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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闲谈，live house，房子，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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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26
又一静谧的寂夜中。
我爸和朋友聚会去了，只剩下我和我妈在家。
突想起早些时候，我妈说去买东西，却没捎东西回来。我问我妈，“诶，妈，你下午不是出去买东西了吗？怎么没带东西回来？”
我妈正闲舒地坐在行军床上，左手肘杵在身前的桌上，右手指划着支架上的手机屏幕，抬头看我，“嗨，一楼的糟老头子，把我车链子给卸了，就什么也没买。特别可恨，晚上还虐猫。上回让楼下一个特厉害的租户给骂了，骂的他不敢出门，欠这个。”
我把耳朵借给我妈。
“我那天还看见一楼楼道，他摆了把椅子，上面搁着张挺大的纸夹片，写着别随意往楼下抛物。我心想人家怎么不往别人家抛物呢，偏偏往他家楼下小院里抛物，就是平时太遭恨了。”
少顷，我妈顿然注视着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就打算待在家里一辈子了？你也不小了，该长大了，想想自己以后怎么办。没工作，你都没资格去恋爱结婚，现在哪个男的愿意养着你？”
没等落下音，我的脸色忽地黑下来，心情跌落至谷底。
我：“我也就这样了，这辈子也结不了婚。”
须臾过后，我妈哈气连天，连带传染得我也打了个哈欠。我妈手肘搭在身前的桌上，已打起瞌睡欲眠。自顾自地小声嘀咕起来，“早晨起得太早了，困了，我可睡觉了。”
我情绪低落得不言语。
我妈走到我身旁，“手机还有电吗？”
“有，还有一半呢。”
她拿起数据线，递给我，“赶紧充电吧，别忘了充完了把开关关了。”
我把数据线插进手机接口，立时振动两声，右上角显示为绿格电池。
我妈走到床边，插上阳台门闩，拉上半边窗帘，疲倦地躺下，盖好被子，歇息入睡。
我环视周身，空荡荡的屋里，已是静下来的夜，安静到不能再安静，我安然地侧过脸看窗外，凝神向左眺望天边挂着一轮残月，呆呆地看入了神。
我窝在被子里，像虾米似的腿蜷缩成一团，黯然地滑着手机，回身见床的另一边我妈一早熟睡。
夜已深，未眠。
身旁的母亲猛然起夜，爬起来去洗手间，回来时，伫立在我身旁，习惯性的提醒我，“丫头……”
我听惯了，没等说出口，立时抢先补上，“赶紧睡觉！”
“知道了，我就不说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哑然没支声，回至自己床前，翻身上床，接着入眠。
我在不住的飘忽乱想，想我妈那些刺耳的话，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
下午一点多。
我倚坐在床上，侧脸眺望窗外阴沉下来的天，静视风卷云散，骤雨来袭，几多烟雨飘落，窗外的雨打湿在窗子上。
我妈推门从外面进来，把包搁在转椅上。
黑白颠倒的我爸醒来不久，迷迷瞪瞪的坐在行军床边。
我妈然后像强迫症一样，握着手机在屋里绕着床来回踱步走动，记录步数，对着我爸絮叨，“你知道吗？门口的彩票站玻璃碎了，原来我还想，这是不是人为给破坏的，还真就是。”
我爸：“就是人为的，太多了这种事，有些人就是太坏了，看人家挣钱多，他生气，给你变得法的搞破坏。自己有本事，自己去挣，他又不去，又挣不来，他祸害别人。这人就不能吃饱了，饿得半饱正合适，一吃饱了，一个个的就开始来事了，你看现在的人容不下别人，看别人高兴，有些人就生气，成天干点鸡零狗碎的事，心理不平衡，背后给人举报投诉，打小报告，就这德行的。以前平房那些个邻居也净是给背后汇报的，咱在河边盖房子，那邻居他不敢干的事，咱们家敢干，他自己私下里眼红气犊子羡慕又怂得怕事没本事，自己怂没本事，看别人胆大的，又眼红嫉妒，背后给联合执法汇报的，回来联合执法来了，我给搪塞走了，他自己也跟着在咱家后面那地跟着学也盖房，咱家在河底下空地种菜，他跟着在他们家河底下空地也跟着种菜，就以前那帮平房院里的邻居人都不行。”
我妈：“是吗？没一个人品行的？这家彩票站又新安上的摄像头，没人敢闹了。以前我们单位里这种事多了，别看人不多，我们单位净有那种闲着没事的人，去医院碰巧遇见同事了，得偷偷一路跟着，背后探听你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回来在单位给人家散播，弄得门口修车的都知道我们单位里员工的事，还有给人家同事送骨灰盒的，多损呀，跟你姥爷是一辈人。”
我：“这辈子算是入错行了，应该从事八卦媒体，就不能消停消停嘛，一个个群魔乱舞的，上窜下跳的，人家是真不嫌累。”
半晌。
我妈回身到梳妆台拿起折叠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照一遍，猛然发现面部肌肤渐渐开始松垮下垂了，看着有一丁点失落的问我，“丫头，你看我面部皮肤是不是下垂了？”
抬头凝视着我妈姣好的容颜，虽说我妈保养得宜，远处乍一看似三十多，但细看脸部下庭却已微微松弛下垂的脸，吞吞不忍地道，“有点。”
“要是有钱就去做美容了。美容院前几天还给我发微信呢，让我拉人进群做美容，自己可以免费做一次美容。现在不止美容院，各行各业都搞得跟传销似的，蔚然成风，不过现在生意确实不好做了。”
耳根听着，我在想，我妈如果当初没结婚的话，没有我和我爸的拖累，一个人虽说寂寞些，但退休金足够自己花了，不会看着自己逐渐衰老的苍颜，或许比现在滋润得多。
“所以得创新啊，得跟着时代转型。你得研究大众最需求什么，跟同行业差异化，否则早晚得淘汰。”
“这怎么创新？”
