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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番外二 花园二居二三事-安世向 ...

  •   “回来了?”赵伴生在他身后急切地问。

      “嗯,回来了。”他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赵伴生同志,”他指着床上似在熟睡,实则晕厥的赵三生,“除了不认识自己,裸奔也是他发病的症状之一吗?”

      赵伴生无奈地咧咧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其实,裸奔还好,除了这个,他还有更让人接受不了的症状……”

      他一愣,哆嗦道:“还有……还有什么……”

      可以这么说,他这人平生除了怕穷,其他什么都不怕,但是今天,瞧着赵三生边喊着“我要去找他”,边在大街上脱衣服,那场面着实辣眼刺激,他一颗心脏被吓得突突突直跳,若是再出点什么比这还让人接受不了的事,他还不如直接给他打两针镇定剂来得痛快。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伴生叹了口气。

      “你说咱们为什么要骗他外面在下雨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他又悔叹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生理疾病还是心理疾病。现在看来,是心理没有错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要他打开了心结,我们去溪林就指日可待了。”

      他没有说话,也叹了口气,正要往外走,赵伴生又叫住了他。

      “安世,我想把张莹叫过来帮我一个忙,但是她一个女人不方便,你能把刘文雅也叫来吗?”

      “这没问题,你叫张莹,我叫刘文雅。”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给刘文雅打去电话,那个傻逼一听张莹要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苦笑,要是刘文雅知道是让张莹来伺候病人,估计对他又是一顿辱骂。

      回了主卧,喂了小猫,他躺在床上一直回想着赵三生发病时的模样。那几乎就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是赵三生,而是自己印象里的妈妈,他会下意识将母亲做过的行为都做一遍,而他模仿最多,最标志性的行为便是他要找人。而这也正是赵伴生所说的他的心结。而这个心结只有找到他的妈妈才能打开。

      他握在手里一只白色的玩具小汽车,心里竟然有些隐隐的失落。本来是要作为黑色小车的回礼送给赵三生的,谁知道,一直没有机会。并且被刘文雅猜到了心思,还将他数落了一番。他自然是问心无愧的,作为朋友,送来送去的有什么不好,但是刘文雅说了,你是把他当朋友吗?他一愣,心里也在想,他是把他当朋友吗?他是如何对待朋友的呢?

      就拿谢军和刘文雅来说,拳打脚踢口出脏言自不用说,落井下石,两相生厌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也只有到了真事上,才会有上刀山下火,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大义。

      而他多对赵三生是怎样的呢?

      上赶着去拜访人家的哥哥,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还他妈的着了魔似的为他绑头发、做臭豆腐……如今还亲自伺候他上厕所,把全身赤条条的他大老远抱回来……

      他捂住脑袋,低声吼着:“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但是,他不知道,他嘴上已经咧成一朵花……

      刘文雅没一会儿就到了,满屋子转着找张莹,安世告诉她人家还没到,结果,刘文雅以为他骗她,差点和他打起来。

      还好,在打起来之前,张莹便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一直鞠躬道歉,说自己有事耽搁了。本来就是麻烦人家的事,赵伴生坐在轮椅上也连连向她鞠躬致谢。

      在次卧里,几个人聚齐了,赵伴生便将由来讲述一遍,又提出了一个等赵三生醒来,让他能稳步恢复自主意识的方法。张莹听了先是惊讶,后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由于他那一击太重,赵三生晕了五个小时还未见醒,他便将主卧让出来,让刘文雅陪着张莹先去休息,等三生醒过来再去通知他们。而赵伴生则把自己的床让给了安世,自己则躺在轮椅上稍作休憩。

      大概天刚蒙蒙亮,由于窗帘紧闭,屋子里还是漆黑一片,躺在一翻身就吱扭吱扭直响的小床上,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不过也恰好他睡得不安稳,才能在赵三生醒来的第一刻及时发现。

      他立即穿鞋下床拍醒了赵伴生:“伴生同志,你看着他,我去叫张莹。”

      赵伴生立刻警惕起来,而安世则直接奔到主卧不停地敲门。

      “刘文雅,醒醒醒醒,该行动了。”

      不到一分钟,三个人同时奔到了次卧。

      此时次卧的灯已经开了,赵伴生指了指正坐在小床上目光呆滞的赵三生,示意是他开的灯。而安世一瞧见赵三生这样子便知道,他仍然处于发病中没有恢复,不觉间,他的心又提起来。而他又环视了小屋中除赵三生之外的其他的人,无人不处在箭在弦上的紧张态势中。

      赵三生仍端坐在床上眼睛直视着前方,嘴角微微带着笑意,赵伴生就在他的咫尺间,他却视若无睹。

      过了好一会儿,赵三生终于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竟然没有碰到站在屋子中的三个人,然后他便在床下摸索着。赵伴生眼疾手快,将床底下一个纸箱子拉出来,然后把赵三生的手放上去。

      等赵三生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黑木盒子,安世才恍然明了,这就是赵三生与赵伴生多次提过的那个黑盒子。他瞧见赵三生将盒子打开,也伸长脖子好奇地望过去,想知道里面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赵三生执着到这种地步。

      “是化妆品。”张莹突然说。

      安世凑上前望过去,果然,是一些口红,粉饼之类的化妆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耳坠、项链、戒指等饰品。他不禁开始纳闷儿,赵三生拿出这些东西是做什么呢?他转念又一想,既然赵三生现在是母亲的思想,会模仿意识中母亲会做的事,那会不会是,他要学母亲那样来化妆呢?这么一想,他心里猛地一颤,暗暗喊了声“刺激”。

      只不过,更刺激的还在后面。他刚一想完,只见赵三生又开始脱赵伴生好不容易才给他套上的一身衣服!

