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君》绿星辉

24、族灭

　　每年月夕节九斤都会给春霁月和绯楼做新的衣裙，今年也不例外。
　　春霁月换好月白色衣裙，叫了九斤进屋问道：“怎么样？”
　　九斤给她牵了牵裙摆道：“山君穿自然好看。”
　　“楼妹的也是这个样式？”
　　九斤道：“差不多，楼妹的是雪青色。”
　　“哦。”
　　“山君我给你梳妆。”
　　“好。”
　　春霁月走到梳妆桌前坐好，要在平时，春霁月也不会专门让九斤给她梳头，只是今天要戴发冠头饰有些麻烦。
　　没一会，九斤就熟练的给春霁月梳好弯月髻，戴上月桂发冠，簪好星月流光步摇。
　　九斤道：“好了。”
　　春霁月觉得头有些重，她晃晃脑袋，步摇跟着动起来，坠的小月亮一晃一晃的。
　　春霁月拿出唇脂点上唇色。
　　九斤打量着春霁月道：“还算有几分端庄模样。”
　　春霁月瞅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看看道：“难得我盛装，可惜云有形看不到。”
　　九斤笑道：“会看到的，山君大婚的婚服装扮也是独一无二，定能让云公子眼前一亮，惊为天人。”
　　祭月仪式在月出时分，太阳落山后，族人陆陆续续往大角台聚集。
　　此时大角台中央已经堆好篝火，月出方位也设有祭案，祭案上供奉着月光纸神像，神像前摆着香炉红烛，祭案两旁的桌子上摆放了特制的桂花酒，鲜果圆饼，待祭礼完成后族人就可以吃瓜饮酒。祭案桌前的地上置有火盆蒲团，方便族人行跪拜礼，焚月光纸。
　　春霁月上了香从月祠出来，就看到绯楼朝大角台走来，绯楼今天也挽了发，簪着步摇。
　　春霁月道：“楼妹，你真好看。”
　　绯楼没说话，春霁月也习惯了。
　　“春希没跟你一起？”
　　绯楼道：“我让她回家过节了。”
　　天色渐暗，族人也越聚越多，见到春霁月和绯楼都打着招呼道山君、绯峰主。
　　春霁月都笑着回道：“团圆欢乐。”
　　绯楼就微微颔首示意也算回礼。
　　月亮渐渐升起，大角台周围也点起兔儿灯，今晚春霁月是主祭，绯楼和九斤在一旁帮忙。九斤点燃篝火，又有月光相照，大角台亮如白昼。
　　九斤喊道：“山君，可以开始了。”
　　春霁月和绯楼便朝祭案走去。
　　九斤高声喊道：“祭月，上香。”
　　春霁月点亮红烛，燃了三炷香，向月光神像鞠躬拜三下，将香奉入香炉。
　　九斤道：“祭酒。”
　　绯楼已端来三杯酒，春霁月依次将酒洒在祭案桌前。
　　九斤道：“诵祭。”
　　春霁月诵完祭文，行叩首礼后将祭文和月光纸一起放在火盆焚烧。
　　九斤道：“拜月。”
　　春霁月起身行拜礼，族人也都跟着一起行礼。
　　“礼成，宴饮，赏月。”
　　一些族人吃着瓜果圆饼，喝着酒，还有些人围着火堆跳起舞来，一片欢声笑语，祥和团圆。
　　春霁月站在一边道：“你说云有形在干嘛？”
　　九斤喝了口酒说道：“云公子肯定和家人一起团圆。”
　　春霁月喃喃道：“也像这样吗？”
　　九斤笑道：“明年这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春霁月没说话，想着心事。
　　九斤又喝了一口酒道：“山君，今年的桂花酒酿的不错，酒香淡淡，甘甜醇厚，余味悠长，极品。”
　　春霁月道：“今天酒管够，放心喝。”又想起好一会没看见绯楼问道：“楼妹呢？”
　　九斤道：“刚还看见春希来找楼妹。”
　　春霁月仔细看了，绯楼站在篝火边看着族人跳舞，春希也在跳舞人群里，她正准备过去，一个陌生的男声划破长空，灵力传音，字字震耳。
　　“好一派热闹非凡的团圆景象。”
　　一男子飞落在篝火上，他一身黑衣，蒙着面，看大致样貌应该四十多岁，有灵力护身篝火虽旺没伤他半分。
　　有外人闯进镇山铃竟然没响，而且他还过了雪雾森林，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怀善意，之前镇山铃接二连三的被触响，恐怕就与他有关。
　　春霁月心中不安，九斤脸色也很凝重，族人也因为外人的闯入惊慌失措起来。
　　九斤不悦道：“来者何人？为何闯入我族？”
　　绯楼对春希道：“你带着族人先离开。”
　　那人声音凌厉道：“离开，往哪里走？”他话音刚落，四方乌黑黑一片人影向大角台逼近。
　　族人见此情景，皆惶恐不安起来。
　　既然他蒙着面肯定是不会透露身份的，春霁月质问道：“你为何而来？”
　　那人道：“交出月魄珠，放你们一条生路。”
　　月魄珠？春霁月听说过月魄珠是春氏一族的法器，只不过早就丢失了，她也没见过。
　　九斤道：“月魄珠早已丢失，我们也不知它在何处。”
　　“没有？好说...”
