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君》鸦客

4、云亦

　　早上，春霁月和云有形刚吃完饭，突然铃声大作，响彻姑射，有人闯山？
　　春霁月道：“我去看看。”
　　听铃响的方位闯山者应该在东边，春霁月来到月桂树断崖边，御风而下直奔雪雾森林东边飞去，云有形跟不上，只好等着。
　　春霁月到雪雾森林没多久，九斤也赶到。
　　镇山铃已经安静下来，强行闯山者，会落入姑射最外圈的雪雾森林，雪雾森林终年积雪，大雾弥漫，瘴气横生，吸了瘴气，无论普通人还是修仙者都会很快陷入昏迷。
　　春霁月祭出四方扇，挥了两扇，雾瘴消退，她和九斤进林寻人，很快就在一片丛林中，看到晕倒的闯山者，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公子。
　　按照老规矩，九斤给他服下解除瘴气的药丸，将他送出山外。
　　中午，春霁月和云有形正啃着土豆，镇山铃再次响起。
　　春霁月收到九斤传音说：还是那个人，已经将他送出山。
　　傍晚时分，春霁月跟云有形正吃着红薯，镇山铃又响了。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春霁月传音九斤道：“将人带到竹屋。”
　　等了一会，九斤背着闯山人来到竹屋外，他将人放在地上。
　　云有形也收拾完碗筷从厨屋过来。
　　春霁月早就准备好一盆水，她端起水盆正准备朝那人泼去。
　　“云亦？”云有形已经走到闯山者身边将他扶起。
　　春霁月道：“你认识他？”
　　“他叫云亦，是我弟弟。”
　　见云有形看向自己端着的水盆，春霁月忙道：“我正准备洗脸。”
　　云亦昏迷不醒，云有形问道：“他怎么了？”
　　九斤道：“吸了雪雾森林的瘴气，已经给他喂过药丸。”
　　春霁月道：“半个时辰就能醒来，你要是想他早点醒，就带他去泡泡温泉。”当然泼水也可以，不过要多泼几盆才行。
　　云有形自己还是个病人，扶着云亦自然吃力，九斤就将云亦背到后山温泉。
　　“云公子，他一会就能醒来，我先走了。”
　　“多谢。”
　　云亦迷糊醒来，见自己泡在水中，正想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醒了？”
　　“哥？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云亦跟随云有形而来，他在附近找了好多天，才在山外捡到云有形的佩剑，兵器乃随身重要之物，不会随意丢弃，他知道云有形肯定出事了。
　　很快云亦发现此山设有结界，他寻不到山门，只好强行闯山，一连两次他一进山就落入森林中，没一会人就晕了过去，醒来已在山外。
　　云有形道：“没事，出来。”
　　云亦从水里起来道：“哥，这是什么地方？”
　　“姑射山。”
　　“姑射山？还真有啊？我还以为只是传说。”
　　天色已黑，云有形拿出萤火石照路。
　　“哥，你这法宝不错，有了它你就不用怕黑了。”
　　云有形想起春霁月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回到竹屋，云有形让云亦回屋换身衣服，他转了一圈没看到春霁月，便来到月桂树下，果然她坐在树上喝酒。
　　“你弟弟醒了？”
　　“嗯。”
　　春霁月语气略有哀伤道：“我也想哥哥了。”
　　“可以给他传信。”
　　春霁月飞下树道：“我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云亦换好衣服出来，见云有形站在树下身边还有一位女子，他好奇心猛涨，赶紧跑过去。
　　“姑娘姓甚名谁？芳龄几何？”
　　春霁月道：“你猜？”
　　“云亦不得无礼。”云有形道：“她是姑射山君，叫春霁月，你叫她阿月姐姐，就是她救了我。”
　　“山君？”云亦打量着春霁月，年纪也不大呀，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叫她姐姐自是不情愿，但是听说她救了兄长，他一向最听兄长话：“阿月姐姐好。”
　　春霁月道：“你跟你哥的性格差别也太大了。”
　　“哥，我饿了。”
