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 39 章 ...
-
月把村庄的事情料理完毕,确认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才离开。
虽然沧澜可能不会在乎这些村民的死活,但月还是不想让沧澜有机会知道他做过这一切。若是沧澜真的介意,因此而疏远他就不好了。
变态的头脑构造好像生来就与常人不同,月将村庄在一天之内,从生机勃勃变成一片死寂,本人却完全不觉得有问题。陆臻回头看了一眼,视野随着月离开。
月前段时间就发现了沧澜活动的线索,现在一路探寻,翻过群山,在一片桃林内见到了人迹。
他踩着层叠落英,身边鸟语花香,一片祥和。
很难想象,在乱世中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片桃源。
但月却停住了脚步,手指不安地在剑柄上摸索,目光紧紧盯着桃林内的木屋。
陆臻觉得稀罕,难道变态如月,竟然也会有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思绪么?
在月紧张的目光中,木屋大门打开,沧澜走了出来。
沧澜身上没有佩剑,也没有穿外袍,长发只是简单地扎做一束,一派居家打扮。
月的手神经质般地抖了一下,手指弹在剑上,长剑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嗡鸣。
沧澜听到动静转头,目光笔直地穿过桃林,落在月身上。
见到月,沧澜微微一怔:“……月?你还活着?”
这话问的。
可见之前遭遇大妖时,沧澜确实把无情发挥到了绝处,没有分一丝一毫注意力给月,才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但月表情凝重,却不是因为沧澜对自己的漠不关心。
他盯着沧澜的手臂,沧澜右手平伸,直直地拦在木门前,身体也往门口方向侧了侧。
——这是一个充满保护感的姿势。
这栋屋子里有个别的什么人,让沧澜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不是确认来人身份,而是转身守护这个人。
月使劲咬着嘴唇,拼命忍耐,才能让自己表情看上去不这么狰狞。
这个人是谁?
她/他为什么可以牵动沧澜的情绪,让沧澜紧张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凭什么让沧澜如此在乎?!
虽然见到来人是他熟悉的月,但沧澜的手臂也只是稍稍放松了些,仍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僵持之间,屋子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彻底印证了月的猜测。
“沧澜?怎么了,有人来了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三月里和煦的春风,清新舒适,每一个音节都柔软得恰到好处,让人听之就觉得亲切。
起码陆臻在听到这道声音时,紧绷的神经立马就放松了下来,提不起一丝警惕感。
但月显然不这么想。
他的指甲已经将手掌抠出了血,却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看着沧澜整个人的眉眼都松开了些,温言对屋内人说:“嗯,一个故人。”
“故人?”屋里的女人慢慢走到门口,“方便我见见吗?”
月眼神黯淡,一阵风吹来,纷飞的桃花瓣携着女人素白的衣裙,款款走入月的视线。
女人生得并不算绝美,起码比一眼看去便让人惊艳的萧子晗,她的容貌并不扎眼。
但对陆臻而言,这女子生得温柔和善,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温润透亮,微笑时更是让人心生好感。
这是一个很耐看的人。
沧澜介绍道:“这是我之前同行的故人,月。”
女子对月行了个礼,月藏起眼中暗色,乖巧回礼。
沧澜又对月说:“这是我妻子,陆依白。”
妻子。
陆臻与月俱是一惊。
陆臻惊的是,原先一脸“老子天下第一,尔等臣民退散”的沧澜,竟然栽倒在一个凡人女子的手里,而且看这架势,似乎很尽职地在当一个爱护妻子的好丈夫;而月惊的内容则更加复杂。
他一直坚信沧澜会一直如同他初见的那条真龙一般,处在高位,不与人类同感共情,不为世俗牵绊脚步,并一直把沧澜当作强大的代名词,以他为自己必胜追寻的目标。
然而现在,他亲手立下的方向标倒了,自甘堕落,与尘土为伍,放任自己迷失在莽莽苍苍的浊世,自我放逐。
月觉得……他的神,脏了。
不过眼下,月什么都没有说。
他面上的表情甚至都伪装得无懈可击,对着陆依白躬身,笑容完美,声音清澈,乖顺地开口:“嫂子。”
没人不喜欢俊秀礼貌的年轻人,陆依白也不例外。
本来就是丈夫熟悉的人,陆依白根本没有提起一丝一毫的警惕,她几乎立刻把月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热情邀请月进屋小坐:“月是从哪里过来的?沧澜只说过他之前有过同行之人,后来因故分开,别的就没多说了。”
月回答:“一年前除妖之时,我与沧澜大哥分散,在往北一些的继州养伤,现在伤势痊愈,来寻找大哥。”
“受伤?现在已经没事了么?”
