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若水夭夭

4、第四章

　　林蕊忙完了简历的事才来。我拉她坐我旁边，小声问她弄的怎么样了？她满意的点头说投了简历，对方通知她下周就去面试。
　　包间里请了两桌的人，我们大学的一桌，还有潘磊的同事在另外一桌。潘磊手举酒杯，兴奋的满脸通红，热情的招呼大家：“感谢大家今天参加我第一个作品成功的庆功宴，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在设计界闯出一片天地！”
　　原来，潘磊给一家大公司设计的logo中标了，我几个月前好像有听段冉说潘磊投标什么的。 我还正在模糊的回忆中，听到潘磊突然喊我：“辛爽，谢谢你来参加。”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这，我尴尬的端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看着他，他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对我和林蕊不屑的情绪，仿佛我们以前给他和段冉之间制造的阻碍和麻烦都不存在似的，他端着酒杯看这我说：“谢谢你和林蕊一直帮我照顾段冉。以后也请多—多—关—照。”说完以后，他举着酒杯在对着来的所有人，在胸前划过半圈，一饮而尽，一屋子的人哗哗啦啦的鼓掌。我却是浑身的不舒服，怎么突然那么亲热，林蕊满脸问号的看着我，我慢慢把头转向段冉，嘴角用力的向外撇，眉毛向上挑。段冉轻蔑的斜了我一眼，小声的落下一句：“这样不好吗？”转身就去应酬潘磊同事去了。
　　潘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旁边桌上的人，都是生面孔，看段冉端着酒杯去了，他们拽着就不放，一个劲的说段冉眼光怎么好，找到潘磊这么一个青年才俊了。倒是我们这桌知道底细的，都默默的吃饭喝酒，那边的人起哄，非要段冉说说怎么把潘磊拐到手的。
　　“还能怎么样啊？还不就是缘分啊，命中注定的。”段冉慢腾腾的挪到我们这，躲开这些年轻的老色狼，手搭在我的肩上——“不就是，他在路上留下了脚印，而我就踩了上去。然后，我们就这样了！”
　　满桌人哄的笑了。

　　看看，看看。连神出生那么传奇的事，她都敢拿来装裱他们不怎么美好的爱情，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男人容易喝醉，这样占女人便宜就有借口。我看这句话，用在这还真是合适。那边坐的几个都开始蠢蠢欲动了，想往我们这女人堆里凑。

　　去年，莫凡毕业。
　　我去他大学玩兼蹭饭。他们班吃散伙饭，开始大家还是说说勉励，弄弄英雄气的话，几瓶白酒下肚，就哭成一片。
　　我凑到莫凡那，小声说：“我们要不要撤啊 ？那边有人都快顶不住了。”我一扭头看我旁边那一男的，连笑的脸都变了，一嘴32颗牙，都看见28颗半，有半个是虫牙。逮着一个女的就说：其实，这几年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班，最善良的，最有能力的···还没等人家女的感动完，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怎么也不撒手。

　　看样子，今天这一群人也没想落下这招。
　　潘磊还在不停的炫耀他的“发家史”，打听别人挣多少，顺带还问人家的老婆孩子好。看他旁边空了大半瓶的酒，说话都不能做主。问完了一圈，他转身看着我。
　　我又发现他个恶习——抖腿“辛爽，最近怎么样啊？莫凡有点忙，你们联系了吗？” 嗯？他怎么知道莫凡忙？莫凡一向不喜欢潘磊这样吃软饭的男人。我和林蕊一直看着那堆开始不安分的主，没空搭理他。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莫凡在苏州可是很有女人缘的！”
　　我讨厌他这点，说话总是藏着掖着的.。我从不在人前泄莫凡的底气：“有女人缘是好事啊！工作人际关系很重要。”他看着我笑的高深莫测的感觉，但是什么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站起来去找段冉了。

　　果然是无聊。
　　潘磊拉着段冉一个一个向他的新同事介绍，说段冉的好、说她的辛苦，林蕊用手肘捅捅我，说：“辛爽，你看段冉，好像快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现在的段冉和潘磊，就像辛苦一辈子的老妈子终于养出个有出息的儿子，苦尽甘来激动的就要热泪盈眶了。我让林蕊扶着去帮段冉，从我这个角度看，段冉有点站不稳的意思。
　　我们是要高兴，就为段冉也要多喝点。她熬了那么久，终于以后能少吃苦了，也能理直气壮的带潘磊回家见她爸妈了。想着想着，我觉得眼睛一热，悄悄的转脸，把眼泪抹掉。
　　林蕊站在段冉旁边，帮段冉档酒，潘磊就在旁边，还在和他同事寒暄。我拿个空酒杯装装样子，自从知道自己酒品不好以后，在外就很少喝，要保持清醒以免丢人现眼。找个上卫生间的空，到外面去透透气，屋里酒气熏的我有点头晕。
　　酒店外面停满了车，莺莺燕燕们穿梭其中，红绿的彩灯的闪出各种不同的图形。我对面是新拓宽的马路，记得我们刚来这上大学那年，这个酒店的原址是一个生产药品的小工厂，一到这站，公交报站就传出甜美的声音：李冬春药厂到了，李冬春药厂到了。在药厂的旁边就是一家“李冬春药店”。
　　每次我和林蕊坐车经过这的时候，听到报站，都会小声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其实那个药厂是“李冬春”的老牌子，但我们还是戏称这是一个“春药厂”。现在“春药厂”和“春药店”都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个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有时候，这个世界很多的东西都有迹可循，只是很少有人发现其中的联系。
　　这是个每天都在生产奇妙的城市。

