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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根 ...

  •   军队驻扎在了城堡之外没有任何动作,直到第二天,箭支如雨而下。

      简直就像在躲避喷发出来的火山石一样,从高空落在树干上,鹰竖起了全身的羽毛,对鸟类而言,庞大的躯体将鸟巢以及在它身下的麻雀一起遮挡住。

      那些燃烧的箭矢落在它身上与雨露一般,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是它们许些触碰到了锐利的羽刃,因此而折断。

      但艾敏却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叽叫声。

      ‘安静,你会没事的。’以为小麻雀是对这燃烧的天空感到恐惧,如此它淡淡的说道,并将张开的翅膀向中微微聚拢。

      ‘不!你着火了!’艾敏紧紧地贴在它毛绒绒的腿上。

      ‘别紧张我没有着火,它们只是落在我身上了而已。’

      被切断的箭仍在它的身上燃烧着,落在了羽毛之间的间隙中,因此没有像其它箭矢一样掉在地上,但没有鹰的允许即使是火焰也无法融入它的身体。

      ‘…它不会伤到你对吗?’

      艾敏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鹰见状动了动,低下头用喙把炸毛的麻雀推到自己爪子上,稍微压下身体,学着它曾在最寒冷的地方见过的生物那样,用腹部柔软的绒毛盖住自己脆弱的孩子。

      ‘当然不会,没有什么能伤到我,艾敏,相反该受伤、付出代价的是他们。’它本该一直坐视不管下去。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加愤怒。

      村民协助着刺客们对抗军队,并在两者的协助下节节败退,当步兵团试图烧毁城门的时候,刺客们从一边发起袭击。

      还在扑灭着火点的村民只看见天空闪烁过一道影子,防御塔上的弓箭手刚刚拉弓对准了一个土耳其弓骑兵,还未放开绷紧的弦,额角的汗流进了眼眶中让他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

      再瞧,那个被他瞄准的弓骑兵的脑袋不知去向,不断喷涌出鲜血的脖子上徒留着白骨和气管。

      似乎本人也没有反应过来,无头的尸体过了几秒才堪堪松开了手中的弓,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扬起一片尘埃。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被吓得急急后退,留出来的空间叫那具尸体更加显眼。

      “…什…发生了什么…?”茫然且感到恐惧的弓箭手卸了力,他看向旁边的同伴,却看见了他满脸兴奋。

      “…不可思议——是阿萨姆!”

      不同于旁边的人,他见证了全程,而与他一起所有人发出了欢呼。

      在将鸟巢放回了悬崖上的洞穴里后,鹰便飞到了战场的上空,它盯上了军队,在锁定了一个拿着弓的人后,便迎着战火的硝烟,收起来俯冲下去。

      带着那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沉寂。

      它将利爪插入了那个人的眼睛里,没等他发出惨叫,甚至没等那股疼痛遍布全身,爪子收拢勾住了血肉与骨头,鹰拍打翅膀用力将那整个脑袋都生生拔断。

      皮肉层层撕裂,如同被拨开的丝线的蚕茧。

      在尸体被空出来的那一片地面,它将脑袋扔了下去。

      鹰飞向高空,它看着天边的晨曦,那一如既往升起的太阳,耳边不断的传来人们的欢呼。

      似乎什么都没变,但……

      它感到“归属”。

      因为有鹰在,本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却成了萨拉森人受到重创,他们撤下山丘,军队警惕着天空对未知的、刺客们培养出来的“怪物”产生恐惧。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那只是开始。

      深夜,鹰将自己深深的埋进云层,它观望着,直到听见远处,一个细微的呼唤它的声音,那是平静的、期盼的。

      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是正拿着什么向防御塔走去的奥马尔,他静静的看着天空,尽管那背离它所在的位置,但无知的人类却依旧期待着它的出现。

      鹰顿了顿,随即向他飞去。

      如往常一样,他伸出手让鹰落在臂膀上,不论那双爪子是否在今日拔掉了人类的脑袋。

      “晚上好,我的朋友。”在掂量了一下手臂上的重量后,奥马尔面带笑意的问候道,“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所做的一切?它做了什么?鹰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仅仅是早上的事的话,它不认为那算得上什么。

