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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两昆仑 ...


  •   “这药到底有没有?有就快给他抓,没有换下家。”

      身后的莫鞯随兵不耐烦地催促着。亚望佯装听不懂,站在这间简陋小药坊的药柜前,指着自己提前画注的一份草药示图,用汉话连说带比划地向伙计解释想要什么。

      那伙计迷茫听了半天,最终只是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亚望将图纸塞留到他手中,并劳烦译兵帮着说:“若能帮找到这几味草药,请速来大内南门外馆舍联络。”

      毕竟是个游牧部族的都城,一座仿照汉地奢华专建于供统治贵族集权享乐的空中楼阁,上京城规模不大,如此走了小半日,便将全城内数得上数的几间药坊都寻问遍了。

      大炎使官的双门神护卫今日少了半边,只一个陪着主官管通事入王宫与大汗会见,另个废物急病高烧不退,告假留在馆舍中休养保命。

      两个随亚望出来的莫鞯兵一路不住嘀咕谩骂:这大炎来使一个比一个娇贵麻烦,武官护卫是个喝顿酒就病到炕都起不来的没用东西,这毛儿没长全的随行医师又是个脑子进水的轴人,非得按自己的诊疗主意,满城急找那没人听说过的破药。

      没人发现,那“告假的废物”早在天未亮就溜出了馆舍,此刻身着一套莫鞯兵服,正拖着个重伤昏迷的涅茨奴,排在一众押囚兵队中,来到城西一处衙署院内。

      “哪儿抓着的?怎么伤成这样?”署兵挨个仔细确认着涅茨奴十指上的刺青标识。

      “使团馆舍旁,想出黑招逃跑,被我一刀砍了,毒药面儿喷了自己一身。”

      署兵看着那涅茨奴伤口上透黑绽开的血泡,连着这抓捕兵也是两手乌漆漆被浸染过的痕迹,不禁厌弃地缩了缩手:“涅茨奴就爱耍这些装神弄鬼,早该清理清理了,你拖他往后去。”

      照理交送到此应换署兵接手关押,但眼见这涅茨奴身上沾着那些邪性东西,署兵心里也犯嫌,索性一事不烦二主,让这位同僚直接送进去。

      他突然回头又多看了那陌生面孔一眼:“兄弟,你哪个营的?”

      “御卫营。”

      大汗亲拨人手护卫大炎使团,御卫营的武士不仅高他们一级,连口音语气都这般端端正正盛气凌人,署兵没再多想。

      “下一个。”

      迟阶拖拽着这重伤囚犯,一路沿指引来到后院,坑洼院地远处尽头矗着座荒秃的小山包,隔着山包就是城外了,署兵命将新抓来的涅茨奴押送进山脚下一片屋棚。

      屋棚门外站着个署官模样的,正在和一个莫鞯青年说话,那青年身披墨黑貂裘帽上饰着银灰翎羽,看身份是个王孙贵族。

      迟阶战场上见过这张脸,低了低头,押着囚犯溜边跟进,路过时正听到:

      “大汗严令不许人接触这些涅茨奴,九孤涂殿下这是让属下为难啊。”

      那青年眼望着山顶上冲天而去的一丛丛蒸气白烟,似露出些许笑容,语气却跋扈蛮横:“昨日涅茨奴偷袭中原来使,事态紧急,父汗特意命我来密审,让开。”

      “殿下……九孤涂殿下!”

      那署官想拦又不敢真拦,眼见九孤涂将一队随身护卫都留在院中,只独自一人进去,似乎也勉强信了,至少出不了什么劫囚的大事。

      迟阶跟着进门才发现,这棚内原是一处地下入口,想是地牢,却没有门拦。沿洞道辗转时上时下,进到中心是个四通八达的天然山穴,通道周围铁栏门内关押着新抓来的涅茨奴,洞内空气湿热,自头顶隐隐传来闷钝的轰鸣声。

