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君》绿星辉

26、天源

　　天源山，药草园，一布衣老伯和一白衣姑娘正在种植药草。
　　老伯不时观察姑娘神色，见她一直发呆开口叫道：“阿月？”
　　叫阿月的姑娘并没有理他，她正在给药草松土。
　　老伯又叫了几声，阿月才回神问道：“齐伯怎么了？”
　　“阿月你有心事？”
　　阿月神情有些茫然道：“齐伯，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齐伯道：“忘了就忘了吧，能忘掉就说明没那么重要，你又何必自寻烦恼，你病才好，不宜多思多想，医师也说了或许过段时间就能恢复。”
　　阿月展颜一笑道：“我知道了，齐伯。”
　　按照齐伯说的，五年前，齐伯在天源山门前捡的她，当时的她晕倒在地，齐伯就把她带回天源，请了医师看病。
　　五年来她一直昏迷，最近才醒来，她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齐伯说她昏迷期间有好几次喊着阿月，所以现在的她跟齐伯姓，叫齐月，对外称是齐伯的侄女。
　　“齐伯，我先去练剑场。”
　　“去吧，自己小心点。”
　　“嗯。”
　　齐月来到练剑场，宽阔的平台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练剑。
　　“齐月，你又来晚了，一连三天迟到，这批弟子中就你资质最差，还属你最不努力，你还来练什么剑，修什么仙，不如老老实实回去种你的药，省的坏了风气。”
　　说话的女子叫原青琳，是天源山副宗主原邺的女儿，她修为不错，在同龄中也算是翘楚，又是这批弟子的师姐，常常替师长监督弟子练剑修习。
　　齐月不是通过正式招学进来的，以她的资质也不可能通过天源招新考试，她是不久前凭借齐伯的关系加入弟子中，因此原青琳一直看齐月不顺眼，也常常为难她。
　　齐月沉默不语，原青琳也不是第一次找她麻烦，一开始她还辩解几句，可是不管她怎么说都是徒劳，原青琳总能找出理由针对她。
　　一连两天迟到是因为齐月在来的路上，总被人叫去做别的事，今天也是如此，昨天苏渺渺跟她说就是原青琳在背后搞得鬼。
　　“阿月为何晚到，师姐你不清楚吗？”人群中一容颜俏丽的小姑娘走上前说道。
　　“苏渺渺，又是你...”
　　齐月知道再这样下去，苏渺渺也会受到牵连，她忙道：“师姐，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苏渺渺道：“阿月，不是你的错。”
　　原青琳道：“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你叫人在背后捣鬼，阿月怎么会迟到。”
　　齐月扯着苏渺渺的袖子道：“渺渺别说了。”
　　原青琳怒道：“苏渺渺不尊长，罚扫练剑场一月，抄百遍弟子行则。”
　　苏渺渺轻哼一声：“又来这套，还有什么惩罚尽管来，我才不怕你。”
　　齐月急道：“师姐，都是我的错，所有的惩罚我来受。”
　　原青琳道：“你是说我处事不公？”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这么不守时，就罚你去授时一月。”
　　苏渺渺反驳：“我不服。”
　　原青琳道：“再多说一句，惩罚翻倍。”
　　苏渺渺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她无所谓，只是担心齐月身体受不了。
　　齐月道：“我愿受过。”
　　“就这么定了。”原青琳又道：“众弟子开始练剑。”
　　练剑结束后齐月和苏渺渺坐在一旁休息。
　　苏渺渺不满道：“明明是原青琳的错，到头来受罚的是咱俩。”
　　齐月道：“渺渺，她针对的是我，你下次不要再替我说话，我不想连累你。”
　　“我就是看不惯她，她仗着自己资质好修为高，是副宗主的女儿，还有个优异的哥哥，便想处处高人一等，人人都怕她，我偏不。”
　　齐月无可奈何道：“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得罪她日子不会好过的。”
　　苏渺渺道：“你得罪过她？”
　　齐月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
　　“她就是任性骄纵惯了，仙仙师姐比她强太多，还是宗主的独女，也没见跟她这样。”