      “还请不要为此感到疑惑。”多年的相处下来让他能够轻松的看出鹰想表达的意思,就算是它并不会开口说话,而这种方式让奥马尔感到无比放松。

      “这十分重要,你所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这句话让鹰疑惑不已,它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这些人而言十分重要的事,但眼下,奥马尔不会再有时间解开它的疑惑。

      并且事实上,他并不只是在这里尝试呼唤它这么简单,奥马尔希望它再次帮忙照顾他的孩子,而他本人,将要去给那侵略他们的军队的首领们,送一封“信”。

      在临走前,他希望它“祝福”他。

      鹰看着他踩着影子离去,在某一个点上消失不见。

      它看了那个消失掉好一会,直到一阵寒风吹过翅膀下意识聚拢,鹰才回过神。

      不知道如何评价,这种好似有恃无恐的态度,总是令它担心。

      但总比雏鸟要坚强。

      也不知道奥马尔到底做了什么,在高空中鹰看见了军队的营帐中的动乱,它听见尖叫,看见了奥马尔奔逃的身影。

      他的身上,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但那不重要,只要知道他成功了就好。

      鹰回到了鸟巢中,晃眼过去,便已经天亮了,艾敏在迷迷糊糊醒来后就熟练地钻进了它的绒毛下,清晨一瞬间的严寒让它下意识生出了比以往都要强烈的依赖感。

      而听着外面喧嚣的鹰没有一丝睡意,尽管它本就不需要睡眠。

      鹰把鸟巢的位置放的离刺客与军队对抗的地方还是有些近,大概是听见了那些杂乱的声音,艾敏又突然探出脑袋:‘…我…醒了……’

      它闭着眼睛冲鹰弱弱地叫了一声,像在说梦话一样。

      ‘你应该继续睡下去。’鹰低头看了它一眼。

      ‘哦…好的……’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糊成了一团,刚刚探出的头又缩了回去。

      在艾敏又钻回去睡觉后,鹰又把注意集中到了它羽毛的视野中。

      军队的首领在经过那封信函的“开导”后,已经打算撤军了,并且派出了使者告知他们。

      而军队的首领坐在马背上,他头巾上那块宝石让鹰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但这也还不足以让它关注。

      真正让它注意到的,是他背后的一支部队,他们抬着一具担架。

      它见过担架,但那是人类为了方面运输伤员而制作的工具,本不应该出现在那个位置。

      刺客们的首领也到达了塔楼的顶端,鹰看见奥马尔也站在他的身旁。

      当使者说出“萨拉丁殿下已经接受您的和议”时,他们都松懈下来。

      正如它所想,奥马尔的任务确实成功了,但却并不完美,在走出帐篷惊醒的萨拉丁拉响了警报,他只能逃跑,混乱之中切断了一个贵族的喉咙。

      而这,成了一个无法忽视的缺口,漏洞。

      “传递消息的过程中,萨拉丁殿下信赖的一个将领不幸被杀害了。殿下希望您能将罪犯的首级补偿给我们。”

      现场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凛冬能使拥有皮毛的动物感到寒冷,更何况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刑的人类。

      “告诉苏丹,我拒绝这个要求。”在一片寂静过后,阿尔莫林如此回答道。

      在堡垒中所有人看来,这是个正确的答案,但这并不能让希哈布满意,但此刻他表现的仿佛并不在在意这一切,只是再次吩咐了使者几句。

      如果奥马尔不站出来的话,他们将不会撤兵,而是一直驻扎在这里。

      这让奥马尔明白他无法逃避下去“让我去吧。”奥马尔对阿尔莫林低声说道,“这是我的过失,只能由我来了结。”否则所有人都会因他而受难。

      阿尔莫林当然不会同意。

      但当他大声宣告这件事后,希哈布给予了他一个新的选择。

      “那么希哈布大人不得不对您的决定表示遗憾。大人也请您见证现在需要解决的另一个问题。我们已经在营帐里发现了探子,他必须马上被处决。”

      本不该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担架上的人被拖了下来,压在了行刑台上,他身上是与曾经的巴塞尔被奥马尔带回来后如出一辙的伤势,但他的生命却比那两个孩子都要顽强。

      “用你的人来换,我们就饶他一命,这是和议达成的前提条件。”

      “如果他不死,包围也将随之马上开始,您的人也迟早会被饿死在里面。”

      随着使者的话音落下,希哈布也抬头喊道:“你良心上过得去吗,奥马尔·伊本·拉加德?”

