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关于前代大小姐的二三事》源久子

3、四宫诗乃的黑暗时代

　　“森先生不打算阻止大小姐吗？”
　　港口Mafia的医务室是在组织的一个小角落，阳光不怎么照到的地方。
　　太宰治将药架上的药品一股脑倒到同一个量杯里面，用热水冲开，慢慢搅匀。
　　“太宰，那是首领的‘药’和大小姐的镇定剂……不管是哪个，如果少了很多的话我都会很困扰的。”医生指了指少年手上正倒着的两个瓶子，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快。
　　太宰治闻言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乐意地停下了继续倒药的行为。
　　“和大小姐的相处不愉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小姐并不喜欢我。”
　　既然自己的问题被忽略过去，太宰治也没打算认真回答森鸥外的话。
　　“怎么？”医生挑了挑眉，“你很在意？”
　　“如果是被可爱的小姐讨厌的话，不论是谁都会在意的吧……唔，毕竟大小姐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我的殉情对象呢。”
　　冲剂很快在透明的水中散开，如同坠入水中的烛光，迅速在水中沸腾，融化，形成白色的液体。卷发少年满意地拿起了自己的杰作，轻抿一口。
　　苦涩，粘稠，又辛辣刺鼻……
　　“呕……首领和大小姐的药可真是各种意义上的难喝……森先生你真的没有加入私人方面的报复吗？”
　　“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是无辜的。”
　　太宰治拿起旁边森先生递来的一次性水杯，迅速地涮了涮口。
　　那种味道……可真算不上是一次清爽的自杀活动啊。
　　“下次可不能这么浪费了哦……”
　　明明是港口Mafia高级成员的专属药物，森鸥外还是选择将那一杯白色不明液体毫不怜惜地全部倒进了水池里，用水冲洗完后，将量杯平稳地放回了工作台上。

　　心底那阴暗丛生的角落忽然振动，开始连续不断地出现阴翳的恶笑。
　　是时候猜一猜，是只有首领的一份有问题，还是……
　　两方都有？
　　太宰治默默地思忖着，鸢红色眼瞳中笑意泛滥成灾，嘴上也没打算放过面前的森鸥外。
　　“大小姐去【黑蜥蜴】找了广津先生，看那架势，就算【黑蜥蜴】今天就换了队长，也不会让人很意外呢……”
　　少年的话语虽然显得十分愉快，但分明有着警告意味，医生却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甚至有些看好戏的兴奋。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哦，太宰。”
　　“现在可是首领计划的重要阶段。看对面的动作，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到高潮了……这种时候，特别是在首领‘状态不好’的情况下，不论是少了广津先生还是大小姐，对于Mafia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呢。”
　　“大小姐可是首领最喜爱的手下，这点事情还是分的清轻重的。”
　　——特别是在“不得相互残杀”的命令下。

　　森鸥外眯住了紫色的眼睛，将几张工作报告塞回了抽屉。
　　“更不要说是首领了，那可是把部下当做工具的人啊，如果工具的力量没有用到刀刃上，他可是会十分生气的。”
　　“听森先生的话，德富芦花的死果然和首领有些关系呢。”
　　森先生瞧了眼背过身去的少年，指节不缓不慢地扣着桌面，几番琢磨后，继续说道。
　　“一个不上前线，成天呆在总部和二手市场淘书的干部直属部下…听起来就挺让人不爽的吧？而且，如果真是没有能力就罢了，明明有着控制系的罕见异能…首领如果选择放过的话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果然如此吗？广津柳浪可是港口黑手党有名的性子好，就算是为了避免得罪四宫诗乃，也不会把这样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人送上前线。
　　“首领的命令吗……”而且是变向针对大小姐的。
　　看来，就算被称为“最喜爱的部下”，四宫诗乃和首领之间还是有些不可调合的地方呢……
　　卷发少年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扬起一个颇为诡异的笑容，在看向对面的医生时，对方却只是在表面认真地配置手上的药。
　　那么……要不要打赌，森先生的“计划”里面，有没有大小姐的戏份呢？
　　没有和森先生说再见，太宰治愉快地走出了医务室，他的脚步轻快，在原地绕了个圈。
　　看在今天天气不错，自己心情又好的份上，这几天都不自杀了吧。

　　至于【黑蜥蜴】训练场——
　　刚刚准备开打的四宫诗乃，连爪子都没薅上广津老爷子的衣服，自个儿就被首领派人叫走了。
　　四宫诗乃，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电梯匀速往上上升，地面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女孩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但那种难以压抑的暴躁感还是让人难以忽略。