“你得找到各行各业的缺陷，研究大众的需求，然后把它填补上。犹言哪怕已经做烂了的快递公司也可以差异化跟别人不一样啊，可以做专门运送易碎品和活物的快递，主打保证货品的安全性。”
等到晚饭时间，我爸手掌托底把菜端上桌，进进出出往屋里挨盘端菜，菜上齐了，对着我说，“盛饭吃饭，开吃，我姑娘。”我爸两手端着碟子进了屋，放在桌上，“开灯！”
我懒得动，缓慢地扭身伸手臂，按下开灯的按钮，须臾间灯管照得人晃眼。我坐起身，挪到桌前盘起腿，把手里的手机撂在桌上。
我妈给我盛好了饭，搁在我面前，“丫头开饭啦，都是你最爱吃的。”
爸妈落座，我调好手机电视剧，时时播放着……
我妈问起我爸来，“你从哪买的菜？”
我爸：“有偷着摆地摊的。”
我妈：“菜市场最近不是要拆迁嘛，原本的地摊都搬迁了，彻底改成门脸。城管不让摆摊了，最起码早了一个多小时，十二点就拾摊了。现在不许在外面摆摊了，全都得在店面卖东西，这帮一楼的房东们租金漫天要价，黑的要命，菜价高出了三倍，物价涨的离谱。附近又新盖了个菜市场，想租摊位，得先给他们交两年租金，好几万呢，什么都没干呢，先得给他们几万块钱，多缺德！多会琢磨老百姓。”
我爸拎起暖壶往茶壶里倒水，“这面敛钱，那面不让摆摊，这叫什么东西！卖不了多少东西，还月月得敛钱，谁还在这摆摊。”
我妈：“多缺德！现在人多坏，净剩下敛钱了。平民百姓活着容易吗？还不够这帮人管的呢，他们只负责完成任务，不管老百姓活着困不困难！”
我爸：“今儿高兴让你摆摊，明天不高兴了，就不让你干了。”
我妈：“河边以前一年租金三千，现在一年租金得三万，物价能不高吗？这帮人不吃不喝是嘛？物价高，跟他们没关系？自己祸害自己？最近咱这个红桥区居委会也在小区里支起一个菜棚，棚子外面写着‘便民菜棚’，实际呢，台子费可很贵！有几个为平民百姓服务的？不都只顾自己赚钱嘛！看着‘便民’那两个字也不嫌打自己的脸……也对，人家都不要脸，只要钱，还要什么羞耻呀！”
我插了句，“妈，太不了解人性了吧，桌上摆着好酒好菜，看别人吃上了，他没办法吃到，心里生气，宁可把这桌子饭菜全给掀翻了，也不会让别人多吃到一口，看到别人比自己活得痛苦，其实心里特高兴，人内心深处希望别人都比自己过的差。自己是平民，还不为平民服务，现在的人不现实都对不起这些令人作呕的人！国人的特点一旦供过于求，马上高额炒价的这类人极度自私，对待不管他人死活的这种人就该人口清除，对自己本职职业是租户，希望自己卖的东西是天价，善良的人是做不出这种事来的，是真狠呀！国人骨子里的念头，看到一个地方一旦有人流量，供过于求，永远想着卖点什么东西可以发财，最好高价宰人一夜暴富，现在的人就算了，永远不想全都免费，给大家谋福利，只会恶性循环，有这样想法的人没资格抱怨福利差，先审视一下自己做错的地方，才能去指责别人。自己开车，没资格抱怨空气不好，自己是房东，给租户拼命涨价，没资格抱怨物价，自己是老板不给员工保障，没资格说人现实，给的那点工资，还抱怨人现实，你自己不就是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吗？有什么资格去抱怨。社会变得现实，都是这些人造成的，让人朝不保夕，社会环境是越来越恶劣了。这些人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就是对普通人的不负责任。人骨子里希望别人过得比自己差，让别人痛苦的方式，使自己赚到钱，但你让别人活着了吗？你想过别人吗？你自己还不是一丘之貉？还拿自己做不到的事去要求他人，无耻至极！过去古代近代的那种天桥摆摊杂耍，各种有意思的充满烟火气的是彻底消散了，为了好管理，把传统文化特色给掐断了。”
我爸：“上面发条文，是下面地方官和手下执行者的这些人胡作非为，没好人，天高皇帝远，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欺上瞒下，缺德事干多了。还有这帮房东都指望着靠租房租店面发家致富，人心不足蛇吞象，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房租不涨钱会死，遇到恶房东随意涨租，没有为租户说话惩戒的机构制约他们，惯的他们为所欲为的。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光为房东们忙活了，都赚不够房租。这帮房东们自己都是老百姓，还琢磨老百姓。他们这种人都是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的，这种人就欠被人管制着，欠国家把他房子收回就老实了。”
我低头盯着手机电视剧，“主要还是国人自己的问题，喜欢忍呗，喜欢认了，不喜欢争取，什么条文都能忍受，然后把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现实。现在都手机网络时代了，又不是只有租店面一种渠道卖菜。如果想做点小生意呢，就在周边小区发名片，在微信群里卖菜，免费上门送菜，菜价比市场便宜，也不需要店面。如果想做大点呢，想要买菜，有的小区离菜市场很远不方便，菜市场小贩卖菜净是缺斤短两，有的食品安全方面不好，网购的话还要等，可以在各个小区内投放些自动贩卖机，专门卖有机水果蔬菜，价钱比菜市场便宜，人会欺软怕硬，但机器会一视同仁，特别是在那种公租房，买东西各方面不方便的地方。”
我爸眼睛一亮，“诶，对。”
“各个行业还有很多缺陷，医疗养老问题，大家抱怨的需求的，恰恰是机会。”
“很多问题无解。”我妈幽叹。
“怎么无解？都有解决的方法，是你不想解决。诸如，开发特殊人群和老人托管服务，自己有一天离开了，对家人放心不下，可以托管家人服务。乡村可以开发养老服务，把医疗问题解决了，把老病死一条龙解决了。或者生病时难受得根本不想动，不想大老远去医院看病，行动不便的，可以开发个医生上门治疗的APP，直接开着房车到你家楼下，房车里有各种检查设备，没有过度医疗，没有医生受贿，不用上下楼跑上跑下，没钱的可以先治疗后付费，也可以分期付款，脱离医院的体系，用最低的钱看病，省去很多检查费医疗费，直接诊治开药。还有自己不会打扮，又想每天换不同的造型，可以开发个私人造型师APP，直接房车□□。抑或是成立一个网络工会，直接帮员工向企业维权，不用出门麻烦跑，网络全解决了。”
