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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多番奔走无果,辛简又再次拜访徐老员外。

      “……要说变化么?”老员外转着茶瓷杯,陷入追忆之中。“除了不肯再说话,似乎也没别的了。那日桑儿她娘斥责她两句,此后都以为她不肯说话是为了置气,谁也没朝中邪上想啊。”

      辛简点点头,又问:“老夫人是因何而斥责徐小姐?”

      “嗨,能为的什么!”老员外摆摆手,不欲提及的模样,叹气道:“女儿家家的,从不摸女红针线,整日里捧着话本子伤春悲秋,哪有半点淑良典范。”

      从不摸女红针线?辛简迟疑了一下,脑海中印出那双手,左手的中指尖上有点点针刺的伤口。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容我到徐小姐的闺房一看?”

      徐老员外犹豫了会儿,最后闭上眼,挥着手有气无力道:“去吧,我让杜鹃给你指路。”

      徐小姐的闺房在后院深庭的二楼,杜鹃在前面引着路,提裙迈上楼梯。

      辛简在右后方不远不近地跟着,出声道:“徐小姐从不碰针线?”

      杜鹃回过头,黯然垂眸:“小姐不喜欢针线,说是太麻烦。前段时间似乎是被老夫人责怪了,回来后就自己坐在床头,绣了许多手帕。”

      辛简闻言瞬间提起精神,有了一丝摸到事情眉头的兴奋。

      徐老员外也算是富贾出身,府内装置无一不精美华丽,徐小姐的闺房更是如此。辛简无意留心房间内的装饰布置,只大致巡视一个来回,未察觉有何邪气后,对杜鹃道:“可否借徐小姐所绣之物一看?”

      杜鹃便去柜前取下一个匣子,没有锁,直接打开后摆在他的面前。辛简拿起其中一张,蚕丝微凉,巴掌大小的手帕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鸟。

      “这是徐小姐所绣?”

      面对质疑,杜鹃也是十分疑惑,摇头道:“确是出自小姐之手,但这绣工……”

      太娴熟了,无错线无漏针,图案复杂而工整精致。

      辛简沉默片刻,忽而施礼告退,匆匆离了徐府,转而去了县衙。

      他找到那名衙吏,在询问后得知,那名容貌有变化的女子,生前确实整日地埋怨自己长得不够艳丽。

      总算有了些眉目,但还不够,还是要去鸣狐山看看。

      上次他入山时是夜晚时分,在妖邪最宜作乱之时并未察觉出有何异样。然而这回他在中午阳气最盛之时上山,却感受到了弥漫在山间草木中蓬勃的灵愤怨气。

      太不寻常了,妖邪属阴,本不该活动于白日盛阳下的。

      有残魂垂涎他体内的灵力,不知死活地围过来,伸展幻体欲要吞噬此人。他还未动,身后的月升忽然脱离剑鞘,剑身灵光大振,直直刺向作乱的妖物。

      一阵哀啕哭嚎声起,阴风过后,天际晴明,感官之内再无一丝怨气。

      辛简握住剑柄,归剑入鞘,剑穗随风摆动,少年人迎着日光站立。

      滔天的怨气暂时冲散了,但片刻间又重新聚拢。这样是无法伤其根本的,只能找出原始诱因,方能对症下药永绝后患。

      怨气盘桓在鸣狐山上,那鸣狐山内到底有何隐情?

      他在街头询问上了年纪的老翁。还没开口,那老翁就指着摆在地面上的物件,道:“买一个吧,都是家里传下来的老物件,可遇不可求!”

      辛简搜遍全身,只摸出几个铜板。老翁也不嫌少,一把抢过去,捂在怀里示意他:“挑一个吧,随你挑,值不值全看你的眼光。”

      “不用,在下只是想问,此地的鸣狐山……”

      “滚滚滚!”老翁突然翻了脸色,伸手推他的肩膀:“爱要不要,别挡着我做生意!”

      说罢,便把他当作空气,自顾自地吆喝起来:“宝贝贱卖了哎——走过路过的客官来看一看哎!”

      无奈,辛简只能起身,转而去找寻别的人。然而,在接连被轰了几次后,他意识到,这里的人对鸣狐山,似乎皆是持有如此讳莫如深的态度。

      国有国史,地方有县志。他从人口中问不出来,便打算从县志里查找关于鸣狐山的记载。

      县官老爷听闻这一请求,面露难色道:“小道长,并非是我不愿麻烦,实在是没有这个东西。下官任沣城县令不过十载,在此之前,沣城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县志。以前的事,全凭口口相传才能被后人所知啊。”

      如此,便又陷入困境中。

      辛简离开衙门,一边梳理着现有思路,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鸣狐山,怨气,心愿,年轻女子。为何单只有女子?鸣狐山到底有何隐情?怨气从哪里来?为何要满足死者的心愿?

      线索太少,他仍得再去探查。脚步正转向鸣狐山,还未动身,忽听得一名男子道:“岫云那姑娘总算有了点女儿家的自觉,要真还像以往那般,保准得愁着没人敢要。”

      “嘿,你还别说,那副扭捏娇羞的姿态,还真仿的像模像样。”

      辛简脚步一滞,转身问道:“不知阁下所言,是哪位岫云姑娘?”

      几人同时回了头,其中一人奇道:“还能有哪个岫云,自然是街尾巷的那个啊。”

      他顿了下,随即施礼道谢。脚底轻点,一跃跳上屋脊,在错落的墙头瓦檐间飞速掠过,转眼间只留下模糊的竹青色残影。

      还来得及么?辛简想起那侧身低头的姑娘,一颦一笑眉眼间皆无故作之态,若不是仿的,那便是……怨气所为?

