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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喜儿说完,从巷口来了一辆马车,不一会停在了府门前。

      那马车看着就是平常官员坐的马车,车身并无装饰,只车顶上挂着一面灯笼,很难想到位高权重的首辅大人就坐在这辆马车里。

      车帘掀开,先出来的人一身青衣短打,褐布束发,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陈府的小厮。

      他利索地下了车,和车夫交代了几句话,这才转过身掀开帘子,朝里面道:“大人,咱们回府了。”

      里面似乎没有动静。

      小厮又轻唤了两声,马车里窸窸窣窣一阵响,不多时,一只雪白的皂靴踏出车门。

      清苓趴在树上,立刻睁大了双眼。

      玉冠束发,腰系玉带,还是那身紫色的官袍。这回离得更近,陈卓珺侧脸明晃晃落入清苓眼里,还是那样好看,只不过比宫宴时更瘦了些。

      陈卓珺下了马车,朝这边走过来。他手里卷着一本书,纸页略微泛黄,更衬得他那只手纤长白皙,指节分明。

      清苓一时怔怔地看着,突然被那小厮打乱了思绪。

      “你是何人?”冬青走近看见槐树下站的喜儿,疑惑出声。

      喜儿方才也看怔了,直到冬青说话才反应过来,迟疑地走上前道:“陈大人,奴婢是清府的仆人。”

      “今日和我家姑娘来贵府拜见陈大人。”陈首辅模样生得极为俊俏,就是感觉人清冷得很,喜儿走到他跟前,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冬青啊了一声,忽地想起来:“你们来了不止一回了吧。”

      “前几日王总管说清家八姑娘来府上找大人,小的本来要禀告大人,这几日大人公务繁忙,不常宿在府中,忙着忙着小的也给忘了。”冬青尴尬笑了一声,对陈卓珺道。

      喜儿更是窘迫:“是,来了几回了。”

      喜儿和冬青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听见陈卓珺点了点头问:“你家姑娘呢?”

      “姑娘她……”喜儿不知如何开口。

      “我在这——”一道清脆的女声从空中传来,陈卓珺抬起头,透过葱郁的绿叶,看到里面夹着个五彩斑斓的人影。

      清苓平日打扮怎么舒服怎么来,今日来陈府,却特意换上了自己最繁复华美的衣裳,头上梳着好看的发髻,上面戴了时下最流行的钗簪,打定主意要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

      可这个想法在清苓说出第一句话后灰飞烟灭。

      因为她想从树上跳下来时候才察觉,头顶发簪上的吊坠绕在树上缠了几圈,裙子也不知道何时勾在了树梢上,根本动弹不得。

      “等一下。”清苓顶着满头绿叶,急匆匆伸手扯缠着的吊坠,拽了两下,吊坠还好端端挂在树上,发丝却被拽出来几缕。

      陈卓珺便见树上的人以怪异的姿势趴在树上,顿时一通忙活,竟生生将头上的珠簪拽了下来,扣着的发丝散乱,她露出的两只圆溜溜的眼里满是茫然。

      旁边的冬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卓珺悠悠看了他一眼,冬青立马噤声,端正了脸色。

      “姑娘小心点!”喜儿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赶紧跑过去围在树下打转。

      清苓这边好不容易把发簪扯下来,又往后伸长胳膊扯衣裳。

      她趴在树枝上,裙摆正好挂在从两条腿之间斜长出来的枝杈上,兜着她的脚不能站起来。清苓维持这个姿势,手勉强够到小腿,暗自咬牙,拽着裙子下摆使劲一扯。

      几人只听“刺啦——”一声,树上的人连带着折断的树枝咚地一下摔到地上。

      尘土飞扬。

      清苓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整张脸埋进土里。

      “姑娘!”喜儿惊呼一声,忙不迭地跑过来扶清苓。

      “咳咳咳——”清苓被土呛得直咳嗽,撑着地面,慢慢抬头露出两只眼睛。

      雪白的皂靴近在眼前,清苓看见他紫袍衣摆的花纹,再往上,一双冷清好看的凤眸正静静盯着她。

      清苓默默把头埋了回去。

      太丢脸了!她方才只想把裙子扯下来,哪知道劲使得大了,树枝都被压断了。

      这下该如何是好,若是地上有个洞,她早就顺着地缝钻进去了。

      喜儿一连叫了清苓几声都不见她动弹,急得抹眼泪:“姑娘摔到哪了,怎的都站不起来了?怕不是折了腿吧,这叫奴婢如何是好?奴婢早就说了让您回去,姑娘偏不听奴婢的话,不然怎会受这无妄之灾。姑娘若是出了事,奴婢怎么跟夫人交代……”

      清苓听喜儿边哭边说听得头都大了,忙扯住喜儿的袖子咳了一声:“别哭了,我没事。”

      喜儿喜极而泣,清苓在她搀扶下歪歪扭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朝对面的人叫了声:“陈大人。”

      陈卓珺离她一臂之远,垂眸落在她腿上:“八姑娘可伤到腿了?”