      “我靠,玩这么大吗?”刘文雅捂住张莹眼睛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头撇到一旁。

      已经被赵伴生告知过各种情况的张莹自然没有太过惊讶,被捂住眼睛后也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

      而赵三生,现在又是光溜溜,赤条条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而他半分没有挪开眼的意思。

      赵三生个头不到一米八,身材瘦削,皮肤白皙,一双腿修长纤细又笔直,而腿之上,腰之下,更是圆润紧致坚实有力。还有那对漂亮的双肩,以及背后因为瘦削而更加凸显的蝴蝶骨……他心里甚是期待地呼喊着“转身”,“赶紧转身啊”……

      刘文雅踢了他一脚,他才咽了咽嘴里已经分泌出来的口水。再向赵三生瞧去,他从黑盒子底下又翻找出一件火红色的衣服,正无比认真地往自己身上套。但由于他套错了位置,所以略有些尴尬地将头卡主了。

      由于赵三生是站姿,轮椅上的赵伴生帮不上忙,只好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他自然是义不容辞,大步上前,走到赵三生面前,尽量目不斜视地将他解救出来,然后寻到正确的颈口给赵三生套在脖子上。

      接下来,赵三生又将两只胳膊钻进去,将积在胸前的衣服慢慢往下拽,而这时,安世才看出来,赵三生死命往自己身上套的,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赵三生再一转身。还他妈是一件露背连衣裙!

      安世赶紧捂住鼻子,因为他觉得身上的热火正一步步往上冒,他的脸烧烧烫烫,他的血脉正在汹涌的喷张!

      “伴生同志!他……这……”安世盯着穿上红裙的赵三生语无伦次。

      而这时,刘文雅和张莹也回过头来,看到赵三生的新装扮,同样是惊讶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赵伴生不得不说:“不要大惊小怪,更让人接受不了的还在后头……”

      话刚说完,赵三生穿着裙子又坐回到床上,将黑盒子放在大腿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安世叫不出名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化妆品,拿着一个粉扑沾了沾,往脸上拍拍打打。一拍不要紧,红润精神的脸蛋立即让他弄成了死人一般惨白也丝毫看不到血色。接着他陆续画了眉毛,涂了眼影,抹了嘴唇,一张死人脸又立刻变成了妖艳大花脸。

      “我的妈呀,我真想往他脸上泼一瓶卸妆水……”说话的是张莹,此刻她正躲在刘文雅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瞧着那张花里胡哨红红绿绿的脸。

      赵伴生也几近精神崩溃地说着:“哈哈哈哈,见笑了,见笑了……”

      床上的赵三生对着黑盒子上的小镜子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将盒子放在床上,便起身欲往外走。

      安世抢先一步挡在门口。

      “你要去哪里?”

      赵三生的眼睛仍望着安世身后,嘴里木讷地说着。

      “我要去见他,外面好大的雨,他一定等得着急了。”

      “他是谁,你为什么要去见他?”安世仍挡在他身前不肯让步。

      “三生,你不要闹,妈妈回来会给你带你喜欢的玩具,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妹妹,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说着,赵三生扬起手,十分柔媚地翘起手指,在耳边做了一个挽发丝的动作。安世心里仿佛遭到了猛地一击。那一刻他突然想拿出手机给他拍张照片留念,并且,赵三生现在的这种男女不分,他我不分地状态,他甚至觉得还有一丝趣味……

      挥散了自己从看到赵三生裸体时一直从脑子里不断迸发的老流氓念头,他终于又想起了赵伴生交给他和张莹的重任。很快,他又指着张莹道。

      “如果你是妈妈?那么她是谁?”

      赵三生猛然一怔,他回过头瞧着张莹,甚是惊喜地叫了声“妈妈”。

      张莹也走上前,攥着他的手。

      “三生,我是妈妈,妈妈在这儿……”

      不敢多说,张莹随即放开赵三生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对他说:“三生,乖乖在家,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望着张莹离去,赵三生起初伫立在原地,嘴唇上下合动,仿佛在说“不要,不要”,接着,张莹消失在视线中,他便快步追上去。

      张莹开了客厅的门,穿过小院,接着又跑出院子,朝着商业街的方向行进,而赵三生光着脚,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嘴里似在喊着什么,但是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安世也紧随其后出了院子,由于张莹跑得极其迅速,等他们出了小院,路上只见跪在马路中央一身红裙的赵三生。安世走过去,想要将他扶起,但是赵伴生示意他不要这样么做。

