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情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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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墨，繁星就像棋子一样散落在黑幕之上。群星璀璨，似是一颗颗银钻镶嵌在黑袍之中，美不胜收。
溪畔旁坐着一名女子，衣衫有些破损，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发出的淡淡气质。她双手抱膝，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臂膀中，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着，似是有些畏寒。
紫闻霜看到这样的白弄雪心下不由抽了一下。从来见到她都是只有淡漠，如此要强的女子此时竟是有些抗拒接受这样的环境。毕竟还是女儿家啊，紫闻霜轻叹。轻声走到白弄雪身后轻轻为她披上披风。似乎是感觉到背后的温暖，白弄雪回过头来警惕得望着身后的背影。借着月光看轻来人之后眼里的警惕突然撤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尽的疲惫。
紫闻霜倒也不说什么，把刚才找回来的干柴点燃。许是火光的暖意驱赶了白弄雪心中的恐慌，脸上的疲惫似乎也没有那么浓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彼此间不再有任何的话语，火光和月光交辉相映，似乎就这样静坐着不语也是很和谐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饿吗？”似乎是静得太久了，久得让紫闻霜自觉有些尴尬，只好找了个话题缓和下这种尴尬的氛围。可是话刚出口，紫闻霜就悔了。这都是什么烂话题啊！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有这种时候。
正当紫闻霜懊恼之际，白弄雪只是浅浅回了一句，“不饿，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这里。”
他们……紫闻霜很清楚她指的是暮秋雨。这个时候她寄托的就是他么？心下暗暗有些不爽。“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了吧，你不必担心的。”
“嗯”
寂静……此时两人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你害怕吗？”紫闻霜轻声问道。
“怕，我怕面对这样的黑暗。”白弄雪毫不掩饰地回答。
“对不起，刚才着实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听到那个回答后紫闻霜心下涌现出浓浓的歉意。
白弄雪浅笑，“总是要学着面对的，又有谁能保证一辈子都会有人护着呢？”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紫闻霜在心底狠狠喊出这句话。但是却迟迟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与其用誓言去让她开心，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她看他可以。毕竟她也是一个要强的女子，不希望通过别人的宠溺去过这一生。这一点恰恰也是他最欣赏的那一面啊。
“累吗？累了就先睡一下吧。明天一早再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到上面去。”
白弄雪颔首，她确实是有些累了，这些天折腾她的事情真是不少。可是看着这碎石子铺陈的冰冷地面，白弄雪又犹豫了。不止是因为在地面不方便，而且她也很清楚现在是孤男寡女的地方。虽说对方是为了救她而一起跌下山崖的，但心底的抗拒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抚平。
似乎是看穿了白弄雪的心思，紫闻霜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身上的披风接下，铺到她的身后，“就将就一下吧，今晚我就不睡了，我也不是很累。若是你仍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坐远些。”说罢便移了一下身子，离火堆远了些。
“不必，你还是靠近些吧，晚上寒，容易着凉。”白弄雪轻轻拽了下紫闻霜的衣服，小脸一下就烫了起来。幸好有火光的掩饰，紫闻霜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紫闻霜倒也不再说什么，把身子移近了些，笑道，“这样好了吧？你就安心歇息一下好了，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事情喊我一下便好。”
白弄雪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阖上眼睛浅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再动心，即使对方再好，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临睡前白弄雪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崖顶之上的主帅营帐之中，烛光珊珊，一个修长的剪影印在了大帐上。在外面守候的士兵们皆在叹息，“我说，相爷怎么还没有歇下啊？到底是何人落崖能让大人如此挂心？”一个满脸络腮的军官悄声问着身旁之人。
“我怎么知道？你别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相爷如此紧张的。从前相爷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不管有什么大事都是在他的谈笑间得以解决。但不知这次是为何，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相爷发怒啊。”
