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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天罚未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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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试了几次，才不得不承认这次的伤势果然不同以往，不仅灵力微弱，真气也涣散难聚。他到底牵记天河，想要下床走动，刚刚勉强站起便头晕目眩，只能又躺回去。忍不住皱眉，心中微感烦躁：菱纱寒毒未解，掌门又以琼华相托，两件事同样棘手，毫无头绪，莫非真要耽误半月之久？
无奈之下，索性闭目静心，什么也不想。听着窗外鸟声啾鸣，微风轻拂，渐渐觉得心旷神怡，灵台清明。
从不曾这样无所事事地闲躺静养，一时间是有些不适应。一旦静下心来，思绪反而理得清晰：纵然事有万端，首在心定。这道理至为简单，他早有所悟，只不过近几个月来的经历千头万绪，不由人不烦忧丛生。
行动方便，灵力充沛时，自然会起身而去，仗剑而行，正是做得多而静思少。如今，被迫凝神静思，反而不再如此烦乱，事情万难，不妨当行则行。此刻既有心无力，急躁迫切也是无益。
神游物外不觉时间，目光偶然扫过阳光射进屋内的光线，才恍然发现正午已过。东方说过正午便回，此时却不见踪影，猜想或许是军中有事耽误，却免不了有些担心。
就这样盯着光线慢慢移动，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她回来。紫英心中开始焦急，以她的个性，若非出事，断不会迟来这么久。直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才放下心来。
“我回来晚了。”东方袖匆匆进门，便含笑歉意道，顺手将一个黑漆食盒放在桌上。
紫英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确实无恙，才问：“是否军中有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恰好遇上乞力哲罗在哥哥帐中，不得不相陪一会儿，耽误了回来的时间。”东方袖边说边在紫英身畔坐下，见他面带疑惑，又解释道：“就是回鹘左都王。你，见过的。”
不知为何，仅仅长安城外一面之缘，紫英却对这位回鹘王爷印象深刻，凝眉问道：“他为何会到大唐军中？”
东方袖怔了怔，恍然笑道：“是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在你去寻三叶冰莲的那几天，哥哥和这位左都王的回鹘骑兵联手，大败吐蕃，现在军中正在大肆庆祝。若非如此，我也抽不出身在青鸾峰等你。”
“如此说来，近日内边关不会再有战事了？”紫英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是的。”东方袖凝注紫英认真的神情，凤目一转，抿唇道，“所以，我近日内也可以待在青鸾峰。”
她有意无意地将“可以”二字咬的很重，让紫英一听之下有种心思被看破的不自在，细思却又无可辩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东方！紫英！”急匆匆冲了进来的菱纱，打破了略带微妙的气氛。
“怎么了？”紫英和东方袖一个赶紧起身，一个急忙转头，同时问向一脸焦急的菱纱。
“天河他，好像不太对劲。”菱纱急得手足无措，声音微颤，“刚刚一直在出虚汗，我还以为他会马上醒来，却没了动静。”
“我去看看！”紫英忙道。
东方袖略一皱眉，明白阻拦无益，便索性扶住已经强撑着起身的紫英，一起缓步走到树屋外。然后唤出火凤，将紫英直送到木屋门前。
“怎么样？”菱纱看着紫英给天河把脉，而后皱眉不语，急道，“天河他——”
紫英忙安慰她道：“先别急。他脉息正常，只不过比前几日略快，该是快要醒来的征兆。”
话虽如此，三人等了近一个时辰，却仍不见动静。东方袖望望紫英苍白黯淡的容色，一言不发，让他背倚墙壁而坐，转身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那个黑漆食盒。