　　春霁月道：“厨房还有些吃的，我去拿。”
　　云亦坐在小桌前，看着面前的两个红薯，一个土豆，就吃这？
　　春霁月笑笑道：“只有这些。”
　　云亦看向云有形。
　　云有形道：“不是饿了吗？吃吧。”
　　他只好吃着红薯，红薯卖相一般，好在味道还不错，香糯酥软。
　　“还挺甜的。”
　　“那当然，这可是我种的。”
　　“姐姐还会种红薯？”
　　“怎么样？厉害吧？”
　　云亦赶忙点头赞道：“嗯嗯，厉害。”他又问道：“我睡哪？”
　　“你不跟你哥一起睡吗？”
　　“只有一张床。”云亦偷偷看了云有形，小声跟春霁月说道：“我怕把我哥踹地上去。”
　　春霁月立马表示明白，五六岁的时候，她还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就赖在春霁风屋里。
　　时常醒来发现春霁风睡在地上，一开始她还以为春霁风喜欢睡地上，某天早上她看到春霁风又睡在地上忍不住问了，才知道是她把春霁风踹地上去的，后来春霁风就在屋里另放了一张床，过了两年她才敢一个人睡。
　　云有形道：“你睡地上。”
　　“啊？”睡地上？
　　春霁月道：“后山有个山洞，里面东西也算齐全，是我以前练功待的地方，你去哪？晨夕殿有许多空屋，有些远。”
　　“我还是睡地上吧。”
　　在地上铺好被褥，云亦躺下问道：“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要是不想走就多待几天，想走的话随时就能走，离开之后不要在外面说姑射山的事，跟爷爷就说我在外游历，谷里的事你多分担些。”
　　云亦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哥，你不走吗？”
　　“我经脉尽损，想在这修养一段时间。”
　　“经脉尽损？”那岂不是斩断修仙之路了，云亦捡到云有形剑的时候，想过云有形遭遇不测，没想到严重如此，云亦看着云有形不知怎么安慰他。
　　云有形用布将萤火石遮起来，屋里瞬间黯淡了：“睡觉。”
　　云亦躺下去，辗转反侧，一向豁达乐观的他此刻也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好一会云有形道：“还活着不是吗？”
　　云亦顿时心境明亮，是啊，活着就有希望。
　　早上吃完饭后，云有形收拾碗筷离开。
　　云亦不敢相信道：“我哥竟然洗碗？”
　　春霁月不解：“我做饭，他洗碗不是很公平吗？”
　　“在家的时候，我哥连厨房在哪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你家，不动手，没饭吃，你下午也得给我下地干活。”
　　“不是吧？好歹我也算是客人。”
　　“你是客人没错，但也要客随主便。”
　　云亦又道：“姐姐，你救了我哥，对他的伤肯定了解，他还能修习法术吗？”
　　“机会渺茫，不过万事也没有定论，谁知道了。”
　　云亦思索着合虚谷那么多修行秘法古书典籍，说不定就有重塑经脉的方法，等他回去定要好好查看一番。
　　春霁月问道：“云亦，你会云阳剑法吧？”
　　“嗯。”
　　“听说云阳剑法，精妙高深，咱俩比比？”春霁月一直想见识一下云阳剑法，自然不想错过机会。
　　云亦看着她道：“我怕伤了你，你可是我们的恩人。”
　　“看不起我？谁输还不一定了。”
　　云亦见云有形回来道：“哥，阿月姐姐想跟我比试。”
　　“好。”
　　兄长答应了？兄长一向不让他在外招摇，竟然允了。
　　云亦和春霁月来到竹屋前的空场，云有形在一旁观战。
　　云亦手持剑道：“姐姐，我不会让你的。”
　　春霁月现出弯月刀道：“试试。”
　　云阳剑法精妙，她的月光剑法也很莫测好吧。
　　当初春霁风带着春霁月去兵器谷挑选兵器，春霁月在一众兵器中独独看上锈迹斑斑状似弯月的刀。她将刀从刀冢抽离后，刀身锈迹立马脱落，刀身锃光明亮，宛如月色，同时掉落出一本剑籍，上书《月光剑》，一把刀习的却是剑谱，可见非同一般。
　　月光剑法，一共三十式，上弦十五，下弦十五。准确来说只有十五式，下弦十五的招式是将上弦十五式反着来一遍，如此便是一个圆月。
　　练月光剑法之前，春霁月已经练了三年的追风术，追风术只有一个优点就是跑的快，打架打不过的时候，这招贼有用。
