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彼岸（YF）》芥末子

16、第十六章

　　柯梦光华锦，却难醒，醉看花间事，无声应，本是月下楼上，共乐同幸，道不尽，思念未语，满腔红鸾为谁动，是你，是你。
　　不二家真正的二小姐回来了，在她历经了大半年的艰苦磨难生活，终于回来了。城内城外一时之间热闹了，幸村府不二府一时之间混乱了。只有不二周助还是平静的，坐在凉亭里抱了雪山在怀里，顺毛，叹气。
　　城里的衙役以仁王为首组织了一大票人来侦察不二小姐为何会被关在山洞里，而关于不二周助的谣言，更是千里传音连方圆几百里见过没见不二周助的人都知道了。谣言说，不二周助其实不是不二周助，而是山间的妖物，见了幸村家精市少爷相貌堂堂迷了心窍动了红鸾，便绑架了不二小姐自己化身成人做了新娘。谣言说，山里的强盗头子不二周助见幸村少爷家财万贯富贵宝气，便指使手下的喽啰捉了不二小姐自己潜入幸村府骗钱骗人外加骗心。还有谣言说，其实不二周助是武林高手，绑架了不二小姐以此来威胁幸村少爷交出家产，怎料幸村少爷是何其的智勇双全以至于不二周助一直以来都是夺财不成功反而赔了人。
　　诸如此类等等一系列谣言在幸村精市的强烈辩解下却还是得不到制止。不二却是拿了铜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时而疑惑不解时而满脸忧郁时而又是抿唇微笑。此时的小樱已然回到不二府中，这院子里，也就只剩下幸村还执意要与不二住在一起。
　　不二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幸村，道：“你说，我到底哪里长得像妖怪哪里像强盗了？有这么清秀脱俗的妖怪吗？有这么文质彬彬的强盗吗？”
　　幸村愁眉深锁：“事到如今，你关心的却是别人说你是妖物强盗？”
　　不二放下铜镜笑着走到幸村面前，一屁股坐在桌上，晃荡着两条腿儿笑道：“不然你觉得我该关心什么？那些个谣言不是单凭你我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你想想，你对着不二家的人解释了那么久，他们相信了吗？街上那些人相信了吗？他们就是没有流言碎语就觉得生活毫无希望的人，你能和他们说清楚？”
　　“你当真就一点也不在意？”
　　“废话，我当然在意。要是你被说成这样你能不在意？可是在这里除了你和龙崎以外就没人知道我的来历，所以谣言是没办法避免的。”
　　幸村握住不二的双手，在掌心了揉了揉，道：“不二，我相信你，不管出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不二红着脸抽出手，羞涩地瞪了幸村一眼：“你能不这么肉麻不？这么大个男人还跟纯情小媳妇儿似的，你害不害臊。”
　　“那好吧，我就再去调查一下这件事，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不二干咳两声跳下桌子，故作若无其事走到床前坐下，双脚一蹭脱了鞋，翻身躺下背对了幸村，道：“顺手关门请，谢谢。”
　　幸村叹口气笑着摇摇头，退出房间关了房门。幸村望着天，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不二的脸。就算那只木屐是不二的吧，就算不二承认了那只木屐是他的吧，可是又凭什么就认定了关押周助的就是不二呢！
　　于是，那一向思路清晰反应敏捷冷静机智的幸村精市，如今却头一次被冲昏了头无法平静下来，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他保护不二，不二便会安然无恙，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了，因为人民群从的力量是强大的。
　　在幸村离开后不多久，老夫人便带了一大帮家丁来到不二的房门前。不二听见动静翻身坐起来，穿上鞋子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不二心里骤然冰凉。老夫人下颚一扬，上来两个长得膘肥身健的男人，一人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老夫人便带头第一个走进去。
　　不二平静的笑着，走到老夫人面前欠身行礼。这一连串的动作无不透着优雅与高贵，老夫人看得微微怔了怔。
　　不二笑道：“老夫人这是带了家丁来过冬呐，怎么一个个都是这么怒火中烧凶神恶煞的。”
　　老夫人走到桌边坐下，瞥一眼不二冷冷笑道：“家里住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你说他们能不怒火中烧，凶神恶煞吗？”
