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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章 ...

  •   这个冬天似乎过的格外的快,不知是因为一直在忙碌的缘故,还是有了法斯尔相伴。纳劳的积雪开始消融的时候,我也不得不离开领地去利齿海岸上任。兵变结束后第三军团只剩下八千余人,不久前又补充了一千多名新兵,现在已经恢复到了原来一万人的规模,我的那五百纳劳骑兵也混编在其中,以他们为骨干自然而然的构成了完全听命于我的新指挥体系。总体来说,我对事态的进展还是满意的。

      离开纳劳的那天,天色晦暗,空中是不是的有混杂着雨滴的碎雪飘落,法斯尔的金发是唯一灿烂的颜色。我们在血溪城堡门前告别,我心中明明万分不舍,却为了领主的体面,不得不装的淡漠。法斯尔一直在微笑,但灰蓝色眼眸中的浓浓依恋骗不过我。我终于还是放开了他的手,骑上战马,他突然从送行的人群中冲出来,拉起我的左手,在结婚戒指上印下一吻,然后仰头向着我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阴霾的天色仿佛随之明亮起来。我为他莽撞的举动惊到,怔怔的看着他松开我的手,坐骑随着大队人马开始移动,我望着心爱的人,直到一切都消失在烟尘中。

      利齿海岸地区的面积比云雾山脉略小,由四块领地构成,分别是奥克希尔Oakhill帕西菲克Pacific卡利亚Qalya;拉迪斯Rades。我的驻地在卡利亚,由奎斯泰罗Quistello家族管理,目前的族长是凯尔西Quercy-德-奎斯泰罗,比我略长几岁。我们境遇相仿,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平日相处的倒也不错。我和第三军团到达卡利亚时,凯尔西正在为领地内一系列不合常理的凶杀案心烦意乱。

      大约一年前,一位猎人在深水港城外的森林中打猎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具残骸。尸体高度腐烂,只能勉强认出是人类的孩童,后来确认是六个月前从城内失踪的一个男孩。深水港附近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的孩子失踪,有男孩也有女孩。坊间也流传着风尘女子遇害的传言。其后不久,有孩子和年轻女人的尸体在偏僻的地方陆续被发现,共同之处是受害人的双眼均被抠出,并且都被开膛,几具比较新鲜的尸体上还发现了撕咬的齿痕,似乎凶手将受害者的内脏扯出吞吃。我到达深水港的时候,卫兵们已经找到了十几具尸体。因为好几个受害者都是孩童,深水港的居民都深陷于恐慌中,凯尔西身为领主压力极大。深水港到处都有巡逻的卫兵穿梭,家长们尽量把孩子留在家中,关门闭户。利齿海岸最大港口原本热闹非凡的夜晚,也被阴沉与肃杀统治,只有不时经过巡逻的士兵打破沉寂。但是即使如此,新的尸体仍不断出现。

      凯尔西来找我帮忙,负责深水港警卫的是他的地方卫队,同时也负责海上的警戒,凶手迟迟不落网,深水港及近郊的警力一再增加,凯尔西的人手非常紧张。我自然乐意让第三军团的人也加入巡逻警戒。另外,因为尸体的惨状,有传闻说命案是食尸鬼所为,凯尔西知道我在卡尔卡农处理过很多不死生物的时间,经验丰富,特地把案件的卷宗拿来让我看。卷宗里还附有现场的图,死人我见得多了,但看到八九岁的孩子开膛破肚的样子,总是心情沉重。
      “不是食尸鬼,”我放下卷宗,“应该是人,不是小孩就是妓女,都是容易下手的对象,真是个胆小鬼。”

      凯尔西也不吃惊,大约早就猜到了。小孩子是不会无缘无故跑到人迹罕至的树林里去的,显然是被人哄骗,食尸鬼那种只有本能的腐尸是没有这种能耐的。现在这种情况,哪有家长会让孩子深夜在外游逛,所以命案应该是发生在白天,吸血鬼和鬼魂虽然有迷惑人心的幻术,但是都无法在白昼出没。总之,不死生物不可能是祸首。

      “果然,”凯尔西苦笑,“世上最扭曲难缠的生物还是人啊。”

      我问他可派人到酒馆妓院之类的地方盘查过,因为死者中有不少是烟花女子。凯尔西说早就查过不止一遍,只是没有线索。我不怀疑他的能力,能把伊比利亚的第一大港治理的井井有条,他自然不会是无能之辈,到今天这一步显然已经是穷尽了所有手段。

      “也许可以试试魔法,”我沉吟道,“但是死者的眼睛都被抠掉了,不然倒是有个法术可以让死者看到的最后情形显示。”

      “你是说凶手可能会魔法?”凯尔西反问。

      我摇摇头,“不好说,很多地方的民间传说中都有‘非正常死亡的死者眼球上会印着凶手的样子’的说法……如果有凶手落下的东西也可以用来追踪。”
      凯尔西只是无奈的摊摊手。

