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劫(gl)》诡默

34、自难相忘

　　昭阳宫
　　她独自坐在椅上，脸色微有些苍白，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的纷纷而下的点点白雪，寒冬持续已近三个多月，可这不断下落的雪花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公主。公主？到用膳的时间了！”

　　永怡公主闻言，缓缓转过头，就见到茯儿手中端着一碗散发着浓重苦涩味的药汤。她有些疑惑地将目光移向茯儿，轻声问道：“用膳？”

　　茯儿微微一愣，轻笑道：“茯儿说急了，错了错了。陈太医开的药方，午膳前喝的。”

　　永怡公主毫不介意地轻轻一笑，伸手接过药碗，微仰起头，漆黑的长发如倾泻瀑布，她秀丽的柳眉微微颦起，暗暗屏住呼吸，将那碗深棕色极苦的药汤一饮而尽，闭着双眸的她自然看不见身旁那个俏丽温婉的侍女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漠与得意。

　　“公主。十驸马最近怎么老不来昭阳宫？这十驸马也未免太。。”茯儿接过空荡荡的瓷碗，动了动唇，有些不满地道

　　永怡公主轻摇了摇头，道：“驸马政事缠身，怎能天天来此？”

　　茯儿依旧有些不乐意地撅了撅嘴，轻哼了一声，道：“自从有了驸马府，茯儿倒连见他一面都成难事了。”

　　永怡轻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却听得正从门口走进来的半夏半挪移道：“咱们的大驸马倒还算好了啊，十天半个月的也能来上几次，倒是那九驸马，一下朝就跑。不过也得看看这公主是谁了，九驸马倒也可怜的紧。哎，也真是奇了，为何九公主现在每日都往九驸马府上钻？也不顾宫里的人怎么看，半夏前几天见九公主就觉得奇怪，莫非真是爱上这九驸马了？”半夏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永怡身后，双手搭在把手上，轻轻推动轮椅朝门口走。

　　茯儿嫣然一笑，好笑道：“也许真是如此，茯儿也觉得九公主变了很多，最近也不常出宫恶作剧了。”

　　永怡摇摇头，半开玩笑道：“你们在我这嚼舌根，到时候传进瑶儿耳中，可不要又把我当挡箭牌了。”

　　半夏微颦起眉，轻拍了拍永怡公主的肩，道：“公主，盛京这会传得可热闹了，说咱们十驸马府来了好多妖艳美丽的女子，说十驸马金屋藏娇。”她撅起嘴，叹了口气，有些恼火地道：“公主若是像瑶公主那般，驸马哪敢做出这种事？这驸马爷怎能这样？这世间除了公主之外，难道还有女子值得他金屋藏娇？公主，你总是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永怡公主微微一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寒冷苍白的黄昏下鲜红窈窕的身影来，她微闭起眼皮，伸出手拍了拍半夏的手背，轻声道：“莫要胡说，驸马不是那样的人。”

　　十驸马府

　　精致的漆雕小红木桌上摆着几道清新小菜，桌上只有三人围坐于其中。薛素清一只手端起白瓷青雕花碗，白皙的手指宛若晶莹泽亮的瓷面。她秀气的眉头微微颦起，眉目间隐约几分无奈与隐忍，她咬了咬淡粉水嫩的下唇，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对面的人，欲言又止，好似个心中憋着无数委屈的孩童无从抱怨。

　　“薛儿？你怎么了？”对面的锦瑟放下筷子，略带疑惑道

　　“啊，也没什么，只是。。”薛素清一愣，紧抿着薄唇，似在思考该怎么说，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继而抬起头看向锦瑟，嘴边噙着温和的笑，商量的语气道：“锦瑟，你能不能在驸马府穿男装？”

　　哪知对面的人立马不容拒绝地脱口而出：“不能”

