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关于前代大小姐的二三事》源久子

2、四宫诗乃的黑暗时代

　　“诗乃不吃肉吗？”梦里的男性拥有着女孩子都会羡慕的细软粉发，看着女孩面前几乎没动的肉类，发出疑问。
　　看了眼面露不解的哥哥，女孩慢吞吞地摇了摇头，用胖乎乎的小手又夹了几块西兰花，放进自己嘴里。
　　这世上有些人，天生有着对于肉类油腻口感的本能抗拒。
　　少年干脆地把整盘法式蔬菜冻推到妹妹面前，然后便放下刀叉，专心看女孩吃饭。
　　女孩属于长的很好看的类型，咀嚼食物的样子就像幼小的仓鼠，安稳地蜷在他人的掌心，只是这样看着心里也会被软绵绵的东西塞满。
　　女孩显然也很享受这种时刻，幼小的孩童吃着为她全心全力制作的料理的时候，被满足的独占欲足以让任何人愉悦一整天。
　　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瞳微微上扬，带着少年特有的昂扬意气，沉下来的声音却温柔地不像样子。
　　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阳光揉碎进他的瞳孔，停泊了一港口的暖意。
　　他轻启唇舌，周围却一片寂静，没有蝉鸣，没有汽笛，没有任何声音。
　　那些字眼一定如同浩渺的天空般包容而美好，只要伸手，就可以触及清风流水的柔软，有阳光摇落满天，落满枝桠。
　　就连想象出的声音都温柔到让人掉泪。
　　但她听不见那些话语。
　　那个少年，她的哥哥，四宫小次郎最后说的话。
　　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看来，大小姐做了一个很不错的美梦。”
　　在等待那个弄不清姓名的少年的时候，四宫诗乃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那个黑色卷发的青年就已经十分自来熟地坐上了自己的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文件被处理了大半。
　　但四宫没有时间，也没有空余的脑神经去思考这些。内心复杂地像是一团特地被搞乱的毛线，眼角也挂着疑似泪珠的液体。
　　但四宫知道，自己在笑。
　　她为此没有愉悦的感觉，相反有些恶心自己，明明干着见不得光的工作，心里还在挂念不复存在的过去，这是独属于人类——贪婪而娇纵的心理。
　　脸上肌肉的牵动露出僵硬的弧度，细微地拉开眉眼。
　　她看向玻璃，熟悉的人形出现在对面，尽管五官都很模糊，但微笑的姿态却真实到让她发怵。
　　“确实。”四宫伸出手，揉了揉发酸的面颊，努力恢复了平静，隐藏其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太宰…大宰？……”
　　“是太宰治哦，大小姐。”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接着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了沙发上的女孩，而当四宫抬头的时候，两人视线正好撞车。
　　一时间，沉默要挟了每一声呼吸。
　　“你——脸可真难看呢。”四宫语气淡漠，慢慢开口。
　　她之前并没有见过少年，虽然有一只眼睛被绷带隐藏，但露出的那只鸢红色眸子依旧给了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那种毫不在意全世界，就连自己都只是一场无聊游戏的眼神。
　　这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神情。
　　“大小姐，这里的文件都需要您的署名。”
　　卷发少年十分的聪明，或者说懂得审视夺度，听闻女孩的话只是短暂地愣住了一秒，时候微微弯腰，将签字笔连同整理好的文件一起送到四宫诗乃的面前。
　　四宫敛眼，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签字笔的油墨在白纸上龙飞凤舞。
　　“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吗？”
　　“唔——除了日常的财务报账和人员流动外，就是【黑蜥蜴】的德富芦花在对阵GSS时阵亡。”
　　四宫签字的手微微一顿。
　　“德富芦花？”
　　“是的，大小姐。”
　　四宫突然止笔，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问道，“还有呢？”
　　“镭钵街——”太宰治顿了顿，“那里埋伏的‘羊’找到了自己的王，也不是很安分呢。”
　　“乌合之众罢了。”四宫好不容易从自己匮乏的国文中搜寻到了一个适合的词汇。
　　“一个没有组织纪律的组织，就算得到了一个强大的王，也只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给出了一个过于刻薄的评价。
　　“大小姐的汉文意外的不错呢。”
　　“异能力的原因罢了。”四宫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把签完的文件又摔回了太宰治的怀里。
　　“把这些文件交给首领——”四宫诗乃套上了黑色的风衣。
　　“大小姐年纪还小，穿黑色的话——”
　　“闭嘴。”她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没等对方说完，四宫就先一步打断，不耐烦地扯了扯风衣的袖子。
　　起初的四宫加入黑手党后确实有不少衣服，基本都是现在后勤部的尾崎红叶出于关爱孩子的理由帮自己定制的。
　　只不过大部分都被首领以不符合港口Mafia气质之类的理由否决，能够剩下来的只有这一些罢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只是被黑暗豢养的恶鬼，生于养于无尽的恶意，潜伏在厚重的淤泥中，所要做的一切不过就是隐藏在主人的背影下，在适当的时候不问缘由，一击咬断敌人的咽喉。
　　“这不重要，”四宫转过身，目不斜视地走过少年身旁，“送完后去和森先生打个招呼，你最近在我这里工作了。”
　　“首领那边呢？大小姐希望我怎么交代？”
　　毕竟首领是一个严苛的人，送文件的如果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啰啰的话，必然会引起他的愤怒。
　　“告诉他敌对组织情况有变，我出去了。”
　　将黑色的礼帽戴在有些炸毛的暗红长发上，随后女孩便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往【黑蜥蜴】那边去了。
　　少年停下了虚伪的礼仪式微笑，难以捉摸的表情如同在半夜游动的雾，缠绕着每一寸空气，足够让任何人感到心惊胆战。
　　明明十分地重视自己的工作，或者说服从于命令，但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欺骗自己的首领。
　　——不存在普通黑手党合理性至上的理念，单纯地服从于一切“命令”，却从不付出忠诚。
　　这可真是……难得不合常理的存在。

