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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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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宁也住市区老房子,六十多平方,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把次卧与餐厅打通做客厅,靠窗的地方隔出一小间,做小书房,平常开放式。
住得近,咏宁早起跑步去母亲的早餐摊,在一所中学门口,受众大多是学生,也有附近居民或是过路上班族,生意很好,咏宁常常帮忙到上班点,再又跑步回去冲澡换衣服。
母亲的早点摊,每个月挣得还挺多,咏宁笑比他们公司业务员的基本工资都高许多。母亲每月贴补儿子房贷,也数出两千给咏宁,咏宁不要,只让母亲自己存好。
咏宁感慨,好在这儿媳人好,见婆婆辛苦出摊,挣钱一起还房贷,家里做饭等家务都主动打理,常常准备丰富营养的饭菜,也总邀咏宁一起团聚。
放暑假了,母亲的早点摊可以稍得空闲,但是天气也酷暑,咏宁忙时便让母亲自己也早点回去休息,起先母亲不愿,总是守候到十点多,咏宁算账给母亲听,守到十点,也许多赚二三十,但是万一中暑去医院,挂号费就要十几元,再打点滴输营养液,各种费用,好几百一溜烟就没了,而且还要耽误后几天出摊,这一来一去一算,母亲说也好,暑假便九点收摊。
咏宁的生活排得越来越满档,周末有时去做志愿者,后来考研上课便暂停。公司也常举办客户沟通活动,有时签单配合客户时间常等到晚上,早晨不用赶去公司时,跑步去卖早餐,有一次母亲告诉自己,中学生都给她取了个外号,卖早餐的西施。
似乎没有空闲用来回忆,天却总有阴晴,那些雨天总会清闲,除了读书便是坐在自己的落地窗前,看窗外小院里的红花盛开,雨水冲刷得清丽明艳。
这样一个小院,种满红花绿植,春暖花开,面朝人间烟火,洗不去那丝忧郁。
也有人给咏宁介绍对象,偶尔去见见,当然也挑其中那些条件好的,这似乎是人的天性。
刘洋便是同事大姐介绍给咏宁的,在同一幢写字楼里上班,据说是做证券的。咏宁与他一起吃过两三顿饭,保持着简单的手机联系。
小张轻敲门,探出可爱的笑脸,“咏宁姐,曾总组局,晚上七点。”
咏宁看桌上台历,每月曾文珏都会来吴城几天,偶尔回馈下属。她轻轻嗯~一声,“我晚上有事,你帮我打声招呼说我晚点到吧。”
很巧合,张妍在群里通知的餐厅,正是今天刘洋订的餐厅。咏宁犹豫是不是取消与刘洋的约会,咏宁对着手机思索,正好看见门外曾文珏经过,朝她挥手,咏宁对他微笑,定主意发信息给刘洋:“很抱歉,今天晚上老板组织活动,可以取消吗?”
刘洋:“当然,等你有空再定。”
‘叩叩叩~’咏宁抬头,是曾文珏,听见他说:“晚上有约会?是不是恰巧冲突了?”
“哦,没有,有点事,刚刚已经延后了。”
曾文珏点头,“Ok,下班一起走。”
下班的时候,曾文珏果然来敲门,咏宁换好鞋,背了包与他一道走,实则只是坐电梯到一楼,再换个门进大楼的商业区,然后坐电梯去餐厅。
高档又休闲的餐厅,是忙碌职场辛苦寻轻松的金领白领们的热爱。
张妍听曾文珏安排,提前预订了一张长桌,自助餐又放松自在。
没过多久,门口新来一波人,咏宁看见刘洋跟几个同事有说有笑进来,也围了一张桌坐下,取餐喝酒。
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们都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咏宁中途去洗手间,女士的在内侧,男士的靠外面,咏宁补了妆洗手出来,脚步停住。
“哎,刘洋今天被放鸽子了吧?”是男人的声音。
“应该是,我看那女的也在餐厅呢,他们公司的大区销售总监来了,估计在聚餐呢。”
“难怪,这可是块肥肉,那肯定得放鸽子。”
“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据说这个姓吴的女人是他们公司做业务签单的一把手,一把好手,年纪轻轻单身,名下有房有车,还不止一套房。”
“那又怎么了,说不定人家家底好呢?”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介绍人说的,姓吴的女人是苏北小城来的,说是普通家境,那肯定是很一般的家境。”
“还是没听懂。”
旁边也有人插话,“就是,你说的直接点,别绕那么远的弯子。”
“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人,就是说很有可能刘洋一不小心是帮别人收了破鞋了。”
“破鞋~”
“哦~”
几个男人意味深长地笑着离开。
咏宁对着镜子假装捋长发,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原来男人的八卦嘴,比女人的更狠毒。
咏宁再回来,令人眼前一亮,原来裸色的唇膏换上猎夜红,带着珠光闪烁,大波浪长卷发披在背上,束在窄步裙里的衬衫拉出,在腰间打一个蝴蝶结。
回到座位,那块肥肉却不在,咏宁问张妍,“曾总呢?”
“在那抽烟。”张妍一指外面露台。
咏宁拿了两杯酒出去,长发迎风而动,咛宁递一杯酒给曾文珏。
曾文珏掐了烟,晃动杯子,“听说,你和楼上公司的人在谈恋爱?”
