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同人之紫陌碧落[慕容紫英]》紫陌菱花

4、木秀于林

　　琼华地处昆仑之巅，错落层叠龙走蛇舞的绵延山峰可一览无余。但紫英最爱的却是这清晨雾气缭绕如登浮云的情致，仿佛所有尘世烦忧都可以在这风清云洁中涤荡一空。清早寅时，已经有寥寥勤修苦练的弟子在剑舞坪练剑了。

　　虽然心中不大情愿，紫英还是一大早便到丹室炼好丹药送到清聆居。他不知此时主仆三人是否已经起身，只是轻叩房门，朗声说道：“在下慕容紫英，特来送解怡丹给东方姑娘。”

　　“请进吧。”里面立即传来东方袖清灵的声音，让紫英微觉意外。

　　他不禁犹豫了一下，这样的大小姐照理该很讲究男女之嫌的吧？推门进去就发现东方袖似乎早已收拾停当，正在书案旁写着什么，碧文和碧霜在一旁服侍笔砚。

　　听见进门的脚步声，她才放下手中的笔，大大方方地对紫英点头道：“有劳了，请坐。”

　　紫英不愿多做逗留，取出解怡丹交给迎上来的碧文：“不必了，这药需要一个时辰内服用，请姑娘切记。如无他事在下就告辞了。”

　　东方袖本来眼梢含笑，此时笑容渐收，凝注他一眼才淡淡地道：“我倒忘了，正道侠士自然厌恶我这逼杀人命之人。如此，请便吧！”

　　紫英拱手算是告辞，回身已出了清聆居。只是，刚一出门就看到自己房门前站立一人，正举手想要叩门。紫英紧走几步，问道：“虚凉师兄，找我何事？”

　　虚凉没料到他在身后出现，呆了一瞬才回身道：“紫英师弟，是这样的。掌门吩咐要我们近日整理一下书库内本门剑术的典籍，早课之后有劳你去一趟吧。”他身形清瘦，也算得是眉目清朗。言谈之间虽外在有礼，却总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令人闻之皱眉。

　　紫英却早已习惯，知他颇得掌门信任，向来有些骄矜自得，点头答应下来。

　　望着眼前堆积如山凌乱不堪的书籍，紫英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今日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了。

　　琼华派向来不禁本门弟子翻阅剑术典籍，盼他们能据此自行修炼加快进境。但是这书库内的清理倒让人头痛。即入仙山，人人便只求修为有成，企望早日飞升成仙。典籍自然是时常翻阅，至于整理收藏则与修为提升无关，哪还有人愿意分神费心。

　　紫英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师兄们派来处理此事了，知道这些书籍先需分门别类，再按各自级别依序排列，放回到身旁空空如也落满灰尘的书架上。

　　轻轻拿起最上面的三才剑谱，紫英霎那间有些心神恍惚。

　　六岁入门便跟在宗炼长老身边的慕容紫英曾经是令师兄们艳羡的小师弟，羡慕他年纪幼小却已得到长老亲授，羡慕他一日千里的进境。

　　在习惯了思念亲人的孤独之后，紫英也渐渐学会了把琼华当作第二个家，把师公视为至亲，待师兄弟如同手足。师公的疼爱，还有已经离开多年的夙莘师叔对他的宠溺，曾经让他在苦涩的思念之外感受到一些温暖。

　　只是得到从不是人生的常态吧，更多的总是失去失去。师公终究往生离世了，那时已经学会自制隐忍的慕容紫英不曾为此痛哭流涕，虽然心底真的很想放纵自己。夙莘师叔潇洒地离别琼华。小小的紫英不知道，更没有机会问一声，她到底是厌恶了琼华，还是想要一片外面的天地。

　　万事都会改变，包括人心。失去师公的庇护，紫英才明白过去所有的艳羡和友善后面还藏着他从不曾发现更不曾明白的情绪。所有一切，在师公离去后，都汇聚成超出他理解接受的复杂与纠结。他记得师公临终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紫英，你要坚强，要更努力。”

　　他听从师公的训诫，很坚强很努力。但是每次得到师门长辈的肯定和赞扬，师兄弟们望向他的眼神便多了一分冷漠与疏离，直到连长辈也开始吝惜他们期待赞许的眼神。言语越来越稀少，背影越来越孤单，直到一切演变成今日的清冷孤寂。

