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劫(gl)》诡默

39、情断心牵

　　当她刚下朝回府时，就见一辆青篷马车静静停驻于府门前，才刚走近，马车内的人便感应到般弯着腰，笑眯眯地探出头来。

　　薛素清微抿起唇，朝门口那些呆滞的下人挥了挥手，有些无奈道：“锦瑟。你又要去哪？”

　　“自然是蝶谷了，已经休息太久了，再不走就不想走了。”锦瑟摊了摊手，眉目间浮起几丝无奈与疲惫，转过头朝马车的人道：“小颜颜，睡着了？”

　　薛素清闻言一愣，走到马车前，疑惑朝车里头看去，里面的女子一袭胜雪白衣，瘦弱的身子倚靠着车梁，正轻闭着眼小憩，平静柔和的睡颜让人见了不禁顿生怜惜之情。薛素清眉间微微颦起，心中却不知怎的又抽痛起来，转过头将目光移向身旁的锦瑟。

　　锦瑟未等薛素清开口，便轻声解释道：“秦大小姐要与奴家一同去蝶谷。”

　　“她为何要去那？不成！那样太危险了。”薛素清放下车帘，压低声音道，语气中隐约带着几丝不悦，清澈的眸子满是关心同紧张。

　　锦瑟有些恼怒地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素清，轻声道：“薛儿此话何意？”

　　薛素清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道：“蝶谷一行难免会遇到危险困难，锦瑟千万要多加小心。你让我同她说几句话可好？”

　　锦瑟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跳下马车，道：“这可是秦大小姐自己非要去的，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锦瑟脸色微有些变化，一面缓步离开马车，一面低着头喃喃道：“楚亦晗楚亦晗，你到底有何魅力？”

　　薛素清轻手轻脚地进了马车，又将车窗帘放好，看似朴素的马车里面却十分宽敞，空气中散发着丝丝略微潮湿的木材香和秦安颜身上的淡淡幽香，昏暗无光的马车内唯有她洁白胜雪的纱衣泛着微弱的白光。

　　她轻轻坐到秦安颜身旁，一只手停在面前人安静的睡颜前，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将手缓缓搭在秦安颜的脑后，将这个消瘦憔悴的人轻轻搂进怀中。柔软温热的身子像一片轻盈的薄纸片，顺势轻倒在她泛着淡淡书墨香的怀中。她静静地看着怀中那个微颦着眉正睡得熟的女子，一丝暖暖温和的淡笑浮上嘴角，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过秦安颜柔滑细嫩的肌肤，只听得怀中的人似有些不满地锁起眉头，像个小孩般低吟了声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半晌，怀中的人不知在做什么梦，眉头越锁越紧，口中不断轻喃道：“不要，别杀我，不要杀我爹，别杀我爹。”

　　薛素清微微一愣，微低下头，将耳朵凑向对方的唇，才听清怀中的人说的话。她心中一痛，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微偏过头去，温柔地吻了吻对方紧锁的眉头，柔声哄道：“没人要杀你，也没人要杀你爹。”她看着秦安颜突然变得不安紧张的睡颜，心中抽痛不已，不由地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将那个异常瘦弱的人紧紧搂在自己温暖的怀中。“没人要杀你爹，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不知是方才用力的原因还是她的声音太大，没过多久，怀中的人便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怀抱，有些发愣地盯着自己，她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痛得不能自已。“颜儿？你醒了？”

　　秦安颜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双唇，坐远了点，道：“你怎么在这？”

　　薛素清温和地一笑，道：“这可是驸马府大门前。锦瑟说你要去蝶谷？”

　　“早在身份没被告发前。。”秦安颜说到一半，眼前却闪过那个令自己受了无尽苦头的兰陵郡主，她深吸了口气，眉眼间隐约闪过几丝难解的恨意，又道：“早在身份没被告发前，皇上就有令我寻找蝶谷药仙，若能找到，也不失是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薛素清微微一笑，轻声道：“也好。凡事要小心，有锦瑟陪着倒也好的多，你身子还未恢复好，千万不能逞强。”

　　秦安颜闭了闭眼，将头偏向别处，那和缓温柔的语气让她忆起曾经在书院时那个有着温柔宠溺眼神的白净书生。

　　她脸色又恢复如常，甚至平静柔和得有些反常，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不顾一切爱着的人，内心抽痛不已。“素素，你爱我吗？”

　　薛素清一愣，而后一只手轻轻握着秦安颜的手，十指交握，温柔地看着对方，只轻轻吐出一字：“爱。”

　　秦安颜微微一笑，嘴角边带着一抹淡淡幸福的笑，轻声道：“可是你会快乐吗？”