      之后又过了几天,突然有深水港的人到驻地找我,说是又找到了尸体,凯尔西正在现场等我。我刚起床,也顾不上吃早饭就匆匆的赶了过去。这回是在海边,堆放旧船的杂物场,凯尔西背着手,站在一条破船旁,脸色阴沉,像凝了一层霜。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脸色为什么会那样糟糕,绕过腐朽的船体,血色立刻充满了视野,呛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具小小的身躯仰躺在血泊正中,纤细的四肢无助的摊开,腹腔被胡乱的切开,切口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耻骨,内脏凌乱的散落在尸体旁,血肉模糊,原先是双眼的位置只有两个狰狞的血洞,仿佛在对苍天控诉着什么。凶手的狂乱和凶暴仿佛还在空气中流窜,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我望着那具小小的尸体发呆,明媚的海滨清晨与我眼前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我眨眨眼,朝尸体的方向走去。萨迦拉住我的胳膊,试图阻止我踏进血泊,我轻轻的推开他,走到尸体旁,弓下腰,伸手探进尸体巨大的切口中。感觉就像是在冰凉的果酱中摸索,我用力拔出镶在肋骨上的一块薄薄的碎片,摊开手,落在掌心的是一片沾满血污的刀刃断片。

      “萨迦,帮我找凯尔西大人过来,是时候让这一切结束了。”我吁了口气,胸口却还是闷闷的。

      找到的那片断刃应该是凶手行凶时折断的,从形状来看属于一把相当大的匕首,凶手当时到底用了多大的劲肢解那个孩子可想而知,从物品追踪物品持有人的所在是一种基本的魔法,只是这片断刃上染上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我怀疑那些人被开膛时仍是活着的,死者巨大的痛苦铭刻进刀刃,却干扰了魔法的追踪。

      “怎么样?”凯尔西问我,语气焦灼。

      我摇摇头,“干扰太大……”

      “难道没有办法吗?”他烦躁的一挥手,茶杯被他的衣袖带到地上,摔得粉碎。
      茶杯摔碎的那一瞬,我突然灵光一闪,是了,还可以那样……“不,有办法,但是需要触媒。”

      “触媒?”凯尔西疑惑的问道。

      “鲜血和痛苦,”我无意识的把玩着断刃,血污已经洗掉,锋利的碎片闪着寒光,“断刃中浸透了鲜血与垂死之际的恐惧和痛苦,当凶手再一次被这些环绕时,我的魔法应该可以找到他。”

      “也就是说还需要一场命案,”凯尔西略一沉吟,“那就这样吧。”

      我知道他会答应,因为我们是领主,在一个无辜的牺牲者和若干可能因此而挽救的性命之间,我们的选择永远只能是后者。

      其后的几天最是难熬,我暂时在深水港的领主官邸住下。凯尔西和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守着小心的安放在黑色天鹅绒上的断刃枯坐,说不清是希望凶手找到了下一个牺牲品抑或是相反。终于在第七天下午,断刃开始嗡嗡作响,凯尔西急忙召集了待命的卫兵,朝深水港的东面赶去。越是接近东面的森林,断刃振动的越是厉害,我们包围了魔法反应最强烈的区域,不久一个黑衣人拨开灌木丛走出来,士兵一拥而上把来人扑倒在地,突然有人惊叫起来,原来那人黑色的长衣上浸满了鲜血。其余的人顺着黑衣人来的方向搜索,一个年轻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跪倒在树旁一边哭一边呕吐,看那情形受害者是被找到了。犯人被押到我们面前,那人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液,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我胸前的族徽,“哈哈,纳劳的死神,没想到是你,你应该是最懂的人吧,血肉和尖叫的甜美……”

      “让别人恐惧,唯有恐惧可以掌管一个人,没有任何别的事物能留下更深的伤痕。”这是我的信条,无数人因我的命令死于酷刑,有罪人也有无辜者,我并不享受犯人的痛苦,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那样是最有效的。不是所有的身居上位者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我并不后悔我的。但是我没有必要在这卑贱的罪人面前为自己辩解。凯尔西让人把凶手拖走,押入大牢,深水港的恐慌总算可以结束了。

      之后的审讯很容易,参观过刑求室的器具后,凶手变得非常配合。令人吃惊的是凶手竟然是深水港的调度官之一,叫做查卡提亚,他的名字在早期的排查中其实已经出现过,只是调查者因为他的官员身份没有深究。根据查卡提亚的坦白,受害的人数其实超过三十,凭借他提供的地点我们又找到了十几具尸体。剩下的事情便是如何平息民众的激愤之情,据我所知酷刑是最好的方法,公开行刑可以有效的安抚激动的民众。凯尔西征求我的意见,我记起以前在书上读到过的锯刑,简单的讲就是把受刑人倒挂,用大锯从裆部开始锯开,直至锯成两半,据说在锯到上腹部前,犯人的意识都会非常清醒。凯尔西也认为这样的刑罚与查卡提亚的罪行相符。

      行刑前,死囚按照惯例在广场示众,现场简直可与马戏团媲美,死者的家属为数众多,哭天喊地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碎石和杂物如雨一般向查卡提亚飞去,卫兵们不得不结成人墙挡住扑上来恨不得亲手掐死查卡提亚的亲属。深水港的开膛手查卡提亚瑟缩在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特制的铁笼子里,实在让人想象不出这个貌不惊人的懦夫竟然会是凶残的杀手,背负着数十条人命。但是不管怎么说,看到查卡提亚变成血淋淋的两片死肉后,激沸的群情总算得以平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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