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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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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再也睡不着了,他烦躁地坐起身,独自走出屋门,靠着墙,仰望满天星辰。
沧澜是龙,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他很少做梦。
但每次做梦,无一例外,都会应验。
他们一族曾经受到过天道的许多优待,但他毕竟不是神,他逆不了天。
可是以前是以前,他可以对那些不详的未来泰然处之,这次的梦事关陆依白,他不能让它成真。
“怎么了?”陆依白也被惊醒了,她披上外衣走到床边,握住丈夫的手,“你的手好凉。”
沧澜拥抱着妻子,慢慢摇了摇头:“没事,一个噩梦而已。”
陆依白轻柔地拍了拍沧澜的肩膀:“什么梦,说出来会好些吗?”
“我梦到……算了。”沧澜咽下嘴边的话,握紧妻子的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睡吧。”
陆依白问:“是最近除妖太累吗?不用这么紧张,妖族日渐衰落,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嗯。”
月站在窗前,把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真荒谬,沧澜。”他自言自语道,“我注视了你这么久,你居然毫无知觉。你身边敏感的灵气,没有把我的杀心传递给你吗?”
月收回半出鞘的剑,面无表情地低语道:“你果然变弱了,沧澜。”
噩梦之后,沧澜想了很久。
联系到梦境开头见到的大妖,他几乎可以断定,是大妖伺机报复,趁他不注意,想办法杀了陆依白。
既然得到预警,他只能先下手为强,赶在大妖发现这里之前,先把他们彻底除干净,以绝后患。
仓促之间,沧澜向陆依白告别。
“一定要现在吗?”陆依白一脸担忧,“沧澜,你最近的情况很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沧澜几次想要开口,但都忍住了。
最后,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为陆依白整理了一下头发:“没什么大事,那几个大妖早就该除了,现在探听到他们的下落,自然要出一份力才是。”
沧澜并不是一个很会掩盖自己的情绪的人,他这番话说完,不仅没有打消陆依白的疑虑,反而让她更加担心了。
但陆依白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她看出沧澜去意已决,便没有多说什么徒增烦恼。
沧澜临行前,陆依白细心为他打理好了一切,把家里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沧澜剑也擦拭得一尘不染。
在沧澜不在的时候,陆依白一个人默默坐着,用手轻轻揉了揉腹部。
月听闻此事,收拾好东西追了出去:“沧澜大哥,等等我,我也……”
“不。”沧澜不由分说地拒绝道,“你不能去。”
月惊讶道:“为什么?”
沧澜犹豫了一下,小声对他说出实情:“……我曾梦到依白死在桃林。灵兽的梦是天人感应的结果,从未出错,我想请你留在这里,替我保护好依白。”
陆依白……会死?
月的心跳有些快,他努力控制着表情,假装为难道:“我学艺不比你,我怕……”
“足矣。”沧澜说,“现在修为能在你之上的,除了几个大妖以及灵兽,其他并不多。”
“如此,我定会舍命保护嫂子!”
陆依白目送沧澜离开,不禁流下泪来。
月说:“大哥实力高强,之前是不小心着了大妖的道才受伤,现在有备而来,嫂子应当放心才是。”
“我知道。”陆依白笑了笑,抹去脸上泪痕,“兴许是因为怀孕……我最近总是爱胡思乱想,过一会儿就好了。”
“怀……孕?”月怔住了,这两个看似稀疏平常的字在他看来如此陌生,“……大哥的孩子么?”
“还能是谁的呀!”陆依白破涕为笑,轻轻拍了一下月的头,“前段时间才发现的,但沧澜离开在即,我不敢告诉他,怕他分心。”
陆臻惊讶地看向陆依白的肚子,那里现在还很平整,看不出新生命的痕迹。
陆依白,怀了沧澜的孩子?
沧澜不是龙么,他是半神,而陆依白不过一个凡人女子,他们之间不会有生殖隔离吗?
显然这个新生命的存在让月也大为惊异,他看着陆依白的肚子越来越显怀,简直怀疑人生。
但无论如何,他不得不承认,能与陆依白一同孕育一个孩子的沧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心目中最初的神明了。
月就像一个彻底失去信仰的虔诚教徒,怀揣着对神明的失望和对引诱神堕落的陆依白的愤恨。但与心情相反,他仍然如自己所承诺的一样,精心照顾陆依白,让她得以安全地等着沧澜回来。
然而,在月的身上,陆臻看到了几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按照原书中的描述,天人感应形成的梦境是必定会发生的未来,它不是一种警示,而是残忍的预告。
连原书中的龙傲天萧子晗都逃离不了这样既定的命运,百年前的沧澜,真的可以逆转未来吗?