      于是他便站在一旁,看着赵三生望着张莹消失的方向,先是迷茫无措,接着双眼含泪,再接着全身青筋凸起,捶胸顿足,呼天抢地,仍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世知道,他在压抑着自己,他心里一定有说不出的痛苦在积聚,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正如他每次的发病一样,他的痛苦总是以一种错误的方式发泄出来。

      安世看着他由几近疯狂的崩溃又慢慢转为更加茫然的无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可以把脸别过去,把身子转过去,他完全可以对这张因泪水和哭花的妆容更显诡异的脸视若无睹,但是他像自虐似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赵三生。是的,他也在用一种错误的方式,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

      终于,张莹如赵伴生所指示的,在转角处又出现了。并且手里多了一把白色的雨伞。其实按照赵伴生的要求,张莹应该穿红色的衣裳,举红色的雨伞,但是由于时间紧条件也有限,只能就地取材找了一把白色的雨伞。

      现在,张莹正是拿着那把白色的雨伞故意将伞沿压的很低,让赵三生瞧不出样貌来。

      而地上的赵三生见到这一幕,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慢慢地爬起来,一步一步朝那个白影缓缓走去。

      他走得极慢,仿佛担心稍微加快脚步就会让前面的人影消失似的。张莹也擎着伞一步步朝着他走来。于是大街上便有了这么奇怪的一幕:阳光甚是明媚的大清早,一位身穿白裙的漂亮女士手拿一把白色的雨伞徐徐迈步,另一位身着红色长裙,面目诡异的男子磕磕绊绊地前行,两个人相见时,脸上均是大喜过望的表情,并且红裙人大声向白裙人喊着“妈妈”,而白群人泣泪满面地说着“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走了”……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赵三生连声问道,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

      张莹又道:“真的。”

      赵三生开心得无以言表,接着他又说:“那你答应我的玩具汽车呢?”

      张莹一下子愣在当场,她看看安世,又瞟瞟门口的刘文雅和赵伴生,仿佛在说“台词里没有这句话呀”。而一旁的安世恰好在兜里揣着打算作为黑色小车的回礼要送给赵三生的白色小宝马。他当即拍拍张莹的肩,从她身后将小车递过去。

      张莹如释重负地将汽车模型转交到赵三生手上,赵三生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将她拥入怀里,嘴里兴奋地说着。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分开了……”

      而再次将晕倒后的赵三生抱回到次卧时,安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魔鬼的怂恿,趁赵伴生不备,给床上仍着红裙,脸上红红绿绿一片,煞是妖艳的赵三生拍了一张照片……

      而现在赵三生则是拿着他的手机,翻出这张照片,在声声质问他。

      “你什么时候拍的?”

      安世挠头不语。

      “我脸上这些是不是你喝醉酒搞得恶作剧?还有,这条红裙子你怎么找出来的?”

      安世更加无语,他抢过手机,从屋里找出那个画筒,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画,狠狠地拍在他面前。

      “那你跟我说说这张画是你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下给你画的?”

      赵三生拿过画先是一愣,而后又不禁笑起来。

      “没想到,我哥还记着当时的事儿呢,竟然还画出来了,真是有心了……”

      “去他妈的有心,你怎么不说说你当时为什么是光着身子?你在你哥面前总是这样吗?”

      “怎么了?这个是我们小时候,我被关在暗室里的一幕,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这种飞醋你就不要吃了好吗?”赵三生说着,要把画收起来,安世从他手里抢过画,又放回到画筒里。

      “那你跟我说,你裸睡的习惯跟你哥住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吗?”

      赵三生点点头:“是啊,我从小就喜欢裸睡啊,我说叔,这个没有什么吧,我和我哥从小到大,对方身上什么没见过,我们两个还用一个浴缸洗过澡呢,画个裸照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安世一听,嗖地起身。

      “叔,你要干嘛去?”

      安世挥挥胳膊:“我要去杀了赵伴生!”

      谁知,赵三生根本不在意,坐在月台上神态自若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可告诉你,他现在可有一个大靠山,比赵东正还要牛的大靠山,别说打他一下,就是你动他一根毫毛,那个靠山可是能把你的小院踏平的!”

      “哼,哼哼哼!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安世牛气的人!我信你才怪,你等着,我这就把赵伴生还有他那个靠山,做成肉饼带到你面前,到时候,吓得你哭着叫我‘爸爸’……”

      赵三生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坐在月台上编着小车仍无动于衷:“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去,小区都封闭了……”

      安世正要去不去的功夫,豆包进了院子,喊了一声“爸”。他如释重负地迎上去。

      “哎,我的好儿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我跟你说了,我和吴非要一起去打篮球,你怎么还问。”

      “哦,对不起,爸爸忘了,不过,吴非那个样子怎么打篮球?”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连你也瞧不起吴非吗?他带了假肢,也能玩篮球,只不过要费事些。他一点也不比正常人差多少,我不允许任何人说我朋友的一点不是,你也不例外!”