“想法可行。”我爸眼神一亮。
话落音，我爸忘打开电视，撂下筷子，起身踱步坐到床尾处坐下，照例打开电视，摁着遥控器来回换台，最后停留在新闻频道，正在播送外地人落户的相关新闻。
我守着整碗饭，拿起筷子夹菜，疑惑地问了句，“户口有什么用处？”
我爸给我解释，“就是为了给孩子上学，没户口，孩子不能上学啊。”
我随口一说，“那就不要后代不就完了嘛！省得麻烦。”
我爸咯咯笑得不可抑，“我闺女倒省事！”
“要是都按你那些想法生活，不结婚不生子了，房地产全倒闭了，像你一样，全民出家隐居去了，经济什么的各行各业全完了。”我妈无奈道。
“隐居多好，不用被社会剥削，不用活得那么累，生活压力小，反正我也是个丁克族。”
我爸面容的笑意，登时刹车转变成严肃，像是当头一棒，面对我的眼神满是愕然，似是接受不了，嘴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别呀！”
我妈抬眼瞅着我爸，“你爸是不是接受不了？”
“没有接受不了的。”我爸又极力矢口否认。
索性说起这话题，我妈连带嘱托我，“当然我对你是没有要求，我也支持你不生孩子，但是你得有男朋友，父母早晚要走，有个男朋友互相照应，父母也能放心，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遇事没人帮忙，要是能结婚就最好了。”
我淡然低头不言语，夹了块肉，剔除瘦肉，啃完夹着将筋骨丢进我爸的碗里，把话头接过来，语气淡漠地脱口而出，“这个年代就没有什么值得依靠托付的人，都不可靠，没有什么是一辈子的。”
过了很久，我妈闲谈起，问我爸，“诶，对了，现在这些能住得上公租房、廉租房、限价房的都是什么人？”
我爸端着碗饭，一扭身坐到电视前，边看边吃，“要不就是社会人，要不就是关系户垄断，真够条件的，你符合要求，不一定住的进去。那种小区里净是好车，真那么穷那么困难吗？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看都是那种奸滑的刁民样，要不他们能弄着房，能占政府便宜的人，那都没有好人。”
我妈慨叹，“现在这种福利政策真是不好申请，申请福利还得给他们送礼。”
“政府部门应该开发一个看面相的环节，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差，通不过，不得享受保障政策。”
……
晚饭后，我妈将桌子移到衣柜旁，收拾桌上的碗筷，把一摞碗筷搬到厨房，耳边传来厨房里的刷碗声。
我钻进被窝，自在呆呆地倚在床上，头靠在床头半倚半坐。手机上方遽然出现整条框，我下意识怕得心脏震动了下，逃避着仍旧扫了一眼，是一条新的微信进来了，好在是程希尧发来的，点开来看。
程希尧：
周六你怎么安排？有空吗？能出门吗？
姜姜：
又是要见病友吗？
程希尧：
以后都不见了。我本来是想找几个病友聚聚聊聊，能缓解一下你的情绪，没想到适得其反，给你带来更负面的影响。
姜姜：
为什么？什么意思？
程希尧：
没什么意思。
我手里有两张票，咱们一起去看live house演出，你想看吗？正好散心。我觉得你会喜欢这种小众乐队，替你留的。
姜姜：
我多年如一日的在家，一年的出门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人，不太想出去。
程希尧：
一样，我出门也很困难，不情愿。
姜姜：
我是懒得洗头洗澡，懒得动弹……
程希尧：
这种抑郁症的状态，我也如此。那勉为其难，就这一次，可不可以？
我想了好久，为难的还是应允下来。
姜姜：
那好吧……
程希尧：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来接你。
我撂下手机，应下又稍稍有一丝后悔。从床上起身坐到床边，双脚勾上拖鞋，磨蹭着呆愣片刻，叹着气，抬腿出了卧室，给漱口杯接好了水，挤好了牙膏，开始刷牙。
我妈站在灶台前，碗柜桌上的手机播放着音乐，正将碗洗净放进柜门里，转身盯着我，“那么早就刷牙？”
我端着漱口杯刷牙，口腔里溢出牙膏沫，说话像含着豆腐，“再晚就没有动力刷牙了，懒得动弹。”
刷牙完毕，我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发愣，自言自语道，“我想洗澡。”
“赶紧洗吧，你这都多长时间了。”
我推开开关，水不断流出，我捧一把水，泼在脸上，清冷的水让我立时清醒，心里像压了块重石般，迟眉钝眼地洗了澡。
========
02
live house场内。
程希尧站在自己身旁，而我置身于周围熙攘的观众最中间的位置。
台上响起音乐的旋律，另一位男成员在一旁用键盘伴奏，补上和声，我的目光投向舞台正中央，女主唱握着话筒在吟唱，台下昏暗一片，我聆听主唱的声线，全场台下的歌迷一齐合唱：
“每天晚上我都坐在门口，
看着人来人往的星空，
幻想着会有人爱我。
可连朋友都没有，
哪还会有人懂我。
我已经习惯，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每当我弹琴，写歌。
我都感到没有人不比我快乐。
宁愿被错过，也不愿说，我有多么的想和谁做朋友。
每天都难过，失控，放任自己被情绪反复折磨。
可是我，好讨厌你，你怎么都还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听到合唱的回音，在氛围中，我愁容苦涩，眼中噙着泪水，泪光闪烁。
……
曲终人散了，散场后，从里面挤出来，我发觉半身短裙莫名溜下来，松得往下坠，遂往上提了提。
程希尧低瞟一眼，被他一把抓住我的上臂，将我拉到稍僻静的一边。我左手提着裙子，惊异的盯视他。