　　“仙仙师姐？”
　　“你还没见过，仙仙师姐大半时间都在闭关修炼，偶尔得空才来指点我们一二。”
　　“哦。”
　　苏渺渺又道：“授时一月，暮鼓晨钟，夜半还要巡更，春寒料峭，夜晚还是很冷的，你的身体能受的了吗，还是我帮你吧。”
　　“没事，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要是让原青琳发现肯定不会罢休的。”
　　苏渺渺想起之前她帮齐月扫地，原青琳知道后，又罚齐月扫了一个月的地。
　　“要是大师兄在的话，还能找他评理，可是大师兄才下山不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苏渺渺说的大师兄叫原青延，是原青琳的哥哥，也就原青延的话原青琳还能听进几分。
　　苏渺渺嘱咐着：“夜晚你出来时多穿些。”
　　“我知道。”
　　“阿月，我先回去了，原青琳知道我最讨厌抄书还罚我抄书，太可恶了，我要好好修炼提升修为，然后向她挑战，打败她，让她无话可说。”
　　齐月见苏渺渺斗志昂扬也道：“努力。”
　　齐月回到药草堂，齐伯正好从厨屋出来。
　　“阿月，药熬好了。”
　　“好的齐伯。”
　　齐月醒来也近一月，每天早中晚一碗药，医师说她气血两亏，需补血养气，天源山有种灵药恰好与她的病症有益，喝完大半个月，齐月觉得自己身体比刚醒来时好多了。
　　齐伯道：“练剑场的事我听说了，阿月，是我没用...”
　　齐月微微笑道：“齐伯，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去喝药了。”
　　齐伯神色有些黯淡道：“好。”
　　太阳落山时，齐月来到钟鼓楼，日落定更先击鼓后撞钟，钟声落后便行宵禁令，关闭山门，除值守弟子外其他人不得随意外出。
　　天源山的钟楼鼓楼设在一处，齐月击完鼓后，就去撞钟，原青琳经过时撇了一眼正在撞钟的齐月，面无表情的走了。
　　一月后。
　　天将亮时，齐月拿着铜锣梆子，朝钟鼓楼走去，她走在路上，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几次转身也都没看到人影。
　　快到钟鼓楼，迎面走来一个人，待人走近，齐月才看清正是大师兄原青延。
　　原青延看见齐月明显眼前一亮，他加快脚步朝齐月走去：“阿月，起这么早，你要去哪？”
　　“青延师兄你回来了，我去钟鼓楼。”
　　原青延见齐月手中拿着铜锣梆子问道：“打更不是有值守的弟子吗？为何让你来？”击鼓撞钟算是件体力活，基本不会派女弟子值守。
　　齐月没回答原青延的问题说道：“师兄，我先走了。”
　　原青延跟在齐月身边，很快他就猜到了：“青琳又找你麻烦了？”
　　他的妹妹虽然一贯骄纵，但也没做过太过分的事，不知为何她对齐月好像有种特别的敌意，总是故意刁难齐月。
　　齐月道：“是我做错事，受罚也是应该的。”
　　“我回去会说她的。”之前他也说过原青琳几次，原青琳总说不会有下次，他也就没追究。
　　“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那妹妹的性子你也清楚，过去的就算了吧。”
　　齐月没指望原青延能改变什么，虽然之前原青琳为难她的时候，他多次制止，原青琳在他面前自然是好说言笑，有所收敛，一旦原青延不在，原青琳依然我行我素，更是变本加厉的为难她。
　　原青延道：“以前我只当她任性，说说也就罢了，这次她是真的过分。”
　　齐月没说话，到了钟鼓楼将东西放好，开始往回走。
　　原青延道：“我送你回去。”
　　一路沉默，齐月无话可说，原青延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从哪说起。
　　原青延不时侧头看向齐月，光线幽暗，依然掩盖不住她清秀的面容。
　　原青延想起初见齐月的那个清晨，他路过药草园，齐月从园中出来，从他身边走过，她衣裙已被露水沾湿，依然那么清新婉约。
　　从那时起他便多留意她几分，后来知道她叫齐月是齐伯的亲戚，无依无靠前来投奔。
　　“师兄，到了。”
　　原青延刚想说话见齐伯从屋里出来忙道：“齐伯好。”
　　“青延回来了。”
　　“刚回来不久，我就不打扰了，齐伯，阿月，我走了。”
　　齐月看着原青延走远的背影道：“齐伯...他是良配吗？”
　　齐伯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齐月喃喃道：“我自己？”
