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窃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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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东夷人的公子自然是皋陶。
明光听见少年的声音略带尴尬地响起：“我只是暂居而已。”
“真的只是暂居吗？”葵好像在笑，“诸冯侯好像已经应允在去平阳时带上你了。是荐给四岳还是百揆？”
“那是公子舜的好意，我并没有抱过什么奢望。”
“怎么能够奢望呢？即便少昊帝的子孙忘记了丹渊之耻，颛顼的子孙也忘不了他们在那里流过的鲜血。东夷的子民只能为岁正，为星官”在东岳的兼管下做安安分分的诸侯，几时能在平阳真正立足？”
葵格格地笑了两声，声音忽然严厉起来：“你是少昊帝的嫡系子孙，为什么不与自己的骨肉为伍，反而甘愿投靠轩辕人？”
“你果然是凤夷人。”
“错了。这世上已经不再有凤夷。你不知道吗？就在你离开之后，东岳的一场南狩，射落了最后的凤鸟。”
“扶摇与扶风可还安好？”皋陶似乎有些焦急。
“扶风姐姐身中数矢，堕于东海。至于帝子扶摇……你可有听说三年前那个人在平阳新封了一位穷奇君？”
“穷奇君？”
明光也有些疑惑。西北有兽，形似虎而生双翼，首如牛而音似犬，是一种长得穷凶极恶的食人怪兽。据说这种怪兽生性邪僻，能听懂人言。遇上忠信仁义之人，它就扑上去咬掉人的脑袋，再慢慢将人生吃掉。遇上奸佞之徒，它反倒亲亲热热凑上前去，捉来野兽奉给那人。这种怪兽怎能成为封号？
“是啊，毁信恶忠，崇饰恶言是谓穷奇。帝子带着一身箭伤还要伏在地上感谢他赏赐了这么适宜的封号。”
“扶摇如今身在平阳？”
“据说在平阳城西的一座别宫里。”葵又讥诮起来，“等你受了那人赏石识，封个州牧之类的大官，或许就能见到了。”
皋陶沉默片刻，又问：“凤夷既然已不复存在，你的主人又是谁？”
葵没有回答，而是低低哼起一支歌谣。
或许她用的是古老的东夷语，明光完全不懂她唱着什么，只觉得音调古朴优雅，像是祭典上用的。
皋陶自然听懂了。
明光听见他重重地走了几步，好像心事重重。等他停下来后，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原本感念公子舜的仁义，不愿利用他来达到目地。现在看来倒是非答应诸冯侯不可了。”
“果然是良禽择木而栖呢。”
“鸟儿失了巢穴，是应该眼睁睁让自己被冻死，让鸟蛋被蛇吞，还是先找一个地方暂时容身？大树已倾，鸟巢已覆，如果鸟儿一味莽撞，只能被猎人的罗网捕捉，被箭矢猎杀。”
“鸟儿如果齐心协力，未必不能将罗网挣破。”
“如果鸟儿都去与猎人拼命死了，林子里怎能再听见凤歌？”
“在天上自由飞翔的是鹰，被猎人豢养在肩上的只是鹰奴。”
“在牢笼里也能向往云天，被禁锢时更应不忘歌唱。如今天下固然归了轩辕，他们用的岁时历法，官制民政，哪一样不是源于东夷？只是仅有羲和四子为岁正，娵訾之女为司月仍是不够的。东夷人必须立足庙堂，掌握了治理天下的权力，才能保证子嗣传延，火种不熄……”
“果然是读书识字的公子，我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呢。”葵笑了起来。
“所以……”
“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扰乱你的计划，是么？”
“至少不要伤及公子舜。你也看见了，这一带的民众对他爱重有加，声望甚至超过了诸冯侯。一旦触了民愤，招惹来猎人的弓箭，只怕林子里再不剩多少鸟儿。”
“我家主人自有主张。”
明光听得越来越生气。尽管那些鸟儿猎人的比喻令人费解，她却听明白了两件事情：葵和皋陶一样，都是东夷之人；他们要伤害舜——即便皋陶说得这样好听，还不是想骗舜和父亲荐举他为官吗？
“大胆！”她喝了一声走过去，那两人果然露出吃惊的神情。
“身为东夷遗族，你们不知感戴帝恩，竟然还思图反叛。难道不知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吗？”她历声训斥道，不明白葵与皋陶为什么还没有跪倒谢罪。
“我待你可是情同姐妹？我阿兄待你可是情同手足？你们不懂感恩图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这样处心积虑？”她走到他们面前，轻蔑而痛心地扫视他们的眼睛。
皋陶似乎有些尴尬，葵却咧着嘴笑得很开心：“糟糕了，你的计划可被她听去了，怎么办?”
这话却是问皋陶的。
皋陶握紧双拳，迟疑了一下：“莫要害她性命。”
明光瞪着他们。他们怎能这样恩将仇报，胆大妄为？
“放心吧，我的好姐姐。你与我情同手足，我怎会害你性命？”葵笑嘻嘻地跳过来。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一如当初那样天真可爱。明光松了口气:“你现在随我去见父亲。我会向父亲求情，一定能免去你的死罪。”
“如果我不去呢？”葵依然在笑，双手亲热地抚向明光肩头。
你敢吗？明光冷冷地想。“我只要叫一声，父亲与阿兄就会赶来，还有我们的家臣和奴隶……”
她刚说到这里，就觉得脑后一阵巨痛。仓皇中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在滑倒之前，她瞥见了皋陶低垂的双眼。那里面究竟是愧疚还是冷酷，她还来不及分辨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暗寂。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窃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