　　那人飞身而下，拔剑就向一族人刺去，春霁月迅速闪到族人身前，横刀将剑挡住，刀剑相击，声音刺耳，她挥刀将剑震开，护着族人往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修为还不错，你应该就是管事的吧，交出东西，万事好商量。”
　　春霁月厉声道：“我们没有月魄珠，你还是早些离开去别处寻。”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那人吹了声口哨，四周的人影快速朝大角台围了过来。
　　春霁月道：“九斤，楼妹，你们带着族人先走。”
　　春霁月提刀朝那人闪去，只要制住他就能控制他的属下，两人刀光剑影打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那人自问修为不错，可也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年轻女子。
　　春霁月急速朝那人闪去，那人躲避不及，弯月刀从他面前划过，那人的蒙面掉落在地，正是西陵宇。
　　即使春霁月看清西陵宇的长相，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西陵宇一个快步，跳入人群中，春霁月顾不得找他，敌人众多，九斤和绯楼带着族人突围，也是步步艰难，春霁月赶紧上前开路。
　　有族人道：“山君，你快走，别管我们。”
　　“就是，山君，你们快走。”
　　春霁月道：“要走一起走。”
　　西陵宇退到人群外，看着节节败退的属下，他面色沉重，那个年轻女子修为太高着实是个麻烦。
　　不一会有人跑来道：“主人，村子里的人都押来了。”
　　春霁月几人正奋力厮杀，眼看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只听一声哨响，围着她们的敌人都往后退去。
　　“你想看他们一个个死去吗？”
　　西陵宇的属下押着村子里的人走来，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赵家娘子抱着的娃娃不停的啼哭。
　　清凉村的方向已是火光冲天。
　　春霁月咬牙道：“放了他们。”
　　西陵宇走到赵家娘子身前，一把将孩子抢到手中。
　　赵家娘子哭道：“把孩子还给我。”
　　西陵宇道：“杀了。”
　　押着赵家娘子的人一剑割喉，赵家娘子手还向孩子伸着，人已经倒了下去。
　　春霁月双眼血红，手中弯月刀紧握，指骨作响。
　　西陵宇见她像要冲过来赶忙道：“你试试是你快，还是我属下的剑快。”
　　春霁月道：“你到底想怎样？”
　　“交出月魄珠。”
　　春霁月无奈语气里已带有乞求道：“我们真的没有月魄珠。”
　　“哟，哟，小可怜，哭的这么伤心，不哭不哭，我们来玩举高高。”说着西陵宇就把孩子向上空抛去，却没伸手去接，孩子落地，再无任何声音，很快包裹孩子的被子被鲜血染红了。
　　春霁月身体颤抖着，几乎站立不住，要不是九斤和绯楼扶着她，她已经瘫倒在地。
　　有被押着的族人奋起反抗，不是被一剑割喉就是被乱剑刺死。
　　春霁月摇头哀求道：“不要...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西陵宇心想到这个地步，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珠子枉顾众人性命，没有拿到月魄珠，就把她带回去交差。
　　“你跟我们走，我就放了他们。”
　　春霁月没有丝毫犹豫道：“好。”
　　“山君...”
