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花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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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念念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火烧了很久，焦灼的烟雾，弥漫了整个千山。
白念念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掀开了身上柔软的深黑色丝绸被。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手里的被子，又望过去，熟悉的装饰，是……深渊的宫殿。
啊，对了，火……
白念念缩了缩脖子，小心的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什么火烧起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她下了床，脚下一片柔软舒适，她怔了怔，却看到了平坦的地面铺就着厚而柔软的长毛地毯，不知道是什么异兽的皮毛，她脚丫几乎陷了进去，暖暖的裹着，看不见半分肌肤。
昨日看到满地嶙峋的杀鬼怪石像是被什么东西削平了一般不见半分踪影，宫殿角落里放着光芒温和的明珠，让黑暗的宫殿染上了几分亮意。
而那种随处被人窥伺的诡异气息，也消失不见了。
整个宫殿安安静静的，就像是怕扰到谁一样。
白念念小声的问：“请问……有人吗？”
“……”
没有人回应她。
白念念走到宫门口，掀开厚重的珠帘，殿外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是又好像有奇怪的一丛东西亮着光……
好在白念念是葫芦妖，拥有着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她发现原来在宫殿外，歪扭七八的乱石也被削得平平整整，甚至……嗯。
白念念茫然的看着那一丛……鬼。
它们浑身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偏偏眼睛是红色的，好几只挤在一起，在深渊的无边黑暗里，那些鲜艳的红眼睛，乍一看竟然有点像绿枝上怒放的花儿。
而且好像这样诡异的东西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丛。
“……”
不过不管是什么，好歹是见到鬼了。
“那个……”白念念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一只鬼瞟了白念念一眼，然后悄悄弯下身体，用极低的声音说：“……白蘑菇在问我们在做什么诶。”
“我们要回话吗？”
它隔壁的一只也弯起腰来，同样小声说：“蓝大人说了花是不会跟别人说话的啦。”
“可是它不是人，它是蘑菇诶。”那只鬼振振有词，甚至据理力争：“植物和植物之间是可以说话的吧，就像我和你现在这样。”
另一只鬼恍然大悟：“哦，是哦，那我们可以跟她说话。”
遂跟白念念解释说：“我们现在是花儿。”
白念念：“……”
白念念有些茫然：“你们是花儿吗？”
“是呀。”那鬼连连点头，甚至骄傲的挺起胸膛：“我现在可是珍贵的植物！”
所有的鬼都露出了十分骄傲的表情。
白念念有点奇怪：“……为什么突然要这个样子呀。”
“我们也不知道。”一只鬼好像也很奇怪，“只是君上突然就要蓝大人把宫殿的地面削平了。”
“蓝大人带着我们削了好久。”众鬼苦不堪言，“这杀鬼石对上阶厉鬼来说是大补之物，对我们这等修为不够的小鬼可是要命的东西……”
“好不容易削完，君上又说好像太单调了……”
白念念：“……”
原来一地狰狞奇诡的怪石，突然就平了，可不是单调了点么。
一只小鬼说：“然后蓝大人就把我们栽到这里了。”
它好像还挺高兴的：“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过一把当植物的瘾呢。”
白念念想了想，“那你们知道巨眼……”
她话音还未落。
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来。
“醒了？”
白念念一听这个声音，就想起自己梦里那绵延不绝的山火。
她身体僵住，有点不敢回头。
“……”
陆渊穿着红色和服，脚踩着木屐，鬼面具狰狞的戴在脸上，白发飘散，看不清表情。
他声音有点散漫，“出来怎么又不穿鞋？”
白念念看着自己踩在光滑地面上的脚，有点不安的动了动圆润如玉的脚趾，当妖怪自在惯了，她其实不太习惯穿鞋子，人类的都城也就罢了，这种都是鬼的深渊——
她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木屐踩在光滑石板上的声音，清脆，又有点醒耳。
很缓慢的过来，一声一声。
眼前的一丛鬼吓坏了，全部缩成了一小团。
白念念回过头，正对上男人狰狞的鬼面，他很高，垂眸看她。
白念念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俊美冷硬的下颌线，再往上，就看不清什么了。
白念念呐呐道：“我……”
她有点害怕他生气的时候会放火烧她，左脚有点不安的踩着右脚脚趾，小声说：“……蘑菇又不用穿鞋。”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横抱了起来。