他松开手凝望着我，手下摸自己的皮带，即刻把皮带抽解下来，屈身双手温柔细心将它绕在我的腰间。我身子一僵 ，无言定在原地，僵直屏息地俯首，直至他将皮带系上。
演出后，被程希尧亲送回家。
=====
03
翌日，14：00
我爸将家里的窗户门，大敞肆开通风。
我妈坐在床边，拿着折叠小镜子，拧紧眉心，对着镜子上下来回照照头发，另一手择白头发，“丫头，帮我揪揪白头发。”
我从床上坐起身，凑到我妈跟前，粗看发间表层，我妈的头发又粗又硬，不知何时，一头乌发竟已鬓丝斑白，白发丛生，从几缕发丝中，择出一根白发，食指缠住发，缠上几圈，使劲揪断，放在我妈张开的右手掌中。
“你看咱家这一间屋半间炕的，你连个私人空间都没有。过些日子我也找个工作，干一年半载给房子装装修。唉，也没钱把咱房子换成一室一厅的。”
“行了，别抱怨了，对比香港的居住环境，已经很不错了。”
“香港的居住环境怎么了？”我妈对外界一无所知。
“你等会。”我在自己的手机上一阵快敲，在搜查相关讯息，于是将手机举到我妈面前。
她淡漠的把脸凑过来，撂下折叠镜子，接过手机，盯着屏幕看进去了，又不可置信的讶异转头看我，“香港怎么都这种居住环境？”
“妈，你以为呢……”
“我以为挣得多，住的比咱们至少不差……我的天呐，住这种房子得憋屈死！这是不是几代人都住一块？住房条件这么紧张？高低床？那香港那边结婚怎么办，住哪？三代人挤一块？多不方便！”
我收回手机，找了部纪录片递给我妈看，继续拔白发，她看完又把手机还给我，一脸震惊，“这活着与不活着有什么劲呢？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住二十四小时的快餐店，搭个地方住马路……活着生不如死啊……”
“能怎么办？生活就是这个烂摊子，到你没办法可解决的时候，也就慢慢忍受了。难不成像国内似的，结婚得买房买车？人家香港四十平米住七个人，人均住房几平米，不也活着吗？你想想你们这代人当初结婚时候都住哪？”
“香港跟咱们情况不一样，你怎么净往那看，咱这有吗？况且现在跟我们那年代情况不一样的，一套房住三代人，那是过去。”
“没有第三代了，到我这就完了，况且不生孩子没有买房的需求。”
“人不能往下比，人不都往上比嘛，要是这么说，这世界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呢，更觉得满足了。”
“人往下比是满足，人往上比是攀比，至少我觉得欲望少点，比欲望没有底线且永不满足强，欲望大到没有底线，社会风气都会变得扭曲病态。”
“但是结婚没房行吗？你这是什么想法？没房子天天靠租房子过日子？那叫过日子吗？你不得自己有房。有房子，心里才踏实呀，没房住哪去？”
“不就由奢入俭难，双方都是独生子女，为什么就不能住双方爸妈家里，怕跟公婆有矛盾，可以住娘家啊，怎么就非此不可，把自己弄的越来越痛苦？婚后只要有地方住就行，别管是在娘家住还是婆家住，没有必要背上沉重的房贷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压根不值得，死要面子活受罪，换一种方式明明可以轻松得多，为什么非要走那一条路，按照那一种生活方式活着，也不知道这种观念和价值观是怎么开始形成的？是很多人被西方的生活方式和观念影响得太深了吧，结了婚要搬出去住，国内的传统不是大家族住在一起嘛？真要是没有地方住，那我能理解。以后，双方父母家里的房子还不都是夫妻二人的嘛，家家户户不止一套房子，好几套房，到那时候，房子就成白菜价了。对人生道路的理解和眼光太狭隘，还非此不可，不走那一条路就觉得人生完了，非要大家都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同一种思想同一种生活方式同一种性格，看着国人活在套子里，太多人被固有的枷锁观念束缚捆绑的动弹不得，自己给自己套上镣铐，把自己困在一个念头里，越捆越紧，越来越痛苦，终其一生都在套子里挣脱不出来，房子孩子像是国人一辈子放不下想不开的无形枷锁，就像个紧箍咒一样，房子和孩子，为什么就不能都放下呢，能解开思想枷锁的人没多少。别国的人，印度睡大街上很平常，没有那种非此不可的一定要怎样活着的概念，国民性格比较随遇而安，人家想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呢，不像国人似的，什么都要去争去抢，争得头破血流，永远不满足，活得累不累啊？永远是这一种生活方式，对房子有种病态，看的异常重要，没房子就没有安全感，只能说这样想法的人太天真，这年头有房子照样没有安全感的。国人表现在不去同仇敌忾的一致对外，都不去争取自己的保障，把自己变得越来越现实，而去变本加厉的全都附加到婚姻身上，把婚姻当做抵抗生活的工具，令人瞧不起的人才会在政府和企业中当顺民，在婚姻中当剥削者，一个人的价值观和眼界的形成，是爸妈和周围人从小灌输给你的观念，家长应该对孩子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引导，很多爸妈的观念就单一闭塞，自己的错误观念还要毒害下一代，在孩子内心深处种下不可动摇的观念，别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孩子，让孩子有独立的价值观，做爸妈的，自己活在套子里就算了，别再把那些束缚自己的观念影响下一代了。”
“我看你现在倒是有点想开了，但是让一个人转变固有的观念太难了。”
“就好像旅行不只是看风景，更是看不同国家的人，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和遭遇，更珍惜自己的生活，视野更加开阔的看待世界，解开放下自己身上的枷锁，寻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任何事就都能看开了。”
