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艺》潘品青

3、第 3 章

　　六艺在摸底考试中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成绩公布之后，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大会议室。等大家坐定后，人事专员小王说：“各位，请在此稍作等候。一会你们的部门领导会派专人过来带你们回各自的岗位，届时只要名字被念到的人，直接离开便可。我因为要赶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所以暂时失陪一下。抱歉！”说罢，小王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六艺舒舒服服地坐在靠背椅子里，心猿意马地想着背包里的便当：早上才做的饭，没想到这会就凉了。中午得先热热。培训老师讲过公司里有微波炉，一会还得去找找。这时，郭燕突然附在她耳边说：“你们部门的人怎么也没来？”六艺闻言四周望了望。好家伙，一会功夫，刚才一起进来的那些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就只剩了她和郭燕还有另外两个不太相熟的人。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年轻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在座的四人，拿出一份名单，念出三个名字。没有她的名字，但是有郭燕的名字。毫无疑问那女孩是销售部派过来的。
　　等郭燕他们站起来的时候，女孩带着歉意的微笑说道：“三位，对不起哈，刚刚开完会，来晚了。”
　　郭燕他们走后，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有六艺一个人了。她靠在椅背上，充满期待地望着办公室那扇紧紧关上的朱红色大门。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咦，怎么还有人？”
　　六艺睁开眼睛，看到小王正站在门口吃惊地望着她。她即刻正襟危坐，睡意也一下子全无。
　　“你们部门没有人来吗？”小王问。
　　六艺心想：废话，要是人来了，我自然也不会在这里了。当然她也只敢心里想想。出于礼貌，她回答道：“暂时还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袁六艺。”
　　“怎么搞的？都要下班了还不把人领走。”小王小声嘟哝了一句，他翻了翻手上那份看似名单的文件，喃喃道：“袁六艺……品控部……岗位……环保工程师。”随后抬起头来，对六艺说道：“这样吧，我带你去找你们经理。”
　　六艺跟着他走过一条宽宽的走廊，上了两层楼梯，然后才进到一间煞是宽敞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七拐八拐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套间的门口。套间的门是关着的。小王敲了敲门，没人；再敲，还是没人。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林总，我是小王。是这样的，你部门今天有个叫袁六艺的新员工入职。我把她带过来了，现在就在您办公室门口……”
　　六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身后那片精彩的世界。她好奇而又羡慕地望着那些忙碌同事，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自豪和幸福之感。
　　“你们经理出差还没有回来。我先带你过去找孙璐。”小王将她从身后那片世界中拉了回来。
　　听到“孙露”这个名字，六艺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上司。那位上司的名字里也带一个“路”字，不过此路非彼露。叫王路的上司是位年龄不到五十岁的中年男性，因为秃头，几个年轻的同事私底下不厚道地给他取了个外号—— “地中海”。地中海个子不高，身材偏胖，又挺着一个啤酒肚，所以越发地显矮。眼睛嘛，乍一看倒挺像发好的面团上点缀的两颗葡萄干。他的眼神看似空洞，实则深远幽邃，别人很难看出他的心思。地中海有一个习惯：无论何时何地，手中始终端着一个保温杯。遇人说话，每讲一句话，就喝一口水。那时候，六艺没来由地怕他，每次看到他，都尽可能地躲开。
　　不经意间，他们走进了一个小格间。六艺注意到这个格间一共有四个座位。三个座位上都坐了人，剩下的一个座位是空的。这时，其中一位女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挎包似乎正要离开。
　　“孙璐，”小王走到那位女孩面前，客气地说道：“准备下班了？”
　　六艺心想：这女孩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可谓名如其人。不知为什么，她一直都觉得名字叫“露”的人一定都很好看。
　　“小王啊，“孙璐转过头来好奇地望着小王，“找我有事吗？”她的目光渐渐从小王身上转移到他身旁的六艺身上。
　　这时，其他两个座位上的人相继离开座位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耽误你几分钟。”小王解释道，“是这样的，”他指了指身后的六艺，“袁六艺是你们部门的新进员工，刚才跟你们林总打电话，他说让我先把她带到你这来，让你帮忙安排一下。不知林总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孙璐思索了一会说道。
