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亡》失眠的睡神

20、二十章

　　战神祭，一如名字，是献给战神坦帕斯的祭典。祭典由向战士们向坦帕斯献礼拉开序幕，其中包括一段“坦帕斯的奉剑者”和族长的剑舞。我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但想到法斯尔也在看着，不由又有些期待。激昂的音乐响起，战鼓隆隆，踏着雄健的舞步，手中的宝剑舞出一片银光，我和卢法斯的双剑不时相交，清脆的金属之音汇入鼓乐，自有一番摄人心魄，我渐渐的沉浸在肃杀庄严的气氛中。舞蹈结束，我和卢法斯收剑向战神致敬，他悄悄的向我眨眼，示意我做的很好，我放下心来，眼睛已经忍不住开始寻找观礼的法斯尔，直到看到他那熟悉的微笑，胸口顿时暖暖的。

　　战神祭是拉斯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男女老少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五彩缤纷，煞是好看。歌舞是不变的主题，只是气氛渐渐的由祭拜战神的庄严肃穆转为小儿女的烂漫旖旎，因为今天同样是恋人们的盛会。根据拉斯人的传统，青年男子会在这一天当众向心爱的姑娘唱情歌。法斯尔和我都不太听的懂拉斯方言，但是那粗旷真挚的曲调自有动人之处，我们站在人群中，手挽着手，不时对视一眼，想起我们自己的故事，不由感慨。法斯尔突然吻了吻我的侧脸，分开人群向等着为心上人高歌一曲的拉斯青年们走去。我有些发愣，没有立刻反应到他的用意，只见他向刚从场中退下来的青年要过鲁特琴，拉斯人看到他是一个外族人，纷纷叫好，也没有人恼他插队。法斯尔拨动琴弦，沉郁的琴声响起，他开口唱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我认出这是从遥远的东方大陆流传过来的古曲，讲的是一位出征的将军对情人的思恋。我在精灵城市奎尔撒纳斯的魔法学院上学的时候曾经听过。法斯尔的声音清亮，虽然没有精灵中的吟游诗人那般讲究歌唱技巧，不加掩饰的情感却超越了一切。第一次听这首曲子的时候，我还是年幼无知的懵懂少年，而如今戎马多年，不由想起征战卡尔卡农和维克草原时那些无眠的夜晚，种种难以形容的滋味涌上心头……拉斯人听不懂歌词，但从那隐隐带有金戈之声的曲调上，也听出这是一首战士的歌，都只是静静的听着，全场鸦去无声，只有法斯尔忘我的歌声响彻山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和着他轻轻的唱道，的确，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与心爱的人十指交握时的怦然心动……他向我望过来，我们隔着人群良久的注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纳劳的冬天漫长而寂寞，从十月中旬开始一直断断续续下到来年四月的大雪，使得人们把大量的空闲时间都花在室内。在叶尼赛长大的法斯尔从没见过这种冰天雪地的景象，我们常常在雪中牵着手走很久。两个人的足迹在洁白的雪地中延伸，洁白的雪片落在法斯尔的金发上，甚至有晶莹的雪花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脸颊冻的微微发红，就像是传说中无意间遗落人世的雪天使。

　　第三军团的下一个委任是去伊比利亚的西部边境利齿海岸驻防，不过要到春天时才会生效，所以知道冬天结束前，我都可以安心待在纳劳。纳劳位于云雾山脉的最西面，离利齿海岸地区不远，从指定的驻地到纳劳，骑快马的话只需要十几天就可以，如果用传送魔法的话更快，所以我对这个任务基本满意。距走马上任还有几个月，我趁这段时间开始重新整顿势力范围内的防务。想要在云雾山脉出头，终归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更何况北面还有虎视眈眈的亚兰纳，虽然铁矿战争后边境局势有所缓和，但也不得不防。
　　亚兰纳在云雾山脉地区共有七位边境伯爵，从派系上讲都从属于亚兰纳亲王凯因斯克Kainsk，故此比较有秩序。但是因为领主们性格各异，在对伊比利亚的态度上立场各异。与纳劳接壤的是莱姆弗尔德Lemforde和利耶帕亚Liepaja，管理这两个领地的亚兰纳边境伯爵都属于温和派，所以我们之间的冲突不多，对边境的小型商贸交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在情报上互通有无，在高层不和的情况下关系已经算是良好了。阿雷纳父子的运气没有我好，安达尔的武装力量并不强，主要防范对象马切拉塔Macerata伯爵米卡蒂纳Mekatina却是亚兰纳边境伯爵中最强悍好斗的一个，平日的防务多要仰赖卡尔卡农的协助，后来卡尔卡农式微，他们投靠纳劳与需要借重我的武力有很大关系。卡尔卡农的麻烦主要是凡加克伯爵弗尔蒂切尼，不过他在我平定叛乱时重创，自那以后就没有什么大的举动，但也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对象。我的计划是重新整修纳劳、安达尔和卡尔卡农地界内的一系列废弃的要塞，重新驻兵，构筑一条可靠的防线，一方面震慑对手，另一方面也为最坏的局面——混战或是亚兰纳入侵——做准备。

