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不要说出她的名字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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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人都摆好架势，法兰背靠在门后，向利威尔示意后，猛地一拉门把手，门被撞开，摔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直接双膝跪地趴在了地上。
“什么啊，是个小鬼啊。”法兰松了口气，放下了拿着刀的手，“别吓我啊。”
“我不是小鬼！”那人用尽力气怒吼，却不肯从地上爬起，她抬起头，露出了小兽一样恶狠狠的眼神，再次重复，“我不是小鬼！”
利威尔被这个眼神怒视，他的心脏一颤，一瞬间跌进了自己的回忆。明明刚才已经拼了命地把这种感觉压下去，也已经努力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冲出来折磨他……
这个眼神，每次她被打败，被自己压在身下毫无反抗的余地，转回头，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随时准备回头反咬一口，像一只刚学会捕猎的小狮子，倔强又蛮横。她试图挑衅，凶狠地拒绝求饶，自己就会牢牢地压制住她，把她锁进自己的领地，让她臣服于自己的力量下，让她身上沾满自己的味道，让她眼里只看得到自己。
她一直不知道，这样不甘屈服的眼神，只会让他产生出更多想要蹂/躏的情绪，只会让他更兴奋罢了。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神情。
但是现在还有什么用呢。
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这样的表情只能让自己暴怒。
而且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那样的情绪了。
反正，再也看不见了不是吗。
利威尔隐在自己发丝后的眼瞳，直视着地上那个女孩，又似乎已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哪怕只是想起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都会让他在夜里痛得辗转反侧。
那个人，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温柔的刀子。
她甩甩手离开了，但她留下的疤痕却不能愈合，只会腐烂得彻底，而他甚至连舔舐伤口都无法做到。
现在，这样隐秘的感情被挑拨出来，哪怕这是无人知道的秘密，他依旧恼羞成怒，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是吗，那么现在把你赶出去也不错。”利威尔扬起下巴，眼神轻蔑。
他要把关于那个人的记忆，连同眼前的这个小鬼一起赶走，如果那样的话，如果能做到的话，自己是不是会轻松一点。
“对你脏了我的地板这件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利威尔握紧双拳，控制住体内的暴躁，压抑着怒火，“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怎么了，动不了了吗？”法兰开口，他没有感受到利威尔身上的低气压，他想伸出手拉那个小女孩一把。
“当然动得了！别小看我啊！”女孩手用力撑住地板，慢慢起身。
利威尔看见了她手里护着的小鸟，这个小女孩一直把它抱在怀里。
那只小鸟伤了翅膀，温顺地躲在窝里，转动脑袋可怜兮兮地看了利威尔一眼。
利威尔一怔，于是他又不可抑制地一路沉跌下去。
他看到了那颗古树，看到了那人坐在树干上，指着上方小洞中透过的光线，充满向往地对他说，如果能变成小鸟该多好，想去哪就去哪。
他就说，你如果变成小鸟，要是迷路了我才懒得找你，你就自己一个人飞吧。那人就说，太过分了吧，如果我是小鸟，那你也是小鸟啊，还是只表情很臭的小鸟。
她一笑起来，昏暗的洞穴也变得明亮，她说，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那天的光，照在那人身上，她笑弯了眼，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膀，头发丝弄得他脖子痒痒的。
于是他也抬起头，默默地和她望着同一束光芒。
如果她变成了小鸟，会飞回来找他吗？
她说过她会回来的，她向自己保证过的。
“真是要强的小鬼。”法兰开口，带着调侃。
“在这边！”门外传来喊声，小女孩睁大了眼，她神情焦急，想要快速起身，腿上却没有力气，她重重地摔倒在门边。
“切，你暴露行踪了吗。”利威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了回忆，也好，这样就不会越陷越深了，这种无用的东西，还是趁早扔掉比较好。
“怎么办？”法兰看向利威尔。
利威尔看了他一眼，握紧小刀，慢慢走到门边，靠在门框上，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
解决掉那三个男人后，利威尔擦着匕首回头，发现那个红发小鬼还紧紧地抱着那只小鸟。
“喂，你想这样抱到什么时候。”利威尔朝她开口，“会死吧。”
“可是，我以为这样会很暖和。”那个女孩捧起了小鸟。
“怎么回事？哪来的鸟？”法兰不解地问道。
“是迷路飞进来的，大概是从通风口那儿。”女孩眼中露出了一点和地下街的黑暗不同的光芒，在微微闪烁，“所以我就想把它带回地上。”
“你不会是只是因为这样就想突破阶梯吧。”法兰有点震惊。
女孩缓缓抚摸着小鸟的羽毛，神情温柔，“这孩子比起地下街，也是更想在天空飞翔吧。”
利威尔搭在桌上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他转开了头。
法兰包扎好了小鸟的伤口，女孩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挺厉害的啊你。”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笑着问道，“我叫伊莎贝尔。”
“我叫法兰。”法兰自我介绍道，又看向了利威尔，“他是利威尔。”
“法兰……还有利威尔大哥吗！”伊莎贝尔带着崇拜看向独自坐在不远处的利威尔。
“大哥？”利威尔转过头，有点不满这个叫伊莎贝尔的小鬼上来就这么亲热地喊他。
“呐，拜托，让我也成为你们的同伴吧！”伊莎贝尔焦急地喊出声，“你们在用立体机动装置对吧，我看到过！我真的很羡慕，像鸟儿一样飞在天空中。”
“我也想试试那个！”伊莎贝尔朝利威尔坚定地喊着。
这样的眼神，真的像极了那个人。
这个叫伊莎贝尔的小鬼，带着地下街仅剩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纯粹目光，带着没有被污染过的美好。
像他这样陷溺于黑暗的人，唯独无法拒绝这样看向自己的目光。
于是利威尔只在一瞬间便做好了选择。
他要保护这双干净的眼睛。
“怎么办？”法兰问道。
利威尔看了一会便起身，慢慢往房间走去。
伊莎贝尔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
