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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如相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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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温暖的怀抱同气息让她身子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急急挣脱出那个令人忍不住依赖的怀抱,眼神略有些呆滞,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四周,有些恼怒道:“你干什么?我不用你可怜我。”
薛素清没料到怀中的人会如此,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她咬了咬下唇,索性坐在地上也不起身,直直盯着秦安颜,轻声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却见面前的人一脸茫然,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白净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她抿了抿唇,又一字一句道:“我刚才说,我爱你。”
秦安颜一愣,咬了咬颤抖的下唇,苦涩一笑,道:“我不用别人可怜。更不需要什么施舍来的爱。”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薛素清眼眶微微泛红,情急之下一只素手不禁紧紧握上对方的手,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她急急从衣袖中掏出那块姻缘石,将那块泛着白光的凉滑的石头放进秦安颜手中,道:“这个,一直都在我身上,你相信我一次好吗?我是真的爱你。”
秦安颜低着头楞楞地盯着那块石头,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砸在那块石头上,她紧了紧手中的石头,站起身盯着薛素清,道:“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爱上我。就因为这条疤?若是有人为了你断一条腿,你会不会马上嫁给他?”她自嘲地一笑,静静看着薛素清,泪水不断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决绝道:“我不用任何人可怜。”她握紧手中的姻缘石,侧过身去,将石头重重地往不远处的草丛中抛去,亮白的石头在空中划出一条短暂的白痕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我说的是真的!”薛素清深吸了口气,心口处传来阵阵刺痛感,她急急站起身,再次拦在欲离开的秦安颜面前。“那天。那天说的话,是。。不是我真心。。。”她急得语无伦次,被秦安颜凌厉的目光瞪得浑身不自在。“你。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秦安颜痛苦地闭了闭眼,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道:“为何你要在我放弃的时候再来招惹我?”
薛素清一愣,一只手用力抓着秦安颜瘦弱无骨的手,道:“以前是我的错。可我。。你可还记得十年前苏州薛氏。。。”她话停在嘴边,又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眼里闪过几丝黯然,将目光移向脚下柔软鲜嫩的小草,她缓缓闭起眼,因着急而涨红的脸又恢复平静白皙。
秦安颜眼里闪过一丝不解,疑惑道:“你说什么?”
“不,没。没有。没什么。。”薛素清眼前闪过一道道血光,薛家那些人无辜痛苦的死状又如梦魇般不断吞噬着自己。她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苦涩的泪水簌簌而下,“为何你要姓秦?”她用力地摇着脑袋,似在将脑海中那些缠人的魂魄甩出脑中一般。
“你怎么了?”秦安颜本想离开,却见地上那个痛苦不已的人,心中一痛,急急蹲下身,双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缩回,修长冰凉的食指悄然滑过脸上那条丑陋的伤痕,眼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苦楚。
薛素清抬起脸,微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一脸着急的女子,她抿了抿唇,嘴角边竟浮起一丝开心喜悦的淡笑,双手紧紧抓着秦安颜的手,轻声道:“你没放弃。今后无论再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对你,既然你现在不信我爱你,迟早有一天,也会相信。小兔子早晚都是你的,没耐性也可变的有耐性,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现在小兔子回到你身边了,你却要赶走她?她已经没有别的去处了。”她抬起右手,撩起秦安颜右脸颊的乌发,微直起身,脸缓缓移向对方的,用自己温热的双唇轻轻吻上对方消瘦的脸颊,柔软温柔的双唇轻触到那条触目的伤疤。
温热的气息一丝丝洒在她半透明般的肌肤上,脸上泛起点点轻小的瘙痒感,她白如雪的肌肤一下涨得通红,颤抖的双手忍不住死死抓着地上的绿草,一双明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她紧紧咬起下唇,瘦弱的身子微微绷直,任由眼前的人吻着自己的脸直到吻上她优美的锁骨,才回过神来,秦安颜惊异地瞪大了眼,脸上飘着两抹红晕,发烫的脸颊处传来一丝丝冰凉的触感,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不知何时又沾湿了脸颊。她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无措地站起身,呼吸有些急促却不停地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薛素清跟着站起身,为自己刚才反常的举动暗自恼火,脸微微发热,她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吞吐道:“那个,一点也不难看,真的不难看。即使难看,我也喜欢,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不要放弃可好?我爱以前那个洒脱不羁的秦安颜。”她话说完,脸又不争气地红了,简直要找个洞自己埋起来,一双手紧紧握着拳,眼眸却直直盯着秦安颜。
秦安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微颦起眉来,冷声道:“你是吃错药还是发烧了?”她自嘲一笑,道:“不难看?若你看到我的身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当然不难看,你让我看看你的身子,我绝对还是这么说。”薛素清一抿唇,索性不要脸了,无赖般拉着对方的手,往回走。
秦安颜瞪了瞪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甩开薛素清的手,皱起眉头来,道:“你做什么?!”