　　薛素清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无奈道：“那能不能不要向府中的下人。。那个什么。。”她想起最近几天无论是扫院子的老张还是年少严谨的慕容管家，甚至是俏丽可人的丫鬟，每个人无不都一脸痴痴呆呆状，心中顿时充满无奈。薛素清将目光从锦瑟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上移开，好声好气地试探道：“行吗？”

　　锦瑟停下手中的事，对着薛素清妖魅地眨了眨眼，面露疑惑与伤感，轻声道：“奴家对下人们怎么了？”她半垂下眼皮，语气有几分悲凉，又道：“薛儿，莫不是嫌弃奴家了？奴家在这给薛儿添麻烦了？”

　　薛素清嘴角抽搐，脸黑了一半，抿了抿唇，强装和气道：“锦瑟。你要再如此，恐怕这驸马府很难找出几个能正常做事的人了。更何况，你。。你一女子住在我这，我不是觉得你添麻烦。。只是这样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闲语。。。唔。。”她话还没完，就见对面的人因为自己的话而颦起眉来，微弯起的桃花眼慢慢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薛素清无奈地叹气，又轻声解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觉得你添麻烦，只是。。。还有，你要是自己住这里倒也没什么，可为何要把你飘渺居的人全带来？？”她一手抚上额，指了指左边那个穿着浅紫薄纱的妖艳女子。

　　锦瑟闻言，轻挑起眉，不悦地看向旁边的人，厉声道：“紫芙！你来这做什么？我何时允许你来这了？”

　　只见薛素清左边一紫纱女子，正是那天秦安颜同她一起去飘渺居时见着的女子，一袭轻盈紫纱裙，装扮同锦瑟大致相同，连气质都有几分相似，同样慵懒酥媚，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向薛素清，轻开口道：“驸马爷，你既然收留了咱们宫主，再收留奴家一个又有何难？咱们宫主为了来这鬼地方，扔下我们飘渺宫数千人，奴家如今也唯有跟着宫主投靠驸马爷了。”

　　薛素清深吸了口气，平静道：“还有门外的绿莺、绛蝶、银袖、碧鸢、蓝鸯……？”她紧皱起眉头，回想起自己府上院子中那好一副五彩艳丽的众美图，不禁黑了脸。她微眯起眼，定定地盯着锦瑟，极度压抑的声音至紧咬的牙根处发出，“锦瑟！”

　　锦瑟耸耸肩，十分无辜道：“这真不关奴家的事，是她们自己跟来的。”她转过头看着紫芙，狠狠瞪了紫芙一眼，道：“紫芙，明日带着绿莺她们去蝶谷，活捉不到蝶谷药仙，就不要活着回来见我！”

　　薛素清一怔，道：“你要捉蝶谷药仙？”

　　锦瑟妖媚地一笑，一只手撑着头，半垂着眼皮，懒懒地看着薛素清，另一只手指了指紫芙，道：“紫芙也是江南人，晋陵的。绛蝶家乡云湖，银袖是镇州人，碧鸢是谭阳第一美女，蓝鸯乃卢府人，薛儿，这可都是奴家在各地收罗的美女。”她见薛素清面露疑惑，又笑道：“奴家听闻蝶谷药仙乃一芳华正好的貌美女子，甚是好奇，很想见她一见。”

　　薛素清抿了抿唇，真相信你所说的，我都当不了状元了。她定了定神，平静道：“为何要去找蝶谷药仙，永怡的病是不是只有她能医？”

　　锦瑟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懒懒地道：“楚亦晗的病？与奴家有何关系？她不是身患重疾，而是小人缠身罢了。紫芙，你怎么还不走？”

　　紫芙一愣，不情愿地站起身，没好气横了锦瑟一眼，道：“用毒的何时也想救人了？咱们毒人，她们医人，本就水火不容。哎，罢了罢了，你春心萌动咱们也跟着遭殃，这就动身去蝶谷。。。哗”她话还没完，轻盈曼妙的身子一闪，再站稳时，纤细的食指同中指间紧紧夹着根泛着银光的毒针。紫芙轻舒了口气，面色有些苍白，好气地看着锦瑟，指了指自己的脸，玩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你要毒死我啊？宫主，你脸怎么红了啊？”

