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录》巴巴罗萨

34、叁拾叁 悄然而逝

　　“七七，你看我穿这套好吗？”
　　看着堆满衣服的床，七七翻翻白眼，又一次重复道：“好。”
　　仍不确信的来回整理：“真的？那我就穿这件了？”
　　“就这件吧，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看着又无视她的意见去翻箱倒柜的雪枫，七七善意的提点道：“再这么换下去，岳巡大哥就该等急了！”

　　直到今天，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就一眨眼从皇宫来到了这纹岩镇，要说这纹岩镇可是地处玑衡两国的边界，就算是骑着千里名驹也得一个月马不停蹄才能到达啊。
　　“七七，走快些。”
　　走在前头的雪枫忽然回头催促道。
　　“嗯。”现在知道慢了？暗自笑笑，疾步跟上。
　　她或许是运气好吧，在这陌生的纹岩镇竟然遇到了认识的人。
　　雪枫和岳巡已经成婚了，雪枫仍改不了她的滥好心，在家里乱收留人，结果对方恩将仇报，反要欺辱雪枫，被及时赶回的岳巡误杀了。
　　两人连夜逃跑到了这纹岩镇，可还是没能逃脱官兵的追捕，岳巡被关入了这纹岩镇的大牢之中，雪枫便在这纹岩镇开了间小绣庄，等待岳巡刑满之日。
　　“七七，等岳巡出来后，咱们一起回京都，好不好？”雪枫边走边说，“京都那边绣庄都是佩姨在帮我打理着，等岳巡一出来，我们就回去吧。”
　　回去？
　　不，回不去了。
　　她哪里也回不去了。
　　雪枫终于发现身边人的安静，扭头一看，只见七七一脸阴郁，这和平日的她完全不一样。
　　雪枫一笑：“两口子吵架总是要和好的，你这样闹脾气，一下子跑这么远，可是你的不对。”
　　七七说她只是白家旁亲。20年前时，雪枫就知道七七是要嫁到弗州的，都知道白家二女都是皇帝的妃子，也就没怀疑。
　　七七笑笑：“二十年没见岳巡大哥了，也不知道那驴脾气变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变的？”雪枫见她不愿提起，便顺着她的话说道，“要不是他那驴脾气，又怎么会有这牢狱之灾？不过，也都怪我，我当时就觉得那人挺可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种人。从他入狱后，我再没收留过不认识的人了。”
　　“还说，你不就又收留我了？”七七歪头道。
　　“哎呀，你怎么能算外人？”雪枫伸手戳戳她的额头，“这都大赦天下了，你那可怜的夫君，还没得到你的宽赦吗？你倒是要玩到什么时候才回家？”
　　“还说我不算外人，这么快就赶我走了？”七七故意翘起嘴巴，哀怨道。
　　“好好，算我错了，咱们再快点，说不定他已经在等咱们了。”雪枫勾起耳边的碎发，“真是感谢我皇，要不然他还要再在那牢中待七年才能出来。”
　　七七没有做声，默默向前走，可是街道两旁绵延不断的大红喜绸灼伤了双眼。
　　“真是举国同庆呢！”雪枫来回看着喜庆的街道，“我皇真是爱这个新皇后呢！听说新皇后是当今第一美女红茗乐，红欧最疼爱的孙女，真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啊。为了她，又是税收减半，又是大赦天下，真是幸福啊。”
　　看到雪枫正看向自己，苦涩的扯动出一个笑容，“是，她很幸福。”
　　今天便是他大婚之日了，他们现在在干吗呢？是不是也像她嫁给他那天一样，是在祭拜神坛还是正在受文武百官的叩拜？那么多繁琐的礼节，不，肯定比她更繁琐的，茗乐是要成皇后的人啊。
　　都说要忘了，怎么还要记得？
　　七七暗暗一笑，使劲扯了扯自己的嘴巴，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指着前面的衙门大叫道：“到了，到了！”

