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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七章 青山缭绕疑无路 忽见千帆隐映来 ...

  •   时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入一个老母猪钻篱笆——进退两难的境地。一边是童谋儿以本案不能拖得太久为由,天天催他快点升堂问案。而另一边又是范仲淹推三阻四、软硬兼施,就是不肯把展昭交还给他。一想到自己简直变成了掉进风箱,两头受气的老鼠,他就又气又恨。最要命的是,本来他还一心想要借由“侦破”密使被杀案平步青云,但照这样发展下去,别说升官无望,就是现在这顶乌纱都有不保的危险。每思至此,时俊就有如百爪挠心般寝食难安。
      思来想去,时俊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他下定决心,不管多困难,他都非把展昭弄回来不可。但范仲淹毕竟握有兵权,更何况还有一个韩琦,时俊也明白,若是来硬的,自己必定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于是他眼珠一转,决定去借助童谋儿的力量。

      一到总管府,时俊便大吐苦水,声明并不是他不想尽快结案,实在是范仲淹从中作梗,硬是扣住疑凶不肯归还,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前来求助。

      听了他的抱怨,童谋儿皱着眉说道:“时大人!你是皇上钦点来审这使节被杀案,是有皇命在身的!现在连人犯你都要不回来,岂不贻笑大方?”

      时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强笑道:“下官也知道,让总管大人见笑了。可那范仲淹有重兵在握,更何况还有一个如狼似虎的韩琦,下官也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才来向总管大人求援。”

      不屑地笑了笑,童谋儿道:“时大人身为钦差,又有圣旨在手,怎么反而害怕他们呢?那展昭既然是钦命要犯,你去提拿疑凶便是明正言顺的事,就算范、韩二人握有兵权,又能奈你何?洒家不信,他们敢公然抗旨不遵,硬是扣住人犯不放!时大人,不会是你拿了人家什么好处,这才故意迁延的吧?”

      时俊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跪下答:“下官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万万不敢啊!其实下官已经多次登门,向范大人讨要犯人,但范大人每次都以展昭伤势依然危重,无法聆讯为由,不肯将他归还,我也毫无办法啊!”

      童谋儿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那你自己不会去亲眼看看么?”

      “看过两次,他确实是昏迷不醒!”时俊一脸苦相地回答。

      “喔?”童谋儿的眉头皱得更紧,仿佛是自言自语般道,“不会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一点起色都没有吧?”

      突然他冷笑了一下,抬眼看向时俊,“八成是他们在装神弄鬼也说不定!我看你带个大夫一起去,让大夫给展昭诊查一下,看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时俊面有难色道:“可若是韩将军和范大人挡驾,下官……”

      童谋儿瞥了他一眼,“韩将军现在根本不在延州城!不过我看时大人也是来的太仓促了,所以人手不足。不如这样,我这里调一队亲兵与你,你只管先去要人,若他果然不给时,我再出面也不迟。”

      时俊一听,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千恩万谢着去了。带了从童谋儿那里借来的兵马和一名医官,他再次直奔范仲淹的府衙而去。

      一见面,还不待范仲淹开口,时俊便先声夺人道:“范大人,您什么话也不必多说。本官实在是皇命在身,这件公案也不能一拖再拖!今日我来无论如何也要带走人犯。”

      范仲淹见有医官随行,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但他还是不露声色,笑着对时俊道:“唉呀,时大人呐。我也知道你着急,可我又何尝不急呢?可那展昭前次实在是被你伤得太重!直到现在也不见清醒,所以要不怎么古人云:‘欲速则不达’呢?你若硬要带他走,只怕还没等过堂人就断气了,那你这案子不是更结不了了?”

      时俊一脸不相信地说:“不见得吧,范大人!我给人犯用刑的分寸自己知道,虽然是动了大刑,但若说到现在还不见醒转,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范仲淹脸色一寒,沉声道:“怎么?时大人这是说本官撒谎喽?”

      “不敢!”时俊略一抱拳,但声音中还是充满不信任,“不过此案关系重大,本官也唯恐人犯出什么差池,所以特意请来一名医官,他本也是在京里太医院供职的,医术颇为精湛,我想请他给展护卫诊治一下,范大人应该没有意见吧?”