　　薛素清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微抿起唇，紧了紧自己的手，道：“若你快乐，我便快乐。”

　　秦安颜闻言，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仍旧淡淡地看着薛素清，可嘴角边那抹愈来愈浓的笑容却出卖了自己，她朝薛素清靠近了点，将头轻轻枕在对方的肩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平静道：“这辈子我再难以爱上他人。”

　　薛素清心头一颤，双眸浮起淡淡湿意，将身旁的人紧紧搂在怀中，可怀中的人却急急退出自己的怀抱。

　　我放不下仇恨，除去报仇，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为了什么。

　　她自嘲地微微勾起嘴角，轻闭上眼，苦涩的泪水滑过脸颊，轻声道：“素素。我们忘了对方吧，我爱你，可同你在一起很累，我不会快乐。”

　　“你说什么？”薛素清一愣，着急地抓着对方的手，一脸不相信。

　　秦安颜深吸了口气，狠狠抽回手，紧抿起毫无血色的唇，定定地盯着薛素清。一字一句道：“我说的很清楚了。”

　　薛素清楞楞地看着她，许久都未开口，只听得马车外传来锦瑟不满的催促，才收起心深深吸了口气，却连呼吸都隐隐发痛。平静道：“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只是。。”她走至车帘前，盯着墨绿的车帘，毫无声调道：“只是，薛素清永远不会爱上其他人，更不会刻意忘了你。”她咬了咬牙，利落地掀起车帘离开马车，不再看向里面的人。

　　“薛儿。你可真够慢的。”锦瑟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在薛素清跳下车便闪至车上，深深看了薛素清一眼，便用力一挥马鞭，不到半刻功夫小巧朴素的马车便消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马车远离十驸马府，锦瑟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着翡翠绿纱衣的妙龄女子驾着马车，锦瑟朝她妖媚地一笑，伸出纤细白皙的玉手摸了摸驾车女子柔嫩的脸颊，轻启朱唇，嗓音魅惑至极，道：“可不准偷听。”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声音不似锦瑟那般撩人，却十分清新澄澈如涓涓潺潺的小溪，“宫主还信不过碧鸢？碧鸢自然知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

　　锦瑟轻哼了一声，微微一笑，便转身钻进车内，笑眯眯地看着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人。道：“那天的话，你都听到了？”

　　秦安颜没好气横了锦瑟一眼，微眯起眼，平静道：“你存心让我听见。除非我未长耳朵才听不见。”

　　锦瑟闻言咯咯娇笑，语气酥麻妖魅至极道：“秦大小姐果真如世人所说的洒脱不羁？奴家以为你还会继续下去。”

　　秦安颜深吸了口气，眼里一闪而过的自嘲与苦楚，“我不想让她为难。”

　　锦瑟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道：“可你为薛儿放弃了所有，你除了爱她，什么都没有了。”

　　秦安颜微微勾起嘴角，轻扬起精致的下巴，神采又如以往那般自信洒脱，平静道：“正因为如此才这么做。”她同样似笑非笑地看着锦瑟，道：“你倒不只是只妖狐狸。”

　　锦瑟毫不介意地呵呵娇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道：“彼此彼此，奴家又要对秦大小姐刮目相看了，不过奴家可不喜欢这个称呼。你不后悔？薛儿可花心的过分那，抛弃了奴家，如今又抛弃了小颜颜。”她轻叹了口气，几丝幽怨爬上眉头，说得好像当真有那么一回事般。

　　可对面的人闻言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抿了抿唇，平静道：“秦安颜不曾后悔过任何事，如若做错，只要改过就好。”

　　锦瑟了然一笑，不再多言，柔软的身子半倚着马车，纤纤素手掀起窗帘一角，若有所思地盯着车外的风景。蝶谷药仙，非抓不可。

　　昭阳宫

　　一向温柔平静的女子看了看对面那个目光呆滞的人，也不禁微有些无奈地颦起眉来。“驸马，驸马？该你了。”

　　薛素清好似大梦初醒般，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一袭胜雪白衣的绝色女子，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人，她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朝永怡公主微微一笑，便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棋盘，纤细的右手轻轻拿过一颗墨黑棋子，落在满是棋子的棋盘上。

　　永怡公主微抿起水嫩的薄唇，轻声道：“这么下，全死了。”

　　薛素清身子一颤，因为永怡话中的死字，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回过神时，又暗自嘲笑自己。她朝永怡公主轻摇了摇头，温和道：“并未全死，继续下就好。”

　　永怡公主有些不解地抬起柳眉，却不再开口，默不作声地落子。棋局近终，原来那块死棋竟在自己未加留心时全起死回生了。她却丝毫没有输棋的不满，而是温和地勾起嘴角，眼中隐约泛起几丝钦佩，道：“驸马果真厉害，是永怡目光短浅了。”