      迟阶按指示将那谁也不想触碰的重伤囚犯直接扔进一隔牢间,原路折回时趁前后无人,跃上一畸角躲了起来,待洞心阔口处来往杂乱,暗跃而过,向洞道深处寻去。

      耳边轰鸣声越来越大,体感越来越闷燥潮湿,终于寻到尽头,竟是个热雾笼罩的地下潭池,几盏昏暗灯火将池面照亮,两个人影影绰绰伫立在远端池边,一人银发披散,只着一袭薄透轻衫,手脚皆被锁着铁链。另人被燥热湿气逼得将厚裘脱下搭在臂上,正是才前那硬闯进来的“九孤涂”。

      迟阶沿着黑暗边角悄悄靠近,直到穿透闷响轰鸣,能勉强听清他二人言语。

      “……早该想到你被关在这儿。泡在滚烫的硫磺泉里,寒冰丹很难练结吧?鹰也听不到指挥召唤了?”

      银发囚犯微微侧头,一双澄蓝眼瞳似乎漾着笑,却答非所问道:“多谢九哥关心。”

      “嗯,”湭鄞大汗的九儿子摩雷点点头,对这囚犯态度似乎很满意,“你派族人昨日袭击中原来使,父汗知道了很生气。还嫌自己死期不够近?”

      “父汗不会处决我的,他需要我。”

      “他不需要,”摩雷嗤笑一声,“你的鹰崽子搅乱战场,害我们输了一场又一场仗,被反贼打到家门口了,你究竟是哪边派来的,帮着谁?要不是我一再恳请父汗开恩,你活不到今日。”

      囚犯看向这位自诩恩公,淡淡道:“我当然永远帮着父汗,父汗也一定相信我。不然只靠你们,抵挡得过这个冬季?”

      摩雷怒一抬手,粗大手指捏歪了囚犯死人一样毫无血色的脸颊,感觉手上只稍一用劲,就能轻松拧断他细瘦的脖颈。

      不,并不想杀他,没人舍得杀他。

      “十三弟,”摩雷眯起眼睛,缓缓松开手,“父汗老了,糊涂了,宁可恳求那中原龙椅上的废物帮他保住汗位,也不要你这个杂种添乱。”

      “父汗还不信自己是神选之王。”

      神选之王。简单的字句从嘴中道出,汇入头顶轰鸣,突似引发一串奇异共振,猛烈敲击在人心上。

      摩雷舔舔嘴唇,语气渐显遮不住的殷切:“十三弟,天神历早已预示了涅茨族复兴,与莫鞯部族共同打赢这场仗。不能因为父汗一时糊涂误了天机。我救你出去,我们联手征战,屠了鞊罕贼寇,用你的冰鬼鹰,我的无敌铁骑,一路南下踏平拿下整个中原!我保护你,拼死也要保住你的冰寒丹,不会再让任何人夺去你的利器。”

      囚犯漠然摇了摇头,明显不为所动:“九哥,我们先等下一场风雪到来吧。”

      摩雷警觉一顿:“你已将冰寒丹交给别人了?”

      “交给谁?”囚犯平静反问,“鹰崽们都被父汗关锁着,只会驯鹰的法子有用?”

      “不,那也不能……”

      “谁?!”

      摩雷突一回身,向漆黑的池边角落望去,一丝异动声响穿透隔断外界感应的轰鸣声传到他耳中。

      扭头四望,却不见任何异常,只有渐近的靴步声从洞道方向传来,才前那棚外阻拦的署官现身呼道:“九孤涂殿下,请吧!”

      ————

      管临望着高坐在金王座上的乌达鲁,发现湭鄞大汗没有半点符合原本的粗略想象。

      他身材过分肥硕臃肿且不论,那松懈堆缩的坐姿一看便是久疏武场,他嗓音混浊语速缓慢,毫无最高统治者应有的霸气凌厉,面容上的岁月痕迹亦不像平常草原老人那样,干皱黝黑受迫于常年风吹日晒,他养尊处优一生未经颠簸征战之苦,褶褶道道间只刻着纵欲无度的虚乏痕迹。

      这般气质面貌,哪像个马背上部族不世出的万民领袖,倒活脱脱是个脑满肠肥的暮年膏粱纨绔。

      没办法,谁让他生来就是北漠王朝史上最命好的一届大汗:他父辈东征西战成功统一了五十部落,对内定下了严苛的税赋制度,有全境的牧民百姓终生劳苦供养着他尊贵的家族;对外,南下作乱意外俘掠来一对皇帝父子,从此吓怕了软弱的中原朝廷,过上了作威作福坐等送金纳银的美日子。

      袭下汗位后,又有恭孝骁勇的儿子们帮他务杂事守领土,眼瞅着好使的汉皇人质老去病死怕要不管用了,偏又轻松与炎廷权贵谈成协议,将自己身边养大的儿孙送回汉地即位当上新皇帝,不用一兵一卒,直接就成了全中原汉民的老子祖宗!