      范仲淹微微一笑,道:“这当然最好!倒是有劳钦差费心。”

      说着范仲淹便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朗声道:“两位请随我来吧。”

      引着时俊与医官一起来到展昭的房间,一进门就见清秀一脸悲戚,守在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展昭身边。见有人进来,清秀连忙站起来行礼。

      范仲淹先开口问道:“今日可有起色了么?”

      清秀轻轻用手背拭了一下眼泪,沮丧地摇了摇头。范仲淹也长叹一声,然后又指着时俊带来的医官,对清秀道:“无妨,这位京里来的太医,是时大人专门请来给展护卫诊治的,相信他一定有法子妙手回春。”

      清秀抬起泪眼,看向太医,一脸期待道:“太医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展大人!”

      “好,好,那先让下官给展护卫号脉吧。”医官连忙应声答道。

      清秀便端了一张凳子放在床边,又将展昭的一只手搭在小枕上,让太医诊脉。而自己则坐在床边小心地给展昭掖着被子,顺势将手悄然搭在他肩臂上,抬眼泫然欲泣地看向展昭那略显消瘦的面庞。

      时俊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只等太医诊脉的结果。那太医诊了一回脉,表情越来越凝重,过了片刻他便站起身来。

      时俊急声问道:“如何?”

      太医一脸沉重地摇着头叹息道:“伤体沉疴,病已成势,脉象十分散乱,只怕是凶多吉少!”

      太医话还没说完,清秀就已经抽抽嗒嗒地哭起来,他站起身冲着太医跪倒,悲悲切切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展大人这么多风浪都闯过来了,他不会就这么殁了的!求您再给看看吧!”

      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唉,这医病难医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是请节哀顺变吧!”

      一听这话,连范仲淹也满脸悲怆,垂头掩面做拭泪状。时俊更是完全呆住了,本来他是十拿九稳展昭定然早就没事了,这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罢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展昭竟然真的不行了!这让他不由得顿时慌了神,他仔细回想了一番给展昭用刑的过程,看来问题是出在最后那十字架刑上,因为那毕竟是一种异国的极刑方式,时俊又是第一次使用此种刑罚,因此到底会给人体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也吃不准。现在看来他真是求功心切,反而弄巧成拙,倒把自己搞的进退两难了!

      已经听不清范仲淹和清秀还在说着什么,时俊带着太医和一众随从,仓皇告辞而去,范仲淹则唉声叹气地一直将他送出府门。

      待时俊确实走了,清秀将房门关上,回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脚步轻快地走回展昭床边,脸上挂着点调皮的表情,低声道:“展大人,没想到原来您也挺会演戏的呢!”

      而那本来一直“昏迷不醒”,已被太医判了死刑的展昭,也睁开眼睛,一脸无辜道:“一动不动的装死有什么难的?只是没想到我展昭也有要靠装病诈死来蒙混过关的一天!不过你刚才哭的还真像,我可是拼命忍着才没笑出来。”

      说着他再也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清秀走过来扶他坐好,开心地说:“您是没有看见,刚才那姓时的,脸都吓绿了,话也说不利落,出门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个嘴啃泥!哼,活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做那缺德阴损的事了!”

      展昭也笑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吧?”

      “这叫‘恶有恶报’!我看他的恶报恐怕还没到头呢!”清秀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时范仲淹也走了进来,用愉快的声音说:“嗯,很好!今天你们俩表现的都不错!”

      展昭止住笑,略带无奈地问:“可是大人,我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蒙得了一时,却难蒙得了一世啊。”

      范仲淹正色道:“熊飞放心!无论多困难,我也决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而且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时俊回府后还没坐定,就有总管府的人来请他过去。

      无可奈何地来到总管府,一见面,时俊还没说话,童谋儿从他垂头丧气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冷哼一声,童谋儿淡淡开口,“看起来时大人又无功而返了吧?”

      被童谋儿那阴沉的表情骇得寒毛倒竖的时俊,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里透着哭腔,“总,总管大人,看来真是不好了!连我带去的大夫也说,展昭脉象散乱,已经没救了!”