“谢谢嫂子,已经完全康复了。”
沧澜像个局外人一样,默默注视着陆依白和月一问一答,相互攀谈。
他原本就不是擅长融入人类社会的性子,只是为了陆依白尝试,见他二人说得高兴,也不去打扰,便坐到陆依白身边,揽住她的肩膀。
陆依白已经习惯了,顺势靠在沧澜身上。
两人间的氛围亲密无间,明明相处不过一年,彼此之间却分外熟悉,灼伤了月的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沧澜真的完全变了。
他的神明从九天之上堕入尘埃,身上沾满了这个女人的气息。无坚不摧的真龙有了致命的弱点,而这个普通的凡人女子是如此地脆弱,以至于月觉得,连自己都可以轻易杀了陆依白。
月没有完全绷住,有一丝极其轻微的杀气从他的周身窜出,被沧澜敏锐地捕捉到了。
沧澜一凛,立刻看向月,手腕悬于桌面之上,不复之前的放松。
月懊恼于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又变回之前那副无害的模样。
陆依白没注意到两人的异状,她问月:“月之后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月摇摇头,“原本打算找到沧澜大哥再做打算,但如今大哥已经有了家,我就不便再叨扰了,大概会继续南行,斩妖卫道吧。”
“这怎么行!”陆依白颦眉,转头和沧澜商量,“不如这样,让月暂时住在我们这里,日后你们除妖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你觉得如何?”
沧澜:“……”
他想到之前月身上溢出的杀气,虽说这世道手上沾过血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杀气,可不知怎的,月还是不能让他全然放心。
但陆依白一脸希冀地看着他,沧澜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同意:“好。”
月笑了笑:“谢谢大哥,谢谢嫂子。”
有了陆依白的邀请,月在沧澜和陆依白家里住了下来。
期间,他一直表现得进退有度,礼数到位,自己在沧澜家附近又造了个简陋的住所,不顾陆依白的劝阻,执意自己到外面去住。
他的识趣让沧澜对他放心了不少,渐渐地,将心中的不安抛在脑后。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沧澜开始做梦。
不知为什么,陆臻明明一直跟着月的视角,却清晰地透过沧澜紧蹙的双眉,看到了他梦里的内容。
梦境像是加了一层绯红的滤镜,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曾经给沧澜造成不少麻烦的几只大妖在嘶吼,陆臻看到沧澜拔出沧澜剑,一身戾气地举剑向前。
下一秒,梦境移位,陆依白倒在桃林中,鲜艳的血染红了粉白色的花瓣。
沧澜猛地坐起身,摸了摸额头,一头冷汗。
琳琅秘境的回忆外,陆臻也眩晕了一下,险些没站稳,他想要扶住床沿,手掌却穿过了虚拟的幻境。
这个梦……
虽然场景有些差别,陆臻却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倒在血泊里,无论他为了改写命运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命运依然如期而至。
绝望的梦境像一个恶作剧,展示给他一个既定的悲哀未来,然后袖手旁观,看他像俄狄浦斯一样,为了无可变更的未来而挣扎。
可是……
陆臻抵住额头,拼命回忆,那个很重要的、他一直想要救回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篇快结束了!
感觉这一段剧情和主角之间的关系还挺明显的,应该能看出我不是在废话吧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