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亡》失眠的睡神

3、第三章

　　就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中，五年时间一晃而过。当我还在适应自从当上领主就没有体会过的平静生活时，国王的诏书和Windspear伯爵的信先后到达。我因在对亚兰纳战争中的英勇表现而获嘉奖，被告知三个月后在王都叶尼塞举行授勋仪式。Windspear伯爵的信催我尽快前往叶尼塞，同时还提到了我和伯爵长子Cyrus的婚约，婉转的措辞表达的意思很明白——婚礼应该尽快举行。婚约的事从我懂事起就知道了，虽然没有见过面，Cyrus的信倒是隔三岔五就会收到。我知道Windspear的意思，我已经24岁了，Cyrus还要比我大上一岁，绝大多数贵族男女在我们这个年龄孩子都有了。我因为边境伯爵的身份不被传唤不能进入王都，频繁的战事也是婚事不得不一拖再拖的另一个客观原因，而这次王都的授勋正好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从来没把和Windspear的联姻当回事，可是到了真要面对的时候却还是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当萨迦来找时，我正在城堡顶上想着即将到来的叶尼塞之行。

　　啊，对了，萨迦，我继承爵位后最大也最出乎意料的收获。三年前，我还在同亚兰纳作战时，兹伽萨，我在奎尔撒纳斯学习魔法师的同学，突然来访，请求我收留他的侄子。很多精灵有种莫名其妙的傲慢，毫无根据的认定自己是盖瑞尔世界所有生物中最完美高贵的族群，一切非精灵的智慧生物都是他们鄙视的对象。人类对精灵冷漠排外的印象大多源自他们。而兹伽萨的家族，堪称其中典范，我们在学院是的关系也便可想而知。
　　我绝没有想过会看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的书房，还带着一个明显有人类血统的孩子。萨迦是兹伽萨的姐姐芮安娜与人类相爱生下的孩子，兹伽萨虽然受托照顾姐姐过世后遗下的独子，却也没办法把这个侄子带回奎尔撒纳斯，即便不论萨迦混杂的血统，芮安娜终归是被当作家族的耻辱而逐出家门的，于是兹伽萨便想起了他唯一认识的人类，换句话说，也就是我。基于某些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我同意了他的请求，我后来唯一能勉强想出的解释便是那天晚上喝多了酒。
　　于是萨迦便在我的城堡住下，我们年龄相仿，但不论按精灵还是半精灵的标准，他都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而我虽然年轻终归已成年了，所以我便顺理成章的做了他的监护人。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仅从外表来看，没有经验的眼睛几乎看不出他的精灵血统，虽然人们毫无疑问会为他少有的俊秀赞叹。我对外称萨迦是故友的遗孤，他真正的血统只字未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愚蠢的说法，不论在拖瑞尔的那个角落都总能找到支持者，就算是纳劳这种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也是一样，远离无谓的麻烦，对他和对我都没有坏处。
　　萨迦那时的年龄大约相当于人类的十四五岁，还是上学的时候，所以我为他请了老师教授不同的课程，至于去不去上课就是他的事了。对萨迦我一向是放任自由的态度，只要他不闯祸、不闹事，我的城堡里他想干什么、想去哪里都由他；外出打仗时，如果不是很危险，有时也会把他带着身边。后来萨迦在战斗和军事方面的才能与兴趣慢慢的显现，我也乐得全力培养，这种世道，身边能有一个得力又能全心信任的人总是好的。

　　“信里提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萨迦，我可能快要结婚了。”

　　手腕猛地被他扣住，我被扯的不得不侧身和他相对，“什么？为什么？和谁？”他大大的黑色眼睛紧张的盯着我，仿佛我随时会从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不由得有点发愣，“啊，我以前没有跟你说过吗？”以他激动的神情，大概是没有吧。“记得我跟你提过的Windspear家族吧，我们的盟友。”看到他点头，我叹了口气，“婚约是我刚出生时就定下的，和Cyrus de Windspear, 也就是Windspear伯爵的长子。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未婚夫的确是有点奇怪，但是你也知道……贵族之间的联姻其实就是没有写在纸上的盟约，也仅此而已。”我习惯性的去摸他的头，想帮他平静下来，等伸出手去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甚至长得比我还要高了。“我还是我，还是纳劳的主人，不用担心……”

　　“我还可以留在你身边吗？就像……现在这样？”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来回搜索着，仿佛生怕漏掉我哪怕最细微的表情一样。

　　“当然啊，傻孩子，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还愿意。”

　　黑曜石般的眼睛终于变得柔和，他将我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的蹭着我的掌心，最后在指尖落下一吻。

　　我牵着他离开顶楼，牵着他的手走过城堡昏暗狭窄的通道，一如他刚来到纳劳时。或许没有继承到精灵的尖耳朵，萨迦却分享了精灵们对狭小黑暗的地方的厌恶和畏惧，而人类的城堡里却尽是这种地方。那时萨迦在城堡里走动时总要拉着我的手，修长的手指紧紧的缠绕着我的，后来慢慢变成了习惯，他的指端也渐渐的不再因恐惧而冰凉。我把信上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还有我已成定局的纳劳之行。我对他没有秘密，如果有所隐瞒也大多是因为我的疏忽，就像这次。我就算想隐藏自己的孤单也是徒劳，而萨迦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个寂寞的孩子。孤独，有时是比血脉更为强烈的羁绊。经过这些年的相依为命，萨迦和我之于彼此大约已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