      “哎,你这臭小子!你这是跟你老子说话的语气吗!”安世说着,便扬起一只手。

      “豆包,你别生气,你爸就随口一问,没有恶意,我们从来没有瞧不起吴非,就像我们对待伴生哥哥一样,他们在我眼里,都是超人。”赵三生走上前,将豆包从安世面前拉开,然后对安世使了一个眼色。

      “儿子,爸爸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说吴非半点不是了。”安世放下姿态委屈道。

      “我饿了,我要吃饭。”豆包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好好好,爸爸这就去做,你等着啊。”

      安世进了厨房,又暗暗骂了几句“臭小子,混东西”,但是手里仍然不停地准备着做饭的家伙什。不一会儿,赵三生也进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春叛逆期,忍忍吧。”

      “我受点没来由的气倒无所谓,我就怕他自己长歪了。”

      “叔,其实,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赵三生将厨房门小心关上,又打开抽油烟机。

      “怎么了?”安世瞧他这架势,也是有重要的,不能让豆包听见的事要说,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

      “叔,你说豆包会不会被咱们两个影响到啊?”

      安世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然会,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赵三生脸上旋即浮上一层忧愁:“这可怎么办,明明咱们两个都这么小心翼翼了。”

      “三辈儿,你要记住,咱们做咱们能做的,做到了,咱们问心无愧。至于那个小子自己愿意怎么想,喜欢往哪个方面想就是他的事儿了。”

      “可是,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对吴非那么上心,我真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世噗嗤一笑:“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从来没有瞧不起吴非吗?”

      “我指的当然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豆包会不会受咱们两个影响,也不喜欢女生了?”

      安世仔细一琢磨接着说:“这个事,还是要把吴非请到家里来,咱们好好观察观察才知道。至于豆包喜不喜欢女生,我觉得那不是仅靠咱们两个能影响到的,也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是这样吗?”

      “是这样。所以,放心吧,我亲爱的三辈儿。”

      “叔,你真好。”赵三生也一把搂住他,不停地蹭着他的脖子,在他脖子上落下一个个酥酥痒痒的吻。

      “要不,咱们先别吃饭了吧?”安世同样在他耳边吻了一下道。

      “那我们吃什么?”

      安世没有回答,而是悄悄将手探入赵三生的衣服里,然后慢慢向下,向下……

      第二日,醒来仍然是空空荡荡的枕边。不用多想,赵三生一定是担心豆包发现什么端倪,天还没亮就溜回了次卧。吃了早饭,赵三生又换上一身外卖服,只不过,这次是由豆包洗得干干净净的。在赵三生临上车之前,安世又让他带上了口罩和冰袖,才安心地放他骑着电动车载着豆包而去。

      其实,他一直提议让赵三生去他店里帮忙,但是,赵三生就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样,一定要做那份日晒雨淋,抛头露面的工作。他阻止不得,只能任他而去。为防止他的嘴唇和手再次干裂,他不知给他做了多少预防与伤后修复措施。虽说,这里面确实有他的一份私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真心也是天地可鉴的。

      这样想着,便又去店里忙忙火火一上午,中午实在扛不住,打算让安山海帮他盯着自己回家做点饭吃,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SUV从对面疾驰而来。停车的时候,汽车带起的烟尘让他迷了眼睛,他流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而此时,便看到已经亭亭玉立,二十出头的温柔神色紧张地向他走来。

      “叔,我三哥呢?”

      安世再朝温柔身后望去,崔赫正杵在汽车旁边也是一脸的严肃。

      “出什么事儿了吗?”

      “出大事了,我不小心在二哥面前把你们两个的事捅漏了,二哥二话没说,直接开车从清县来到了这儿。”

      安世冷笑一声:“没想到他还挺关心你三哥的嘛。”

      “那当然了,他一直都想将三哥带回清县,这次也是为了这个事儿。”

      “哼,让他做梦去吧。”

      温柔一拍手掌:“我猜你也是这么说,所以,不管现在三哥在哪儿,你就跟他说让他在外面多待几天,等二哥气消了再回来。”

      安世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打了三遍才接通。

      “叔,我上班呢,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没事儿,你哥找你有事儿。”

      “哦,那我下了班去他家找他一趟。”

      “不是那个哥,是你清县的二哥。”

      “啊,二哥来了?!叔,温柔也一起来了吗?”

      “嗯,一起的,你赶紧回来见见他们吧!”

      撂了电话,温柔死命地拽着他的胳膊:“叔,你!哎,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说完,她便直接进了小院。而崔赫,也不请自入,不过在进门之前,狠狠地瞪了安世一眼。

      安世撇撇嘴,也进了小院。

      “温柔你饿不饿?饿的话,我连你的份一起做上。”

      “好呀,好呀。”温柔毫不客气,然后又伸出三根手指向他示意。

      安世点点头,进了厨房,简单炒了个菜,做了四个人的米饭出来。刚把饭端上桌,就听见门口赵三生将电动车搬进小院的声音。

      “二哥!温柔!我回来了!”

      温柔一听,赶紧冲了出去,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好久不见,都想死我了。”赵三生嘴笑得都合不上了。

      “三哥,我也好想你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来路城了,到时候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

      “真的吗?”

      “嗯。”

      两兄妹嘘寒问暖完,终于想起了还在客厅一脸严肃端坐的崔赫。进了屋,赵三生刚要走过去,温柔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但是他听完丝毫没有震惊或紧张,反而拍拍温柔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便走到崔赫面前。

      “二哥,好久不见。”

      赵三生伸过手去,崔赫连接不接,给了他一记白眼之后便说。

      “收拾东西,跟我回清县。”

      “啊?”