薛素清停下脚步,不解地眨了眨眼,道:“不是你要让我看你的身子吗?”
“你!”秦安颜腾地一下红了脸,瞪着一双丽眼,恼羞成怒地看着薛素清,“你。你发什么疯?滚开!我要回府了!”
薛素清两条秀气的眉毛委屈地皱成八字型,连忙上前拦着秦安颜,一双眸子泛起点点水汽,可怜兮兮道:“颜儿。你别走啊,你信我一次好吗,我是真的爱你。”
秦安颜正欲开口,却听得不知从哪传来一阵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两人均是一愣,急急环顾四周,却见不远处一棵大树枝干上坐着一个身着淡紫轻盈薄纱衣的女子,正笑得花枝乱颤,柔软的腰肢轻轻倚着树干,如瀑的黑发直直垂到脚踝,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弯成月牙状,妖媚撩人的面容,不就是那个本应该去找蝶谷药仙的锦瑟了。
锦瑟情不自禁地捂着笑得发疼的小腹,满是笑意的桃花眼浮起几丝歉意,道:“奴家实在忍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
薛素清微眯起眼,有些惊讶地看着树上的锦瑟,“锦瑟?你不是去蝶谷了?”
一旁的秦安颜一听蝶谷二字,眉尖一跳,不禁又将目光投向树上那个如狐狸一般妖媚的女子。
锦瑟一挑眉,轻轻跳下树,淡紫的纱衣如同刮起一阵鬼魅的紫烟,将这个美艳风情的女子衬得更加不真实起来。
秦安颜有些不悦地微颦起眉来,盯着不远处那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妖气”的女子,心中有那么一霎竟相信这世间真有狐狸精一说,而不远处的人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自然是不放心薛儿了。不过看来,奴家的担忧倒多余了。”锦瑟走至薛秦两人中间,微微歪着头,嘴角边勾起一抹妖媚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两个别扭的人。
锦瑟朝秦安颜眨了眨眼,一眼便瞥见秦安颜脸上那条触目的伤痕,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划过秦安颜的脸,道:“秦大小姐,许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奴家可是把你当成不共戴天的仇敌了,七夕节那天奴家斗琴败于你,你可太残忍了,如今又抢走奴家的薛儿。”
“锦瑟,你胡说什么?”薛素清深吸了口气,恼怒地拉了拉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的衣袖。
秦安颜闻言微微一愣,忆起从前在弘文书院时锦瑟那席暧昧不清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看了看锦瑟,又淡淡瞥了一眼薛素清,黯然地抿起唇。道:“我先走了。”
“秦小姐怎么这就走了?奴家还没同你叙叙旧呢!”锦瑟笑笑地看着秦安颜,挽留道,可柔软的身子却贴着一旁的薛素清,一只手臂看似亲密无间地搭在薛素清的肩上。
秦安颜倒吸了口凉气,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也不顾身后的人怎么着急挽留。
“锦瑟!你做什么?解开我的穴道!”薛素清待秦安颜走远,才咬着牙,愤怒地看着一旁笑眯眯的锦瑟。
锦瑟一只手拈着根细小的银针,点了点薛素清的背。微微叹息道:“薛儿,奴家该怎么说你?你决定了?”
薛素清眼里隐约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平静道:“你此话何意?”
