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冷小楼

3、珠玉3

　　接到张家的名帖，月白是有些犹豫的。张妍作为准太子妃，在女眷中自然极有分量。她要开斗香雅会，自然少有人敢驳她的脸面。因着傲雪与太子的特殊关系，她是不会去的。于是只有月白一人前往斗香雅会。

　　月白虽说出身于炙手可热的德康侯府，却也只是庶出。众人有心结交她，只道她空生了美貌，倒像个锯了嘴的葫芦。月白并不常出门，甫一出门才知道，这一个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竟也都是拉帮结派的。张妍因为出身好，才情佳，又是东道主，自然而然被推举为会主。会主之下又选了十名香友，月白忝列香友第三。

　　若是傲雪到场，说不定能与张妍争一争会主的名头。月白不知道的是，哪怕是前世的傲雪，也没能争过张妍。

　　席上所奉皆是名茶，张妍先取了一些茶叶在厅上示范。

　　“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叶是由未出阁的少女用嘴唇采摘，又由少女亲自翻炒，最是鲜嫩不过。”

　　月白自认是个雅人，却不知道连采茶都要这么繁复的工序。不过，若是真的由未出阁的少女用嘴唇采摘，这个噱头，已经足够这茶价值千金了。首辅的孙女，果然财大气粗，哪里是她这个侯府庶女比得了的？

　　正等着侍女奉茶上来，月白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饮这沾了仙气儿的西湖龙井了。哪想那奉茶侍女看着伶俐，却将茶水洒在她衣襟上。身旁的溪儿立即拿帕子来为她擦拭，可这茶渍又岂是手帕擦得干净的？

　　张妍急忙上来安抚她：“我家的丫头驽钝，叫冷妹妹受惊了。”

　　“张姐姐，不碍事的。”

　　张妍略含忧虑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失手丫鬟：“这丫头不懂事……”

　　“我没事，她也许只是不小心。”在别人家，还是要给主人面子的。月白向张妍笑道：“姐姐这儿可有更衣的地方？”

　　张妍这才如梦初醒：“妹妹若是不嫌弃，可以先换上我的衣服。”

　　月白向在场众人笑道：“月白先失陪一会儿，众位姐姐继续。”

　　又看向张妍：“劳烦张姐姐了。”

　　张妍是主人，自然不会撂下月白一个人，于是她先领着月白来到花厅旁边的一处小院，命人服侍妥帖了。而那边还有好些明艳的小姐等着，她自然要回去继续主持这斗香雅会。

　　月白先是换上了张妍的衣服，她俩身量差不多，穿上倒也合身。溪儿在一旁为她抚平裙摆上的褶皱。

　　月白正要往回走，身边的溪儿却是无声无息倒下了。心中正疑惑着，却见到不大不小的庭院里走进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不是太子是谁？既然是太子，就不会伤害她身边人的性命，溪儿性命无虞。她便将溪儿靠在一旁的廊柱上，也好让她舒服些。不消说，方才的洒茶水事件定是出自太子授意，张妍有没有参与，却是不知道了。

　　此刻他做平常打扮，手持折扇，甚是风雅，一双丹凤眼正似笑非笑地望她。

　　月白立即请安，却并不出声。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首辅府中，十成九是冲着傲雪来的。

　　太子道：“表妹看到我，怎么不说话？”

　　月白道：“表哥……是为了傲雪来的吧？”

　　“是又不是。”

　　这话说得月白一头雾水，那太子来是为了张妍？

　　“我先前定是傻了，竟然没注意到表妹这样的绝色佳人。”

　　月白狐疑地望他，太子这是在调戏她？

　　月白道：“我今日来是应了张姐姐的邀约，斗香雅会还没结束，我贸然出来怕是不好，想来该回去了不能叫众位姐妹久等。先告退了。”

　　太子却道：“表妹，好大的脾气啊！先前我跟傲雪要好时，你不是也是知道的吗？”

　　月白深呼吸一口气，静静地望着他：“那是先前。”

　　太子与月白对视良久，竟是陷入一汪清潭之中，她眸色极浅，在光线照射下像极了他把~玩在手的琉璃盏。倏忽，太子笑了：“原来冷家的女人真的有魔力。傲雪像一只白鹭，而你，则是一只波斯猫了。”

　　月白狠狠剜他一眼，竟然把她和傲雪比作宠物！难道这人是在傲雪那里受挫所以故意来恶心她的？

　　太子自认还是个风雅人，此刻每一句话都在重重击在她的心弦上：“本宫听说你和傲雪向来要好。她敢自请去大夏和亲与我反目，就该承受姐姐背叛的滋味。你说，要是传出冷傲雪的亲姐姐爬本宫的床，你说，她冷傲雪还会不会得意呢？”

　　太子平日温文尔雅，哪里想到竟然如此腹黑。月白听罢，沉思道：“你想做什么？”

　　太子仰天，道：“我想做什么？也许我跟冷家的女人实在有缘，傲雪不行，想来你是可以的。”

　　在首辅府中，太子不敢乱来，可若是下次碰面就不一定了。月白含羞，道：“你若真的对我有意，也该明媒正娶，月白虽做不成正妃，一个侧妃之位总是能挣来的。表哥总要顾及情分，给月白留些体面的。”眼中竟有水雾氤氲而出。

　　她言语婉转，好似小猫爪子在他心口挠挠。他本就是吓唬吓唬她，他们是表亲，就算他真的想那样做，母后也不会同意的。看到美人垂泪，太子心中也软了三分，又不敢贸然上前搂抱，于是好言相劝：“你放心，我一定娶你！”

　　月白又望向一旁昏睡的溪儿，担忧道：“我的侍女……”

　　太子道：“不过是方便我与表妹相会，才出此下策。她不消片刻便会醒来。”

　　也许是因为太子满意而归，他没有再为难月白。月白得以全身而退，她拒绝了张妍的挽留，带着刚醒来的溪儿出了张府。

　　月白自出了张府一直心绪不宁，回到府中，先打发溪儿去回禀太太，只道身子不适，回屋歇着了。太太那边倒没说什么，傲雪担心她，立马过来探病。

　　月白倚在榻上，肌肤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傲雪见状，便知她在张府必然遇到事情了。

　　月白犹豫许久，终是开口：“妹妹，你如今对太子，是什么想法？”

　　傲雪支支吾吾答道：“先前我们的确要好，可是自从他不能做主娶我，我就死心了。”总不能告诉姐姐，太子是个变~态吧？上辈子她执意嫁给太子，哪里想到会是那样的下场。她早已被太子伤透了心，只愿远离太子。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做不到报复自己曾经深爱的人。两个人像现在这样，决裂，起码他会记她一辈子。

　　月白将在张府所遇到的事情全盘托出，丝毫没有隐瞒。

　　傲雪暗中攥紧了拳头。难道因为自己的选择不同，导致他这么早就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了？这次和亲，一定要带姐姐一起走！

　　月白见妹妹这么久不说话，以为是她不相信自己，心中也是焦急。妹妹与太子感情甚笃，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相信太子也是人之常情。谁知下一刻，傲雪捧起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姐姐，和我一起去大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