　　【黑蜥蜴】训练场。
　　虽然名义上属于【黑蜥蜴】，但其实对于人员流通并没有什么特定限制。
　　只有从这片场地真正走出来的新人才能正式成为港口Mafia的一员，这已经成为了四方共识。因此，每日来往训练场的人并不在少数，可能除了食堂大厅以外，这里就是整个港口Mafia最热闹的地方了。
　　现在，下午三时。
　　“喂喂，那也太恐怖了吧……”刚刚通过测试的新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地中央的战斗。
　　那是一个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女孩，白色的衬衫歪歪扭扭地打着红色的领结，外面黑色的风衣则随意地放在一旁。
　　她漫不经心地踩着黑靴，属于动物的金色鳞片布满了她的半个身子，右手是一只巨大的利爪，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算不上美的怪异感。
　　“喂，老头子——”广津柳浪分明感受到，那双金色的竖瞳中有着危险的气息。“到底打不打？”
　　大概明白面前女孩来到这里的目的，广津柳浪在内心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港口Mafia待上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德富芦花是干部四宫诗乃唯一的直属手下，前些年因为被爱人背叛才加入的黑手党。

　　本质上来说芦花很不适合这里。她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是那种普通公司最常见，会在情人节给所有部门送义理巧克力，每天帮同事买饮料带饭的类型。
　　虽然说拥有异能力——【黑潮】可以控制含水量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液体，意外的很便利，但并没有强势到可以上前线。
　　德富芦花和四宫诗乃的关系他也并不是没有耳闻，每次撞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要不然就是去给四宫送东西，要不然就是在去给女孩买东西的路上。
　　不少人都说四宫不喜欢芦花，整天滥用劳动力，只是随便打发工作了事。
　　但位子做到广津老爷子这个级别就会明白，这是面前的女孩对芦花变向的保护。
　　作为港口Mafia高级成员的部下，拿着高薪却干着跑腿的工作，不用杀人不用见血，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对于里世界的人来说奢侈的过分。
　　更别说被首领强行调动之前，她特地派人给自己送的信。
　　上面只有四个字，是用毛笔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谨慎用人。”
　　字体偏圆，可爱地滚成一团，但那种强势的维护确实难以忽视。

