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若水夭夭

6、第 6 章

　　第六章
　　到大四下半学期，毕业论文结束之后，我们基本就没有课了。要考研的忙看书；找工作的整天不在学校；要分手的忙着最后的温存。段冉是保送上研究生，现在什么也不忙，我要回家现在也不忙，就林蕊她一个人想留在南京，现在忙着找工作。
　　今天是周一，段冉说她陪林蕊下午去面试。
　　中午，我们就在学校饭堂碰头加吃饭。陶冶早坐在位子上等我们，桌子上就是热腾腾的回民菜——红烧羊肉，看着就直滴口水。
　　按理我们四个都不是少数民族，根本就不能买学校只提供给回民的饭菜。好在陶冶长的一张高颧骨、高鼻梁、大眼睛的非汉族的“标准”脸蛋。就靠陶冶这张“冒牌少数民族”的脸，我们大学四年，没少一点口福。
　　刚坐下来，看到林蕊的打扮，就知道是段冉精心准备的。路过我们旁边，打饭的校友，都会非常不故意的撇一眼林蕊。
　　看样子，下午只要林蕊正常发挥，应该不会有问题。

　　隔壁桌也坐四个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学美术的，把脸都当成调色板，哪还能错？我们这忙着吃，她们那忙着说，不用侧耳倾听，她们说话的音量，想不听都不成。
　　A女对她对面的B女的说：听说，你下铺昨天‘做’了？
　　B女接着说：你看她平时那小样。能的！！！说她以前‘做’过，根本不疼。我昨天陪她去，听她叫的···像鬼似的。还说能话！
　　A女旁的C女又接着说：怕个啥疼！上回，我下午‘做’的，晚上就去蹦迪。
　　过了一会，B女旁边的D女终于不急不忙的说个句：那有什么！！要是不‘做’，我现在都是五个孩子的妈了。

　　实在是听不下去，我们四个端着碗筷赶紧挪了地方。要是我们学校的什么校长、主任听到，还不得吐血？就是让警察叔叔听到，也一定以为我们这是不良场所，应该依法取缔。怎么说我们大学也是国家重点。中学那些只会偷懒的主，想考也上不了。
　　怎么说啊！现在的社会，安分就是无用，狡猾就是长处。到大学毕业，你还能敢说自己从没被骗过、偷过、抢过、没被现实打击过，就是国家动物园也不敢养你，也就得去国家科学院被解剖当标本，让万人瞻仰。
　　阿米陀佛！
　　段冉边吃边摇脑袋。“有谁说过，一个城市文明的程度就看这个城市‘自助的安全套箱’的数量。听听她们说的话，就觉得开人流医院真是挣钱。安全套再多，她们不用。喜欢花更多的钱，拉动中国内需，这多好！爱国啊。”听她说这样的笑话，死冷。

　　酒足饭饱。
　　送林蕊和段冉出校之后，我和陶冶就直奔校学生处。陶冶男友说这个周末有人借我们学校篮球馆比赛，现在找人去做准备接待工作，我和陶冶趁机挣点零花钱。她男友是学校体育部的副部长，一有我们校队要去外地的比赛，就带上陶冶一起出公差。
　　到了地方，陶冶男友告诉我们借篮球馆的是我们已毕业的校友，想回学校和现在的校队打场友谊赛，就在这个周末，我和陶冶就负责送水和加油就好，一结束就有二张大票能拿。真是个肥缺。据说这是内部才知道的事，不能外传，听他那么一说，我才打消要找我学妹一起赚钱的念头。
　　看篮球加油这事，我很擅长。
　　我是说大多数男的是去看比赛，女的就是去看男人，大多数。大一的时候，我拉林蕊有事没事就往篮球场跑，就想去看看有没有不小心受伤而且长的也不错的主，我也能发好心领回去养养。那时候，我说养养。林蕊还以为我在说常来篮球场窜的野猫，好一镇子，她都往地上瞅，说宿舍不许养动物。

　　从学生处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守着手机，段冉说林蕊面试一结束就打电话给我。“嗡嗡”手机刚响，我没有仔细看，抓起来就接：“林蕊，怎么样？”
　　那边有段空音，“嗯？辛爽，我是张鸣。”
　　“啊？啊，不好意思，我在等我朋友电话。”
　　“周末你和莫凡有空吗？吃孩子的喜面。”
　　周末？除了去看篮球赛，我应该没有事。
　　“好啊，我有时间一定去，但至于莫凡，你要问他自己，我不能帮他做主。”
　　张鸣说：“刚才我有打给他，是一男的接的，说他在忙。你帮我问吧？你们常联络，你帮我转达吧？”
　　又是男的？还在忙？昨天也是。
　　“行，张鸣。到时候，让他给你电话。” 咔，电话挂了。
　　总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接他的电话，总说他忙？现在是什么状况？
　　没有犹豫，我就拨了莫凡的电话。嘟了很长时间以后，才有人接：“喂？”还是上次接电话的陌生男人。我就直接说：“让莫凡接电话。”那边顿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他在忙。有事情我可以转达。”转达？怎么？莫凡被非法传销控制了？想他在苏州工作好好的，没有要转行的必要。
　　我按不住性子了，没好气的说：“现在就叫莫凡接电话，他老婆马上要生孩子！”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好久没听到动静，等有声响的时候，就是莫凡的声音了。
　　“辛爽？是你吗？”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我才放下心来，知道他平安。
　　“你在忙什么？打电话总是别人接？”
　　“是一个广告客户，他们急需这个，催的我们连天加夜的赶工。等忙完这个，我就去南京看你。还有你到苏州工作的事，到时候我们好好的聊。”莫凡的声音有点疲倦。
　　我怕莫凡和我说工作的事，既然知道他没事，我也懒得废话“就是张鸣打电话给你，让我们去吃他孩子的喜面，你有空就回了电话吧。我没事了，拜拜。”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终于等到了段冉她们的电话：林蕊安全跑垒，一切顺利，就等复试，估计问题也不大。