      “啊什么啊,我说的普通话都听不懂是吗?”

      安世在一旁也暗暗指责起三生来,他这两个哥,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一个非要带他去溪林,一去就是四年。另一个吧,在他们好不容易重聚,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又要带他回清县!哼,开玩笑!我这次要是让赵三生出了小院的门,名字倒过来写!

      他正想着,那边赵三生又说话了。

      “哥,我听得懂你的话,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清县啊?”

      “为什么?你自己想想是为什么?”崔赫站起身,一只手插在西服裤兜里,另一只手狠狠地戳着赵三生的左肩,“你在外面都学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哥,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学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自己都清楚得很,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也是身不由己,不想再提了。”

      听到这儿,安世头突然一个涨到两个大。错了,错了,赵三生会错意了,他和崔赫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身不由己?”崔赫听到这,突然跑到安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那是他逼你的了?”

      “啊?哥,不是啊!他从来没有逼我做什么,是我之前的养父!”

      “什么?你之前的养父逼你的?”崔赫越听越火大,拽着安世的手更加用力。

      安世听他们越扯越远,越说越离谱,不得不挣开崔赫的手,走到赵三生面前在他耳边说明了崔赫的来意和赵三生会错意的事实。

      “噢——”赵三生终于明白了,“二哥,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什么这件那件,除了你喜欢男人这件事,你还有别的事儿瞒着我吗?”

      赵三生赶紧摇头:“再没了,再没了……”

      “我劝你最后老实点,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有别的事儿瞒着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崔赫又气冲冲地走到赵三生面前:“也就是,你承认你们两个的不正当关系了!”

      听到那个词,安世气得笑了出来。

      “‘不正当关系’?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我们一个正大光明搞对象给你说成这样。”

      “搞对象?呵!亏你说的出口!”崔赫一把将赵三生拉到自己身后,“一定是你给三生灌了迷魂汤,控制了他的思想,他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就趁这个时候给他灌输乱七八糟的思想!”

      “对,你说的真对,并且我一给他灌输,就灌输了八年之久,也是够敬业的。”安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除了说这个他还能怎么办?

      “好,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好办了,一会儿到了派出所,你也这么说,保证你下半辈子吃喝不用愁了!”

      崔赫说着拿出手机,按下了110,还没拨出去,赵三生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扔到沙发上。

      “二哥,你别闹了。你坐下好好听我跟你说吧。”

      “三生,你别怕,把他抓起来,以后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安世又是一阵冷笑。他寻思现在应该把他们老安家现存的祖祖辈辈都请过来和崔赫较量一下,看看到底是谁护犊子的功力强一些。

      “二哥,你冷静点,听我跟你说。”

      崔赫终于有时间整理了自己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凌乱的发丝。

      “好,你说,你说……”

      “二哥,我喜欢男人是老早之前的事儿了,和安世没有关系。”

      崔赫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赵三生和安世,最后慢慢地靠在沙发边上。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早点去找你,要不然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的……是我不好……”

      “二哥,你别这么说,即使在你身边长大,我喜欢谁也是不一定的事儿。”

      温柔也过来扶着崔赫:“是啊二哥,你也想开点,是你太不开放了,这个事儿在现在这社会一点都不稀奇。”

      “你的意思,是我腐朽?”

      安世冷哼一声,可不就是那个意思,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怨谁呀。

      “哪有,哥,你很英明的,我相信无论三哥做什么你都会支持的,对不对?”

      谁知崔赫又猛地一起身:“那可不是!喜欢这个老男人可不行!”

      我操?安世一个白眼翻过去:“你说谁老男人?”

      “说的就是你!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要不要脸?比三生大了十多岁,竟然还想老牛吃嫩草!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我告诉你,你可别逗我火,我看三辈儿的面子不打你,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忍着。”

      崔赫在赵三生和温柔的阻拦下仍不断朝着安世的方向猛冲:“你这么有本事,那就来啊!千万别忍着!”

      “叔,我面子多,你还是多看几眼我的面子吧,我哥冷静下来就没事儿了……”

      赵三生这么一说,安世撸起的袖子又自己拽了下来。然后愤愤地留下一句“那就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吧”便回了屋。

      结果,安世中午辛苦做的饭四个人一口都没有吃,他在主卧憋了整整一个下午气儿都没有顺下来。若不是豆包回来喊他,他恐怕会一直待在屋子里等赵三生和温柔把崔赫哄好。

      进了客厅,豆包见屋里一下多了那么多人,有些不适应,看到安世,便走到他身边问。

      “爸爸,他是谁啊?”

      这一声爸爸,就像是又一颗地雷在崔赫脚边炸响。安世不知道经过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崔赫有没有接受事实,但当豆包说完,崔赫又跳起脚的时候,安世便知道结果了。

      “什么?爸爸?”

      “三生!他还结过婚呐!”

      “二哥你冷静,你冷静,收养的,收养的……”

      “那也不行,你们俩养个孩子,那得多大负担啊,我不同意!你今天必须跟我回清县!”