　　“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小王如释重负。
　　待小王走后，孙璐瞥了一眼六艺，冷冷地说道：“袁六艺是吧？你先坐那里。”她一脸不耐烦地指了指那个空座位，“我要下班了，其它事等下午上班了再说。”不及六艺回答，她就走开了。
　　孙璐冷淡不由得让六艺想起了刚才在会议室里见到的那位销售部的女孩。
　　六艺以为那个空座是她的位置，直到走近，才发现那里原本有主人。她觉得动用别人的东西不好，就只挪用了下椅子。她取下背包放在椅子上，拿出里面的便当盒去找热饭的微波炉。等她找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等了好一会才轮到她。热好饭，她刚坐下去，郭燕就来了。
　　“我找了你一圈，没想到你在这里。”郭燕自顾自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我都吃完好一会儿了，你怎么现在才吃？”
　　“刚排上队。”六艺舀了一口饭放进嘴里，边吃边说：“怎么样，我做的菜还行吧？”
　　“简直是太行啦！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做饭。我们部门的同事对你的手艺都赞不绝口呢。辛苦你了，亲爱的，一大清早就爬起来给我做饭。”
　　六艺其实从没有早起的习惯。只不过是为了省几个钱，同时改善一下口味，这才破天荒地起了个早，把昨天没有机会用到的食材做成了便当带到公司当午餐。
　　六艺得意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啊，不枉我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要知道我平常都不轻易早起的。”
　　“嗯嗯，辛苦你了。“郭燕附和道，“怎么样，见过领导了吧？”
　　“暂时还没见到，据说出差了。”
　　茶水间吃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到最后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我上午见了经理。”郭燕微微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看上去有点凶，我估计，不太好相处。”
　　“你以前在世界五百强公司做过，又有丰富的职场经验，怕什么？哪里像我——一个职场小白，什么都不懂。”
　　郭燕撇了撇嘴，说：“你不知道，一个好领导有时候是多么的重要。以后你自然就会懂的。还有啊，你也不要太小看自己了，工作背景有时候只是一块敲门砖而已，并没多大用处，关键还是在于工作能力。至于经验嘛，慢慢积累就行。我的经验其实也谈不上丰富。不过，很多销售类的工作其实没经验也一样能干好。就像我现在的工作，充其量估计就是个高级跟单员。换作是你，我相信也能做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六艺只当她是谦虚和安慰人的话，并未往心里去。
　　下午上班后，孙璐将她带至一个空位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这是你的座位”，便迅然离去。
　　六艺坐下来，好奇而又兴奋地打量四周，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座位刚好位于经理办公室的门口。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已经摆好了工作用的电脑和电话，一张白色的纸张放在键盘上。纸张上印着开机用户名和密码等信息。按照上面的提示，六艺依次打开了电脑和工作邮箱。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六艺有些纳闷：才刚入职就有人打电话来？她惊异地拿起电话。
　　“袁六艺，”电话那端传来孙璐的声音，“你把刚才我发给你的文件翻译一下。翻译好尽快发给我。”
　　“好。”六艺点开收件箱，果然看到一封“孙璐”发来的邮件。原来是孙璐而非孙露！正要挂上电话，就又听孙璐说道：“哦，差点忘记了。你的英文水平怎么样？翻译应该没问题吧？我想，既然能够进DDC，英文应该差不到哪去，翻译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你要是觉得完成不了，现在就可以跟我讲，我好给你分配些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工作。”
　　虽然当初顺利考过了英语四级，但是六级却是接连考了两次也没能考过。所以，六艺觉得自己的英文水平顶多只能算作一般。那么，以这种一般的水平和能力去翻译文件，这对她来说似乎有些勉为其难。她心里没底，也没有把握能把这活干好。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够拒绝。这不仅仅是自尊心的问题，也是本能使然，而这种本能恰是在过去短短两个月的工作中练就的。
　　于是，她毫不含糊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看过文件后，她还是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