      他一辈子只管在这金宫玉阙的上京城饮酒享乐睡女人,草原上仍将代代相传赞美他的歌谣,北漠史册仍会记载下他伟大的圣名。

      为何偏偏临到功成名就,突打世代虔诚尊信的长天神殿里闹出一伙同族叛军,非要砸碎捣烂他这人间德娃珍的辉煌壮阔?

      乌达鲁从醉梦中勉强苏醒,混浊的眼球俯看向南方大地尽头模糊的斑斓一线。常规问题常规手段,汉人书本上学来的道理拿来反向操控汉人,最屡试不爽,能用威逼利诱解决的事,谁非要豁上伤筋动骨你死我活呢?

      “管通事还有什么疑问吗?”

      莫鞯译官用语啰嗦却不失准确地将大汗所言传达殆尽,仍生怕管临没听清楚,一再询问。

      管临默默从海量废话中挑拣出一条条重要信息,暗自咀嚼着。

      从大炎朝廷使官的角度来讲,他颇惊讶于乌达鲁思维如此汉化,甚觉得这些提议过于虚妄天真。

      但从个人身份,一个与鞊罕军“珠胎暗结”的“通敌者”,他听得脖颈忽而僵直,竟止不住微微发冷——这个天真提议,歪打正着,会将谁恰恰困入腹背受敌的立场死角?

      “无有疑问,听懂了,本官回朝定会详细准确上禀。”

      管临面色不见波澜,用语依然故作符合上国气质的倨傲。他顿了顿,看向王座斜下方座后那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只会傻笑跟着点头的老家伙:“不知太上皇意下如何?需微臣传达?”

      未待译官向大汗传译,那老头身后一个黄发胡官却抢先开口用汉话道:“你们太上皇没有异议,一切听从大汗安排。”

      “太上皇”周述久经阵势,丝毫不觉被监管压制,本能习惯性地,开口便温驯附和道:“对,说的对,我都同意。”

      且不说接得驴唇不对马嘴,一口胡地腔调竟比那胡官还重。

      大汗乌达鲁反倒和颜悦色,侧低头看了眼这终生俯首的乖顺人质,松塌的颊肉似抖出个讪笑。

      那黄发胡官对大汗察言观色,又拔高声调向管临道:“回去告诉儿孙们安心,你们太上皇好着呢,孤涂殿下们有什么,太上皇有什么,太上皇能吃能睡,活上百岁不成问题。”

      管临冷眼望着神色呆滞麻木的周述,算算这位“太上皇”也不过才天命之年,看着却比乌达鲁更苍老。

      都说周琅相貌端雅生得与祖父年轻时一模一样,本以为这承前启后的也该是一脉相承的,不想周述骨相兀立,长着一张阔颧扁脸,再覆以无人帮着伺候梳剪的乱发长须,不刻意辨认根本看不出是个汉人。

      四十余年了,大半辈子生活囚禁在胡地,任是身上流淌着再高贵纯粹的汉周皇室血脉,也阻止不了早已被彻底降伏、驯化,活得卑躬屈膝而不自知,像一条垂死的老狗。

      还能指望他大庭广众下对故国来使交代句什么振聋发聩的有用话吗?

      管临率着使团一天下来,按着莫鞯方的招待安排,规规矩矩走完各项规程,冠冕堂皇用尽各种辞令,却始终未得靠近周述,稍一表达意愿,就被那位黄发胡官直接顶回。

      明日出城去参观炫武战备后,急迫达成协议的莫鞯方就要直接送他们返回了,明显就根本没留让来使与周述接触交谈的机会。

      他们怕什么?怕周述给炎臣偷倒苦水,让炎民知道大炎“太上皇”在胡地过得多悲惨辛苦?