　　待紫芙走后，薛素清才略带疑惑地朝向锦瑟，道：“小人缠身？你的意思是。？”

　　锦瑟闻言，颦起眉来，神色不似以往的妖媚慵懒，道：“薛儿，奴家早说过了，你不适合报仇。怎么不问奴家为何去找蝶谷药仙？”她说完，不等薛素清回话，就一把拉过薛素清的手臂，利落地捋起薛素清洁白的衣袖，白净光滑的肌肤暴露于空气当中，可就在手臂上方，却清晰可见一块深红凌乱的图纹。锦瑟眯起眼，双眸满含愤怒，压低声音质问道：“我叫你不要感情用事！为何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素清楞楞地看着手臂上的图纹，面露不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这块莫名的东西，“这什么东西？”

　　锦瑟深深叹了口气，质问道：“你怎能爱上他的女儿？为何对自己仇人的女儿动心？”她闭起眼，胸口有些起伏不定，眼前浮现出一抹洁白胜雪单薄病弱的身影。

　　薛素清脸色变得煞白，心没来由地突突直跳，“你胡说什么？！我何时爱上秦安颜了？”

　　“我何时说是秦大小姐？”锦瑟眨巴眨巴眼，看着对面那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人。

　　薛素清愣在原地，脑海里一幅幅面画倾泻而出，那些温馨的回忆不断地充斥着自己的脑海，好似奔流狂涌的江河不断冲刷着内心。

　　那是姻缘石；薛姐姐，以前是我胡闹了，我只是赌气罢了，现在玩够了。
　　我看来看去，你还是女子的样子更令人动心。
　　我会永远爱你，无论你是男是女。

　　她脸色苍白如纸，紧咬着颤抖不已的下唇，微微颤抖的双手至衣袖中拿出那块自己在皇室森林中寻了一整天的姻缘石，精心绑好的红绳，却不似先前秦安颜绑的样子。一滴滴微凉晶莹的泪珠砸在白滑的石头上，打湿了上面的红绳。

　　“为何我全忘了？为何现在又让我想起这些？”她闭上沉重的眼皮，两行清冷的泪水滑过苍白的脸颊直直流进衣襟内，冰冷的空气将泪水也冻得冰冷至极。

　　“薛儿？”锦瑟有些慌张地走到薛素清身旁，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薛儿？怎么了？”

　　薛素清抿了抿因苦涩泪水而湿濡的双唇，微微泛红的眼眶已停了泪水，只是长长微卷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透亮的泪水，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锦瑟，平和的语气仿佛是在述说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道：“是绝情丹的缘故？”她紧皱起眉，颤抖的手紧紧握着那块姻缘石，好似要把手中的石头捏碎一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另一手死死抓着锦瑟，道：“为何会这样？我爱她。”她自嘲般勾起嘴角，笑而无声，两行苦涩清泪滑过勾起的嘴角边，她沙哑颤抖的声音道：“可是秦斯成。。。她会恨我的。”

　　锦瑟动了动唇，有些无力地颦起眉头，将面前的人轻轻抱在怀中，道：“既然爱她，就为了她放弃。。”

　　话还没完，就被门外剧烈的敲门声给打断了。锦瑟急忙松开怀抱，就听得啪地一声，大门已被硬生生地给撞开了，门外是一脸焦急的永怡公主贴身侍女半夏。

　　半夏急急跑到薛素清身旁，一把拉起薛素清的手就往门外跑，嘴里还不停地道：“驸马！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快死了。。不不不，是九驸马，九驸马是女扮男装的！皇上要杀了九驸马！你快回去啊，公主叫你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