      听到这话,豆包又阴着脸问:“爸,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安世拍拍他的肩:“你叫二舅吧。”

      豆包真的信了安世的话,脸色阴沉地朝崔赫还有温柔走去,先叫了温柔一声姐姐,然后又称呼崔赫一声“二舅”。

      “我日你妹!安世!你教了豆包什么!”结果,还没等崔赫动手,赵三生直接踩着沙发朝安世杀过来。

      安世得意之余,也忘不了逃跑,他快速奔到院子里,和赵三生打开了游击战。客厅门口豆包焦急地喊着:“爸爸,哥哥,你不要打架啊!”

      但是赵三生丝毫没有停下追逐安世的脚步。他们把西园圃的花踩了,将东园圃的大葱踏了,连门口无辜的粉色电动车都遭了秧。而不知什么时候,崔赫也加入了这场游击战中,于是赵三生和崔赫一个拦一个赶,小院又这么大点,没一会安世就被捉住,并且被崔赫一把按在地下,赵三生和崔赫连踢带骂,丝毫不留情。

      “老东西!我看你就是找死!”

      “叔,你别怪我下手狠!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生好样的,对付老流氓就是要先下手为强!”

      “二哥,他腰不好,你控制好他的腰,剩下的我来!”

      安世躺在园圃中,脸贴着地,即使被打得不成人形,他脸上也是带着得意。他觉得值,太值了!

      可是豆包没这么觉得,三个大人之间的玩笑打闹真得被他成了斗殴,他哭着冲到安世面前,然后扑到他身上,替他挨赵三生和崔赫的拳打脚踢,当然,沉浸在揍人的兴奋中无法自拔的两位,见到豆包掺和进来,也不敢再动安世分毫。

      “哥哥,你怎么能和外人联合起来打爸爸呢!你太可恶了!”

      “谁是外人?你和你爸爸对三生来说才是外人。”

      “不是的,不是的,豆包,你别听崔赫哥哥瞎说,你和安世都是我的亲人,我们刚才是在开玩笑呢!你说是不是啊,安世叔叔?”

      赵三生向他投过来笑脸的时候,安世坐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然后搂住豆包就开始“嚎啕大哭”。

      “豆包啊,爸爸命苦啊!你哥哥又要丢下咱们去清县啦!你说这可怎么办呢!他竟然还和别人一起打我,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胳膊,我的腿,哎哟,还有我的腰,都疼得不得了!”

      豆包一听,哭得更伤心了。

      “爸爸,爸爸,我给你叫救护车,我带你去医院,你要坚持住啊!”

      “叔,你别再装了,我根本都没有用力!”

      “三生,你也看到了,咱们并没有真打,他反倒血口喷人,那不如真的打他一顿算了!”说着,崔赫从墙角捡起一块转头,举起来就要朝安世砸去。只听客厅一声吼叫,崔赫被冷不丁吓得扔下了手中的砖头。

      “够了!你们闹够了没!老娘从早上陪你们折腾到晚上,连口饭都没有吃!我好里好面的对你们,你们真不拿我当回事是不是!”

      四个人均摇摇头。

      “你,还有你!”温柔指指赵三生和崔赫,“给我进屋来!”

      “你!”温柔指指安世,“给我做饭去!老娘要吃肉,很多很多的肉!”

      “豆包!你过来姐姐这边,姐姐把事情给你讲清楚。”

      温柔这么一安排,三个人都老老实实,各回其位,各司其职。豆包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再哭哭啼啼。

      等安世将四菜一汤摆上桌时,五个人头一个不少,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饭桌周围,没有一个人说一句“我没有胃口”。这把他知道,大家都饿了。而这里,温柔吃的最多。

      酒足饭饱,豆包看看赵三生,又担心地问:“哥哥,你真的要去清县吗?”

      赵三生尴尬一笑:“你别听你爸爸瞎说,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就陪着你和你爸爸。”

      “真的吗?”豆包眼睛亮了亮。

      “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

      豆包说完,便进了次卧。而饭桌上的四个人又开始面面相觑。

      “你真的喜欢这个老男人?”崔赫又问。

      安世又叹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你别忘了,你刚才还吃了我这个老男人做的饭呢。”

      “二哥,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无可救药,喜欢到不能自拔,喜欢到只要是他,无论其他……”

      话刚说完,温柔便趴在桌子上狂笑起来。

      而崔赫也羞得脸通红,愣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真没出息!”

      而赵三生说完这话,也向安世投来了一个温柔的眼神。安世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叔,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再走了。

      “既然这样,那你肯定也不会和我回清县咯?”

      赵三生也点点头:“我们之前分开过很长时间,真的怕了。”

      “三生,你要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你可不要后悔。”崔赫指着赵三生的鼻子。

      “二哥,你放心,我这辈子,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后悔。”

      崔赫没有再说,站起身背着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温柔,我们回家吧,让你三哥在这儿吧,他自己做的决定,无论什么后果,都让他自己承担吧。”

      温柔“嗯”了一身站起身。

      赵三生也倏地一下子站起。

      “二哥,你先别着急走。我本来打算八月节回去给妈妈上坟的,既然你来了,距离八月节还有几天,不如你就在这里住下吧,等到八月十五那天,咱们再一起回老家。”

      崔赫没有拒绝,而是斜着眼睛瞟了瞟安世。

      “我没意见,只不过,我这屋子房间可能不够……”

      “叔,没关系,我和我哥可以打地铺。温柔的话,可以先送去刘文雅暂住几天吗?”