“她要的不是你一时的爱,若决定爱她,就放弃仇恨,不要再想什么报仇,更不要想什么她是秦斯成的女儿。”
薛素清微微一愣,苦涩一笑,道:“她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我不会让她一直如此下去。可我对不起薛家上上下下几千条人命,待一切事都结束,我会离开她,薛素清没有资格同她在一起,更没资格忘却那些惨死的人。”
锦瑟眼里浮起一丝怒气,道:“你这呆脑子!没人觉得你对不起他,你以为这么做就是对她好了?刚才的事当真是故意的?还是情不自禁?十年前的事只是一场意外,薛家没有人希望你替他们报仇。”
薛素清抿了抿苍白的唇,眼里满是苦涩无奈,平静道:“我放不下仇恨,除去报仇,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为了什么。”
锦瑟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薛素清,一双眸子既无奈又惋惜地看了看前方,道:“你怎会不知道,她值得你爱,若你真要如此,就早些离开秦小姐,也许她会更快乐。”她握了握拳,眼前竟闪过那个毫不相关的人,洁白胜雪的身影,令人安心温暖的微笑。她转过身,见薛素清一脸痛苦,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楚亦晗的病怎么样了?”
薛素清眉头一皱,道:“你说小人作怪,我想我已经找出那个所谓的小人了。”她扬了扬眉,看了锦瑟一眼,试探般道:“皇帝无子嗣,体虚多病,你认为谁适合继承皇位?”
锦瑟一愣,笑道:“与奴家何干?管他是谁,不是你我就行了。”
“永怡公主心慈聪慧,又大度而得人心,若她为男子,不失为皇位最适合之人选。”
锦瑟脸色微微起了丝变化,道:“可惜她是女子。”
“大梁的皇帝也为女子,更何况咱们大楚先前未尝没有过女子掌权的先例。”
“不成!她不适合!”
薛素清话刚完,就听得锦瑟立马高声否定道。她有些不解地看着锦瑟,道:“锦瑟,你这么激动干吗?我只是随口说说,蝶谷药仙一事有头绪吗?”
锦瑟冷哼一声,冷冷地道:“绿莺她们真是一群废物。最近你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她一把拉过薛素清的手臂,捋开衣袖,面露无奈与担忧,“毒性蔓延至全身,你就活不了了,你爱她如此之深,怎舍得离她而去?
薛素清一愣,抽回自己的手,默不作声。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右相府的,耳边是身旁的妙雪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声音,可脑海里全是薛素清无奈苦涩的面容。
你这呆脑子!没人觉得你对不起他,你以为这么做就是对她好了?刚才的事当真是故意的?还是情不自禁?十年前的事只是一场意外,薛家没有人希望你替他们报仇。
我放不下仇恨,除去报仇,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为了什么。
她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我不会让她一直如此下去。可我对不起薛家上上下下几千条人命,待一切事都结束,我会离开她,薛素清没有资格同她在一起,更没资格忘却那些惨死的人。
秦安颜拖着无力的身子,一步步踉跄地走至闺房,虚弱地坐在床边,沉重的头倚着床梁,一颗颗清泪如断线的珠子砸在衣上,她无力自嘲地勾起嘴角,这一辈子的眼泪恐怕都在这一天流光了。
现在的江南薛家堡,和从前如日中天的苏州薛氏,不是同一家。从前的薛氏。。早在十年前就被不知名的仇人血洗一空了,世间早已没有薛氏的后人。
她想起在东阳楼时薛素清提及苏州薛氏时反常的神色。今日那个跌坐在地上抱着头痛哭的人。
以前是我的错。可我。。你可还记得十年前苏州薛氏。。。
为何你要姓秦?
她要的不是你一时的爱,若决定爱她,就放弃仇恨,不要再想什么报仇,更不要想什么她是秦斯成的女儿。
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了,她是秦斯成的女儿,而她是苏州薛氏的后人。
直到这一刻,内心竟然平静得可怕,静得反常。周围一切在她眼中都失去了颜色失去了声音,眼前唯有那抹单薄孤落的身影,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