沧澜走后近八个月,陆依白在晾晒衣物时,突然感到腹中疼痛。
她的孩子在沧澜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突然到来,幸好月和陆依白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月凭借修者的能耐,从山下迅速带了个有过生产经验的中年妇人过来,帮助陆依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难关。
“是个男孩。”妇人喜气洋洋地说,“夫人好福气。”
陆依白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伸出虚弱的双臂接过自己的儿子。这孩子不愧拥有一半沧澜的血统,生下来竟然没怎么哭,凭借本能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十分乖巧。
月守在门外,将山下的妇人送回,仍然没有任何出格之举。
一直到陆依白的幼子慢慢长开,从刚出生的红彤彤变成如今的白胖胖,沧澜梦中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但陆臻一直觉得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回忆里逗留的时间太久,他越发焦躁,心脏一直悬在胸腔里一般,感觉落不到实处去。
他想脱离这段不知所云的回忆,却又不得其法,受困于其中,像只团团转的蚂蚁,爬不出过去编织成的迷宫。
陆臻烦躁地踢了树干一脚,但身体径直穿了过去。
陆臻不知道自己究竟脱离了大部队多久,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他的失踪,种种未知让这趟并没有危险的旅途看起来充满了莫测。
他抬起头,天色暗沉沉的,夕阳在天边拉起一道红霞编成的幕布,一点点把阳光阻挡在幕后。
残阳如血,云霞压山。
陆依白正在哄孩子睡觉,月收拾东西打算外出,一切如之前的傍晚一样。
陆臻感觉有些累,但他陷在回忆里,连找个倚靠都做不到,只能站在原地,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不知道萧子晗现在在做什么。
是带领门派里剩下的弟子继续探查,还是紧张兮兮地四处找自己?
很快,陆臻自己就做出了判断:应该是后者,萧子晗没那么好的演技,他平日里的关心和在意绝不是作假,若自己不见了,萧子晗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萧子晗啊萧子晗,你还是不是主角了?陆臻有些嫌弃地想道,如果搜救队效率跟你一样,救援时也不用带什么医疗措施了,带副棺材就行。
他一个人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全然放空时,他所怨所盼,都只有一个萧子晗。
月已经收拾完毕,向陆依白辞别。
陆臻被迫停下思绪,继续跟着绑定视角月一起行动,随着他一路东行爬上山头。
月腰上佩剑,背上背弓,全身武装拉满,却在东边的山头山头停下了。
不是去除妖么?
陆臻若有所思,随着月的视角西看,恰巧能看到陆依白所居住的房舍。
他与月都是修者,以他们的目力,甚至可以看清木门上的纹理。
“沧澜要回来了。”
月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说话:“几个大妖尽数被他除去,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了。”
“只剩陆依白。”
“只要有陆依白在……他就永远不会提高,他会泯然众人,直到被天道抹去。”
陆臻蓦地抬头看向月。
月慢慢取下背上的弓,拉满弓弦,灵力在弓上汇聚成一支尖锐的剑,箭头冲着陆依白的家。
“……你果然是个变态。”
陆臻心里燃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沧澜剑,神剑发出一声龙吟,虎视眈眈地对着月。
月一动不动,依然凝视前方。
陆臻挫败地垂下蓄势待发的沧澜剑。
他总是忘记,自己处在一个大型4D纪录片里,他是观众,不是演员,更不是导演。
远处,陆依白抱着襁褓中的儿子飞奔出屋,扑进归来的沧澜怀里。
他们在一起说了些什么,陆依白笑得眉眼弯弯,掀开襁褓的一角,给沧澜看里面的婴儿。
月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试验……沧澜,你能感觉到吗?”
月放开了周身萦绕的杀气,连周围稀疏的草木都有所感觉一般,纷纷避让。
陆依白背对着他们,月将箭瞄准了陆依白的后背,弓弦发出一声伸展到极致的嗡鸣。
沧澜仍然没有动作。
月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果然……不再强大了。”
灵箭离弦,飞驰而去。
陆臻的神经仿佛被这支箭扎了一下,他依稀感觉到他自己好像在怒吼,发泄对月的愤怒;但是又觉得非常混乱,有一瞬间,他甚至弄不清楚自己是谁。
他是坐在电脑前边追更边不爽萧子晗装逼的陆臻,还是深陷回忆,与陆依白感同身受的陆星阑?
他漂浮在时间的长流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贯彻心扉的茫然。
我是谁?
“陆臻……陆臻……陆星阑!醒一醒,那是回忆,两百多年前的回忆!”
“星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总是提到的时间、命运还有陆臻的自我认知问题都与主线相关,但我好像高估了我的笔力_(:з)∠)_
总之心虚地解释一下,我不是在水,这些东西真的有用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