“恰巧找这个人穷点，两个人感情不错也行，哪怕房子小点，有个独单也行，再过不好更冤。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不像我们这代人有正式的单位，我们那时候一份工作能养一家子，现在行吗？养活自己都勉强，每天为物质生活奔波得精疲力尽，活着已经很艰难了。两个人在一块必须得有一个人家里富裕，否则两个人都一穷二白，怎么生活。”我妈提及婚姻，半辈子的肺腑之言，不想看着我再走一遍她自己的老路。
“妈，如果对方是外国人，你会找对方要房要车吗？”
我妈脑中想了想，“国情能一样嘛？国内和国外不一样，人家西方国家福利好，生老病死国家管，用为生活发愁吗？”
我：“你把国外想象得过于美好了。凭什么找国人要求有房，找外国人就不要求有房了，结婚后就接受得了住女方家或是租房了？这时候不提没安全感了。你不能跟国人谈钱，跟外国人谈感情吧，你得一视同仁，不能优待外国人吧。男人也一样，要求国内女人有工作，不要求日本女人有工作，愿意养日本女人，不愿意养国内女人，如果是国内女人什么都不要，也许男方和他家人心里还偷笑傻呢，如果是外国女人肯定会夸人家好，人性本质就是贱，人不能面对国人和外国人时是两张面孔两种态度吧。人在往高处走的时候，要求是步步高，等到一步错步步错的时候，就索性破罐破摔了。西方人是向国家争取自身福利，在选择伴侣时，可以不用掺杂太多的经济原因，国人是逆来顺受，不去争取自身权益，把婚姻当作抵抗生活的交易，非要把婚姻弄得那么不堪。一个地方的人整体物不物质，取决于这个地方的社会结构制度和保障系统以及生活压力罢了，与人无关，人性是随着社会体系而变化的，人的现实程度是随着生活压力，而不断提升的，可能长时间如此，就根植在民族基因里了。不要怪男人找老婆外貌协会，要求男方结婚要有房有车，漂不漂亮都得花那堆钱，所以男人找漂亮的。婚姻如果看一半物质一半情感，结婚还是可以的，婚姻如果全部看物质，这个婚姻有与没有，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是个交易罢了。”
我妈：“忽然想起来一个认识的朋友，她每天往返父母家伺候父母，她爸妈都九十多了，就她跟她一个姐姐，两个孩子，她和她姐姐互相倒着伺候，晚上请个保姆陪夜，保姆太贵，就找个稍微便宜的。”
我：“干嘛不把父母接回自己家伺候，每天往返多麻烦，和姐姐商量商量，一个人接走一个，要不两个人都接自己家来，过一段时间再送姐姐那去，要是生活不够，还可以把父母房暂时租出去，你这样弄得自己又累又费钱。人要思变，变则通。”
我妈：“诶？还真是。”
我：“就是愿不愿意跟老人住在一起的问题，有子女的也依旧让老人独居，特别不能理解现代人的生活方式，被西方影响得太深了。我就是纳闷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已经形成了结婚得搬出去的念头，就跟芯片植入了似的，以前小时候住平房的时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现在就不行？为什么现在的人事那么多，那么矫情，那么独，就得搬出去住，各自住各自的，不愿意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了，分开住，也没有什么天伦之乐了。我是想说现在的人为什么越来越独，现在社会的家庭结构不好。”
我妈：“怎么说？”
我：“可能我特别不能理解被西方影响得太深了，结婚就要搬出去住这种，所有人都按照这一种方式活着，不这样不行，这是西方的家庭结构，不是你的。现代社会是最孤独的社会，我是希望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这样有安全感，古代传统就是家人都住在一起，西方才是搬出去住，虽然住在一起会有矛盾，但是有安全感，可能自己传统，不喜欢西化，古代很多好的方面没有延续下来，盲目学国外，而且学的全是糟粕。现代社会变得太快，很难安稳长久，普遍没有安全感，古代嫁人工作基本就一辈子了，整体是一个稳定的社会形态，现代社会的婚姻和工作什么都不稳定，什么都不能够长久，没有安全感，不是长久的一辈子了，大家族可以各自分担很多事，现代社会的家庭结构不好，这样的社会形态对我这样能力不强的人是巨大的灾难，生存难度太高了，人口太多了，竞争惨烈，难度提升了，而且整个现代社会的形态和家庭结构也越来越不可靠，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就像民国时期，正值思想的新旧交替，一下子摒弃旧的，换成所谓的新的，留学归国就对传统嗤之以鼻，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异国影响，异国文化高人一等？以异国文化为荣？主张反抗传统包办婚姻，每个制度都各有利弊，其实父母作为过来人，看人很准，过去给子女选的都是靠谱的好丈夫好妻子人选，防止你自由恋爱被社会上这些男男女女骗，古代的指腹为婚，两家人互相都了解对方人家是什么样的人，放心把孩子嫁娶这样的人家，算是亲上加亲，子女的逆反心理嘛，父母越是提倡越反抗，盲目学西方提倡自由恋爱和未婚同居，西方坏的私生活混乱全学会了，现代社会自从性解放以后，出轨率暴增，拿私生活越来越不当回事了，靠谱男女的比例自然逐年下降，这是代价，坚持自己国家的传统，有那么难吗？为什么要跟国外学？学得都不像自己了，我不喜欢西方的很多观念，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国人了，不喜欢西方影响的那些高楼，公司，私生活开放，裁员，合同工，保险，女权，人权，保质期，隐私，搬出去住显示自己独立，只讲规定，不人性化。”
我妈：“我们小时候是没有过期的概念的，都是西方传过来的。”
