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方才她大胆地触碰他的手,陈卓珺看着手里的玉佩,有片刻失神。

      冬青看着清苓离开的方向,在一旁砸了砸嘴,“京城里对大人属意的姑娘不在少数,可像这位八姑娘这么大胆的,还是第一回见。”

      京城的贵女们养于闺阁中,自小被教习诗书礼仪,平日里说话都是迂回再迂回,即便是对哪位郎君有意,也要费尽心思多番暗示。像这位清姑娘这样大胆表明心意,又冒失去碰男子的手,冬青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倒也是个特别的法子。”喜欢大人的女子不知凡几,冬青一个都没记住过,这位清姑娘这一次令却他印象深刻。

      冬青对清苓的做法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一转眼,就看到陈卓珺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盯着他。

      冬青忙收笑,“小的多嘴。”

      陈卓珺把玉佩递给冬青,“这个东西我不收,找个时机还回去。”

      “是。”

      “还有。”陈卓珺进了府,又停下脚步,侧首吩咐道:“去查一下这位八姑娘。”

      冬青心想人家好端端一个怀春少女,能安什么坏心思。但鉴于他家大人心思缜密,做事小心,又身居高位,有些事不得不防,这种突然冒出来的人物,还是查清楚动机才踏实。

      冬青于是道:“明白,小的这就去查。”说完离开办事去了。

      陈卓珺虽是朝廷新贵,但陈府只是个不算大的三进院落,陈卓珺进门绕过影壁,进了内院就能看见正房。

      时下正值酷暑,门上罩着薄纱帘,陈卓珺撩开帘子进去,朝坐榻上的妇人叫了一声“娘”。

      “回来了。”那妇人穿着一身豆青色的绸布衣裳,利落盘起的发髻间掺杂着几缕白丝,面容白净恬淡,虽上了年纪脸上生了许多细纹,奈何底子很好,算得上风韵犹存。

      便是陈卓珺的母亲,陈十娘。

      陈十娘见儿子回来,也不急着做手里的针线活了,下来先往白瓷碗里倒了半碗酸梅汁,又去把屋里的窗子支起来通风。

      “这会天气热了,虽换了轻薄的朝服,穿着也不爽快,下了朝先换身衣裳再处理公务,别忙前忙后的,仔细中了暑气。”

      陈卓珺褪下官服挂在一旁,视线扫到榻上的针线,过去翻了翻,“衣裳怎么不交给下人去缝?”

      “就是坠上个扣子。”陈十娘收了针线活让他坐下,“府里的人我用不惯,再说也就是动动手的事,何必支使别人。”

      她指了指面前的白瓷碗,“先把这汤喝了。”

      “好。”陈卓珺依她的话喝了一口酸梅汁,入口冰凉,酸酸甜甜却不腻,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碗,暑气确实消散了不少。

      陈十娘见碗里的见了底,坐到一旁将针线收到匣子里,边收拾边状似无意提及:“听说北边又起了战事?”

      陈卓珺动作顿了顿,“去年冬天接连落雪,北狄冻死不少牛羊,待天气回暖后便不断侵扰边疆百姓,时下已入夏,北狄部落的马养得膘肥体壮,他们自然要抢夺粮食,以备来年不时之需。”

      “圣上已经下令,命忠武侯即刻领兵前赴漠北,镇守北疆。”

      陈十娘双手一颤,匣子夹到指尖,她吃痛皱起眉,却是问道:“那他……可会有危险?”

      陈卓珺放下碗起身,他面色极为冷淡:“娘,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别这么说,他到底是你父亲。”

      陈十娘知晓自己儿子向来不认这个父亲,且朝堂上处处与他作对。但血浓于水,她心底始终期盼他们有朝一日能父子相认的。

      果然,陈十娘说完这话,他面色又沉了几分。

      “父亲?”陈卓珺重复这两个字,轻笑道:“谋求权势令娶他人,抛妻弃子,不顾妻儿死活的人,也配为人父吗?”

      陈十娘唇角颤了颤,打断他的话,“嘉朗,莫要再说了。”

      她想起来那些年,段祁宏抛下尚在孕中的她一走了之,从此她一人诞下男婴,拉扯长大,颠沛流离二十几年。等再见到段祁宏,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忠武侯,其妻则另有其人,身份显赫,儿女双全。

      而她只是一介寻常妇人,他们之间有云泥之别,他让她这些年的坚持,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只是苦了嘉朗,自襁褓起,就跟着她一起受罪。

      陈十娘觉得心口一阵憋闷,捂着帕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等摊开帕子,白净的丝线染了血丝。

      陈卓珺皱眉,径直走到床前,在床头翻了一会,果然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药瓶。

      他倒了几粒药丸给陈十娘,帮她顺背,伺候着母亲服了药才道:“娘的病什么时候又犯的,怎么不跟儿子说。”