　　“阿月...”
　　“照顾好族人。”
　　春霁月朝西陵宇走去。
　　西陵宇对属下道：“拿走她的刀。”
　　立马有人过去将春霁月的刀拿走。
　　没等春霁月走到西陵宇面前，西陵宇又道：“你太厉害了，为了防止你反悔，只能给你上封灵针。”
　　封灵针能封住灵力，一针下去任你再厉害的功法也无济于事，西陵宇一出手就是十根针，全都打入春霁月体内。
　　春霁月嘴角沁血不吭一声，硬生生抗住针入骨的疼痛。
　　“放了他们。”
　　西陵宇道：“一个不留。”
　　春霁月一口血吐了出来恨道：“你骗我。”她试着凝力，灵力凝滞无法聚集。
　　次魅罔两本也是要来的，虞鸿临时找两人有事，两人才没有来。他们不知道姑射山的情况，调来大半弟子再加上西陵宇的属下，人数众多，九斤和绯楼拼死搏杀，终是不敌。
　　“姐姐小心。”
　　一人提剑朝绯楼刺去，春希挡在她身后，中了致命一剑。
　　“春希...”绯楼抱着春希，跌坐地上，依然不断的有人拿着剑朝两人冲来，绯楼用尽灵力施了结界将他们阻隔在外。
　　绯楼哭道：“你撑住...”
　　九斤一路朝春霁月杀过去，没到她面前就倒下了。
　　尸骨遍地，血腥味让人作呕。
　　“啊！”春霁月已是心如死灰。
　　西陵宇大叫道：“不好，她在强行逼针，快拦住她。”
　　春霁月将封灵针逼至十指，没等他们靠近，封灵针破指而出，她的双手指尖滴着血，十指连心，痛入百骸，她已经麻木。
　　春霁月飞驰过去夺回弯月刀，一刀将收刀人砍了。
　　西陵宇见她神色狠绝赶紧往众属下身后躲去。
　　春霁月字字带恨道：“我要你们给我的族人陪葬。”
　　春霁月飞到祭台中央，划开自己的手腕，单膝跪在地上，蓄灵力将弯月刀插入祭台，血顺着刀往下流，祭台中央显现出一圆形，圆形中有一轮弯月，血流到的地方就亮起红光。
　　西陵宇一开始还奇怪她怎么没杀过来，明白过来后惊恐喊道：“血祭？快撤。”
　　春霁月催尽灵力加快血液注入。
　　血月点亮，红光万丈，巨大的引力将人牢牢吸到血月法阵中，噬皮溶骨，化为齑粉。
　　万籁俱寂，月洒清辉，寒凉，死沉。
　　春霁月身体飘摇全靠弯月刀支撑着，她环顾四周，片片尸堆血泊，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渐渐看不清，辨不明......
　　“阿月...阿月...”
　　是哥哥的声音？春霁月勉力睁开眼虚弱道：“哥...你回来？”
　　“我回来了...”春霁风见她两行泪风干脸上，血迹犹存，心如刀绞。
　　春霁风抱着她，春霁月依然觉得冷，她想往他怀里靠靠，身体麻木无半分知觉。
　　“哥...我好冷。”
　　春霁风给她渡了些灵力道：“好些没？”
　　“嗯。”
　　“傻丫头，打不过不会跑嘛。”
　　春霁月气息微弱道：“我是想跑来着，怎么说我也是一山之君，总不能丢下族人自己跑了，我就想带着他们一起跑，可是总有人被抓住，我救了一个，跑了几步，又要去救另一个，那些人这个刺我一剑，那个砍我一刀，我也跑不动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跑了呢。”
　　春霁风痛苦道：“我倒是希望你跑了...”
　　春霁月无力歇了好一会又道：“要是哥哥在的话，定不会像我这般无用，任人欺负。”
　　“哥...对不起，阿月没有保护好我们的族人。”
　　“不怪你，是我的错。”
　　“我...好累...”
　　“阿月，不能睡，醒醒，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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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白色是浅蓝色。
雪青色是浅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