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君》绿星辉

25、五年后

　　五年后。
　　颖上有座云雾山，山上有座仙观，香火极盛，每逢初一十五登山祈福的人更加多。
　　云随一路上山，脚步匆匆，无暇顾及云飘雾绕的优美风景。
　　有一路同来的官家小姐频频侧目朝他看去，这也没什么奇怪，姑娘家祈福莫不是求容貌姻缘，遇到合心意的男子多看几眼也实属正常。
　　云随上山不为祈福而是卜卦，仙观有位算命先生不知姓名，因精通占卜问卦之术，人称半仙，以六枚铜钱算尽世间事，又被称为六钱先生。
　　云随进门，坐在案桌后的六钱先生瞄了他一眼，见怪不怪。
　　“云公子，你又来了，你的问题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哪有人像你这样隔三差五来卜卦，会折寿的。”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每次你都这么说，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云随拿出四方扇递给六钱先生道：“扇面显现出来了。”之前扇面消失，云随就来问过原因，现在扇面显现，不知有何预示。
　　六钱先生看着扇子，以往无一物的空白扇面，现在是竹生花的图景，他摸着胡须思索道：“或许和扇的主人有关。”
　　六钱先生的话让云随心中一阵紧张，他道：“还请先生卜一卦。”
　　六钱先生从头顶扯下一张符画上春霁月的生辰，拿出六枚铜钱，燃符后将铜钱抛在空中，符燃尽，铜钱落在桌子上，他看着卦象惊异道：“竟有如此转机。”
　　云随忙问：“何解？”
　　“之前卦象一直为空今天却显出生卦。”
　　云随满怀希望道：“也就是说人还活着。”
　　六钱先生捋捋胡须道：“不知道。”他又扯下一张符，算了一卦，卦象依旧为空。
　　六钱先生自语道：“奇怪，为何有两解？”
　　云随心情复杂问道：“有何不妥？”
　　六钱先生神情疑惑道：“第二卦依旧为空。”
　　云随道：“是何缘由？”
　　六钱先生无奈道：“云公子，你知道何为半仙？半仙就是不是神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打扰了，告辞。”
　　云随正准备离开，六钱先生道：“传言东海的崖颠之上有花名无欺，百年一开花，花开之时问话，问必言，言必真，听说花期将至，只是那地方极凶险有去难回。”
　　云随诚恳道：“多谢指点。”
　　“你要去？”
　　“嗯。”
　　六钱先生扔给他一个瓶子道：“聚灵驱寒的，自求多福吧。”
　　“多谢。”
　　出了云雾山，云随御剑朝东海飞去。
　　东海崖颠之下，云随仰头望着，崖高且陡峭，也有前来的人望崖而返。
　　花期将至，云随不敢耽搁，立时攀崖，他借助崖石缝隙向上跃去。
　　“快点，快点，走这么慢。”
　　木今朝道：“阿好，你等等我。”
　　晴方好没理他，朝崖边走着，木今朝快走几步，跑到晴方好身边，晴方好正准备数落他，咚的一声响，一个男子从天而降摔到在两人前面不远处，不用问就知道是攀崖失败掉下来的，那人哎呦哎呦爬起来揉着屁股走了。
　　两人刚往前走了几步，又一人掉了下来，他应该修为高些端端正正立着。
　　晴方好看着那人眼熟喊道：“云有形？”
　　云随正准备再次攀崖，听见有人叫自己，转身就看到晴方好和木今朝。
　　晴方好欣喜多于惊讶道：“真的是你，你可是为小阿月而来？”
　　“嗯。”既然晴方好这么问，他们的目的应该一样。
　　木今朝道：“阿月眼光不错，你也掉下来了？”
　　“嗯，越往上去寒气愈重，灵力凝滞无法施展。”
　　晴方好走到崖底仰头望了望说道：“这崖高又陡，你上不去，我和木今朝也不一定上的去，现在怎么办？”
　　“我有聚灵驱寒丹，准备再试试。”
　　木今朝道：“或许集两人灵力助一人攀崖可行。”
　　晴方好道：“可以试试，我和木今朝送你上去。”
　　“好。”云随心中感激，却也没多说什么。
　　晴方好对木今朝道：“你不是带了许多灵器法宝，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木今朝将储物袋翻了个遍，拿出扶桑藤给云随道：“也就它能用的上。”