      说实话,炎民百姓根本没人在乎。

      恐怕还恨不得他死快点。

      使团一众到晚上才回到馆舍,身心俱疲,尤其廖青这一天生怕再犯失职大错,寸步不离护着管大人,还好并没受到任何突袭考验,圆满完成任务。

      顶着他的病假名偷闲一天,四处暗蹿的另个门神也早就溜回来了,管临进门一见,顿时安心。

      “亚望呢?”里外却不见那小药神身影。

      “亚望联络上那神秘巫医,又‘抓药’去了,”迟阶替孩子出息似的得意汇报,“他大早上向全城药坊散出去的方子暗号,果然钓鱼上钩。也不知他们这行当是不是自古以来专收痴傻的,不管男女老少,入行多少年,一见着个自己没试过的奇特秘方就饿狼似的闻着味找来,定要请教切磋。”

      “那太好了啊。”管临立时展颜。

      迟阶看管临这般惊喜,知晓他想什么,笑容倒暗淡下来:“少抱希望,胡地都是狼虎大夫,懂个屁解毒术,他们敢开药人敢用吗?”

      管临如何不明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亦反相体谅,压下惊喜期待,不去憧憬渲染。

      “有什么发现吗今日?”管临换了话题先问。

      “发现还是你老谋深算,猜的正准,”迟阶面对面坐下来,看向管临的目光半显钦佩半带调侃,“果然九棒槌觊觎冰鬼鹰战力,两边挑拨着父子关系,私下却想拉拢十三棒槌单干。”

      “你见着他们了?”

      “见着,十三棒槌被密囚在地牢,鹰也被隔离锁制起来了,乌达鲁想把这招作为后备,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

      管临听完迟阶所见所闻,突又生出另种思路,乌达鲁今日显出的状态,莫非竟是一种战术伪装,琢磨间自问道:“他到底想攻还是只想防?我倒吃不准了。”

      迟阶问:“怎么说?”

      “今日面见,他只极力表达要继续联盟大炎,剿灭草原叛军。除了搬出冰鬼鹰威胁,又开出个极大的条件。”

      “有多大?”

      管临咬了下唇,盯着迟阶眼睛,一字一句道:“事成后,归还望兴关。”

      “归还?”迟阶第一反应生是被逗笑了,“捏在自己手里再说归还,望兴关已经根本不是他的,谈什么‘归还’?”

      管临未接语。

      迟阶又自行捋出第二层荒谬:“退一步说就算还是他地盘,也没人这样提条件——要么杀你全家,要么送你座金山?哪头心虚要这么谈?”

      他蹙了下眉,不假思索直接点透第三层,心下也明白了管临进屋以来神色暗隐阴愁的原因:“可你却必须把这一荒谬提议带回炎京。”

      “或许不用等我带回,乌达鲁一直都有暗自联络周琅的隐秘渠道。”管临不惜以最坏的揣测来估量这形势,“打从头,周琅派我来出使就并非出于焦急就近,而是让这个暗暗失控不服管的方家军参军,亲耳听一听莫鞯方的联盟诚意,这个提议对于任何汉臣炎将……”

      管临顿了顿,迟阶却替他把话说完:“没人敢拒绝。”

      “诱惑打在万万炎人的心坎命门上,”迟阶嘴角弯出个冷笑,自己年少气盛时又何曾未有过这一单纯执念,“同意不一定实现,而拒绝直接就是民族罪人。”

      “毕竟没人知道中间站的是你。”

      “是我又怎样?”迟阶忽一下站起身来,神情瞬变冷峻,超乎寻常地咄咄逼人,直视着管临道,“你大概不信,无论我真正是谁,我都不会撒手望兴关,不会——‘归还’。”

