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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 ...


  •   幸村出殡,老夫人不愿看见不二死活没让他参加。不二躲在树后听得幸村府一家老小哭得肝肠寸断,兀自笑笑,叫来龙崎说要回去了。
      “你不看了?”
      “不看了,反正也看不见,走吧。”
      埋了棺材上过香,二小姐回头去找不二,却发现他不在了。小樱指指不二与龙崎离开的方向说,他们走了有些时候了。二小姐慌了神,跑到马房牵了马就要去追不二,正出了府门却偏偏撞见不二老爷。不二老爷让裕太拽了她下马,拎着就回到幸村府。于是她只能在灵堂前日守夜守,旁边还跪着切原丸井,再心急如焚她也只能忍着,忍着忍着,守灵的日子便过了,她换了孝服麻衣骑着马就飞奔出去,谁都不准拦。
      只是她这一守,就偏偏错过了时机。
      二小姐赶到龙崎那地儿时,不二已经回到东京。随后二小姐又骑了马一路问到不二曾住的木屋子,见了幸村告诉他,不二走了。
      幸村道:“他是回东京了吧。”
      “对,就是那个东什么京的。精市,你打算怎么办?要不你去找他?”
      幸村拿出不二那块血玉吊在眼前晃着:“我就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回来。”
      回了东京的不二还是躺在那个刮着大风夜里的冰冷柏油马路上,睁大了眼却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就昏睡了。开车路过的司机差点就从他身上碾过去,司机刚摇下车窗准备骂一句,却见不二躺在地上也不动就当真以为是自己撞了他,拿出手机就叫了救护车。
      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不二终于醒过来,摸了摸插在手上的针头,喃了句:“终于回来了。”
      守在他床前迷迷糊糊睡着的手冢听见不二说话,便立刻醒了过来,医生护士的叫。
      不二擅自拔掉针头,坐起来说:“这里是医院吧,我睡了多久?”
      “一天。你的眼睛?”
      “瞎了。”
      医生护士又忙着推不二奔向各个仪器室做检查,查了电波查CT,得出结论是不二颅腔内有块淤血正好压在视觉神经上,想要恢复光明首先要切除这块淤血。不二问了手术费的价格,便让手冢收拾东西带他回家。300万日元呐,300万日元呐,他不二周助就算卖肉卖血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穿了白大褂的忍足走进来推推眼镜:“这笔手术费,不二你准备怎么办?”
      手冢将不二按回病床:“钱不是问题。”
      “我都已经习惯现在这样了,看不见也好。”
      “我会想办法弄钱,你安心在医院。”
      只是钱还没弄到,不二却在病人家属的帮助下偷跑出医院了。医生们护士们护工门都急了,只能照着手冢的手机号码打,手冢寒着一张脸找到不二租的屋子又将他逮回了医院。护士要给他输液,他不让,给他吃药,整死都不张嘴。护士为难地看向手冢,寻求帮助。手冢拿过护士手里的药:“我会喂他,你先去照顾其他病人吧。”
      护士这才推着一车子的药瓶瓶出了病房。
      手冢将药放进不二手里,又端了水给他:“吃药。”
      不二把药片放进嘴里喝一大口水,仰头一吞,吃完了。
      手冢没想到不二会这么顺从,愣了一下没缓过来,直到不二把水杯递给他,他才说:“不二,你变了。”
      “嗯,忍足也说我变帅了。”
      “……手术费的事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就先去找院长借一点。”
      “呐,手冢,院长和孩子们过得还好吗?”
