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我居然是神明大人的白月光？！》弥生野鬼

7、噩梦，夜谈与认可

　　诚然如山姥切所保证的那样，之后的几天他一直待在加奈身边警戒着，绿眸锐利地注视着三日月的一举一动。
　　可三日月只当做没看见，继续履行自己作为近侍的职责。他听说山姥切私下里有请求过审神者换掉自己的近侍位置，言辞恳切，但不知道为何此事到了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反正，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大概是那天的话说得太狠了，近来审神者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怯意，经常在擦肩而过时佯装不经意地瞟自己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作为审神者居然害怕自己的刀剑，这可是他闻所未闻的事情，当真不可思议。三日月觉得颇有些讽刺好笑，便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低头抿了一口颜色通透澄净的薄茶。
　　她就不一样。
　　她从来不会害怕自己的刀剑，她和每一振刀关系都很好……有时候好得让他头疼。即使知道她不会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但其他刀剑看她的眼神，或喜欢或仰慕的目光，还是让他莫明不适。
　　诚然如她所说，大概自己的独占欲确实很严重……想起初代的音容笑貌，三日月又不自觉露出笑容。
　　秋景萧瑟，三日月便不免怀念起和初代共赏春景的时光，春樱绚烂多姿，花开惹满庭芬芳，实在美不胜收。她也是风雅之人，当初拥坐一处、二人互对俳句和歌的光景，三日月至今仍觉历历在目。
　　她的笑容亦是，叫他难以忘却。
　　初代是个优秀的人。既能驰骋战场杀敌，又能处理的了公文事务，把本丸安排得井井有条。性格也好，人很温柔，只偶尔在他面前会体现出几分少女情态，最喜欢伏在他的腿上睡觉……
　　只可惜，斯人已逝。
　　他明白山姥切的用意。毕竟初代逝世也有百年之久了，接手他们本丸的审神者大多风评很差，有一位更是因为屡次对亡故的初代出言不逊，最后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好不容易来个性格不算很差，就是有点傻的孩子接手，山姥切想要抛开过往、尽心扶持现在的审神者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毕竟，她很珍视这座本丸啊。
　　作为她的刀剑，理应替她守护好这一片她深爱的地方。这也是为何初代死后，自己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至于那日鹤丸所言……三日月觉得还是颇有几分可信之处。毕竟自己曾大量查阅本丸已有的信息，也确实隐隐感觉到初代的身份不简单，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历史修正主义者一方的人。
　　这倒也能说明鹤丸在听见自己说不愿违背初代的意愿时，为何要轻蔑一笑了。
　　如果她尚在世，三日月倒还真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究竟是要保护历史，还是改变历史？嘛，如果能够改变态度，转而做对的事情那自然不错，可她要是不愿意的话……三日月觉得只要她能说出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也并不是不能支持她的想法。
　　只可惜，坟墓说不了话。
　　三日月胸口闷疼，咽入喉中的茶水顿时寡淡无味。他缄默无言搁下茶杯，红叶飘落杯中，化作无声的叹息漂浮。
　　她属于哪一方不重要。无论是时之政府的人，还是历史修正主义者的人，他都无所谓。
　　他只希望她还活着……可惜，仅仅是这样的简单的愿望，竟然也无法实现。