　　婚后，法斯尔照样不介入纳劳的公务，只是帮着老管家管管血溪城堡的内务，对我的公事从不加过问。由于我的活动范围逐渐扩大，安达尔伯爵的长子及继承人Aurillac，逐渐成为我的左右手，替我管理纳劳和安达尔的内务。我开始整顿防务后，Aurillac在血溪城堡出入的越发频繁，于是渐渐有我和Aurillac的绯闻传出，而且愈演愈烈。其实类似的传闻在安达尔和纳劳结盟之后就没有断过，我对自己的名声不太在意，而且这种谣言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向对手暗示纳劳和安达尔关系非同一般，让对我们别有打算的人士早断妄念，所以一直都是听之任之。但是我此刻新婚不久，和别的男人有暧昧的传闻满天飞，特别是想到这种流言也会传到法斯尔的耳朵里，更是让我恼火莫名。萨迦悄悄的调查了一下，源头似乎出在安达尔，种种迹象显示传出风声的似乎就是安达尔伯爵阿雷纳，我曾非常不快的暗示过他，无奈这老头装傻的本领太好。

　　我知道阿雷纳一直在想办法使纳劳和安达尔的关系更加牢固，如果不是我和Windspear一直有婚约，伊比利亚又有禁止同一防区的边境伯爵通婚的规矩，他大概早就会建议我和Aurillac联姻，作为领主我理解他的做法，可作为当事人实在是不愉快的很。照目前的情况安达尔离不开纳劳，纳劳也缺不了安达尔，我虽然不满，为了保持和阿雷纳他们的良好关系，也只能不加理会。

　　老管家有一天突然来找我，神情很是尴尬，原来是有侍女谈论我和Aurillac的闲话时，被法斯尔听到了。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流言蜚语传的更快，我还是火冒三丈，让人把那两个侍女拉出去鞭笞三十以作惩罚，然后忐忑不安的去找法斯尔。

　　法斯尔正在我们的书房里看书，见我到来，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法斯尔……”，我尴尬的叫道，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他放下书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两手，手指交叉握定，：“以诸神的名义……”

　　我一愣，这分明是婚礼上宣誓前的情形，不由的就接着说到：“我,许普诺斯-德-格里芬，请你，法斯尔-德-文德斯布尔,做我的丈夫，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将珍惜我们的情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是坏，是艰难还是安乐，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众神是我的见证人。”

　　法斯尔灿然一笑，抵住我的额，轻轻说道，“比起流言，我更相信你。”

　　漫天的乌云好像都在瞬间散开，我突然觉得先前的提心吊胆真是多余，法斯尔自然是懂我的。

　　于是在我和法斯尔之间，流言问题算是告一段落。

　　这讨厌的传闻当然也传到了拉斯的长老们那里，我却忘了长老们想加固拉斯部落和纳劳联系的心情远比安达尔伯爵要迫切的多。萨迦出去办事的时候，拉斯长老们突然邀请我参加宴会，我没有多想就去了。席间长老们找尽各种借口让我喝酒，我推辞不过只能一碗接一晚的喝，直到最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在马背上了，寒冷的北风夹着雪花吹在我脸上，驱散了酒精的燥热，凉凉的很舒服。卢法斯抱着我骑马走在纳劳的雪原上，月光再加上积雪的反光使得夜晚格外明亮。

　　“你醒了？”卢法斯问道，低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嗯……”马走得很慢，很平稳，头还有点晕，拉斯长老们真是灌了我不少酒。“今天的晚宴……别有用意吧。”

　　“长老们听说了你和Aurillac的流言，希望我们也能发展出些超越友谊的特殊关系。”他坦白。

　　“我结婚了。”我下意识的说到。

　　“呵呵，我们拉斯人并不看重那些虚礼。”因为靠在他的胸前，他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我被他的话一噎，才想起拉斯人的确是民风比较“开放”，顿时没了话说。

　　大约是感觉到了我的沉默，卢法斯开口了：“我敬重你，不论作为一位领袖还是作为一个人，所以，只要你不愿意，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长老们会轻易放过你？”我反问。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无所谓的说，语气突然一转，变得认真，“你同意收留我们部落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誓要效忠于你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尽管信赖我。”

　　“谢谢。”我没有再说什么。

　　我安心的靠在卢法斯身上，让马载着我们向城堡走去。心中莫名的有些悲哀，我们这些深陷在权力游戏中的人，有时候说不清是游戏的主人还是棋子，虽然手握重权，其实也还是有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无奈，对于一个称职的领主，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甚至家人，都不是属于自己的，说正确的话，做正确的决定，走正确的路，交正确的朋友，爱正确的人，和正确的人结婚生子，和正确的人做情人，和正确的人当敌人……为了家族的繁荣，为了领地的安定。从这个角度，我已经颠覆了不知多少个所谓的“正确”，不知我的任性会有着怎样的后果？我爱了我想爱的人，选择了我想走的路，我愿意承担因此而来的一切后果，只要我爱的人可以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