      管临眉一扬,确实显出些许意外。

      迟阶脸色冷,语气更冷,吐出的冰冷字句却是条理分明:“所谓归还,不过是个成败分晓于一时的彪炳战功,一个记在文册上的领土成就,望兴关内外的状况你亲眼见到了吗?汉民能不能治理和定居在那么荒凉的土地上?牧民如果摆脱莫鞯剥削统治,会不会还那么忍饥挨冻贫苦无望?没人在乎,舆图上的几道界线而已,没有人真正在乎界线内外的人们怎么熬过的一天天,一辈子,怎么想。”

      “乌达鲁为什么敢开这么大的金口?就是自信只要南边是他那龟孙子坐阵,这国界线划在哪里都一样,都是汉地财宝与尊严源源向北运送的途径通道,都是两族穷百姓世世代代累死累苦也看不到一点改善希望的苦寒家乡。”

      “谁都别跟我轻易谈‘归还’,不管我姓什么,是谁,汉人胡人,我要帮着改变的是这片土地上人们实实在在的生活生存,而非当它是轻飘飘的一道线、一句话,记在哪边哪届帝王的功劳册上。”

      管临静静听着,心头盖着的那层阴云蓦地散了,飞了,双眼像映着初升的旭日,混沌中先矇眬跳出两簇光亮,逐渐炯炯烧燃,扩散蔓延,直至金光万丈普射,彻底灼眼难耐。

      客观说来,迟阶这番言论表达出的立场心思,没比他原本担忧的夹缝状态安全舒展,反倒更难明确定义与实现。但偏偏退无可退却反而豁然开朗,不在乎了,原本在乎的相比之下多么格局狭小,迟阶挟赫布楞双重身份,何曾是为了区区自保,何曾是潜伏伪装单纯为哪方王朝争名牟利,他早有自己的广阔着眼点,超越权争与族斗的雄心壮志,而这一切,不也正是自己在未踏入这官场与前线之前,最简单原始的本心吗?

      他知道这是一条更难的路,但走起来六亲不认,却更义无反顾。

      管临什么都没说,只是激昂澎湃地望着迟阶。

      迟阶只回看一眼,就精准发现这位大人不仅深切理解了自己所言,而且俨然又师长身份附体了,看来的目光那么饱含欣慰与自豪。

      配合一通慷慨陈词的激愤冷脸,慢慢自己暖了回来,迟阶向着一言不发的师伴逗道:“干什么这么睁眼瞪着?想骂我直说。”

      管临收回直愣愣的目光,摇了摇头,半晌叹笑:“才只说了几句大话,就想求表扬。”

      千思百绪总能被他瞬间吃透,迟阶望着这张了然一切的笑脸,正经话突然又全忘了,扯向人手腕就追索:“来,怎么表扬?”

      “老实点,说正事,”管临一挥臂,绕开那无赖的纠缠,“先不计较炎京那头的立场反应,单说战线这茬,乌达鲁若顶不住下次又放出冰鬼鹰,你怎么对付?”

      “我今儿听那两个棒槌言语间提及,这鸟东西确实是驯出来的,驯鹰控鹰的关键在于那冰寒丹,只是不知这冰……”

      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打断屋内密谈。

      “管大人,王宫派人送赐礼来了。”

      二人闻报相对一视,倒不意外,立刻配合摆出长官与护卫的架式,出门迎接。

      一辆湭鄞官用马车停进馆舍院内,两个莫鞯随从正从车上卸下大汗赏赠给来使的礼物,一手就搬完了,无非是些宝饰皮革之类的小玩意。

      管临与迟阶才只走到门廊,正要吩咐译兵说几句客套话,却遥见那车上又慢腾腾下来一人,举止迟缓透着老迈,下车站定却气势慑人,一挺腰抬头,连着外氅的毛皮兜帽滑下,现出一头稀疏的黄发,精亮眼神径直向这方看来。

      “谁啊?”迟阶侧头低问,直觉来者不善。

      “专负责看守周述的莫鞯狗。”

      管临面含礼待微笑,正脸迎向来客,只嘴唇微动作答。

      他双眼紧盯着这一步步蹒跚而来的胡官,不知为什么,突而生发一丝莫名预感:或许这才是此趟来访上京,能获取真正有用信息的一次会面。

      就在他欲加快脚步迎上之时,感到衣袖被轻扯了下,迟阶抓紧最后一刻低嘱道:“带我,全程贴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两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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