　　三年的练习，春霁月不仅跑的快，身形还很灵活。
　　追风术与月光剑结合两个字绝配。
　　春霁月将上弦和下弦练完之后，才觉月光剑法变化莫测之玄妙，并不局限在这三十式之间，每一招稍作变化便是新的招数，正如月光遍布，无孔不入。
　　月光剑法，飘逸灵动，挥出的剑气如月色一般，耍起来甚是好看。
　　几番过招下来，云亦已经落了下风，春霁月出招速度极快，变化多端，身形又飘忽不定，他根本应付不过来，不过少年意气强撑而已。
　　云有形在一旁观看，也甚为惊叹，两道剑光你来我往，相互交错，一开始两人还不相上下，随着春霁月招式变换，明显技高一筹，云亦被压制住了，落败是早晚的事。
　　春霁月一个闪身瞬移到云亦身旁，弯月刀在她手中反转，顷刻间横在云亦脖子上，战斗结束。
　　春霁月收了刀，笑的恣意：“弟弟，是谁让着谁呀？”
　　云亦气鼓鼓跑到云有形面前道：“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打不过姐姐？”要说之前云亦叫春霁月姐姐还有些不情愿，此刻却是心服口服。
　　“现在你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阿月姐姐比你大不了多少。”
　　云亦一向心比天高，此时也沉默不语。
　　“已经很不错了，云阳剑法确实很精妙，勤加修炼定能超过姐姐，不要偷懒，我当时练剑，学不会招式，哥哥连饭都不让我吃。”
　　云亦道：“这么惨的？”
　　“嗯。”
　　云有形心想：看来他对云亦管的还不够严。
　　云亦赶紧四处看看：“你哥哥呢？”
　　“他在外远游。”
　　云亦松了一口气。
　　下午，三人一起下地干活。
　　云有形和云亦虽说算不上娇生惯养，但也是养尊处优，下地干活还是头一遭。
　　两人连秧苗和野菜都分不清，云有形一锹下去，春霁月惊叫道：“我的红薯苗！”
　　她深感不妙赶紧转身，云亦一锄头下去已经把土豆苗刨了。
　　她赶紧叫停：“我让你们除草，你们为什么要刨我的苗？不想干活就直说，也不用这样吧。”
　　云有形和云亦对看一眼，齐问道：“哪个是苗？”
　　春霁月愣怔好一会道：“你俩还是一边待着吧。”
　　两人讪讪走到旁边，云亦道：“哥，我开始为你以后在这里的日子感到担心。”
　　春霁月听的有些奇怪：“什么意思？”
　　“我过两天就走，我哥还要在姐姐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春霁月惊讶道：“你要留下来？为什么？”
　　云有形道：“不行吗？”
　　云亦道：“爷爷年纪大了，怕他知道我哥的病情承受不住。”
　　“山中生活清苦孤寂，你待不惯的。”
　　“我哥一向喜欢安静独处，他待的惯。”
　　云有形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我天天吃红薯土豆，不出几天你就受不了。”
　　“红薯土豆也挺好。”
　　“嗯嗯，我哥最爱吃。”
　　春霁月略显为难道：“说实话，我空有山君名号，凡事都得自食其力。”
　　云有形道：“然后呢？”
　　话还说的不够明白吗？春霁月直接道：“我养不起你。”
　　云亦瞬间觉得很尴尬，他的兄长被人嫌弃了。
　　“我也能自力更生。”
　　春霁月问道：“你会干什么？”
　　“我...”云有形憋了好一会道：“我会洗碗，还可以学别的。”
　　“我哥会...会弹琴。”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用，难不成让兄长去弹琴卖艺？
　　话都说到这份上，春霁月实在不忍再拒绝，她正准备说想留就留下来吧。
　　云亦道：“我哥有钱。”
　　春霁月立马道：“我同意了。”有钱一切都好说。
　　“云有形，你不是要学吗？我来教你。”
　　“好。”
　　“姐姐，我过两天就走了，姑射山都没逛过，我去逛逛，不打扰你们了。”
　　“偷懒，去吧。”
　　云亦在山上逛着，山中云环雾绕，微风阵阵，灵气充沛，不愧是仙山福地，兄长在这休养，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