      “什么?!”童谋儿一听也是大吃一惊,但他马上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重重“哼”了一声,开口问道:“我来问你,当时除了大夫和你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时俊被童谋儿的话搞的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除了我们,就是范大人和那位秀公公了。”

      童谋儿眯起眼睛,冷冷地问道:“诊脉时秀公公是在什么位置上的?”

      时俊仔细回想了一番,“我记得当时他是坐在展昭身边的。”

      童谋儿冷笑着说道:“我看你八成是中了人家的障眼法了!”

      “啊?总管此话怎讲?”时俊虽然不明就里,但他却本能地从童谋儿的话中感觉到了一线希望,这不禁让他仿佛捞到救命稻草一般兴奋不已。

      童谋儿心内明白,展昭中了“禁门”,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内力搅乱脉象的。但这种事对于清秀来说,却是易如翻掌。他只需要随意将手搭在展昭手臂上,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注入真气去改变脉象,达到蒙蔽大夫的目的。因此童谋儿现在甚为怀疑,就是清秀在从中搞鬼,这个念头不禁让他又气又恨。

      但表面上他却装作若无其事,也没有正面回答时俊的问题,只是又问道:“时大人,你是带了哪位大夫去的?”

      “下官专门从随军医官中找了一位最老道,本是在太医院供职的太医。”时俊连忙答道。

      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童谋儿道:“但我听说,范大人一直是找延州城里回春堂的薛神医去给展昭疗伤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问问呢?”

      时俊顿时一脸如梦初醒的表情,连声道:“这可真是下官急糊涂了!多谢总管大人提醒!下官这就去回春堂。”

      望着时俊匆匆而去的背影,童谋儿心内恨声道:酷吏倒是个酷吏,可惜却是个蠢材!这样一拖再拖,只怕真会夜长梦多了。

      当时俊硬拖着薛大夫第二次来到范仲淹的府衙时,刚巧范仲淹有事不在府内。时俊不顾守门军士的阻拦,领着人气势汹汹地直扑后衙而去。但他还没接近展昭的房间,刚闯到外侧回廊时就被清秀阻住去路。

      清秀挡在时俊一行人面前,冷冰冰地问道:“时大人,你想干什么?”

      时俊被他那冷若严霜的声音骇得打了个哆嗦,一瞬间,他仿佛感到一种非常危险的气息。和展昭那种大义凛然的气质完全不同,从清秀身上散发出来的,竟是类似被激怒野兽一般的残暴戾气。

      但想到既然都闯进来了,又岂能无功而返?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个单薄瘦小的少年,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时俊暗中给自己鼓了鼓气,开口道:“秀公公,此事与你无关!展昭是钦命要犯,我身为钦差,今天一定要把他带走!”

      但清秀却纹丝不动,直瞪着时俊道:“你试试看!”

      被清秀明显带着威胁的口气震住,时俊一时呆在当场,他被清秀这种惊人的变化搞的错愕不已,竟忘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而此时早有府内的侍从因见时俊突然硬闯而至,便急忙跑去给范仲淹报信。

      范仲淹闻讯连忙赶了回来。乍一见已经闯进后衙的时俊,又注意到连薛神医也被带来了,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当他看到目露凶光的清秀时,却是大出意外,虽然已经隐约猜到清秀可能身负武功,但看他表现出这样强硬的态度却还是第一次。

      见范仲淹回来了,时俊便先开口道:“范大人,您上次和韩将军硬闯钦差府,将疑凶带走,当初是说为了给他治伤。后来您和童监军也是这么说的。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我听这薛大夫说,那展昭不仅早就醒了,而且现在差不多都可以下地了。您是不是也该将他还给本钦差了?”

      范仲淹不慌不忙地应道:“时大人,你心急也没有用!再说上次你不是都带太医来看过了?那展昭确实是不行了嘛!”