      清苓本来不觉得什么,经他一提醒,才觉得腿摔得生疼。不光是腿,从树上摔下来,浑身着地的地方都疼得不轻。

      清苓生生挤出来一个笑:“无碍……我无碍,大人放心。”

      她眼下形容狼狈,头顶珠花掉下来,发髻松垮散乱,几缕发丝还飘在空中。衣裳也被扯得破破烂烂,更不消说还沾了满身的土。

      清苓偷偷瞧见,陈卓珺旁边的小厮憋笑憋得脸都青了。

      来时想表明心意的勇气化作乌有,清苓自觉离他远些,垂着头不敢看他。

      清苓不说话了,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怪异,静了片刻,陈卓珺道:“八姑娘爬到树上去做什么?”

      虽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声音多了冷淡和客套。

      陈卓珺看着这位八姑娘先是愣住,随后悄悄抹了一把脸上的灰,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珠飞快转了两下道:“小女在这等大人等得久了,正午天气闷热,树上还算凉快些,便就……爬上去了。”

      陈卓珺目光落在她身侧,清苓手指不停绞着衣摆,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还真是个拙劣的谎言。

      清苓心中忐忑,但她总不能说,自己为了了解他,去窥探陈府都住着什么人吧。

      不过一桩小事,陈卓珺没必要拆穿她,顺势应道:“此举太过危险,八姑娘可以交代王总管,何事需要当面再讲?”

      他没跟她客套几句,三言两语问她来这的目的,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冷上几分。

      清苓来时学的话都没用上,于是咬了咬唇道:“半年前宫宴上戎国使臣和我七哥比武,七哥输了比试,使臣当众羞辱我七哥,句句不怀好意,若不是大人出言相助,恐怕清家要在陛下和诸位大人面前出丑。小女今日前来,是想当面向大人道谢。”

      陈卓珺宫宴那日过后,没几天就离开京城,一去半年,他要办的事很多,日夜繁忙。若她不说,他早忘了还有这回事。

      “宫宴那日不过举手之劳,八姑娘不必记挂在心。更何况令兄确有其才,陈某不过也是阐明事实。”

      清元凌此人少年英才,他早有所耳闻,在宫宴上帮他说话,也只是出于惜才。

      清苓点了点头,偷偷看他一眼,颇为羞涩地抿了抿唇:“其实……除了这件事,还有一样东西送给大人。”

      说完这话,她见陈卓珺冷了神色:“不必了,陈某在朝为官,从不私下收别人好处。”

      “不是好处!”清苓见他误解了,立刻出声解释,只是喊了这一句,支支吾吾又说不出话来了。

      今日来时,她本想大大方方表明心意,可等真见到他,谪仙般的人站在眼前,她反倒不好意思将那句话说出口。

      但如果今日不说,陈卓珺若像半年前那样说走就走,她连他人影都见不着,更遑论在他心里留下印象了。

      清苓这边正天人交战,那边陈卓珺见她脸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不必久留,“八姑娘若没什么事,陈某公务繁忙,让冬青送二位回府罢。”

      陈卓珺说完抬脚便走,他生了一双长腿,三两步行到府前,眼看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

      清苓咬咬牙,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冲着那个背影道:“我心悦你。”

      陈卓珺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

      清苓声音不大,也不知他听没听见,说完这句话飞快地泄了气,颇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耳根攀上一抹红,不过片刻便染红了半张脸。

      面前的小姑娘也不过十五六的模样,巴掌大的脸红一块黑一块,一双圆溜溜的杏眸低敛着,明明脸上稚嫩未消,头上却梳了个华美的发髻,颇有些不相衬的滑稽。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只是片刻,神色便恢复如常。

      犹豫这片刻,对清苓来说可谓煎熬,她偷偷抬头看他,睫毛忽闪忽闪的,等陈卓珺望过来,又立刻低头扮乖。

      “姑娘的心意某心领了,不过……”陈卓珺顿了顿,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没关系。”清苓突然出声,陈卓珺愣住,见她垂着眼,从身上一阵摸摸索索,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跑过来不由分说递到他手里,“我今日来只想让大人知晓我的心意,大人不用给我答复。想送给大人的东西也不是好处,是我从小戴的玉佩,算是喜欢大人的信物,望大人收着。”

      触碰到她指尖的手带着凉意,她眼也没敢抬,忙缩回手,“既然别无他事,也不好再叨扰大人,告退了。”

      话毕,她生怕他出声似的,急匆匆行了个礼,拉着喜儿一溜烟消失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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