　　薛素清轻轻一笑，正要开口，却听得对面的永怡公主反常地惊呼了一声。她疑惑地将目光移向对方，却见永怡公主瘦弱的怀中不知何时竟横卧着只眯着眼的小白狐狸。全身洁白胜雪的绒毛，甚至洁白更甚公主身上的不染纤尘的白纱衣。小狐狸缩成一团，懒懒地趴在永怡公主的□□，柔软的绒毛微微竖起，时不时用纤小的小爪子挠痒，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蓝宝石般的双眸好似没睡醒一般。

　　永怡公主起初有些惊讶，却眨眼间换成了一副温和的笑脸，水盈盈的眸子泛起点点笑意与柔情，瘦弱无骨的手轻轻抚摸着腿上的小狐狸，那小狐狸竟也不怕生，伸出红嫩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永怡公主泛着幽香的指尖，细长眯起的双眸好似含着笑意，静静盯着永怡公主。

　　“这小东西竟然跑这来了！。。公主？”小竹屋门外急急跑进来一身着淡红宫衣的侍女橘儿，待见到永怡公主怀中的小狐狸后才微微舒了口气，朝永怡公主恭敬地行了个礼。

　　永怡公主展颜一笑，怀中的小狐狸听到橘儿的声音后更是瑟缩成一团，紧紧缩进永怡公主温暖的怀中，赖着不出来，还时不时拿那双笑眯眯的双眸瞅着一旁的橘儿。永怡公主宠溺地摸了摸小狐狸柔软的绒毛，道：“这可是小狐狸？”

　　橘儿若有若无地横了永怡公主怀中狐假虎威的小狐狸一眼，笑道：“公主有所不知。这是几月前九公主在北宁树林里抓来的，本来就是要赠予公主的。只不过那时带回昭阳宫时，这小家伙受了很重的伤，全身血淋淋的，咱们都以为它活不成了，才不敢告诉您。没想到，现如今竟然生龙活虎的了，也多亏了锦瑟小姐。这家伙倒有灵性，身子一好便蹦蹦哒哒跑到公主这来了。”

　　永怡公主微微一愣，挑了挑眉，道：“怪不得瑶儿提起后也不曾见过什么小狐狸。锦瑟小姐？”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怀中的小白狐狸，嘴角边隐约浮起一丝略微有些调皮的淡笑。

　　“公主可还记得曾经有过一位叫锦瑟的大夫？就是她救活这小狐狸的。”橘儿微微一笑，提及锦瑟时，一双笑盈盈的眸子竟泛起点点亮光。

　　永怡公主一愣，白皙滑嫩的左脸颊竟浮起一丝柔软微微冰冷的触感，她深吸了口气，笑道：“自是记得，原来是她救的。”

　　“公主何不为小狐狸起个名字？这小家伙看来是不会再从公主怀里钻出来了。”

　　永怡公主抿唇一笑，偏过头看向一旁的薛素清，轻声道：“驸马觉得它叫什么好？”

　　薛素清抿了抿唇，极力压制着想笑的冲动，看着永怡公主怀中那只与锦瑟十分神似的小家伙，道：“既然是锦瑟小姐救的，就叫它锦瑟好了。”

　　永怡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嫣然一笑，笑容里带着几丝调皮，轻声道：“永怡也是这么想的，就叫它锦瑟好了。”她伸出双手，食指轻轻搭在小狐狸的两只肉肉的小爪子下，呵呵一笑，道：“小瑟，喜欢这个名字吗？”只见那只小狐狸闻言，懒懒地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用柔软的脖子蹭了蹭永怡公主的手，一双微微眯起的眸子笑笑地盯着脑袋上空的永怡公主。

　　一旁的橘儿微微有些发愣地看着不远处那两个平时温和文雅的驸马公主，如今竟一脸默契至极调皮得逞的笑容，不禁暗自为那位锦瑟小姐抹一把冷汗。又想起什么般，语气带着几分焦急，对着永怡公主道：“公主不是要同三长公主去玄清寺烧香吗？现在时候不早了。”

　　永怡公主一愣，有些自责地笑道：“你不说，我倒真忘了，快去帮我准备准备。”

　　薛素清听到玄清二字，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微抿起薄唇，待橘儿走后才轻声道：“晗儿。我同你一起去可好？”

　　永怡公主似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眉目间浮起一丝疑惑，而后温和一笑，柔声道：“驸马若愿意，永怡高兴还来不及。”

　　一旁的薛素清闻言却不似往常那般淡然温和，眉间微微颦起，朝永怡公主一笑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