咏宁趴在栏杆上,真想也抽根烟。“不算,马大姐介绍的,不好驳了面子。”
曾文珏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又习惯地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咏宁看见摇头笑,“我说您这块肥肉,什么时候把你这件护身符摘下?”
“呵,习惯了。”曾文珏笑,又转了下戒指。
“听说,管理层上次找你谈话调到大客户部门,你又拒绝了。”
咏宁笑:“怕自己定力不够,纸醉金迷。”
过去两年中,咏宁也做过一单大客户,是个企业家,公司组织户外拓展,在外住宿一夜,当时咏宁只有这一位大客户,故而全程基本都陪同,待到晚餐后,这位企业家约咏宁喝咖啡,喝咖啡时手握住咏宁的手,问咏宁是否喜欢香奈儿、爱马仕,每月五千块生活费是否足够。咏宁抽回手,当然爱,不过,每天一只Hermes方能解瘾。
咏宁已然放弃这单,只是这企业家刘老板天天到访,没有一天一只香奈儿或是爱马仕,倒是天天一束鲜花。咏宁烦极,约他外面见面,随后收到酒店房号。咏宁拿出笔记本上手机号码,几秒钟功夫短信随即转发出去。
东窗事发,公司领导暴跳如雷,吴咏宁情商如此低,怎能继续做大客户,此单生意必失,连带将损失一系列大客户。
谁知,刘夫人忽然到访,面灰如铁,一双厉眼搜扫过所有人,似乎都被鞭了一道。咏宁也意外刘夫人来访,面色沉静接待,两人进会议室谈话,一小时后,刘夫人离开,咏宁签下单子上传合同。
再之后,有次去沪培训,回程时,秘书突然留住咏宁,曾总有请。
曾文珏正谈一企业客户订单,似乎总卡在半路不上不下,正遇咏宁在沪便请她一道出面,谁知咏宁陪同前去,待最后离去时,对方仍说要考虑,咏宁直接说没关系,的确竞争对手的条款对贵公司更有利。曾文珏瞠目结舌,甚是失望,评价咏宁原以为是头恶狼,没成想只吃素。
咏宁耸耸肩,不以为意,这样的客户存心刁难,何必难为自己。
客户果然与竞争对手签约,曾文珏一时冷落咏宁半年。
自刘老板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咏宁再不做大客户。
暑假结束,又开学了。
“咏宁,我要去沪城了。”
“不是快生了吗?还乱跑,应当让他来。”
“他毕业了,我去沪城待产~定居。”
……
“我送你去。”
含雯还有两周多就生产,请好产假,直接去沪城待产。奔腾已经在沪收拾好房子,所有物品一应俱全,听见咏宁亲自开车送含雯上来,并未拒绝,守在沪城等妻子来。
咏宁去自己公寓接含雯,除了一个大肚子胖女人,旁边只有一只随身拎袋,咏宁问:“你行李呢?”
含雯说:“没有行李,奔腾已经都搬走了,也没什么东西要带。”
咏宁点头,“走吧。”
一路上咏宁认真开车,又是高速更少言。含雯心里知道,咏宁不开心,不开心自己的离开。
下了高速进沪,含雯说:“你看,方便的很,还是可以常来。”
“嗯。”
停好车,咏宁观察小区及周边环境,离医院近,生活设施方便。
奔腾已经等在小区门口,指引咏宁停到空车位,奔腾搀扶含雯下车,咏宁下车看他们两样子,鼻子一酸。
她走过去,很凶地说:“哎,我和你说,环境是不错,不过你可得加把劲转租为买,孩子马上都呱呱落地了,别让我们家含雯还跟着你做流浪客。”
奔腾说:“是。”
含雯奇怪,怎么每次咏宁说话,奔腾只有是是是。
含雯呛咏宁:“干嘛老是对我老公这么凶啊?这里的房价这么贵,哪是说买就能买的,租房挺好的,今天我住腻了这个区,明天我就换到面朝大海去,多舒坦呀,想换就换。”
“还面朝大海,直接被台风刮了走。”咏宁看向奔腾,“照顾好她,和肚子里的小的,不许让她流眼泪。”
含雯扑哧笑,“这有点难,哪个婴儿不哭呀,再说了,听说生孩子可疼了,你还不兴让我流两滴疼痛的泪舒缓下呀。”
咏宁翻白眼,“我走了。”
“哎,等等。”含雯叫住她,对奔腾示意下,奔腾理解先拎了东西上楼。
含雯走上前抱咏宁,肚子太大,怎么也抱不严实,“我会幸福的。放心吧。”
“关我屁事,反正都离开了。”
含雯抬头,高高在上的吴咏宁声音却是哽咽的。含雯看看她,心里发酸,“我觉着曾文珏不错,我记得你说过实际上他早就离婚了。”
“三八。”咏宁骂,吸吸鼻子开车门,身影却又顿在那里,咏宁说:“连你也走了,在吴城只剩我自己。”
含雯流下眼泪,哭着说:“你也有其他朋友,有亲人,你不是一个人,咏宁。”
咏宁自嘲地笑,“我不是你蒋含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没有人真的爱我。”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