　　只是，紫英也已经学会看淡一切，接受掌门和师兄交代的所有与修行无益的俗务。除了偶尔的感慨和无奈，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别人的嫉恨和排挤。六岁离别父母，十几年勤修苦练，他的生命绝不会是为了某个或某些人的赞许，也不是用来沉溺于人于己都毫无意义的自艾自怜。

　　不知道是从哪一刻起，又是因为什么，心中便装进了护卫苍生的信念和执着。

　　或许，是因为十二岁那年自己第一次用颤抖的双手祭起宝剑斩杀狼妖后，被他救下瑟瑟发抖的孩子紧紧倚在他怀中时，那无助和信赖唤醒了他所有的悲悯之心。

　　或许，是因为那个差点被风魔吞噬的猎户望向他的眼神，那亲近与热切温暖了他习惯的冷漠心境。

　　或许，是因为还不懂得“道”为何物的时候，师公便用暖暖的目光注视他，对他说：“紫英，你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除魔卫道，保护别人。”

　　也或许，他的心中本就埋了一颗种子，所有那些都只是给了它土壤和阳光，让它有机会真正发芽成长。

　　心中满满的装下了一种宽广如海的志向，他便不再那么介意师兄弟们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只是静静地做好自己的事，并因此而得以提升自己。就像此刻，眼前凌乱堆放的书籍整理起来确实无趣，但他却经常能够从中体悟到单凭勤修苦练无法获得的修行之道。

　　典籍与典籍之间有其固定摆放次序，修行其中剑术也同样要依序而行方能循序渐进悟其精髓，这也是琼华前辈们制定并且记录下来这种次序的苦心所在。他第一次被派来整理这些书籍，心中默记《琼华典籍录》所载，并照此摆放时便突然悟到此理。此后修习剑术果然进境迅速。

　　紫英曾经以此提醒师兄弟们，人人都当他厌烦了整理之苦，一笑置之。无奈之下他也不愿再多言。自己习练三才朝元和四方肃敛已然有成，五灵归宗却还在修习之中。心神微分，看到手边正是一部《千方残光》，心中感叹不知何时才能修成这至高的剑术。

　　轻轻的推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提醒他有人进了书库。回头看时却是昨日刚刚见到的玄凌师伯。玄凌没想到还有人在此，再看看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的书籍和紫英手中的《千方残光》，怔了一下，微笑着对紫英点了点头：“是你？”

　　“是，弟子奉命来整理一下。”紫英能感觉得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师伯对自己形诸于外的欣赏和善意。虽然有些疑惑昨日他的态度，仍觉得心中一暖。

　　“哈，琼华还是老样子呀，你恐怕不止是需要整理一下吧?是不是从早上忙到现在？”玄凌随意地挥挥身边书架上的灰尘，似乎有些感慨地看着紫英，“年纪轻轻就能静下心来做这些事，宠辱不惊，很难得了。只不过身在琼华......”

　　紫英昨日便听他讲过类似的话，言下似乎对本门颇有不满。虽然他的随和洒脱让紫英觉得观之可亲，却不愿听他诋毁师门之言，忙拱手道：“些许小事，师伯言重了。”

　　“你此刻这么说也不足为奇，但是你若一直这么想，那就是我看错你了。”玄凌苦笑着摇摇头，言罢不再理会紫英，从旁边抽出一册《琼华弟子名录》慢慢翻看。

　　紫英也不再细思他言下未竟之意，将手边最后几本书籍放回了原处。正欲向玄凌告退离开时，却听玄凌一声冷哼，“果然如此！”只见他抬手将名录放回书架，一甩袖间，人已经飘然出了书库。

　　紫英不知他为何震怒，只觉这位师伯和自己想象中的得道仙人有天渊之别。喜怒随心，行事恣意，既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没有万事淡然不萦怀的清冷，反倒更像是位性情凡人。心下不免有些疑惑：这样的性情能够早早飞升，而门中弟子包括掌门在内，勤修苦练斩妖除魔终难以得道，却是何故？

作者有话说

　　讨厌虚凉，早早把这个反派摆出来。
还是修改了些不合情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