      温柔一听连忙摆手:“哎,不行,不行,我和那个老女人有代沟,一句话都聊不到一块。”

      安世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尽管温柔不同意,还是打电话来让刘文雅将她接走。温柔临走时,用一种想要把他杀了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刘文雅拽着她的连帽衫将她粗暴地拉出小院。

      不过,赵三生提出打地铺的做法自然不能通过,安世只得委屈几天,和他儿子睡一屋,把大床让给两兄弟。

      临近中秋,豆包也放了三天假,几个人在小院待了两三天,便在中秋节那天早上打算启程去清县。已经说开讲明,崔赫对安世终于不再冷眼相对,毕竟也在这里白吃白住这么多天,所以这几天过得相安无事。一大早,刘文雅就将温柔送了来,然后打着哈欠,骑着摩托风风火火地离去。崔赫在她身后不禁感叹:“三十好几的人了,一身流子气,像什么样子……”

      感叹完,便载着温柔在前面带路。

      而安世则自然而然自己坐到了后座,让豆包坐到副驾,而赵三生成为驾驶员。其实,这个转变在赵三生回来的第一年就已经发生了,往后的每一年,只要用到车,赵三生都会抢先坐到驾驶室,担当驾驶员的角色。安世也不和他争抢,随着他来。并且赵三生车技比谢军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他开起车来,安世十分放心。

      所以安世上了后座,就随意躺下,闭上眼睛睡一觉,轻轻松松就到了大伟村。

      安世和豆包在大路上看着三兄妹像往年一样,先是给坟地清理杂草,然后压上一块新的白幡,接着将一大束康乃馨放在坟前,三人按照大小排好,一齐给何春燕磕了三个头。

      只不过今年,等那三人拜完回到大路上,安世领着豆包却奔着墓碑走去。

      “豆包,还记得叫什么吧?”

      “嗯,记得。”

      “好,”安世闭上眼睛,接着说,“大姐,还记得我吧。我是曾经和三生趟着泥水来见你的那个人。那时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我甚至还不确定你就是三生的母亲;第二次,在你坟边做了不地道的事儿,三生向你道过歉,我现在也补一个,多有冒犯,请您见谅;第三次,也就是两年前,我和我儿子,也就是现在我身边这位(怎么,是不是不认识了,豆包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当时我们来找你,希望你转告三生,我们不等他了,但是你却在那个时候又把三生送到我们身边。所以,这一次来,也是第四次,我和我儿子要感谢你,谢谢你生了三生,谢谢你对他曾经的照顾,谢谢你的在天之灵把他又送到我们身边……”

      安世磕了三个头,然后看向豆包,豆包冲他一笑,然后也闭上眼睛。

      “阿姨,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我是刚才爸爸提到的儿子,我叫豆包。爸爸说了太多谢你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是不代表我不感谢你哦)。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说。我已经十四岁了,我有力量,有头脑,接下来,保护爸爸和哥哥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把他们交到我手里,你就放心吧。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到我的梦里来告诉我,我会努力做到让你满意的。”

      安世没有想到豆包会说出这么让人热泪盈眶的话,他捏了捏豆包的肩膀,感受到他肩上的那股力量,才知道自己真的如崔赫所说的已经老了。

      回到车旁,赵三生一直在追问他们两个对何春燕说了什么,而豆包和安世自然是笑而不语。

      临近中午,时间充裕,赵三生自然少不了要去探望赵大伟。只不过,自从他从溪林回来到现在已经有六年没有去过大伟家,所以,他站在门口略有踌躇,还是豆包帮他敲了两下门。

      只不过,门开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一名年轻男子从门内突然闯出来,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气,见到他们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气冲冲地跑开了。接着,大伟才大声喊着“小田,小田,你听我说呀”,当然他瞧见自家门外站着如此多的人,跑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赵三生开口喊了声“大伟哥”。

      大伟推了推眼镜:“你是?”

      安世冲他打了个响指:“还认识我吧?”

      大伟兴奋地喊着:“安世!”

      安世冲他笑笑,然后拍了拍赵三生的肩膀:“我是安世的话,那么他是谁?”

      大伟又凑到三生跟前,恍然般张大嘴巴:“你,你不会是,你不会是三生吧?”

      赵三生叹息一声:“哎,我变化有那么大吗,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认不出我来……”

      “岂止是变化大,简直就是换了个人好嘛!你之前白白嫩嫩多可爱啊,现在完全就是一个糙汉子嘛!”大伟可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安世听着心里这个舒坦。

      “那个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

      大伟终于接受了赵三生是“赵三生”的事实,突然意识到,他已经让几位客人在门口站了那么长时间,实在不应该。所以,他以极其热情的姿态把五个人迎进了屋。并且忙前忙后,为他们五个人做了满满一大锅的人生百态。之前他们在上面吃过清汤挂面的小桌根本围不下六个人,而豆包则很有眼力见端着碗蹭到窗台边,将桌子留给五个大人。而温柔怕他孤单,也陪着他一起在窗台上吃。

      而看到豆包的大伟,从脸上酝酿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并且还时不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正埋头苦吃的赵三生。

      等到赵三生撂筷,他终于得空,便说:“三生,安世有儿子的事你知道吧?”