在走过伊莎贝尔的身边时，他开口，“想呆在这里的话，比起立体机动装置，先打扫吧。”
他就这样留下了这个小鬼。
原因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利威尔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活在梦里的那个身影开始越来越模糊。
除了一片血红，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从床上坐起，捂着额头，皱眉叹息，梦里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回绕在眼前，明明那么恼人，明明早就知道结局，他却还是每次都伸出手，期望这一次可以得偿所愿，把那人紧紧抱在怀里，再不松开。
但是，最后抓住的却永远只有黑暗。
指甲断裂后的疼痛被他的身体记住，它会在梦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双手曾经一直想要守护住什么。
”利威尔大哥！你好像休息得不太好。”伊莎贝尔活泼的声音传来，她端着一碗药，一个苹果进门，把餐盘放在了利威尔的床边。
利威尔的头疼症状越来越严重，几乎夜夜失眠，这药抓来是给他安神用的。
“啊，头有点痛。”利威尔呼吸沉重，他把头靠回了床背，目光无神地望着屋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在门外都能听见你的声音，你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是不是。”
利威尔原本放松的身体一下紧绷，手指不自觉地弯成拳，捏紧了身下的被褥。
但他却没有打断伊莎贝尔的话，于是伊莎贝尔继续说着，“那个名字好像是，艾……”
伊莎贝尔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法兰一把擒过了脖子。
“啊！利威尔你醒啦！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再休息一会，等等出来吃饭！”
他提高八度的声音瞬间就把伊莎贝尔的声音盖了下去。然后他把还在挣扎的伊莎贝尔直接拖到了门外，门哐地一声关上。
利威尔再次隐入黑暗。
……
“唉，真是麻烦啊。”法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一脸苦恼。
“干嘛，我还没看着大哥把药喝下去呢！”伊莎贝尔揉着自己被夹痛的脖子，语气不善，“你拖我出来干什么！”
“伊莎贝尔，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说，我们这里清洁最重要？”法兰开口，脸色认真。
“啊？”话题突然转换，伊莎贝尔一下没反应过来，“啊，是啊，清洁最重要嘛，我们不是每天都有打扫……”
“那个时候我没说，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法兰的表情有些严肃，也有些无奈，他本来以为伊莎贝尔不需要知道这些，但没想到，整整三年了，居然什么都没变。
“啊？还有什么事？”伊莎贝尔满脸疑惑。
法兰斟酌着开口，“不要……在利威尔面前提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你是说，艾维？那个大哥在睡梦里一直喊的……”伊莎贝尔的大嗓门还准备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被法兰一把捂住嘴巴，再一次把她拖到了更远的地方。
“你干嘛！你好奇怪啊！”伊莎贝尔反抗大叫。
“就是那个名字啦，那个，艾维！”法兰也早已经习惯忽略这个名字，再度开口，竟有些不太适应，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
“哦？那个名字怎么了，有什么诅咒吗？听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的名字啊。”伊莎贝尔疑惑，她又无声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她不懂为何法兰对她避之如猛虎。
“她是谁啊？”
“她是……”
法兰自然地接上，但在发了两个音之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对啊，她是谁啊。
法兰跟了利威尔已经三四年了，他见过两人在一起的样子，那时利威尔的眼里还有光芒，在望向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时，他连眼睛都在笑。
他会坐在路灯下，看着她表演夸张的歌剧。会在路过商铺时，会记得给她带上几颗糖。会在百般繁忙中抽出时间，准时接她回家，哪怕又要重新出门一次。会在她生病时，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
他也偶尔会在法兰面前，抱怨她昨天做的菜太咸了。会假装围着围巾出门，然后转头就把它解下来放包里。也会因为吵了架而夜不归宿，然后板着脸站在路边最显眼的地方，等着她来找他回去。
他拼尽全力张开羽翼，只求能把她护进自己怀里。
但是法兰也见过，在她失踪后，利威尔为了一个道听途说的线索，冲到地下街的宪兵团本部，一个人单挑几十个，最后伤痕累累，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好转，现在身上还带着那时留下的疤痕。
但她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年了，法兰以为这件事情总该了结了。结果，利威尔的伤疤并没有因为时间过去而好转，只是被他深深地藏了起来，在心口腐烂溃败。
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也无法舔舐自己的伤口。他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而伤害他的，恰恰是他的软肋。
自从她离开之后，利威尔的翅膀就断了。
他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法兰认识利威尔这么多年，再没有见过利威尔如那时一般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从此，再不敢在他面前提那个名字。
艾维。
“她是……”她是一个很爱很爱利威尔的女孩，是一个陪伴了他十五年的女孩，是一个到最后，连名字都成为禁/忌的女孩。
“她是……”
“……利威尔的妻子。”
法兰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吐了出来，仿佛是卸下了重担，他松了口气。
他看到伊莎贝尔的眼睛越睁越大。
伊莎贝尔张大着嘴大吼：“什么！！！”
法兰捂住她的嘴很久她才安静下来。
“可是，可是利威尔大哥他，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艾维？”伊莎贝尔虽然放轻了声音，震惊却是一点没少，“大哥居然结婚了，我竟完全不知道……”
法兰叹口气，不管伊莎贝尔的叨叨念，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不要说出她的名字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