男人散漫道：“蘑菇不用穿，你是蘑菇吗？”
白念念：“……”
白念念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否认了自己是蘑菇什么的。
陆渊的怀抱很冷，是那种清冷的孤寒，偏偏面具下的眼瞳又像熄灭的火焰的红炭，似乎能迸出灼人的烈火，却永远只是似乎。
她被他抱回了宫殿，放在床上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鬓边的花儿，擦过了他冷硬的面具。
有点冷，又好像有点温柔。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她的鞋子，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腕，要帮她穿鞋。
白念念下意识的把脚缩回来，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住，有点警惕的看着他。
被这么直白的拒绝，陆渊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把鞋子放下，“你叫什么名字？”
“……”白念念把自己裹的只剩个脑袋，盯着他上上下下，就是不说话。
陆渊掀起眼皮：“你怕我？”
顿了顿，“你怕我放火？”
就见原来还是只是警惕的小姑娘一瞬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裹着被子滚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你你你不许放火！！”
陆渊说：“告诉我名字，我便不放。”
白念念有点犹豫的看他：“……你不骗我？”
陆渊：“一诺千金。”
“我……”白念念觑着他，“我叫白念念。”
小姑娘把自己团成一团，躲在角落里，水汪汪的眼睛看过来，说话的声音也柔的让人心软。
陆渊道：“为什么来这里？”
白念念小声说：“……是巨眼鬼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呀。”
陆渊掀起眼皮，不轻不重：“我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你这问题好奇怪。”白念念眼神飘忽：“我……我不是自愿来的呀，我是被抓来的，我……我没想来的，嗯，没想来的。”
陆渊：“撒谎。”
白念念：“……”
小姑娘眼睛一下就汪汪的，“……你要放火了吗？”
陆渊：“……不会。”
“哦。”白念念擦擦眼泪，理直气壮的说：“那我就是被抓来的，才不是想偷看你长什么样呢！”
陆渊：“……”
陆渊想，巨眼鬼的眼睛可以看破万妖本体，想来这小丫头，并非凡人，而是个不知从哪里生出的精怪。
陆渊道：“你留下可以，但既然在我的地盘上，便要守我的规矩。”
白念念：“……什么规矩啊。”
她想，要是太严苛了，她就跑路好了，深渊可能很深，但努努力，也不是爬不上去。
就是……不能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爷爷，想想还是很不甘心呀。
“第一条……”
陆渊看了一眼她藏在被子里的小脚丫，因为她不安分的动作，那脚趾并没藏进去，露出了一点圆润的趾尖。
无端惹眼。
“……出门穿鞋。”
白念念等半天没等到他下文，有点茫然的看他：“……就这？”
“嗯。”陆渊顿了顿：“……以后再补。”
“啊不用补了！”白念念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火速穿好鞋，“好了我穿好了！”
白念念说：“只要我以后出门穿鞋，你就不用火烧我对吗？”
陆渊：“……”
没等他说话，小姑娘就锤手：“我就当你默认了！”
小姑娘的笑容灿烂的像是太阳，没有半分阴霾。
恐惧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像没有任何灰暗的东西，能在她的心上停留太久。
陆渊想，所以他该怎么跟她说，其实他从未想过用火烧她。
陆渊便听小姑娘小心翼翼的问：“嗯那个，说起来……”
“嗯？”
“你问了我的名字，那个什么，凡人经常说的那个，礼什么往来着，你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名字也告诉我呀。”白念念对着手指，瞄着他，“你看了我的脸，不给我看你的脸，就已经很不公平啦，要是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那就是大大的不公平啦。”
“陆渊。”男人顿了顿，“我叫陆渊。”
“陆、渊。”小姑娘认真的念，随后笑起来，“虽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但就觉得很好听呢。”
她说：“有什么含义吗？”
陆渊顿了顿，半晌，：“没有。”
白念念睁大眼：“取名字怎么能没有含义呢！那也太单调啦。”
“我的名字就有含义。”白念念看着男人，眼神清澈又认真：“我呀，对一个白发的人念念不忘！”
她有点骄傲的说：“所以我叫白念念！”
有暗流卷着深渊的风，吹过陆渊欣长的白发，男人喉咙微动，一瞬似有疾风吹过干涸心尖，带起一点绵长的甜。
他微垂下眼睫，声音不轻不重。
“火石击陆，陨于深渊。”
他的嗓音暗哑下来。
“所以，是陆渊。”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花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