      赵三生点点头:“知道啊。”

      大伟更加难以承受:“三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赵三生很是懵:“我怎么又不对了,这些日子,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说我做错了,这次你说的又是我哪件事?”

      安世在旁边已经笑到吃不下去饭,崔赫瞪了他一眼他都不在乎。

      大伟将赵三生拉至一旁,在他耳旁嘀嘀咕咕半天,随着赵三生脸上的表情越变越惊讶,安世更是因为诡计得逞而越来越得意。

      果然,赵三生回到饭桌旁,就将安世拎到到了外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叔,你倒底跟大伟说了什么,他以为我是第三者插足,还劝我从良呢!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安世捂着肚子:“这个赵大伟真是有够愣,我就跟他说我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他竟然能联想到那么远,我也是服了他的脑洞,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你还笑!你真是让我好一番解释,你没事逗他干什么,真是无聊!”

      赵三生说完便进了屋,他透过玻璃也能看到得知真相的大伟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向安世投来极为抱歉的目光。

      几个人吃完饭,便在商店买了些慰问品,带去给孙大娘。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商店坐落在原来那个老商店的位置,听大伟说,自从老掌柜退休后,商店的管理完全交给了新掌柜,新掌柜稍微一改造,小店竟然又红火起来,之前那些和它抢生意的小店统统都关了门。

      带着慰问品走到孙大娘家门口,赵三生、崔赫和温柔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朝旁边的二层小楼望过去。

      以前这个位置,有一间小屋,屋里的女主人收养了两个小孩,又生了两个小孩。现在站在这个位置前的,就是四个小孩中的其中三个。

      他们肯定希望,那间小屋还在,那个女主人在屋前冲他们招手,而站在门口的,是四个小孩,一个不少。

      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再抬起头时,脸上都同时挂着泪珠和笑容。收了情绪,正要敲响门,大伟却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跑回了家去。

      没有多想,崔赫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英子,时隔多年,她自然认不出眼前的几位是谁。

      “英子婶,我是崔赫,何春燕家的二儿子。”

      “婶子,我是三生,何春燕家的三儿子。”

      “英子婶婶你好,我是温柔,是何春燕的小女儿。”

      安世没有办法往下接只得说:“我和我儿子是来凑热闹的……”

      “你们?你们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快,快进屋吧!”

      英子把他们引进屋,又拉着孙大娘为她讲述了好长时间,孙大娘终于记起了赵三生,又拉着他们的手挨个摸了一遍。安世注意到,刚才从大伟家夺门而出,且被大伟喊小田的人也站在屋内,紧张地向他们身后张望,仿佛在期待着某个人。

      英子见他不主动招呼客人,便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然后把他拽到他们身边。

      “这是我儿子,和三生同一年的,今年也二十四岁了。”

      “我们几年之前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和大伟哥在一起,他还称呼你小田……”

      “哦,是你,真的是好久不见。”小田说这话时,明显心不在焉,不过还是客气地握了握赵三生伸过来的手,但是握完,他就又满脸失落地进了别的屋子。

      “你们别介意,他平时不这样,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们打算把亲戚家的一个小姑娘说给大伟当媳妇儿,他和我们吵了一架之后,就天天魂不守舍的……算了不管他了,你们吃饭了没,要不在这里吃点吧?”

      谢了英子的好意,他们在英子家又将之前的老照片翻过一遍,待到下午,太阳即将落山才恋恋不舍地决定打道回府。

      大伟还特意跑到大道上来送他们,而在后座上闲得无聊的安世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发现就在大伟身后几米处,小田站在那里,身形落寞,而大伟转身的一瞬间,小田立马跑得无影无踪。再一看大伟的身影,同样孤寂无助。

      安世不得不在车里叹了一口气。

      “爸,你怎么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前排传来赵三生的笑声。

      “叔,你能不能不要给咱豆包讲什么情啊,爱的好吗,他正是好好学习的年纪。”

      安世起身凑到两人跟前:“真是,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一个个的,反应迟钝得很……”

      到了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去店里打了晃,安世再回到家已经十点。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赵三生正坐在月台上等他回来。

      “豆包睡了?”

      赵三生走过来一把搂住他。

      “折腾了一天,早早就睡了。”

      “怎么了?”安世也抚着他的肩膀。

      “叔,我好想好想你啊!”

      “我就在这儿你有什么好想的?”

      “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

      安世甜得心里像是浸了蜜一样,他又将他的好三辈儿箍得紧紧的。

      赵三生却突然松开他,笑着又问:“叔,你今天和豆包在妈妈坟前都说了什么?”

      “嗨,无非就是一些‘阿姨啊,你们家三生长得真俊,把我迷死了’之类的……”

      “就这些吗?”

      “嗯……还有一句。”

      “是什么?”

      “你给我一程阳光,我佑你三世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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