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她 ...
-
加奈下意识要甩开她脚踝上的手，可那只感觉单薄的手力气极大，她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被更猛的一拽，硬生生倒在草坪上。
金属划破后背的疼痛让她不禁皱眉，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她惊恐地发觉一个浑身散发黑气的付丧神跨坐在她身上，手中的短刀高高举起，血红与藤色混合的眼睛呆呆望着她，恐怕已经失了心智与判断力。
不要……眼见刀尖极速迫近心脏，一股莫名的勇气从加奈心底涌起，她右手摸索着从草丛里找到一截断刃，在刀尖落下前迎了上去。
“咣当”
冲击力顿时让手臂麻痛不已，加奈咬了咬牙，总算是堪堪挡住付丧神的攻击。
“三日月……”
即使明白叫出那个名字，那个人多半也不会出现，可她还是不免怀抱一丝细碎的希望。
只是一切……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她的刀法比不过本身就是刀剑的付丧神，不出所料，唯一可以防身的断刃被一把挑飞。手臂酸痛用不上力，加奈眼前一花，只能看见寒光凛凛的刀刃。
“不要！”
眼前莫名出现一片漫天火光，灼痛似乎要把自己燃烧殆尽，加奈努力睁开眼，只模模糊糊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绀色背影，手持华刀……只是，他为何如此悲伤？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态，加奈依然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哀凄清的气息。
即使再努力伸出手，也无法拥抱他……无论如何，只是把悲伤分给我一点也好啊？
“你要背叛我们？为了一把刀？”
无名的女声尖锐响起，刺得人耳朵发痛。
“是。因为他，我才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加奈浑浑噩噩地想到，明明那个声音和自己的声音相去甚远，可为何……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那就是自己？
“……对，对！应该来说，她曾经是历史修正主义者，然后因为喜欢你，为了和你更好地在一起，她偷偷倒戈了时之政府！结果这事两边分别败露，时之政府要除掉她，历史修正主义者也想杀了她……”
“哈哈哈，她真是可悲又可笑啊……三日月，你说呢？怎么样，吓到了吗～？”
“……喂，三日月，加入我们吧。反正你也不太喜欢你的新审神者，不是吗？好吧，不过……不管你愿不愿意来，那个女孩都已经死了哦？”
“就像她一样……”
醒过神的时候，压住自己的付丧神不见了，加奈猛的坐起，已是记不清刚刚眼前的幻觉。她一侧过头，差点吓得失声惊叫，只见那付丧神正抽搐着倒在地上。
左边脖颈上正插着……一块刀刃的碎片？
付丧神捂着自己的脖子，却无法避免血流如注，那大片大片的血迹仿佛曼珠沙华，生根开在白净的皮肤上。
眼中血色被淘洗褪尽，剩下一片澄净的藤色。
付丧神朝加奈伸直了手，大概是想求眼前那个不相识的人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
……以及自己的痛苦。
可加奈此时正是被吓得不轻的时候，自然是顾不上感知付丧神的想法。她张开口想要尖叫，喉咙却因为恐惧发不出一个音节，她想用手撑起身子逃离这里，却只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茫然地抬起自己疼痛的左手，只见上面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流得满手都是……
她又茫然地看了看付丧神被血色浸染的左侧脖颈……
是自己杀了他吗？
恐惧渐渐爬上心头，杀人后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荡漾着，让加奈实在不知所措，只想立刻逃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不是有意想伤害你的……”
加奈伏过身，手忙脚乱想要处理付丧神的伤口，却一时难以下手，因为她无论做什么都像是二次伤害……
她什么也做不了，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付丧神的身体缓缓化成齑粉，就此消逝……
眼前万物，顿时蒙上一层洗不去的血色，加奈低下头，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上亦满是血污。
“不要看了，看了也救不回他。”
眼前恍惚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与那个付丧神还在消逝的遗骸之间。似乎见惯了这种事，他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波动，平淡得就像白开水。
“是我……杀了他。我是不是，做错了……？”左手掌心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那疼痛仿佛化作了一把把刀子，生生插在她的胸口，要叫她痛不欲生。
“如果你不杀他，被杀的就是你……你做的没有错，所以也没必要自责。”
三日月淡淡回答道。他蹲下身，仔细拣出审神者伤口处的刀剑碎片，然后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袂，包扎了那道有些可怖的伤口。
其实，三日月根本就没有想到审神者居然还能活下来，毕竟只是那样弱小的一个女孩，要被杀死简直是简简单单……所以，他不免有些惊讶，纵然其中或有幸运的成分，那也值得他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
唯一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她此刻失魂落魄的样子。身为审神者却没有一点魄力，发生这种事后也不理性想着如何面对，而是软弱地跌坐一边……
普通人没的说，可她是审神者，注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果然，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承担不了什么，和山姥切说的一样……
“既然成为了审神者，就要有面对这些的勇气和觉悟，”双手抓住了加奈的肩膀，三日月强迫目光呆滞的加奈与自己对视，“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话，你还是尽早辞职回家吧，审神者这种位置不适合你。”
这话虽然冷酷，却也没错。现实总是如此残酷，三日月也不过是把粉饰一切的虚假美好撕破，将这残酷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罢了。
只是，三日月似乎全然忘记了，就算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他浑然不觉自己对加奈有点太苛刻了……
加奈魂不守舍回到本丸，被乱硬生生拉进手入室重新处理伤口。而目睹了加奈情况的山姥切，也不客气地“请”三日月来到了本丸某个角落。
“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山姥切揪着三日月的衣领，绿眸中满载怒气，脸色不善。他原以为三日月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审神者，可是现在……
“她可不似前几任一样可以任你挥霍，你知道她是谁吗？”山姥切气极，一想起加奈早上还好好的，到现在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就抑制不住想往三日月那俊美无双的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哦？她是谁？”面对几乎已经炸毛的山姥切，三日月从容淡定的很，就连微笑都不曾消失过，“我恰好也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你改变如此之多，甚至不惜破例袒护。”
“……”山姥切一时语塞，他也不知该如何向三日月解释加奈的真实身份，难道就说这是自己的直觉？这家伙肯定不会相信，甚至恐怕还会反过来讽刺他一番……
“……如果你尽不到近侍应尽的职责，保护不了她甚至还会伤害她，那么，就由我来保护她。”金发打刀眼神坚定地说道。加奈的笑容与脑海中初代的笑容交叠在一起，让他心中绞痛不已。
如果连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么至今为止所有的锻炼又有什么意义呢？
山姥切默然无言地看了一眼三日月。
这个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