“你们是不是这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她一边将盒中菜肴安置在桌上，一边劝道，“就算要等天河醒来，也可以边吃边等。”
菱纱和紫英目不转睛地望着天河，恍若未闻，东方袖只能摇头苦笑。
“唔！”天河的一声呻吟，让三人同时精神一震。
菱纱早已一把抓住他左臂，急呼：“天河！”
睡了将近十天的天河，却伸个懒腰，迷迷糊糊道：“什么好吃的东西？好香啊！”
三人悬着的心顿时落到实处，对天河的反应又有些哭笑不得。
菱纱含泪带笑，轻斥：“呆子！就知道吃！”说着，习惯性地拍了一下天河的头。
“痛！”天河彻底醒了过来，揉揉一头乱发，懒懒地坐起身来，又疑惑地喃喃自语，“这么黑，是晚上了？奇怪！半夜还有好吃的？”
紫英心中骤然一凉，菱纱的笑容瞬间僵住。东方袖忙上前，伸手在天河面前晃了晃。曾经清澈如水的眸子，毫无焦距。天河他，没有任何反应。
“菱纱！你在吗？怎么不说话？”天河边问，边摸索着下了床。
“小心！”紫英和东方袖同时出声，再往前一点，天河便会撞上桌角了。
“我......在这里！”菱纱也醒过神来，急忙上前抓住天河摸索着，辨别方向的右手。她心乱如麻，喜忧莫辩，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河立刻绽开笑容：“紫英也在呀。我好像还听到东方的声音，东方也在吗？”
“是我，天河！”东方袖忙答道，心思一转，“我带来了些菜肴和点心，你要不要尝尝看？”
“要啊，要啊！”天河喜道，却又抱怨，“可是，天这么黑，你们为什么不点灯？”
三人一时无语，彼此相望，神情同样黯然。
天河笑容渐收，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揉揉眼睛，喃喃道：“我想起来了，天火......天还没黑吧？只是我看不见。”
“天河，你别急！我一定会想办法......”紫英望着天河怔愣的表情，不假思索地说道。
“紫英，我不是急。”天河却郑重地摇摇头，皱眉道，“我只是在想，这样一来，打山猪就有些麻烦了。我说过你要是来青鸾峰，要请你吃烤山猪的。”
“呃!”紫英料不到他若有所思，竟是为此，顿时怔住。
“噗！”东方袖和菱纱却被天河一本正经的苦恼神色逗笑了。
原本凝重的气氛，霎时轻松了许多。菱纱虽然伤心天河的眼睛，毕竟人已经醒来，欣喜之情远胜忧虑。
“那个——”天河转眼就忘了关于山猪的苦恼，“东方！点心呢？”
东方袖咬咬唇，想说什么，终于还是笑不可抑，弯腰在紫英旁边坐下。饶是紫英一向冷颜，心中还有些黯然，也只能摇摇头，莞尔一笑。
“真是个傻瓜！”菱纱轻笑，无奈地嗔道。引着他坐在桌旁，顺手递给他一块点心，又忙碌着给他夹菜。
天河一边吃，一边兀自赞叹：“唔！这点心......比......柳波波家的还好吃。”几块点心用完，他才抽空冒出一句，“紫英，没关系的。就算看不见，我照样能抓得住那些山猪。”
紫英淡淡一笑，天下人若都如天河一般，又何来那么多自怜自艾，又何来贪心争斗。眼神微转见东方袖笑望着天河，目光中全是艳羡与欣赏之意，显然是心有同感。
一餐下来，天河将所有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菱纱一边照顾他，也略夹了几筷。待两人用完，东方袖才取出特意给紫英准备的双荷药膳。菱纱打趣地望着紫英，却发现他这次坦然自若，丝毫不见羞赧之色。
青鸾峰之前的沉重伤感，在这天下午，在天河依然纯净知足的笑容和天真懵懂的言语中渐渐消散。
东方袖早已细心地将紫英扶上床榻，让他斜躺着说话。而实际上，他还是习惯地沉默，笑天河那些孩子气的傻话，看菱纱偶尔娇嗔一声“白痴”时，眉梢眼角的喜悦，听东方的笑声中从未有过的惬意轻松。身体还是虚弱疲惫，心中却一片清朗欣喜。
睡了那么久的天河，精神好得出奇。从青鸾峰的一草一木，包括他熟悉的那些山猪，到他这些年的猎猪经历，说说笑笑一直到深夜。紫英已经不止一次对上东方袖关切的目光，只是不着痕迹地对她微微摇头，此情此景，他不必也不需要休息。
直到菱纱忍不住喝令天河休息，拉着不放心的东方袖去了树屋之后，躺在紫英身边的天河兀自说着：“紫英，我那次真的一下子抓住了三个。”
“嗯。”这是紫英唯一能做出的回应。天河虽然豁达开朗，他的眼睛还需尽快寻仙问药，或许还有希望。
“紫英！你的剑，明天能不能借我用用？”天河语音含糊地问。
“做什么？”紫英闭上眼睛，随口问着。天河剑已毁，过些时日确实得给他重铸一把。
半晌，天河自语道：“呃，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