      “都是落下的病根,多少年了,不碍事的。”陈十娘摆摆手,“你去忙你的,我用过药,睡一会儿就好了。”

      陈卓珺垂下眉眼,“儿子明日叫太医来给母亲诊治,再开几副药方。”

      陈十娘忙道:“一些小毛病罢了,哪里用得着宫里的人。”

      “母亲只管安心养病,其余的不要再操心了。”

      他这话就是做主非要让太医来了,陈十娘也没跟他犟,点了点头道:“都随你吧,我歇下了。”

      陈卓珺应了声,临走前看着榻上的身影,停下脚步,终归还是侧身道:“母亲大可安心,他是大赵的忠武侯,只要一句话,无数人替他鞍前马后,两军交战不必身先士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完,陈卓珺跨步出了房门。陈十娘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

      清家府里有个竹园,挨着八姑娘的院子而建,到了夏日,竹林长了一丈多高,密密麻麻遮住日光,清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

      竹园中央有座亭子,亭子里摆了张美人榻,四周摆满了时下新鲜的瓜果、点心小吃。

      清苓趴在榻上,一手撑脸,一手翻着话本子。

      喜儿坐在她身侧,两只手放在清苓腰间,轻轻给她揉按。

      揉着揉着,也不知道碰到了哪,清苓吃痛地“啊”了一声。

      “疼、疼疼。”她艰难翻了个身,对喜儿道,“喜儿别捏了,你歇着罢。”

      喜儿皱了皱眉道:“夫人吩咐过了,姑娘身上的是淤青,得揉开了,才能好得更快些。”

      几日前,她从陈府的树上掉下来,当时不觉,等回府后浑身酸痛不已,叫了大夫来才发现身上摔得满是淤青。

      清苓的母亲孟氏知道这事后,少不了一顿折腾,对她又是念叨又是抹眼泪,清苓自认理亏,好说歹说一番后,听了孟氏的话,这段时日都老实在家闷着。

      还有个小眼线在旁边看着她。

      “算了算了,不嫌累你就捏。”清苓泄气地趴回榻上,忍着疼,接着翻手里的话本。

      这个人话本子讲的是一个穷书生和候府小姐的故事,大致就是两个人看对了眼私相授受,可侯爷不同意这门婚事,想让女儿入宫为妃,便骗她说书生早已订了亲事,真正想娶的人不是她。候府千金常年不出闺阁,本就心思单纯,又和书生见不了几面,误会解不开,阴差阳错下竟信以为真。

      她嫁不了自己心爱之人,又不想下半辈子活在深宫中,觉得余生灰暗无望,一尺白绫了结了性命。

      等书生进士及第,三媒六聘去候府求亲,才得知心爱之人早已身死,他们之间阴阳两隔。书生肝肠寸断,最后在两人初次相见的地方自刎而死。

      清苓看得津津有味,翻到最后一页,顿觉悲从中来,眼泪啪嗒啪嗒往外掉。

      喜儿给清苓揉着淤青,听她一会儿吃痛嚷嚷一声,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心中疑惑抬头望去,见她低垂着头,身下的话本子都被泪水浸湿了,手忙脚乱停下手里动作,“姑娘怎的哭了,是奴婢按疼了?”

      “奴婢听姑娘的话,不按了,姑娘莫要了。”喜儿还以为清苓嫌疼,跟她使小性子,慌忙取了帕子到榻前安慰。

      清苓翻过身,只见她鼻尖通红,那双杏眸含着一汪泪水,眨巴了下眼,泪水便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往下落。

      她接过帕子摸了泪水,吸了吸鼻子,突然郑重其事问:“喜儿,我叫人送去陈府的信,可都送去了?”

      喜儿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愣道:“都送去了。”

      “一封回信都没收到?”

      “没有。”喜儿颇有些难堪道。

      那日回来之后,姑娘在家中养伤,手和脑子却不闲着,隔几日便要给首辅大人写一封信,托人送到陈府去,以解相思之情。只是这些信进了陈府便如石沉大海,全都没了后续。

      她家姑娘这脾性喜儿是最清楚的,凡是遇到喜欢的人,向来大方表白心意,而那些人无论是看中姑娘的性子,还是清家独女的身份,都愿意与姑娘结识。

      像这样又是登高又是送贴身玉佩,人家却爱搭不理的事。姑娘是一回干,也是第一回被人置之不理。

      喜儿正想着说些宽慰的话,榻上清苓突然一个挺身站起来,“我的伤已经养好了,自明日起,我要出府!”

      动作不小心扯到伤处,清苓疼得脸皱成一团,扶着腰缓了缓,很快恢复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她才不要做话本子里的候府千金,一辈子和心悦之人没见几面,一再错过。她既有喜欢的郎君,可不得亲自出马,费点心思算得了什么 ,将人搞到手不就得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