　　首领办公室位于大厦的顶楼，一个可以俯视整座横滨的地方。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算是到了连从床上坐起来都难的地步，也还是穿着西服，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
　　他的面部线条坚硬，顽固到令人发指，深凹的眼睛如同见不到阳光的极地。
　　——这位就是Port Mafia（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领导人。
　　残忍，暴力，简直涵盖了里世界所有的黑暗面。

　　令四宫惊讶的是，首领找她似乎并不是因为私自和【黑蜥蜴】起冲突，只是招了招手，让身边人递给了她一沓资料。
　　照片上的粉发青年在笑，即使是面对镜头，也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第一个获得“普鲁斯普尔勋章”的日本主厨吗……虽然不知道“普鲁斯普尔勋章”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Légumes（蔬菜料理）的魔术师……噗，这又是什么诡异的称号？”听起来比自己在异能特务科那里的“花衣人”还要中二，四宫翻着厚厚的资料，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连港口Mafia年终奖都全部投资到他的店里了，现在反而嘲笑媒体给出的褒奖？”
　　像是被冒犯到了领地的猫，四宫诗乃的后背一下子绷紧，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后颈忽然泛出的寒意，激得指尖一阵发抖。
　　对上首领那双如古井般毫无波动的眼睛，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淡定地把资料放回了旁边人的手里。
　　“首领你监视了我的资金流动吗？”
　　不是质问，只是单纯的求证。四宫诗乃知道，只要不违反命令，老人对她的肆意妄为一向睁只眼闭只眼。
　　老人嗤笑一声，“别忘了你当年成了丧家之犬时许下的承诺。”
　　丧家之犬吗……真是一个贴切的比喻。
　　四宫浅浅地点了点头，算了答应了首领的话。

　　七岁那年，由于哈默尔恩给出的礼物，周边所有的人都记不得了她的存在，有关她的一切相片，身份证明，也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梦里的那个男人唇色发白，在真实的彼岸嘲讽般告知了她真相。
　　“Vergessen.（遗忘）”
　　这是来自恶魔的祝福。
　　没有亲近的人可以认出她，就连公安系统里也没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如同那个在历史上一闪而过的吹笛人，现在的四宫诗乃，是一个彻底的不存在之人。
　　没有安居之地，更没有谋生手段，被宠惯的孩子从小就不曾感受饥饿的感觉。
　　当时的四宫诗乃走投无路，只能在东京的街头卖艺为生。
　　银色的竖笛是她从四宫家离开时，在哈默尔恩的控制下，唯一未经允许就带走的东西。
　　四宫诗乃拿起了那支银色的竖笛——

　　【哈默尔恩的吹笛人】是她由【童话】获得的第一个能力。
　　可以通过笛声控制听者的部分感知，越依靠感官战斗的人越容易上当，甚至可以达到破坏五感的地步。
　　当然，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破坏，只是通过构建幻觉来做出影响罢了。
　　如果一个人本来就是盲人，那么【吹笛人】的能力在视觉上便无法影响他分毫。
　　在哈默尔恩的恩赐下，就算是由婴儿肥的小手演奏的不成曲调的音乐，只要设定好自己的意图，也会有路人源源不断地把钱包里的钱送到她的手上。
　　至于他们从幻觉中看到了什么，就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当然，四宫诗乃的本来目的只是充饥，每次吹笛“偷窃”的数额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只有两三千日元左右。
　　而且由于心虚，基本上每过一天她都要换一条街道，防止有聪明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日子就这么平稳地过去了半个月，直到四宫诗乃一不小心坑了一个黑色长发的男性公务员，东京scepter4直接将她打上权外者的标签，对她单方面开始了长期的追捕。
　　那可真是一段一言难尽的日子……不然后来的自己也不会面对黑手党首领开出的条件一口答应，不带还价的那种。
　　什么都别说了，羽张迅那个男人必须死。

　　四宫诗乃收回所有的思绪，将视线转移回面前的老人身上。
　　虽然被称为最受宠爱的孩子，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与这个老人不过是利益纠缠不清，就像是一根绷劲的弦，即使濒临崩溃，但只要双方都不出手，那么就会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瘦小的身躯隐藏在巨大的黑色风衣下，暗红色长发如同黑夜与黎明交接时迸发出的点点火星，在天边一闪而过。
　　她背对着硕大的玻璃幕墙，将自己融入陨落的夕阳，单膝跪地，眉眼收敛，开口低声道：
　　“【我将成为您开辟前路的利刃，将成为您最强的护盾。】”
　　“【为了组织的生存，我将折断自己的脊梁，碾碎自身的脚骨，俯身在黑暗的荆棘中。】”
　　“【以‘花衣人’之名，永不违逆，永不背叛。】”