　　大概是因为近来与初代相关的事情太多，三日月的状态似乎又回到了初代刚死去的时候。每夜被有她的梦魇折磨得半梦半醒，前一秒还梦见她伏在自己膝头，轻声说着最喜欢自己，后一秒便梦见她湮灭在火海中，眼角含泪，悲伤地朝自己微笑。
　　半夜惊醒，三日月喘着气坐起身，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过了好久才稍微平复了情绪。清醒之后便再难入眠，好在付丧神本身也并不特别需要休息。三日月干脆披上一件绀色羽织，走出天守阁，沿着廊侧打算散散心。
　　夜晚的本丸很寂静，仿佛随着黑暗陷入酣睡。若是夏天还能偶尔听见些许蝉鸣蛙声，可现在已时值深秋，万籁俱静，三日月唯能听见自己的轻微的脚步声。
　　他没有什么准确的目的地，只是随性走走，可走着走着，却隐隐约约听见了女人压抑的哭声。
　　幽灵鬼怪……吗？三日月虽身着襦袢，可却是刀不离身，他微眯双眼，警惕地把手扶在刀上。循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寻去，他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自己本身难道不就是神怪吗？至于幽灵……若这个世界上真有所谓幽灵就好了，能看见她倒也不错……
　　三日月眸光幽暗，虽是内心讽笑自己，但终究存了几分不切实的希冀。
　　他缓步接近那哭声的源头，沉寂的四周更衬得那哭声清晰，而越是清晰便越是哀切，那哭声的主人似乎不敢大声，故而声音才断断续续的。
　　远远的，三日月望见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廊侧上，正垂头抹泪。
　　“你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日月的新审神者。
　　而听到三日月的声音，加奈惊恐地回过头，然后立刻抬手抹脸上的泪痕。可如此狼狈的行经根本掩盖不了什么，三日月已经知道了。
　　“抱歉，我吵到你了？”
　　加奈平复了一下气息，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不是，”三日月在他身边坐下，这是他唯一一次主动坐到加奈旁边，“山姥切呢？他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不，这么晚，他已经睡了……我偷偷跑出来的。”
　　加奈摇了摇头，她心里难受，却是不希望山姥切和自己一起难受的。说起来，山姥切搬到了审神者旁边的和室，而且每夜只是浅眠，就是为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可以及时赶过去。比如，之前加奈做噩梦，在房间里抽泣时吵醒了隔壁的山姥切……虽然被山姥切安慰确实让她安心不少，但她也实在不愿每次都吵醒别人。于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时，加奈只能从房间里出来，另寻个僻静的地方宣泄感情。
　　结果……就遇上了三日月。
　　“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比较好。”三日月淡淡说道。人类的身体不似付丧神，如果不好好休息很容易就会垮掉。
　　“我……做了个噩梦，睡不着……”加奈低声说道，“如果打扰到了您，我这就回去……”
　　“等一下，”三日月从容叫住了抬脚就要走的加奈，语气依然淡淡的，“愿意的话，陪我坐一会儿吧。”
　　局促不安地坐到三日月身边，加奈绞紧了自己的衣角。
　　大概是注意到了加奈的不安，三日月叹了口气：“只是谈一谈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是……”
　　“为何这此处哭泣？”见加奈迟迟不开口，三日月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噩梦吗？若是没有猜错，噩梦的来源是因为前几日的退治吧？”
　　“是……这几天一直都……”加奈声音发涩，忍不住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她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总是半夜惊醒，满脑子那个被自己杀死的暗堕付丧神，说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愧疚。
　　噩梦……吗？三日月忍不住想苦笑，或许只有同样被噩梦所折磨的人，才能互相理解那种伤疤被反复撕开的疼痛。悲凉也好，孤独也好，纵然终究会有梦醒的时候，那些情感也无人可以倾诉，只能生生被咽进肚子里，妄图抛之脑后。
　　如此想来，她也不过是个刚长大的孩子，有疼爱她的父母，或许十七年里一直活在无忧无虑当中，可是现在，她却要直面自己染血的双手，夜夜受噩梦折磨……这是何等残忍？
　　“我那日的话确是说的重了些，”三日月缓缓开口说道，“也是我的失职，才会让你面对那些事情。”
　　“不……请不要这么说……”
　　“杀戮，本就是刀剑付丧神应为主君背负的事情，纵然也有审神者亲自上阵杀敌的特例，但也不能以此作为衡量一个审神者的标准。”
　　“那……三日月的意思是，我其实……不是很差劲？”脑子绕了三个弯，加奈迟疑地看着三日月，似乎还是不能确定三日月的意思。
　　好傻的孩子……
　　三日月怜悯地看着加奈，然后点了点头：“但愿你能不忘初心，成为一个优秀的审神者。”
　　和她一样优秀……好好领导这个本丸。
　　三日月恍惚间又想起，那一夜初代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洋溢地和自己说，要自己和她一起努力，让这个本丸变得更好……这是在她去时之政府的前一个夜晚，或许，也正是她和历史修正主义者一方决裂后的第一个夜晚。
　　走神之际，三日月没有发觉身边的加奈掉起了眼泪。
　　“我可以……我可以抱三日月一下吗？……就一下，一小会儿……”
　　付丧神下意识点了点头，直到一个软软的身体冲进怀抱，他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三日月想要推开加奈，可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动手。大概是因为那样卑微恳切的请求，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吧？可最不妙的是，三日月第一个反应其实并不是「推开」，而是「拥抱」，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是……初代。
　　这种想法令三日月委实吓了一跳，心跳不用自主加快，他低头看向怀里哭泣的少女，她是如此悲伤……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为何也感受到了同等的悲伤？明明他已经许久不曾动过感情了……
　　三日月顿感茫然，循着本能，指尖轻轻划去加奈眼角的泪水，一如待初代那样。
　　“没事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