　　不二却笑道：“老夫人又是如何确定此人就是来路不明？”
　　老夫人亦是仰着脸看着不二典雅微笑：“莫非不二少爷知道此人的来路？那便是还请告知，这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怕是不好说。”
　　老夫人站起身来，道：“那就别怪我得罪了。”
　　不二拿眼扫过堵在房门口的家丁，浅浅一笑：“老夫人想抓我，带这么多人来未必有些大张旗鼓了。”
　　“这倒不见得。带走！”
　　“不用了，我自己走。”
　　不二被关进了仓库里隐藏的地下室，一张石桌一张石床便是整个房间的陈设。一家丁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石桌上的油灯，便又退回到老夫人身后。不二边往里走边四处瞧瞧，走到床边便坐了下来，朝着老夫人静静的笑道：“这地方倒也清静。”
　　“那就委屈你在这屋子暂住几日，过些时日，待精市与小助重新成了亲，自会送你离开。”
　　“原来老夫人是在盘算这件事。”不二恍然大悟自嘲的笑着摇摇头：“于是您便用我来做交换，以此来要挟幸村。”
　　老夫人的脸颇有些不自然的抽动，却是深吸一口气来缓解心中的不悦，笑道：“你果真聪明。既然你明白，那你就该知道你别无选择。”
　　不二摊手：“眼前的形势对您毫无疑问是相当有利。不过，我倒是觉得事情不会朝您期望的方向发展。等到幸村找到能证明我是清白的证据时，您就没有理由再将我藏起来了。”
　　老夫人别有用意的笑道：“那也先得你是清白的。”
　　“我的确是清白的。”
　　“这可不一定。”老夫人转身调头走出地下室，对身后的家丁道：“看好他，别让精市知道他关在这里。”
　　“是，夫人。”
　　待人都走后，不二出神地看着昏暗的地面，喃喃道：“幸村，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而此时，幸村却是去了不二府，见了差一点就成了他妻子的不二二小姐。小樱跟在二小姐身边，正如那些时日跟在不二身边一样，见了幸村不由自主便叫了一声姑爷。幸村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了。
　　二小姐掉住幸村的脖子：“小精小市小精市，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又见到你了。”
　　“别闹了。”幸村掰开二小姐的手臂：“我来是有事要问你。”
　　于是，二小姐就不乐意了，撅了个嘴老高老高：“我回来这么些日子了，你也不说过来看看我是不是缺斤少两的。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吧，你倒好，一来就板着一副脸跟讯人似的。你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是说不出来，我就扒了你。”
　　“小助你别闹了。你告诉我，那日你为何会突然离开洞房，掳走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二小姐瞪了幸村一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小樱呐，我记得我房里确实有副字画的吧，怎么不见了，你给好好找找。”
　　小樱瞟一眼幸村，道：“小姐，您还是，先告诉姑爷吧。”
　　二小姐颇有些不耐烦地白了幸村一眼，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那天晚上我不是一个人在房里嘛，于是我就无聊啊，然后听见有人在窗子外面叫我，我出于好奇便爬出去看了一眼。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在叫我呢，就被人一棒子敲晕了，醒来就在那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那你可还记得那人的声音？”
　　“恩，声音可男可女即男又女的。”二小姐瞄一眼幸村便将头扭向一旁，颇有些脸红。她又道：“个子不算高，应该就是个男的。”
　　幸村半眯起眼，犹如鹰盯猎物似的盯着二小姐，一字一顿字字有力缓缓而道：“你确定？”
　　二小姐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那贼啊，小樱，送客！”
　　“小助。”
　　“姑爷，走吧，您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应该知道小姐是不会说谎的。”