　　云随道：“多谢，我若是能上去，你们不用等着，有消息我会传信告知。”
　　木今朝道：“好。”
　　木今朝将扶桑藤的驱策方法告诉云随，云随服下驱寒丹，在木今朝和晴方好的帮助下再次攀崖。
　　临近崖顶驱寒丹功效渐弱，灵力也开始凝滞，云随使出扶桑藤，扶桑藤的一端牢牢嵌入崖顶石缝中，云随抓着扶桑藤往崖顶攀去，寒气凌厉刺骨，扶桑藤也倒刺丛生，他双手抓过的地方已是血迹斑驳凝固，他没有丝毫退缩。
　　终于登上崖顶，云随服下最后一颗驱寒丹，他捡了一块碎石凝结灵力扔到崖底。
　　见到落石，木今朝道：“看来他已经登上去了，我们回去吧。”
　　崖顶空荡荡，山壁一处灵光汇集，一枝无叶雪白花苞扎根石缝中，云随见整个崖顶只有它一株植物，应该就是无欺花。
　　云随朝山壁走去，还未走到花苞面前，一男童声传来。
　　“你是何人？扰我清净，该打。”
　　“在下云随，冒昧打扰高人清修还请见谅。”
　　顷刻间，一小男孩从旁边的山壁走出来，竟是结界护住的山洞。
　　“你吵醒我了，我现在很生气。”
　　“高人见谅，在下前来只是想求问一卦，并无恶意。”
　　“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我叫不二，你叫我不二就行，你人还算有礼，你是为无欺花来的？”不二指了指石缝中的花。
　　“正是。”
　　云随说完，不二凝结灵力于掌中作势就要向无欺花打去，云随闪步挡在花前生生挨了一掌。
　　不二道：“为了一枝花，你不要命了？”
　　“它对我很重要。”
　　“能有命重要？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
　　不二道：“愚蠢，我气还没消，这样，我打你三掌，你不能还手，然后我就告诉你无欺花的秘密。”
　　云随道：“好。”
　　“你想清楚，我三掌下去，你可能就死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你，自会送你到崖底。”
　　“想好了，动手吧。”
　　不二也不磨叽，连打云随三掌，三掌过后云随只觉胸口闷热，很快他就昏倒在地。
　　等云随醒来，第一反应是看无欺花，见花在未开，才安心许多，只是身体一会如同火灼一会如坠冰窖，两相交互，疼痛难忍。
　　“你醒了，命还挺大。”
　　入耳已不是不二的声音，是一个年轻女声。
　　云随强忍着身体不适问道：“姑娘，不二呢？”
　　“他回去睡觉了，我叫惜言。”
　　“还请惜言姑娘带我去找他，他说过告诉我无欺花的秘密。”
　　“我也可以告诉你呀。”
　　“多谢惜言姑娘，请告知。”
　　惜言道：“告诉你可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娶我，我们情意相犀，做一对恩爱夫妻。”
　　云随拒绝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不能答应姑娘。”
　　惜言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我不介意。”
　　“我只钟情她一人。”
　　“你不想知道有关无欺花的事？”
　　“烦请惜言姑娘带我去见不二。”
　　惜言失望道：“无趣。”片刻又化成不二的模样。
　　“你？”
　　不二自得道：“我如何？这是我的崖顶，我想怎样就怎样。”
　　云随道：“无欺花的秘密？”
　　“当然，我可是说一不二的。”
　　不二走到无欺花前，手从旁边拂过，结界显出。
　　“别说我一掌就是十掌也伤不了它，这结界我试过很多方法都破不了，至于这花，我在这里几百年它始终是这模样，所以无欺花百年一开花也不过是谣传。”
　　云随有些心灰意冷，他施灵力朝无欺花结界打去，却意外的将结界破了。
　　不二震惊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随也很意外，他施的灵力完全不及不二打出的那一掌。
　　“不知道，怎么让它开花？”
　　不二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摘下它试试？”
　　云随有些无语，他去摘花，随着他手的靠近，花苞也渐渐开放。
　　不二难以置信道：“你竟是有缘人，无欺花问自己需要滴血，问他人则要信物，你是...”