　　看看时间快5点了。我忙把床上的东西都清空，腾出地方，等她们回来。果然，才过半小时，就听到从楼道传来段冉大喊声：“辛爽、辛爽、开门，开门！我们来了。”开门一看，林蕊拎着一大袋吃的，段冉手里是啤酒。
　　我们三个一个劲的傻笑。

　　我们把吃的摊了一堆，嘿嘿哈哈的吃了又喝。
　　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段冉喝的有点醉意，趴在床头，打量着这屋，突然转换了话题，感叹地说：“莫凡对你真是好！”林蕊的头靠在墙上，幽幽的也说：“莫凡是真对你好。”
　　这个，我也知道。从租房子到收拾，都是莫凡特意从苏州跑来，帮我弄好，我只负责住进来。
　　莫凡是个好人。
　　从小到大，都是我欺负他。
　　我们是在一个单位大院长大的，小时侯就他一个被我打了也从不还手。不过，还手的话，估计会被我打的更惨。有好吃的也先给我，虽然大部分是我抢的，但是他还是下一次义无返顾的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新玩具。我一直纯真的以为他是想和我一起玩，就是太害羞。
　　一次，玩的正开心，就被我妈拧着耳朵提回家，莫凡也跟来了，我疼的哇哇大叫，他就在旁一边哭一边喊：“阿姨，不要打辛爽，阿姨·····”底下的话，被他一抽鼻子，没说出来。
　　大了以后我曾经为这事感动了很久，但莫凡回忆说，当时我手上还拿着他姑姑从香港带回来的最新玩具，怕我妈太使劲打我，我一激动把玩具摔坏了。
　　看看吧，还是太害羞，就是不愿意承认他对我很早就存在那种非朴素的，跨阶级的人民感情。被我妈弄回家，是因为被我打的孩子他妈来我家告状，一顿劈头盖脸的说教是免不了的。我疼的龇牙咧嘴的，莫凡哭的啊，真是一个伤心！终于要结束了，那个阿姨拉着那个倒霉孩子惺惺的丢下一句：野丫头，没人要。
　　　她那句话，道是真刺激到我了。　
　　大院里有个张阿姨，一直没结婚，我们一群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一见到她，就大声喊：老姑娘，老姑娘····那时候，就觉得她好象被所有的人都瞧不起，因为她－－没有人要。我那时脑子一发热，心想怎么也不能到那步田地，还是趁早解决这个问题，省的以后真是麻烦。
　　转脸就对哭的脸上都花了的莫凡说：“我们结婚吧。我把你玩具还你，还保证结婚头三年不主动打你。”
　　他接过玩具，一个劲的点头。估计玩具和不打他的诱惑大到他完全不在于结婚是哪档子事。说完，我们就高高兴兴的出去玩了。
　　唉！莫凡还真是个好人。

　　我想到这，就嘿嘿地笑。估计是小时候受我妈虐待多了，大了就有福报。这么一想，就顿时觉得我妈打我的狠劲也不那么让我记恨了。
　　林蕊突然扑向段冉，一把抱住她，她笑眯眯的说：“真好啊，我还能和段冉一起在南京。有我们俩，辛爽就一定会常来。她···嘿嘿嘿，她舍不得我们。”
　　段冉没有说话，喝了口啤酒，看着我，她突然害羞，眼神在期待回答，我尖叫着扑上去，搂着她们大声喊：“段冉，林蕊啊，我们三个就这么过日子吧！什么男人，滚一边去！我们永远都在一起。”说到最后一句，我的声音有点颤抖。

　　大二的寒假，我在最冷的时间独自一个人去了西藏，我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很快在那病的不省人事。当我在西藏医院清醒的时候，看到的第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段冉。医生说我的手机里面只有段冉的号。
　　我前一个手机刚丢不久，很多人的号码还没有来的及补，只在出发前给段冉打了电话，问她要林蕊的号码。
　　她接了医生的电话就那么来了，从南京到西藏，那么远的路，从飞机转火车，再转汽车。我问她为什么不给我父母或者莫凡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她坐在我床头，笑笑说她不知道号码。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要问林蕊，就能找到我家人。
　　在回家的路上，段冉一直照顾我。到现在，我都没有对她说过谢谢。那么简单的两个字不能表达我对她的感激。
　　我知道以后，我一定要对段冉好，就像对林蕊一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