      他的话引起了堡垒中刺客们的一阵唏嘘,奥马尔在阿尔莫林身后不断恳求他,没人不害怕死亡的一瞬间,但他更害怕的是连累他人。

      选择权被递交到了他的手上,已经没有能让他留下来的理由了。

      行刑者已经将弯刀高举过头顶,可怜的刺客在伤痛和恐惧中呻|吟着,满身的血液仿佛倒流过来,涌向刀面上倒映的脖颈中。

      而无法放弃手下生命的阿尔莫林在如此情况下,保持沉默是最正确的选择。

      “最后一次机会,刺客。”

      所有人,亦是如此。

      当穿过拥挤的人群之后,阿泰尔看见的是他的朋友,浑身是伤的、阿巴斯的父亲被人从行政板上拖走,取而代之占据他视野的事…他的父亲挺拔的背影。

      他被人拖上行刑台,那把锋利的弯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父亲!!”阿泰尔惊叫出声,恐惧让他不顾一切的奔向前。

      在这个死寂的环境,除了刀鸣之外奥马尔听见了他儿子稚嫩的声音,一切都是这么的平和,他仰着头颅目光永远都如磐石般坚硬,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摧毁它。

      当刀落下的时候他的视野中的天空始终是一片蔚蓝,他还是感觉得到体内血液的没动,也许刀刃切断了肢体但是无法切断人精神的连接?

      他切断过无数的人喉咙,偶尔有时候也会试图去想象那种感觉,那个瞬间,或许这并不相同但已经足够他去理解了。

      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糟糕。

      他看见了一片轻柔雪白的羽毛飘过,就像阿萨姆身上的那些,它们是同一种颜色那是寒冷的雪地中第一束黎明,让人感到宁静。

      马西亚夫的居民们都十分尊重、喜爱阿萨姆,并不只是因为它是刺客们的标志与圣物,它的智慧与强大令人震撼,人们在它身上看见了归属、当它展翅高飞的时候仿佛他们的灵魂都承载在了上面。

      无关种类、无关立场,没有束缚,它将庇护他们,它将带他们——

      回到“故居”。

      “父亲!!”

      奔跑中他看见行刑者拿着那把弯刀,锋利的刀刃即将落在他父亲的脖子上,而其他人拦住了他,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们都以为行刑者挥下的刀会斩下奥马尔的头颅,但真正进入眼睛的是一道强劲的气流,风如刀割,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拉上眼睑。

      狂风吹散了聚拢的人群,也将被人压制住的奥马尔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他不受到任何影响,跪在风暴之眼中,雪白的羽毛从空中飘落在了他的肩上。

      “什……”奥马尔没反应过来,但当他回过头看见被风掀翻希哈布、行刑者和压制他的人,都在惊恐的看着他身后时,一道阴影笼罩了他。

      翅膀——

      那是一对巨大的、超乎想象的白色的翅膀,那一般都会成为美好的代名词,而现在它微微收拢将奥马尔包围住,它们都从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所露出来的双腿是鸟类的爪子的孩子背后衍生出来。

      奥马尔呼吸一窒,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

      没等他说完,面前的孩子就抬手示意他闭嘴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并接了下去。

      “我其实…从不认为那些蠢货教育幼崽的方法是正确的,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空灵中性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中,奥马尔看见祂兜帽下的嘴角微微往下一撇。

      “过失确实应该自己承担,这是一种责任,但现在我认为那是愚蠢的决定,成年的老鹰们总能轻松解决一切,弱小的幼崽就该好好在巢穴里呆着。”

      祂拉下兜帽露出同羽翼一样雪白的头发,鎏金色的眼睛冰冷的注视着所有人。

      “现在,由我来谈话…或者说是狩猎。”

      “这是我该履行的‘责任’,那么快点回答我,我的‘幼崽’——什么时候惹得你们不快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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