我：“一传过来，就像被芯片植入了，根深蒂固了那些观念，没想过适不适合自己，好不好，自己好的传统会不会被破坏，甚至有些人的观念就像被大环境影响的植入了似的，随大流的去生存，没有自己的思考，不会去思考比较哪种家庭结构更好。我其实想说的是现代社会的家庭结构问题，现代社会的家庭结构和婚姻制度不好，过去是家族式的一大家子住在宅院里，如今呢，现代社会被西方影响的，过去的大家族都拆分成三角形的小家了，只剩下夫妻和孩子，现代社会每个人都得有工作有退休金，夫妻双方都工作，有的不仅得有主业，还有副业，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孩子学业压力越来越大，抑郁比例越来越高，夫妻和孩子都这样，心理经济压力巨大，越来越焦虑抑郁，住在楼房里，关起门来各自忙自己的生活就已经焦头烂额忙不过来了，每个人跟奔命似的，活得像个机器，不敢有懈怠，一不上班不上学，就生怕被辞退被退学，这样还有什么安全感和幸福感可言，就只剩下痛苦了，简直都没法活了，这样的家庭结构其实很脆弱，不堪一击，承受事故的耐受力很低，不容许事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是重磅炸弹，对个人能力的要求极高，导致个人承担的生活压力也越来越大，家中没有多余的时间没有多余的人来解决家庭的突发事件，一点小事就忙得焦头烂额，一个人需要当几个人来使唤，生在现代社会对于个人能力差的人是巨大的灾难，一旦家中一人出现什么事故意外，其中一个三角形的柱子挪开，原本的小家就轰然崩塌了，容易大起大落。但是过去的大家庭不会，因为是家人之间互相在支撑着这个家，大家族帮个人降解了很多压力，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大家子有再难的事也能互相扶持，就不是大事了，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很少的人工作就能养活这个家，甚至一个人工作就可以，你想想那种幸福感，大家族对个人能力的要求很低，即便这个人什么都不做，时时感到有人在你身边，一辈子不分家，一代一代延续下去，那也是一种心里上的安全感，感觉像一座城墙堡垒一样坚不可摧，摩梭族就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家人之间互相依附支撑着这个家，共同抚养孩子，一代一代延续下去，不搬出去，不需要买房买车，不需要还房贷车贷，大家族不用买房，住家里就好了，现在的人都很独很自私且事多，结婚要搬出去，搬出去对你个人能力的要求就更大了，摩梭族没有结婚离婚一说，就是走婚，不产生任何争夺孩子抚养权和财产分配问题，我觉得都比被西方影响的这种家庭结构和婚姻制度要好得多，而且这种有安全感有幸福感，那是祖先的智慧，生活已经够艰难，现代社会这样的家庭结构，恰恰是把老祖宗几千年总结下来的家庭结构的安全感和优势，就给毫不犹豫的丢弃了，人真的是越来越傻。”
我爸看向我，似是跟我感同身受：“小时候，你爷爷就一个人养一大家子，真的挺好的。”
我：“小时候不也住一块么？现在就不行，就得随大流，现在的人都跟病态似的，不正常，伺候老人天天往那奔，接回自己家伺候不行？独生子女要死要活要买房，住家里不行？怕跟婆婆住有矛盾，住娘家不行？独生子女再生个儿子，又得为以后儿子结婚买房，不嫌自己累，多少套房都不够那么住的，夫妻俩住娘家，把房子腾出来不行？自己为自己的一个念头拉磨，不这样不行，跟病态似的。人家香港几代人住一块不也活着？这流浪狗没饭吃，给点吃的就吃了，也不挑食，特别珍惜满足，家养的狗嘴刁，越给好吃的，越事多这不吃那不吃。以前小时候一大家子住在一块，也挺好的，住进楼房，事越来越多，越来越独，越来越事多。”
我爸：“我在烟酒店里，遇见一个四十多的男的，嫌存银行的钱利息低，又贷款买了套房，据说是每个月还□□千，自从买了房，就再也没见过这人。”
我：“恩，还嫌自己拉的磨不够累，把自己活活累死。妈，你有一次说过，门口这个烙烧饼的乡村大哥，没退休金，给私企打工做卫生，用人狠，一个人当几个人使唤，累死累活的。他干嘛不把房子租出去，找个乡村住呢，或者回老家，要不找他儿子儿媳妇住一块，把这个房子租出去，就相当于有退休金了，非得这样痛苦活受罪受虐狂么……穷则思变，变则通。城市有什么好的？非要往金钱社会扎堆，在城市里没钱活不下去呀，城市里一切的便利都是拿钱运转的，就死不离开，就死都得待在这，在城市扎根就有面子？现在的人怎么都跟病态似的。”
我妈：“他有一个闺女和一个儿子，但是你去儿子儿媳妇家，人家儿媳妇能招待你么？让你住么？虽然说是当初你给买的房。人家闺女家，姑爷能让你住么？”
我：“现在这个社会的亲人哪怕，都得分得那么清是吗？你住你那，我住我这，谁也别住在亲人那，恨不得一个人住一套房，有几百套房都不够那么住的，各自为政，越来越独，所以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吧，更没什么幸福感，古代那种大家族是彻底消亡了。现在基本上都是老头老太太和子女分开住或者独居，这个社会已经这样了，这就是所谓的为了养老而生孩子的现实……”
我爸：“现在都独都事多，容不下别人，不愿意和家里人住一块，过去挺好的。”
我妈：“我那天出门碰见一人，拉着我，非要跟我加微信，问我，姐姐你想赚钱么？除了赚钱没别的事了，弄得现在人都畸形了。”
我爸：“现在大环境的人都怎么了……”
我妈：“我去买菜，有一家卖菜的姐姐没出来，我问旁边那家姐姐，去哪了，人家告诉我那家生二胎去了，跟我说着还一脸的羡慕人家，我问她，人家家里条件行么，就生二胎，一问这俩孩子还都是男孩，问家里条件够以后娶媳妇的么？知道现在上幼儿园费用么？她特纳闷那个眼神看着我，没那个概念。”
我：“你觉得她们不正常，她们觉得你不正常，互相觉得对方病态。”
我爸看向我：“爸还有几年退休，回来咱找个靠海的乡村住，行么？”
我：“行，只要不在城市住就行。”
我低头的手机中，微信的图标显示增加了数字，我点开。
程希尧：
在干嘛？
姜姜：
仨人讨论问题，人真的是互相觉得对方病态不正常……