　　看四宫诗乃十分熟练地念出了自己的卖身词，白发老人总算是安心地闭上了眼，挥手示意她出去。
　　四宫也不想自讨没趣，也就顺着老人的意思退出了门。
　　比起和广津老爷子的私斗……更害怕自己背叛吗？不对，相反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看来是吃准了广津老爷子性子好，不会说出来，迫不及待的就想让别人替自己背锅呢。

　　四宫诗乃难得空闲，站在后勤部的办公桌旁，任由面前梅色长发的艳丽女人整理着自己的前襟。
　　“……差不多就可以了，红叶大姐。”
　　“说了多少次了，妾身还很年轻，不要这么喊。”
　　尾崎红叶满意地看了一眼四宫的装束，从办公桌旁边的冰柜里拿出了一瓶牛奶。
　　四宫看到了被递过来的牛奶，虽然胃里潜意识犯恶心，但也知道自己躲不过，乖乖的接了过来，猛地自灌一口后，轻轻开口道。
　　“德富芦花死了。”
　　红叶整理文件的速度明显慢了几分，她抬头看了一眼女孩，那双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背后的窗外。
　　“首领监管了我的资金……似乎怀疑我有背叛的意向……”
　　“别理他，”尾崎红叶目光沉下，忽然提高了音量，“那家伙一向多疑得很。”
　　“别担心，红叶姐，”四宫盯着自己手里面还剩下一半多的牛奶，“多亏了这件事，我大概知道芦花是怎么死的了……”

　　被压榨了所有的剩余价值后凄惨死去。
　　她没有亲人，再加上首领从中作梗，大概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
　　“不必抱有歉意……诗乃，”红叶劝慰道，“你为芦花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一个接受着里世界的庇护却活在阳光下的女人。
　　虽然日子不长，但对于德富芦花也足够幸运了。至少尾崎红叶是这么觉得的。
　　“……倒也不是抱有歉意，只是觉得自己还是不行啊……”四宫叹了口气，把杯子里最后的牛奶喝的一点不剩。
　　“就像当年红叶姐你的那件事一样……如果我当时能派上用场的话……”
　　以【哈默尔恩的吹笛人】的能力，安全地送走红叶姐和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听到这话，红叶不怒反笑，“你这是在自责吗，诗乃？”
　　四宫诗乃没有说话，权作默认。
　　“……当年的你才十多岁，明明是个孩子，别这么自大啊。”

　　自大吗…只是觉得这种两手空空的感觉很差而已，像是面对着琳琅满目的糖果，却永远隔着一层商店的玻璃。
　　况且，现在的她，就算花钱也买不到自己想要的那颗糖果了。
　　看着陷入沉默的女孩，尾崎红叶一只手撑住了下巴，另一只手拿过女孩的礼帽替她戴上。
　　她有种直觉，这个孩子的心已经破碎不堪了，连她自己都拼不起来，只能看着他们碎成一地。而自己不管说些什么漂亮话，都没法安慰到她。
　　“如果真的很不甘心的话……就去用黑手党的方式给对方回礼吧。”
　　容貌艳丽的女人做出了决定，张扬地笑着，如同荒芜雪地里的梅花，将犹豫不决的女孩推出了门外。
　　黑手党的三大原则。
　　『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不可背离组织』
　　以及第三条……『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

　　当晚，GSS分部。
　　夜风阴森，发出桀桀的笑声。
　　执勤的人本以为又会是一个安稳渡过的夜晚，直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分部对面大楼的楼顶。
　　如果靠近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有着漂亮的暗红色长发，狂风鼓动起她黑色风衣的衣角，唯有金色的瞳孔中波光流转。
　　她的目光温柔，如同看着最爱的亲人，其下却是巨鲸穿梭，波涛汹涌。
　　在横滨最边缘的地方，她要为她爱的人静悄悄演奏一首安魂曲。
　　月亮清白冷寂地走上了中天。
　　她拿起了手中的银色竖笛，嘴角弯起，向对面高声宣布——
　　“欢迎各位来到‘花衣人’的演奏现场。”
　　“虽然在下口拙，但还是衷心地祝愿各位在去往阴间的路上……”
　　“一路平安。”

　　这一晚，GSS留守分部共一百八十个人，有一百三十人丧命于港口Mafia‘花衣人’之手。
　　一百三十人……与历史上哈默尔恩同样的功绩，很难不让人多想的一个数字。
　　而另一面，血色的威胁也笼罩上港口Mafia大厦的顶楼，沙哑着尖叫的声音淹没在了手术刀下。
　　…………
　　在异能特务科的记载中，这是让横滨变天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