　　我听到身后有很急的跑步声，有人喊我。转身一看，是我和段冉以前的室友，她说话有点喘：“辛爽`·····你···你去看看，；林···林蕊好像喝多了。”
　　我丢下她，就往房间跑。我要她去帮段冉档酒，不是让她去喝酒，潘磊从刚才就已经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他怎么可能对我和林蕊不怨恨？
　　我一下就推开房间的门。“啪！”突然响起一个像打雷似的耳刮子声，差点吓着我。还好我手有扶着门把，还能站稳。越过我们这桌，看见林蕊快趴在段冉身上，笑嘻嘻地翘着手指指着她面前的那个男的，说话还有点大舌头：“讨厌啊····你怎么能随便，就要保（抱）···也不事先缩（说）一声···嘿嘿··”那个男的还没有来得及捂上的半边脸，慢慢出现的指印，伴着变了好几回的脸色，越来越清楚。

　　盯那么久，还是没有防住他们来这招，还是被占了便宜。还好，林蕊也没有吃亏。
　　人都傻在那，看不出潘磊的表情，但是那副看好戏的表情没有了。一屋子的人表情各异，有人从林蕊的话里，反应过来，强忍着笑。段冉对我们奴奴嘴，让我们先走。这烂摊子，她能收拾。
　　我也忍着笑，对段冉说：“明天，陶冶她们说来我屋看电影，你也来吧。”说完就把还在装傻的林蕊拖出来。临了，看那男的一眼，哎哟···真疼。我看都觉得牙根疼。

　　打了车把林蕊送回去。下车我扶着她到宿舍的一路上，不见她消停。真是喝多了，她到底档了多少酒啊？她本来酒量就差。
　　林蕊搂着我，在我耳边叫唤，一嘴的酒气：“辛爽，他们怎么敢给我玩这招！欺负谁啊？我没男人关他屁事！”大学4年她也不愿谈场恋爱，她说她不在乎，其实是她父母的离婚阴影，我们知道，也不问她。
　　我拖她拖的费事“唉，唉，唉，你站直了。姐姐啊，你还指望找什么男人啊，就你大一那辩论赛上，说话的那个德行。男人要是还敢和你谈，那男人们早死光了。怎么死的？被你磕死的！”她还真重，我今天吃的饭快消化完了。
　　今天，终于看透了，我就是劳累的命！

　　林蕊靠在我身上一个劲的傻笑。“辛爽啊，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在安慰我，我知道···嘿嘿，嘿嘿，以前就你安慰我，我老想，你要是男的该多好啊···初中那会，有人说我坏话，你就帮我教训他们。嘿嘿···”
　　看她说的，我好像就是她的狗腿子一样，让打谁就打谁。
　　好在莫凡只是小学和我同校，中学、大学都不在一个学校。他要是知道我的恶行，八成也不愿和我好。
　　“少拍马屁，你就是说再多的好话，我也不能伺候你沐浴更衣。老老实实的回宿舍就睡觉，一会，段冉就回来了。”自己也喝酒了，但还得对付这些老老小小，我容易吗我？怎么大学就没有团结同学奖学金啊？有的话，我真不愿意毕业，天天就等奖学金砸我好了。

　　林蕊开始和我较真 ：“为什么啊？辛爽，从小，他们凭什么欺负我啊？”她这样真比她说——我想不明白，还让我害怕。

　　我们上初中，她父母刚离婚，她邻居的小孩和我们一班，见她就叫“你是个没人要的”林蕊哭着跑她回她爷爷奶奶家，再也不愿来上学。我二话不说就把那个倒霉孩子，放倒在他回家的路上了。林蕊刚才说的就是那时候的事。
　　其实为这事，我被我妈狠狠打了一顿，就连一向溺爱我的老爸都没过来说个劝解的话。就现在想想我妈的狠劲，都让我发颤。

　　真怕她现在冒出来一句，让我去教训谁的话。估计那就是我被那人撂倒在路上了。搞不好还能上报纸的头版头条——“一女大学生暴毙街头，疑似仇杀。”
　　“姐姐啊，你是多好的人！不杀人、不放火的，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大学4年也不乱搞男女关系，就昨天，见一要饭的，你还把你兜里的零钱都给他了。还要怎么好啊？”现在想找比林蕊更好的都难。
　　“什么是好？段冉吗？她年年拿奖学金又怎么样？还不是都给潘磊吃了玩了！那样的货色，跟他就光受罪了···”
　　林蕊靠在我肩膀上，一个劲的叹气。
　　“林蕊···别跟自己过不去。现在的男人怎么都给吃错什么药似的，放着好女人，都不要。条件比自己好的，怕伤自尊。条件差，又看不上眼。就便宜那些不要脸，最擅长死皮烂打的。我们能说什么？”我最不适合说话这用样严肃的口气，太尴尬。
　　“嘿嘿，嘿嘿···”林蕊又开始傻笑，下面就没声了。低头一瞧：睡着了。
　　好在宿舍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