　　“要论家世，人品，和他对你的情意来说自然当得上良配，就看你的心意如何。”
　　齐月一时也想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呆呆站着。
　　齐伯打着哈欠道：“我去睡个回笼觉。”
　　“齐伯，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这一个月来，每到更时她去巡夜总会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几次下来她就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你。”
　　回到自己房间，齐月睡意全无，就找了本药录看，看了半天一页都没翻过，心里也想清楚一些事，她对原青延有的只是对师兄的敬意。
　　一早，原青延来到原青琳的住处葵中园，侍女叶叶见到原青延行礼道：“公子。”
　　“青琳呢？”
　　“小姐在屋里。”叶叶随即冲屋里喊道：“小姐，公子来了。”
　　原青延一只脚刚踏进屋，原青琳就过来拽住他的衣袖高兴道：“哥哥，你回来了。”
　　原青延微沉着脸，语气里却带着宠溺：“多大人了，还这么莽撞。”
　　原青琳撒娇道：“再大也是你的妹妹。”
　　原青延正准备问齐月的事，叶叶进来上茶。
　　“哥哥，喝茶。”
　　原青延坐下，没去端茶，等叶叶出去，他问道：“你又欺负阿月了？”
　　原青琳脸色一变，语气不悦道：“她跟你告状了？”
　　“没有，我回来时正好碰见她巡更，你上次是怎么说的，你说不会再为难她。”
　　“是她自己做错事，我只是对她略施惩戒。”
　　原青延生气道：“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你还不知悔改，你如今是越发骄纵了。”
　　原青琳第一次被原青延如此训斥，心里觉得委屈，哥哥竟然帮外人说话，她一时口无遮拦道：“齐月算什么东西，我让她往西她就不敢往东，别说让她授时，就是让她给我洗脚，她也得照做，寄人篱下就该委曲求全。”
　　原青延已是怒火中烧，可原青琳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还是不忍责备，拂袖而去道：“从今天起闭门思过三日。”
　　原青琳满腹怨气，原青延出去没多久，她就将叶叶上的茶打翻在地。
　　叶叶急忙跑进屋，边收拾茶碗边说道：“小姐生气不值得，都是齐月使的伎俩，让你和公子生嫌隙，小姐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计，公子向来处事公正，呵斥小姐也只是维护行则，公子一向最宠小姐，兄妹情分岂是齐月一个外人比的了的。”
　　“我哥何曾如此责骂过我，更别说惩罚，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小姐，公子在山上，此时还是别找齐月的麻烦，等公子下山再说。”
　　“我一刻都忍不了，一想到齐月，我就生气。”
　　“小姐此时出手就中了齐月的奸计，不能冲动。”
　　原青琳恨恨道：“就让她招摇几日，等我哥走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齐月拿着剑往练剑场走去，她灵力低微，无法将剑隐去，只能拿着。
　　苏渺渺已经在练剑场练了好一会剑，她每天都来很早，只为努力修炼早日打败原青琳。
　　苏渺渺见齐月来了，收剑跑到齐月面前道：“阿月，你知道原青琳这几天为何没来吗？”
　　“不知道。”
　　苏渺渺高兴道：“她被青延师兄关了禁闭，思过三日。”
　　听了苏渺渺的话，齐月心中隐隐不安，依原青琳的性子是不会罢休的，这笔账肯定会算在她头上。
　　苏渺渺见齐月并不开心反而神色凝重问道：“阿月，你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的剑法有几招我忘了。”
　　苏渺渺道：“没事，我给你示范一遍。”
　　苏渺渺说完就耍起剑来，她记忆力不错，又颇有几分悟性，在这批弟子中算是出类拔萃。
　　齐月看着苏渺渺多少有些羡慕，每次学剑法，苏渺渺看一遍就能记全，她要练好几遍才能记得住。
　　片刻，齐月摒弃杂念，跟着苏渺渺练起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