      “你前不久才去看过她。”
      “嗯,只是觉得好像有很多年没去了。”
      “眼睛治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
      手冢向院长借了一点,又将自己存起来的钱全都拿出来了,只是仍然不够不二的手术费。医院答应可以先给不二施行手术,剩下的钱在不二恢复期间慢慢付清。手冢在手术协议书上亲属栏签了字,不二无菌隔离了几天便被推进手术室。院长牵着院里的孩子与手冢一起等在手术室外,尽管手冢还是那张千年一律的脸,但背后的衬衫还是浸湿了汗。
      主刀医生是忍足,他打开不二的天灵盖,正准备动手割下淤血,却突然停下来,愣了半天没动手。副刀医生往不二脑内一看,也愣了。两人相视一眼,又都点点头,忍足便放下刀子准备缝合开口。递工具察汗的见习医生茫然地看着忍足,手里还拿着刀子没动,直到忍足又说了一句缝合,他才放下刀去了缝合的工具。
      在外面等着的人没想到手术这么快就完了,看着手术灯一灭,便一窝蜂涌到手术室门口。忍足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口气摇摇头。一见他这模样,早就哭了的哭得更厉害了,哭不出来的也哭了,只是除了手冢依然绷着一张冰箱里放着的果冻布丁脸,死活没让自己哭出来。
      忍足这才解释说:“我摇头不是因为手术失败了,而是根本就没开始实施手术。”
      院长顿时就不哭了,一抹脸上的泪水。见院长不哭有些个小孩儿也不哭了,继续添手里的棒棒糖。
      手冢面皮子纹丝不动地暗中松半口气:“为什么不给不二做手术?”
      “不是不做,而是不能做。”
      护士推着躺了不二的车床出来,床脚撞到忍足大腿上,忍足便往旁边挪一步好让车子过去,然后又说:“不二脑内的淤血和大脑连在一起,如果切除淤血极有可能牵动大脑。我准备让不二去做个核磁共振,如果淤血内有脑神经,强行实施手术不二会没命。”
      手冢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只能开个研讨会,看看如何给不二进行手术。”
      不二醒来只觉得头被包扎的像汤圆一样,还是红豆馅儿的。他无奈啊,麻药一过又是死去活来的疼,可他不二周助都忍了,风风雨雨轰轰烈烈经历了这样一场他还有什么不能忍。忍吧忍吧,忍到习惯的时候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就在不二的头还没疼过的时候,他又被推去做了磁共振。忍足拿着不二的片子看了看,又给研究组的专家看了看。很庆幸淤血内并没有脑神经,即使切除也不会破坏大脑神经组织,只是这淤血紧挨着大脑,切除的时候很容易对大脑造成误伤。研究会研究来研究去,终于将不二的耐心全都研究没了。
      就在不二正计划着逃出医院的前一日,忍足走进病房故作轻松地对不二和手冢打招呼。
      正在给不二削苹果的手冢看他一眼,继续削苹果,边削边说:“你们研究会还没研究完吗?”
      忍足推推眼镜:“恩,还在研究。只是在这之前,不二我想问你,如果手术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成功率,你还愿意接受手术吗?”
      手冢将削好的苹果放进不二手里,不二啃了一大口边嚼边说:“也就是说成功率几乎为零。”
      “可以这么说。”
      “如果失败了我会怎么样?”
      “你会死。”
      “好吧,我接受手术。”
      手冢抓住不二正往嘴里送苹果的手:“不二,你要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不二换只手拿了苹果送到嘴里一咬:“相当清楚。”
      手冢放开不二默默叹口气:“好吧,随便你。”
      于是研究会有继续召开,只是他们越研究手术的成功率就越低,最后还是忍足决定,不给不二实施手术,改用活血化瘀的方法来消散淤血。
      不二出院回家,顺便在路上买了顶帽子盖住因白开的天灵盖留下没有头发的地方。手冢就顺理成章的当起了不二的贴身保姆,那只一尿撒成千古恨的哈巴狗裕太就逼不得已做起了导盲犬,只是它太不懂世道,不是带着不二撞了电线杆就是拖着他闯红灯险些出了车祸。不二无奈手冢无语,终于在两人的协商后每日吃完晚饭由手冢带着不二去散步。这样的日子不久,不二就烦了厌了对世事提不起兴趣了,他便不再出门,睡了觉吃了饭就听着歌发呆,一发就是一整天。
      而不二脑内的淤血并没有因用药而散去,还是结实牢固地挨着大脑压着神经。他不二周助并不绝望,只是觉得生活逐渐有些乏味了。
      看着这样的不二手冢一度担心他会患上自闭症,便找借口让不二出去走走。
      手冢说:“不二,我回来时路过了一家中华餐厅。”
      不二说:“你想吃?”