　　幸村看一眼二小姐，叹口气转身跨出了房门。小樱犹豫了些许，还是跟了出去。
　　“姑爷，少爷他，最近可还好？”
　　幸村回过身见了小樱，扯起嘴角悲凉一笑：“还不是老样子。”
　　“这就好。”小樱心里叨念的纠结愁肠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一点，“姑爷，虽然少爷他平日里确实是穷凶极恶了点儿，可那只是他无聊之余的小打小闹，全图个新鲜好玩儿，少爷他绝不会作出绑架小姐这样歹毒的事的。”
　　“我知道。再怎么样，不二也是我的人，我自然了解他的。”
　　当幸村终于在小樱那里得到一丝欣慰回到幸村府的时候，却见了下人们府上府下的忙着挂成亲时用的红绸子，见了他也只是笑嘻嘻的点个头道声大少爷恭喜。幸村当下便觉得事情不对，拉住了正在院子里指手划脚的文太。
　　幸村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么？”
　　“大哥不知道么？母亲选好了日子说是要给你和二小姐重新办场喜事。”
　　“什么？！母亲在哪里？”
　　“好像在房里。诶，大哥。”文太还未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幸村便已经几大步匆匆走出了很远。
　　幸村来到老夫人房门前，伸手欲直接推门进去，但在手刚出碰到木料的时候，却又翻了过来，曲了食中二指重重敲了两下，未有人应，便又敲了两下：“母亲，您在吗？”
　　房门突然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丫鬟。
　　老夫人坐在安乐椅上慈祥的笑道：“市儿，进来吧，正好母亲有件事要告诉你。房门不用关了，让它通通气儿。”
　　“是，夫人。”丫鬟退了出去。
　　幸村行礼叫了声母亲，老夫人指指旁边的椅子让幸村坐下，叹了口气方才又道：“市儿呐，外面那些关于不二周助的传言你都听说了吧。”
　　“母亲，那些只是谣言，不可信的。”
　　老夫人看了幸村一眼：“本来我也是不信的，可如今不二他居然不辞而别，又如何叫人不去相信那些传言？”
　　“什么？！不二走了？！”幸村噌的站起来，深皱了的眉头表明他何止是吃惊那么简单，他那颗被千分慌乱万分不舍蹂躏的小心脏抽筋似的疼啊。
　　老夫人仔细观察着幸村的脸色，微微将嘴角上扬到一个谁也察觉不出来的角度，道：“先前去他房里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
　　“这不可能，我出门的时候他明明还在房里，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可是我派人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到他。市儿，这个人从一出现就太可疑了。”
　　“不管怎样，先找到不二再说。”幸村弯腰欠了欠身：“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等等！”老夫人慢慢站起来：“只不过是个和你住了些日子的人罢了，市儿你又何必这么在意。”
　　“母亲，那您又为何在父亲离世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幸村自觉说错了话，跪了下来，继续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提起此事来让母亲伤心，可是我在意不二的原因，却是和母亲一样。”
　　“你该在意的人不该是他！你回来的时候也该看见了，府里正在进行喜事的布置。我已经挑了一个好日子，让你和小助重新办场喜事。”
　　幸村站了起来：“母亲，我不愿再娶其他人了。”
　　“可是小助和你的亲事，是你自己订下来的，如今你竟反悔，让她日后怎么做人？若是小助想得开倒也最多就是恨你一辈子罢了，若是她想不开自了缢，你和不二以后的日子怕是也难过。”见幸村有些犹豫了，老夫人便继续趁热打铁，道：“你娶了小助也算是对我们幸村家的列祖列宗有了交代，毕竟不二是个男的，不能为你传宗接代。等小助过门之后，你们三人的事我绝不会过问，要是你只乐意和不二在一起，那便就只和不二在一起，并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可是母亲……”
　　“好了，找不二就交给我吧，你就想着怎么办好这场喜事便行了。不二那里我会替你解释。”
　　幸村心里是一场腥风血雨波澜壮阔的思想斗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