程希尧：
什么意思？
姜姜：
我和我爸觉得我妈和社会上主流观念的人病态，我妈觉得我和我爸这样的活法想法不正常。
程希尧：
千人千思想，万人万模样。
姜姜：
大多人是随大流的世俗之人，不一定是千思想，出世俗之人不多。
程希尧：
你妈认为人活着应该从众？
姜姜：
对，我妈觉得我和我爸特别不正常，就像患者和正常人互相觉得对方不正常，她是随大流，被社会主流影响，我和我爸就都觉得过去的社会形态家庭结构好，现代社会的人病态，没有自己的思考，互相觉得对方不正常吧。
程希尧：
主要讨论什么问题呢？
姜姜：
我妈一开始说结婚得有房搬出去住什么的，进而讨论现在的这种家庭结构不好，我妈就是主流的结婚就得买房搬出去住，我也不能理解现在社会所谓的买房就是成功，独生子女要死要活要买房，搬出去住，理解不了，跟西方人学的，脱离父母搬出来住。我也不喜欢高楼，越来越受不了这种压迫感，其实就是沿海城市各方面很贵，其他人少的地方各方面并不贵，全国的人都非要往这扎堆，招的开这些人么？还要死要活要在这买房？明天这个地方败落了，是不是又要挤新兴城市买房？
程希尧：
那些俗人，不在一线城市扎根都不行，不那样干他们就觉得不是现代人，觉得在一线城市扎根比较厉害，有面子，实际谁受罪谁自己知道。在别人眼里你可能是怪人，但在你眼里别人活着是奔命是活受罪。
姜姜：
随大流随主流就是正常，不随大流就是不正常，不停下来想想，这个主流正常么？现代社会的人都怎么了，都在随大流的往前奔命，按照一种家庭结构还是西方的家庭结构活着，对传统观念嗤之以鼻，被西方影响的，国人特别容易被国外影响，很难坚持自己的传统，弄得现代人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国人了，是外国人。现代社会现代世界就是俗人金钱社会。
程希尧：
恩，都追求吃喝去了，俗不可耐，不是一般的俗气，没有内在的东西了，内心没东西，都是躯壳，儒家思想挺好的。
姜姜：
还以此为荣，觉得自己说出来实话，这样真实。
程希尧：
哎……苦多乐少的世界，他们是没有是非观的，就想做个俗人，以做俗人为荣，以从众为荣。
姜姜：
没觉得现代社会多好，只是生活用品条件方便，过去比较麻烦受罪，但人性是倒退的。原始部落是去捞鱼摘果就活着了，现代社会的人需要做金钱和资本家的奴隶，人发明“钱”这个东西，把自己害死，人类发展到这地步，你觉得这是进步还是倒退呢？
程希尧：
现代就只是科技进步而已。
姜姜：
这个世界终究傻人庸人俗人是大多数。
程希尧：
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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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妈要去超市买东西，却等到晚饭点很晚才回来。
我爸头枕着臂弯，一榻横陈在床尾看电视，听到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坐起身，扭过身子望向墙上的表，已是六点半了，对着刚进屋的我妈询问道，“怎么回来那么晚？”
我妈把超市买的东西撂在桌角一侧，一边撂下包换衣服说道，“嗨，在超市遇见个熟人。她爸和她原来都在我们单位工作，后来在舞厅混，他们家闺女让人给带坏了，自己没心眼，又特别疯。”
我爸赶紧把我妈这种想法制止住，“那是你自己没把闺女教育好，别怪别人，是她自己就是那种人。”
我低头看着已做好的饭菜，三口围桌盛饭吃饭。
“后来出事就进监狱了，弄得她爸在我们单位里特别没面子，原来她爸在单位里总穷横，后来因为他闺女的事，在单位里就抬不起头来了。后来她爸爸一死，闺女就跑我们单位上班来了，单位那会正好缺人，之后她人就失踪了，管劳资的想给她上养老保险，也找不着人。因为怕男人来单位找她，后来又跟别的男人走了，太乱。第一胎生了个闺女，第二胎生了个儿子，现在是彻底稳当了，四十多了，也没姿色了，今天一见是真见老，看着比我还老呢，这闺女是真没心眼。”我妈摇摇头。
我爸边吃边补上句，“要是聪明会到这种程度嘛。”
我妈：“要是聪明，没结婚就给人家生个孩子？也不知道后来这个老公怎么就能接受，可能也是一块混的。这孩子没心眼，男方要是跟你登记行了，不登记生什么孩子，未婚就生了个女孩。”
“别管男孩女孩，你自己得养着呀！”我搭了句。
我妈附和，“是啊，男方跟你结婚，你才能要这个孩子，对方都不跟你结婚你要孩子干什么呢？当未婚妈妈！养孩子可不像过去一样，拉扯大了就行了，现在养孩子费用多大呀。”
我：“亲爸也不管？也不给抚养费？”
我妈：“不知道呢，后来才知道，她有俩孩子，一儿一女。”
我：“在超市工作，能养活得了吗？压力多大呀，还是自己主动给自己制造的生活压力。”
我妈：“就是说嘛，现在这个女孩也得有二十了。”
我：“以后要是结婚，怎么跟男方解释家庭关系？”
我妈：“不知道亲爸是谁……你前任老舅妈不就是嘛，她爸是谁都不知道，你老舅傻乎乎就跟人家结婚了，活着得见人，死了得见坟墓。”
我：“这么多年也不知道？”
我妈：“不知道，你问你老舅他就不知道，遇见你这傻舅舅行了。你自己的老丈人你得知道是谁吧，是生是死，还是离婚了？全都没见过，问你老舅他自己都不知道，多新鲜。”
我：“有些人这辈子都不说实话的。”
我妈：“那就赶紧散了，还没结婚就处处瞒着你，这种人千万不能找。”
斯须之后。
我妈替她忧愁起来，“四十多了，也没社保，以后没退休金，养老怎么办？年轻时的苦不叫苦，人老了苦才是真的苦。”
我：“以后去周边乡村养老呗，把她城市里的房子租出去，一两个月的租金就够乡村一年的租金，城市没钱不行，但是乡村花销很小，想什么时候退休就什么时候退休，实在不行，能不能申请低保，问问有什么政策吧。”