　　云随将花摘下，无欺花已完全盛开，没等不二问出你是问自己还是问他人，云随已经现出四方扇。
　　“四方扇？快放上去。”
　　云随来不及问不二是如何得知四方扇，他将扇子放在无欺花上，花灵将扇托起。
　　不二道：“你快问。”
　　“扇的主人身在何处？”
　　花灵环绕着四方扇，很快显现出两字：尘世。
　　随即花朵消失无形无影，四方扇落在云随手中。
　　不二道：“就这？这算什么答案，你不顾性命求来的，也太不值得了。”
　　“如此结果，我已经很满足。”只要她还活着，任天下之大，他终会寻到她。
　　云随正想问不二怎么知道四方扇，不二又变成满头白发的老婆婆。
　　云随不解道：“好玩？”
　　“当然好玩，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无欺花实属难得，你竟然不问自己，婆婆我也会算卦，要不要我给你算算？”老婆婆说着就掐着手指，念念有词。
　　“不用麻烦婆婆了，此番多有打扰，谢婆婆相助。”
　　“你也不用谢我，没有你，我也看不到如此奇景，你真不想知道我算出什么？”
　　云随道：“一切自有定数，知道未必是好事。”
　　“你又看透了，我送你下去。”婆婆说完施灵力将云随送到崖底。
　　云随喊道：“婆婆...？”
　　婆婆叹道：“一个可怜人。”
　　瞬间婆婆身边出现两个人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姑娘，正是刚才婆婆幻化的不二和惜言。
　　不二问道：“妄语婆婆我看他骨相甚好，命格也不错，您为何说他是可怜人？”
　　婆婆道：“等一个人很多年算不算可怜？”
　　不二道：“算吧。”
　　惜言道：“我对他还挺有好感的，可惜他对我无意。”
　　不二道：“婆婆您算出什么了？”
　　惜言道：“我怎么不知道婆婆会算卦？”
　　不二无奈道：“婆婆您幻成我和姐姐的样子骗人就算了，还胡说。”
　　婆婆道：“你们也可以变成我的模样。”
　　云随还没问出四方扇的事，就被送到崖底，一到崖底冰火淬炼的不适之感渐渐消失，随之一个蚌壳落下，他接在手中，蚌壳自动打开，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
　　不二在海边捡贝壳，不一会春霁月来了，她准备下海去捞珠光蚌。
　　“姐姐，你要下海？”
　　春霁月道：“对呀，我想捞些蚌壳做琴徽。”
　　“海水很深的，下不去，就算下去也很危险。”
　　“没事，我有四方扇。”春霁月拿出四方扇一挥，海水立时分开。
　　不二高兴道：“姐姐捞的蚌壳能送我几个吗？”
　　“当然可以。”
　　蚌壳合住了，云随眼睛有些湿润，一阵风吹来，竟落了泪。
　　回到颖上，云随又来到六钱先生这里。
　　六钱先生道：“后悔了？后悔就对了，没必要白白送命。”
　　云随道：“我刚从东海回来。”
　　六钱先生打量着云随道：“去过了？你求到无欺花的卦言了？”
　　“嗯，尚在尘世，特来感谢先生赠药。”
　　“无欺花从不言假，别谢我，我是被你烦够了，我的门槛都快被你踏破，现在好了，你有了答案，我落得清净。”
　　云随道：“改日必备礼物相送。”
　　六钱先生转身去补用完的符纸道：“不需要，我什么都不缺。”
　　云随突然感到周身寒意萦绕，连指尖都开始冰冷麻木，没想到那崖顶的寒气如此厉害，他离开许久，依然受到侵蚀，难怪众人不敢轻易登崖顶。
　　寒气正在吞噬他的灵力，云随道：“我先走了。”
　　六钱先生也感到一股寒气袭来，他转向云随，探起脉来，见云随手掌道道伤痕，脸色微变。
　　“驱寒丹虽能护体，寒气还是从你破皮的伤口入侵体内，蔓延至心脉，似乎你体内有独特的火性灵力与之相抗，寒气蔓延速度减缓不少，及时驱除并无大碍，你回去闭关一月，寒气驱尽，灵力就能完全恢复。”
　　云随明白过来，是不二打他的几掌起的作用，不由地心下感激，只是此刻知晓已经晚了，只待以后有机会遇到再行感谢。
　　“先生，告辞。”
　　六钱先生不耐烦道：“走吧，走吧。”
　　云随刚踏出门槛，六钱先生道：“或许你可以往东寻寻。”
　　云随回身道谢，六钱先生忙着自己的事，没搭理他，云随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六钱先生开门，他看到门口的东西先是惊讶然后摸着胡须笑了。
　　“这小子...”
　　门口放着一摞门槛，五花八门，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