      见范仲淹态度十分友善,还当他是心虚了,时俊的气焰不免更加嚣张,他高声道:“范大人!我怎么能不心急?皇上还等着我复命呢!您也不必再多说什么,趁早将人犯速速还与本钦差。否则到撒破面皮时,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范仲淹脸色一沉,也声色俱厉道:“时大人,我当然知道你是有皇命在身的钦差!但万岁让你来,是找出那谋害使臣的元凶巨恶!可你自来延州之后,都做了些什么?!疑点无数你不去查,只会对着一个展昭严刑逼供。甚至展昭自己提出,从他出城到被人发现这段时间过长,这么明显的破绽你都置之不理。到底是因为你不懂查案的第一要件就是要探究本源,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还是你干脆就是想屈打成招,草草结案?甚至是有什么人暗中授意你这么做的?”

      时俊一听登时慌了,但他还是色厉内茬道:“范大人!您也是朝中重臣,说话是要有根据的!那使节死于展昭剑下,这是铁证如山的事实!您就是说下大天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哼!铁证如山是吗?”范仲淹冷哼道,“那又有什么铁证,可以证明主谋者是京中的包拯包大人?”

      时俊一愣,“这…却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何一再逼迫展昭供认,包大人是那幕后元凶?可怜那展昭被你折磨的死去活来,也不肯陷害好人。但若是他的命没有骨头硬,甚或我再去迟一步,只怕他真要被你刑死了!”范仲淹痛心疾首地指责道。

      “这…这…”时俊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再次搬出圣旨,“皇上有命,此案由本钦差全权负责,其他任何人不得干预!我劝大人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闲事?展昭是本官属下,且战功卓著,他被人嫁祸,我怎么能置之不理?查案子当然没错,但我也断不能眼睁睁地任凭你胡乱用刑,屈杀有功之臣!”范仲淹也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却听外面有军士进来通报,说是监军童谋儿也来了。范仲淹一回头,就见童谋儿已经带着一众亲卫侍从走了进来。

      时俊一见他来,顿时觉得有了仗势,得意洋洋地瞥了范仲淹一眼,马上迎上去一脸委屈地对童谋儿说道:“总管来的正好!您可一定要给下官做主,范大人说什么也不肯把人犯还给下官!”

      童谋儿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对范仲淹道:“范大人,可有此事啊?”

      见连童谋儿都来了,范仲淹虽然心中一沉,但他仍是无所畏惧,知道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他朗声道:“童总管,时大人为求口供,竟然不择手段,不仅滥用酷刑,甚至将异国的恶毒极刑施加在朝廷命官身上!实在有枉顾人命,试图屈打成招的嫌疑!这您上次也是看到了的。展昭本是有功之臣,又是皇上钦封的御前护卫,试问我如何能将他交给一个酷吏,任由他被人刑求至死?”

      童谋儿略一沉吟,先是故意瞪了时俊一眼,厉声道:“时大人上次的确是太过分了!就是用刑也要有个限度!那展护卫深得范大人宠信,你把他打成那样,也难怪人家范大人生气,不肯将人犯归还于你。以后问案时断不可再如此没轻没重!”

      时俊听说,只有点头不已、诺诺连声。

      说着又转头看向范仲淹道:“范大人,洒家也知道,展护卫上次被时钦差伤得不轻,我也很心痛。不过这毕竟是攸关到大宋与西夏战局的重大案件,时钦差也是依皇命行事,我想范大人深明大义,不会为了私情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的。试想若因此事而致战事重起,那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难道范大人忍心为了展护卫一人,眼看着战火重燃,生灵涂炭么?”

      范仲淹见童谋儿竟以国家大义这顶大帽子来压人,虽然十分气恼,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童谋儿见他沉默不语,便轻轻地冷笑一声,迈步上前。

      清秀看着自己畏惧非常的义父,虽然不断有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涔涔而下,但见童谋儿提步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他竟然挺直腰杆,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这不禁让童谋儿也吃了一惊,他略带惊讶地瞪着挡住自己去路的清秀,命令道:“闪开!”

      虽然清秀微微发着抖,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仿佛没有听到童谋儿的话。童谋儿又向前逼近一步,用极低的声音恶狠狠地道:“小畜生,你反了不成?”

      清秀下意识地回避着童谋儿凶残的目光,但却依然没有退却,他颤声道:“求…求您…”

      时俊已经完全傻在当场,他万万没想到,清秀居然敢挡童谋儿的驾。而范仲淹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就在此时,只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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