我妈：“早先计划经济时期，没保险，福利比现在强万倍，过去的社会主义时期，医疗完全连单报销，单位分房，学生的学费也很低，工作是接替父母，管分配，是终身制，那才是进了保护壳，不用时刻担心被辞退，没有失业一说，封闭的年代离婚率出轨率很低，私生活检点，生活节奏慢，没有贫富差距，没有富豪，没有生活压力，虽然物质匮乏，但是那时候保障系统、工作、婚姻都能给人强烈的安全感，不像现在金钱社会产生那么多悲哀，不工作就没吃没喝没钱治病，工作了都负担不起，保障系统、工作、婚姻都不能带来安全感，资本主义社会都是自己要为自己负责，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越来越残酷无情，不人性化，容错率很低。现在的穷跟以前的穷是不一样的，以前的穷是生活水平低，每年买一次新衣服吃一顿肉，但是结婚会分房，有医疗保障，别的方面全都管了，生活安逸幸福，但是现在的穷是没有安全感的穷，房子要用钱买，医疗高昂负担不起，别的方面也越来越高昂，突然从社会主义转变为一个比资本主义还资本主义的社会，不工作，基本的生存问题都没办法保障，没有保障的富，不如有保障的穷，市场经济的人和计划经济的人也没法比，还是过去社会主义时代好……”
我：“改开后民生方面就不是社会主义了，资本主义再好的福利，也比不上过去的社会主义那种强烈的安全感，起码社会主义的人跟资本主义的人就不一样，资本主义的人坏，因为自己要去谋生，当人生存不下去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礼义廉耻仁义道德了，生活越艰难，人际关系会变得越来越淡薄扭曲，人是随着社会变化的，只是社会主义的制度把人性的恶最小化，不用那么地去为生活发愁，现在资本主义没钱活不下去，改开对发展是好，对普通人生活是坏，当初只看到别国先进，没看到资本主义下要自己谋生，导致人心很坏，盲目的去改，造成很多悲剧。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快养不起这些人了吧，退休金太高，其他方面保障不完善，又骑虎难下。如今的国人是自己不去争取自身保障，等着别人来争取，别人不争取，就变得越来越现实，一边抱怨，一边又贪生怕死没血性，私心重，容易眼红，别抱怨和怪罪，也没资格抱怨，是现在的国人性格使然，自己就认了，指望保障凭空掉下来，留下‘贫贱夫妻百事哀’，’养儿防老’，’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种话，过年时会说’恭喜发财’，寄希望于暴富发财能解决一切现实问题，好赌□□票，妄想人生能够一招翻盘，能发财的毕竟是一小部分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有完善的制度保障能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自己不争取，就只会跟家里争家产，把婚姻当交易，做汉奸，就是不去跟企业和国家争取保障，把自己弄得越来越现实不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边嘴上骂着，一边还接着生孩子，受虐狂一样，不然华人在国外也不会像待宰的羔羊了，国人移民到哪都没用，别管爬到哪个阶层，再富裕，永远是食物链最底层，人家制定一切法律来限制你，吃准了你逆来顺受，不管什么样的法律规定，永远能忍受，只会在网上义愤填膺，现实中见光死，贪生怕死，在国内上窜下跳窝里横，在国外怂的要死。不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吗？民族的性格也决定一个民族的命运，性格注定了这样的命运，这个世界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拳头决定一切，不争就永远延续这种命运。基本的生活保障是基石，连基本医疗养老甚至生存都没法保证，没有基石，其他发展都是空中阁楼而已。其实现在的执政者也并没有古人的智慧，在民生问题上，很多时候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出事永远是临时性的动员捐款，多少年没有一个长久完善有安全感的保障，越有保险越没保障，越保障越没安全感，民生搞得很烂，现代社会的保障是越发展越落后，越发展越生老病死没保障，一个国家富裕并不代表有安全感，是完善的制度和家庭结构能让人有安全感，再说，过去的人也值得那些保障，今天人的道德品质是不值得的，也没有对好人与坏人不同的制度。不是擅长集中力量办大事，别照搬国外，照搬古代和社会主义时期就不错了，扶贫能保障一辈子生老病死不用愁，能保障工作是一辈子的么，该怎么扶持？本建好的制度，改开后又推倒重建，反复折腾，现有制度本就造成很多悲哀，再扶贫又有何意义？人啊，真的是越来越傻，没有古人半点智慧，别说社会主义时期的制度，唐宋的保障制度都比今天的完善，别以为自己比古人聪明，其实民生方面连古人一半的智慧都不如。宋朝《武林旧事》中有记载，都民素骄，非惟风俗所致，盖生长辇下，势使之然。若住屋则动蠲公私房赁，或终岁不偿一钚。诸务税息，亦多蠲放，有连年不收一孔者，皆朝廷自行抱认。诸项窠名，恩赏则有黄榜钱，雪降则有雪寒钱，久雨久晴则又有赈恤钱米，大家富室则又随时有所资给，大官拜命则有所谓抢节钱，病者则有施药局，童幼不能自育者则有慈幼局，贫而无依者则有养济院，死而无殓者则有漏泽园。意思是说，市民一向骄侈，并非风俗所致。实在是天子脚下的皇民，自然高人一等。如果租房住，无论公私，一声没钱付不起，要不全免，要不赖着收不到一分钱。开业经营不上税，总有诸多理由，官府一般都予免除。经常有名目繁多的赏赐钱，就连下雪了有雪寒钱，久雨久旱都有津贴。病了到施药局免费看病取药，孤儿有慈幼局保育抚养，贫而无依者则有养济院救济，死而无殓者则有漏泽园负责处理后事。更何况古代的家庭结构和婚姻制度比今天的好。”
我妈：“那时候保障那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