什么？！”碧霜不等东方袖答话已冷冷地呵斥道。
东方袖却抬手阻止了碧霜，嫣然一笑道；“哦？哪里不光明了？”
碧文一时语塞，皱眉想了一下才回道：“这种手段不光明。”
“唉，你这迂腐念头跟谁学的？”东方袖笑的有些无力也有些无奈，“存心正，阴谋诡计皆是救世良谋。存心恶，妄言磊落难掩罄竹之罪。”
眼波一转，见碧文满脸疑惑，又轻描淡写般加了句，“嗯，就是这两句，你今天晚上回去写一百遍才许睡觉。”
碧文愕然惊呼：“一……一百遍？”愣了半响才苦着脸哀求道：“那还不如直接说今夜不许睡觉呢。你说的这话我根本就不会写，要不换一句我会写的吧，像上次的白马非马……”
浮在半空的紫英差点呛咳出声，忙稳住身形，暗道这碧文跟璇玑倒是有些相像。
连一向冷面冷颜的碧霜都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事和马有什么关系？”
东方袖却已转身进了山门，边走边戏谑笑道：“勇敢一点，我曾经抄过五百遍女则。虽然一条也没照着去做，大概几辈子都忘不掉了。你呢，只要记一辈子就行了，应该不难。”
碧霜忙跟上，还是略有些担心地问：“小姐，玩笑归玩笑，那件事真的没问题吗？”
“怕什么？”东方袖已经渐行渐远，声音却依稀还能听到，“天下事无非成与不成，到时候自有解决之道。”
紫英望着主仆三人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存心正，阴谋诡计皆是救世良谋。存心恶，妄言磊落难掩罄竹之罪”。姑不论是对是错，都不是普通女子会随口说出的话。而这个东方袖总让他觉得神秘莫测。
今夜的她便和初来琼华那日判若两人。当初的冰冷无情和现在的洒脱爽朗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面貌，矛盾得让人无从琢磨。再者她们刚刚提到的“那件事”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听其谈论，似乎是存心方正而手段欠妥。只希望此事不会累及琼华。
抬头看看漫天星斗，紫英心中隐隐觉得接下来将会是多事之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多事之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