　　广津柳浪明白，这件事情肯定无法善终，自己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至于武力冲突，广津柳浪表示，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就算是大小姐，长时间维持【龙】的姿态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呢。”广津柳浪选择向后退了一步。
　　“说起来——”四宫诗乃突然抬起了头，“广津老爷子对我的异能力【童话】了解多少？”
　　广津柳浪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看向女孩的视线中也带了几分长辈的责备与制止。

　　这么担心自己的情报泄露？广津先生也是一个烂好人啊。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四宫诗乃觉得自己的气消了一点，百分之一的那种。
　　“没什么大不了的，异能特务科那边早就知道了，我们这里的话…首领也没有对外隐瞒的意思。”四宫扯了扯自己的领结，慢悠悠地叙述道。
　　“我的能力是基于传统的【童话】的概念…广津老爷子知道吗？童话是神话之后，流传版本最多的文学记载。”
　　“他们有的是HappyEnding的大结局，有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虽然是给孩子写的，但字里行间都是现实的投影。”
　　“但是，任何事物的真相只有一个。”她抬手，将红色的领结丢在了风衣上。
　　“我的异能力【童话】发动的唯一条件，就是寻找到那唯一的真实——”

　　童话与现世唯一的交错的真实。
　　从那浩瀚如星海的典籍记载中，神话与现实交错，人与兽与妖魔共舞的位面里，拼凑出唯一的真相。
　　当她向未知述说出那份真相的时候，【童话】之人就会给出他们的奖励。
　　当然，也不保证没有像哈默尔恩那样恶劣的存在，给出恩赐的同时戏耍一下猜透他的人。

　　“【远古的守护者】的童话概念的真相其实更偏向于东方的记载……它是蛇的一种有翼变种。”
　　“因为喜爱黄金，因此他们自古以来都接受着来自皇族的供奉，庇护着东方那些代表皇权的统治者。”
　　条理清晰地回忆着由自己构筑的真相，四宫诗乃冷静地复述着故实。
　　“其实龙生九子的概念是错误的……所谓八子：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都是蛇类的其他变种罢了。”
　　“真相有时候真的很无趣呢。”她轻笑了一声，禁不住感慨道。
　　猜了四年才猜到的真相，结果却是这么无聊，这可是一件让人再郁闷不过的事情。
　　“大小姐，您没必要和我说这些的。”
　　“不哦，这很有必要——”
　　四宫诗乃在那一刻动了。
　　在旁观者的眼里，那个女孩左腿猛地蹬地，掀起一片尘土的同时，身形快如闪电，长/枪般射出，只用了一个呼吸就到达了广津的背后。
　　弯曲的膝盖抵在老爷子的腰窝，金色鳞片冰凉，贴在了人类温热的后颈上。
　　那是死亡的威胁。

　　“德富芦花的工作，大部分时候是替我收集不同的冷门典籍，”四宫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这是恶魔的呢喃忏悔。
　　“不包括日/本本土，还有种花，德/国，法/国……囊括世界各地。”
　　“她的工作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啊，究竟谁给的你们擅自轻看她的权利——”
　　难得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四宫漠然回头，将利爪搭上了广津老爷子的肩。
　　“不过老爷子说得对，一直使用龙的能力对身体真的不是很友好——”毕竟龙的恩赐是强盛的生命力，强行强化人类之躯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四宫诗乃扯了扯嘴角，试图朝他摆出一个虚假的笑脸，但只是被扣上面具般生硬。

　　暴躁的情绪油然而生，拉扯着她连接的神经，犹如被沉重的气压压缩着肺部，没有缘由的悲伤细细密密地扎满了肋骨下的心脏。
　　但它还在跳动，不知廉耻地，残延苟喘着。

　　“就算老爷子你死了，也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替【黑蜥蜴】善后的哦～”
　　金色的瞳孔看进老人的双眼，微微收缩。

　　那宛如困兽般，无往不在枷锁，被恶意洗涮了千万次的眼神，诞生在了深渊，远远地凝视着现世自我的无能狂怒，无能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