　　岳巡还是跟往常一样，当看到七七时，又是一副戒备的模样，终于找回二十年前的记忆后，才去了雪枫乱收留人的罪名。
　　雪枫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衣裳，从里到外，包括布鞋，头巾，全都是新的。递给岳巡道：“快去换上，把晦气都褪去了。”
　　岳巡嘿嘿一笑：“刚好，今早牢头才让我们都洗了个澡。”
　　雪枫拉着七七走出牢门在外等他换好出来，正好见一队人走过。八名轿夫衣着整齐，步伐稳健，稳稳当当的抬着一顶高檐轿，华丽的轿身上绣着端庄华贵的牡丹，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再加上在一边侍奉的美貌丫鬟，秀丽的模样引来不少人侧目。
　　“这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七七问道。
　　雪枫侧身一看：“这个我知道，是北家老夫人。当初刚来纹岩镇，接不到生意，还是这顶轿子才让我的绣活有了点名气。”
　　“那牡丹是你绣的呀！”七七叹道。
　　“嗯，绣好后，北家老夫人还请人把我叫到了北府，当面夸赞。从那以后，接的活才多起来。”
　　“北家老夫人，是什么人啊？”看样子也是地方一富啊。
　　“是这纹岩镇最有名望的人，听说北家还是纹水河神的后人。看这方向，应该是来找里正大人，商讨今年汶水祭的事儿吧。”
　　“汶水祭？那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汶水祭就是纹岩镇人每年为汶水河神举办的祭祀。”一个爽朗的男声插了进来。
　　雪枫走上前，笑道：“换好了？”
　　“嗯。”岳巡拉过雪枫的手，“咱们回家。”
　　“嗯，回家。”雪枫低下头，眼泪打起转来。
　　“别哭，别哭，我这不好好的吗？”岳巡紧张的拦上她的腰肢。
　　“我高兴嘛，三年了，都三年了，你终于可以跟我一起回家了。”雪枫抽噎的说道。
　　七七别开脸，走到一边，不想打扰这对人独处的时光，却发现这监牢门口像雪枫岳巡他们一样的人还有不少。
　　独自走到墙角，隐在阴影里。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啊……
　　举国同庆的好日子。

　　“七七，你真不跟我们走？”雪枫和岳巡已经下定决心要回京都了，纹岩镇的小房子就留给了七七。
　　“不了，你们回去吧，岳巡的爹娘肯定都想死你们了。”京都，那是她永远也不会去的地方。
　　“七七，你一个人住行吗？”雪枫担忧的一问。
　　“有什么行不行？遇到你之前，我不就是一个人过？”
　　正谈话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噔，澄，噔。”
　　规律的三声响，稍停片刻，又是同样节奏的三声敲门。不急不慢，不紧不促，告示着敲门之人的修养。
　　雪枫赶去前厅，过了大半晌，手执三匹绸缎才转了回来。
　　一脸抱歉的看向岳巡：“我实在推脱不下，就……”
　　岳巡了然的叹口气：“下不为例了，我们要赶紧走。”
　　“北家老夫人亲自要求我来绣，当初受了人家的恩惠，实在不好推脱掉。”雪枫展开布匹，“这是要用到汶水祭上的，果然是好绸缎。”
　　淡淡泛着光泽，丝滑腻手，如鹅毛般轻柔。
　　“那是要绣什么呢？”七七问道。
　　“一个绣风神，还有一副是绣三十多年前风神堕魔的那事。”
　　“风神堕魔？”七七好奇道，“那是什么事啊？”
　　岳巡递给七七绣样，上面画着一幅红眼白面獠牙的女人，说道：“这就是风神像，汶水河南北岸差距之大，听说就是因为北岸人触怒风神，所以才会这么贫穷。”
　　这点七七倒也是注意到了，北岸凄凄凉凉的，了无人烟，而南岸却繁花似锦，人声鼎沸，的确很奇怪。
　　“据说三十多年前，风神堕魔，至于堕魔的原因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只道传闻说是北岸人所崇尚的神报复风神，把风神变成了魔，不过这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胡乱猜测。”
　　“那这三个人是？”七七拿过另一幅绣样，上面画着两男一女和一女身蛇体的怪物，怪物口吐蛇信，森冷可怕。两男一女借手执利剑，与怪物奋力厮杀。画像之人把场面描绘的极其逼真，剑锋凌厉，水花高起，飘飞的衣袂让人身临其境。
　　“这三人啊，就是这三个人制住了变为魔的风神，很受纹岩镇百姓的崇戴，因为他们化解了汶水镇的灾难，所以自那后，每年的汶水祭都会再特意再举办个仪式来敬拜这三个人。”
　　“他们为了杀这个怪物都死了？”七七问。
　　“死？当然没有！你看那个身着白衣的人！那就是北家二公子北颜御，他现在可是汶水祭的主持，怎么会死了？那个着紫衣的男子叫做姬无蕴，这女子叫做莫缇雪。这两人的来历就不清楚。”
　　“什么？”
　　被七七惊诧的一问，岳巡愣愣的问：“什么什么？”
　　“你刚刚说这个女子叫莫缇雪！”七七大嚷嚷道。
　　“是呀，是叫莫缇雪啊。北家人对外是这么说的。”
　　“那，那，那这个女子是不是长的好好漂亮，皮肤好白好白，总是这个样子。”说罢，七七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岳巡。
　　岳巡摇摇头：“我没见过。我们来到这纹岩镇的时候，这都已经是好久的事了。”
　　“那这个叫北什么的应该见过吧？”
　　岳巡和雪枫相视一点头，都一块除过魔，自然是见过啊。

　　“本领不够的女子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雪姐姐离开苍岩山时给她说的话逐渐清晰起来。
　　雪姐姐！
　　终于有你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