      可怎么会呢?他明明仔细探查过她的周身经脉,毫无邪祟入体的征兆,又怎会有如此改变?

      他落在那家小庭院时,岫云正坐在院子里剥黄豆。突然间有人出现,惊得她抖洒了一捧豆子。

      看清来人,她忙从凳子上起身,意外道:“道长何事到此?”

      辛简上前,执起她的双手,合掌闭目将灵力灌入岫云体内,循行两周后,仍然未发觉有何异常。他皱眉,重又抬眼看向她:“岫云姑娘,你可还记得以前的自己?”

      “道长在说什么啊?”她觉得迷惑,微撅着嘴露出小女儿的憨态来。“岫云当然记得,道长何出此言啊?”

      辛简默了默,视线忽地冷冽起来,沉声道:“你记得什么?你以前也是这般性子么?这番娇柔之态,真的是你么?!”

      “当然是——”她急着澄清,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顿住了。只剩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颇有一番诡异之感。

      辛简见状重又执起她的手腕探查,这回不必再用灵力循行,只搭上脉,便能感受到她的脉海里邪气翻涌!

      他退后数步,抽出月升划破双指,鲜血凝聚着灵力,在空中飞快地画符成网,掌心向前一送,幻灵网紧紧锁住了岫云的肢体。

      凄厉的叫喊声惊飞屋檐的麻雀,失了神志的姑娘面目狰狞,苦苦在网中挣扎着。目眦欲裂,嘴唇泛紫。

      有妇人闻声忙出来查看,一见院中场景,顿时提起嗓子“哎——”了声,想要上前抱住自家的女儿。

      辛简拦下她,沉声道:“别靠近,岫云姑娘如今已是邪祟附身,小心安危。”

      “娘!娘!岫云好疼……救救我……”

      那边哭喊着,满脸都是委屈之色,声声唤得妇人心疼不已。

      “给老娘让开!”她甩开辛简的手臂,对着女儿回应道:“岫云啊,这是怎么了?娘来了,不疼,不疼,啊?”

      原本泫然欲泣娇弱的模样,瞬间转为凶狠狂暴,猛然抬起手臂,五指化为利刃,直直朝妇人扎下来!

      辛简踢开那只手,将妇人一把拉了回来,冷声道:“看清了么?它现在不是岫云姑娘了。”

      妇人愣愣地,想起了这阵子发生的怪事,忽地软了腿,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岫云啊,我的岫云啊!怎么会这样啊,我该怎么办啊——”

      见她如此,辛简也心有触动,不免敛下眼睑,宽慰道:“还有半个时辰,在下自当尽力解救。”

      妇人又哭了会儿,渐渐止住了声息。

      辛简正思索着该如何从体内驱除邪祟,没留意她那边的动静。谁知一抬头,只见妇人又再次冲了过去。

      他一惊,顾不得自身安危,在电光火石间挡住那道攻势汹汹的利爪,一寸长的指甲陷入背部肌肤中,划出深长的伤痕。

      辛简皱了皱眉,旋身将神志不清的岫云踢出数丈远,冷冷地看着反应迟钝的妇人:“你瞎了么?”

      妇人被他这一句激得怒火顿起,尖着嗓子道:“我不瞎!岫云是我的女儿!要死我和她一块儿死!一了百了!你给老娘滚开!管你娘的闲事!你怎么不去死!死啊,都死了才好!”

      辛简冷眼看着她,抽出月升横在她面前,面无表情道:“剑给你,请便。”

      妇人气焰一下萎了,又再次哭啼啼地掩了面,声音嘶哑凄凉。

      辛简这回置若未闻,后背流着血,伤口可怖,但他一时顾不了这个。走到岫云的面前,蹲下去,打算用自身灵力逼退妖邪。

      掌心初抬起,忽听蜷缩在地面的人口中喋喋不休,溢出的只言片语同前几人一样,含糊不清,只能依稀听出“救命”、“该死”。

      辛简心中警铃大起,他掐住非人非鬼的岫云,迫她抬起头,冷声问:“想要说什么?说清楚点!”

      岫云的面目已是十分可怖了,青筋乍起,黑气缭绕,眼球充血而泛着红。“它”转了转头,忽地露出一个笑,咧着嘴,缓缓道:……救我……坑底的泥土太臭了,为什么没人来陪我啊……”

      辛简神色一凛,沉声道:“什么坑?在哪里?”

      “它”闻言突然又癫狂起来,挣扎着呲牙瞪眼,以瘆人的语调尖叫:“该死啊!你们都该死!凭什么?凭什么?!”

      再也问不下去了。辛简不再犹豫,以右手结印,掌心盖在岫云的额间,股股灵力如潮水般涌入她的体内,顿时两人周围泛起金光。邪祟痛苦不堪,拼命挣扎,却始终逃脱不掉幻灵网的束缚。

      如此持续半柱香的时间,金光渐消,岫云也渐渐安静下来,呼吸沉稳地陷入昏睡中。

      辛简甩了甩无力的胳膊,站起身,对妇人道:“岫云姑娘已无大碍,扶她去屋内歇息吧。”

      他走了两步,身形不稳,差点栽倒在地。忙扶住旁边的泥墙,缓了会儿,才直起背,略微摇晃着向门外走去。

      伤口要处理,但他身上没有银子,还是得去麻烦徐老员外。

      刚走出巷子,日光热切地洒在脸上,太过明亮的光线刺得双眼发黑,只觉得一阵晕眩,随即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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