      “看起来菜的味道不错。”
      “那叫外卖吧。”
      隔了几日,手冢又说:“不二,樱花开了。”
      不二说:“感觉到了。”
      “一起去看。”
      “看不见。”
      又隔了几日,手冢接着说:“不二,乾又调制出了新蔬菜汁。”
      “昨天他已经带来让我喝了。”
      “是吗。”
      “嗯。”
      再隔了几日,手冢继续说:“不二,院长想你了。”
      “刚才我们通了电话。”
      “……”
      “……”
      他不二周助就在心中想象手冢不动声色流露出来的无奈,颇为解闷地笑起来。但后来不二还是主动提出让手冢陪他回院子里去看看院长。
      这里是不二长大的地方,一排房子,一个有沙坑有滑滑梯的院子,他和手冢都是在这里长大的。不二不记得他自己还有多小的时候就被送来这里,然后就一直在这里了。那个时候似乎有人叫他吸毒犯的儿子,还拿沙球砸他让他滚,唯一没有欺负他的就只有手冢和佐伯。手冢是因为太成熟了,佐伯是因为太正直了,总之他们都是好人。
      不二本来是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父亲是不太老实的生意人,在一次与客户谈生意的时候染上毒瘾。没多久就花光家里所有的钱,变卖了家具继续吸毒。母亲实在是忍受不了就提着刀趁他父亲睡着之后砍死了他,然后自杀。是有人报案后警方进屋才发现墙角的不二,在找不到他的其他家人之后将他送到这里。这条消息一经电视报道,不二在这里瞬间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这里,是孤儿院。
      现在的院子比以前大了,玩的东西多了,一排房子也变成两排,床是新的被子是新墙是新的地板是新的人也是新的。现在这里的小孩除了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其他的不二都不太认识。院长将不二和手冢接到她的办公室,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聊不二小时候尿了床还将自己的床单和佐伯的换,佐伯也仗义,背了黑锅没让不二挨骂。他自己倒是因为这次事件之后就经常替不二被黑锅挨了不少骂。又聊佐伯小时候摔了一跤,手冢从他身旁过,停下来,问了一句“你摔倒了啊”然后又走了。佐伯因此郁闷了一天一夜,他就以为这个手冢不肯扶他一把是因为讨厌他。
      院长还说,有次地震,所有的小孩和阿姨几乎都跑到院子,就只剩还在睡觉的手冢和另一个性格清淡的阿姨。被摇醒的手冢迷迷糊糊起来问了一句房子怎么在摇,这阿姨告诉他是地震了让他扶着衣柜和上下床,于是手冢便听话的跑去一手撑着衣柜一手撑着床站在中间。手冢清醒过来又问,阿姨,我们跑吗?这阿姨拿了西瓜刀说,先吃西瓜。于是这二人又切了西瓜坐在屋子里吃起来,阿姨边吃边说,这西瓜还甜,手冢说嗯。后来震幅变小许多,手冢又问,阿姨,我们到底跑不跑?这阿姨说,吃了饭再跑。
      不二捂着肚子笑得半天都直不起腰,他就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后来地震停了他回到屋子却看见手冢端着碗坐在饭桌上,正将嘴角边上的一粒米饭拿掉放进嘴里。
      手冢看着不二夸张的笑,无语。
      不二站起来摆摆手:“我不行了,要去院子里透透气。”
      “我陪你。”
      “还是不用了,有你在我还不如就呆在这里。”
      “……”
      院长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水,对不二说:“那你自己小心,我和国光再聊一会儿。”
      “嗯,啊,好怀念这里的沙坑呐。”说着便让院子里的孩子们扶了他去沙坑。
      看着不二在沙坑里笑得和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纯净脸,院长也露出慈祥的微笑:“你们真的都长大了。”
      “嗯。”
      “这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照顾周助?”
      “在不二找到照顾他的人之前,我会照顾他。”
      “周助是个可怜的孩子,和你们不一样,他甚至有段不愿意去记得的童年。”
      “是他父母的事吧。”
      院长点头:“周助他亲眼目睹了一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周助有轻微的自闭症,你别看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他从不会对谁敞开心扉。”
      “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点。”
      “最近的周助,就好像又回到他刚来这里的样子。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
      “恩,也有可能。”
      不二在沙坑里弄得满手都是沙,只是摸着这些沙,他似乎才能感觉到一点没有幸村的气息。幸村小时候,没有玩过这些东西吧,他到死都没玩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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