待对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只觉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一道白色身影晃入主帅大帐之内。
“许久不见，相爷可还安好？”一道轻如薄雾般的声音响彻大帐。
暮秋雨回头，只见南宫断月斜坐在榻上要着摇着折扇浅笑盈盈。“相爷这么快就不记得草民了？”
暮秋雨皱眉，“断月庄主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修长晶莹的手指捏着一只葡萄优雅丢入嘴里，细细尝着。“这葡萄不错，皮薄多汁。是西北的藩王进贡的吧？”
暮秋雨只是淡淡看着南宫断月的动作，不阻止也不说些什么。但眉间却拧得更紧了些，身侧的双拳紧握，似是在隐忍。
“断月庄主深夜造访怕不是冲着本相帐里的葡萄来的吧？”
“自然不是。”南宫断月敛去了那一丝丝的戏谑笑颜，从榻上翻身而下，飘到了暮秋雨的身前，“草民是来给相爷送信的。”南宫断月眸中闪烁着说不清的坚定，坚定之下似乎隐藏着些情紊，暮秋雨一时间也无法读懂。
待接过信件看到了紫闻霜的字迹之后暮秋雨霎时间全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军队没有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人，为什么他的探子只能在原地打转。
“来人！”收起信件，暮秋雨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宫断月。或许是该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南宫断月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暮秋雨的目光。“丞相大人果然聪明，不愧是我□□的第一相。”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士兵掀帘而进，但当见到暮秋雨身旁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时脸色微变，但是转眼看到暮秋雨安好，脸色便缓和了些。恭敬下跪，等待暮秋雨的命令。
“传令下去，立刻停止搜索！大军撤回军营，没有本相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踏出军营半步！违令者，斩！”说罢，暮秋雨还出示了他的令箭，看到这个令箭时南宫断月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下来。
待士兵领命下去的时候南宫断月方懒懒开口，“皇上真是大方啊，赐予相爷天下人都想得到却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就不怕有一天他的位置不保？”
要是普通人家说出这种话暮秋雨一定会觉得新鲜，但可惜了他面前的人是南宫断月，即使他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没有人敢把他如何。至于紫闻霜，他倒是巴不得他篡位，巴不得不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想到这里暮秋雨也只留下了一丝浅浅的苦笑。
见暮秋雨不答话，南宫断月霎时也觉得无趣，便随便作揖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大帐，白色身影没入了一片黑色之中。
“小武可在？”见南宫断月离开后暮秋雨便对着帐外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帐帘微动，闪进一个人影。“属下在。”
“你去查一下暗中跟踪我们搜寻的人除了出自断月山庄的还有何人。”
“属下遵命。”
说罢便又闪身出了营帐。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云一缕缕射下崖底，溪水映着细碎的阳光发出点点耀眼的光芒。美是美极的。
似是感觉到了阳光的刺眼，白弄雪微微睁开双眸，看着周围的环境便又回想到了昨天的那一幕。心下想着似乎是少了什么，不由的四下找寻。刚一转头便发现一双墨眸在注视着她。在看到紫闻霜的那一刻，白弄雪竟然心里感觉到有一丝莫名的安心之感。
紫闻霜笑着看她“过来吃点东西吧，虽说是野味，不必家中的好，但也总好过没有。”说完还指了指手中已经烤好的野兔。表皮已经被烤的焦黄，还流着丝丝的油。闻着虽是香的，但白弄雪听到是兔肉之后脸色微白。抬眸向上看的时候秀眉也不由地皱了起来。紫闻霜见状有些不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弄雪摇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倒是你，竟然折腾得伤口都裂开了。”
随着白弄雪的目光，紫闻霜随便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不在乎地说道，“一些小伤，无妨。修养几日便可痊愈。倒是你，可不要委屈了自己。”
现在委屈的到底是谁啊？白弄雪心下想着。但是看着紫闻霜手中的兔肉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动手去接的。她不能接受一个野生因为她而消逝。在家中她要是见到有屠宰动物的下人她也是会出言制止。导致现在白府要做晚宴或是宴会时下人们总会避让着她不让她看到。整个白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小姐心地是太善良了。
“你真的不要吃吗？要是不吃的话那它就真的没有价值了。最后罪魁祸首还是你哦。”紫闻霜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
罢了，还是吃吧。总不能拂了紫闻霜的面子，或许他很早就为了给她准备这个吃的去忙活了许久。转念想了想，白弄雪还是伸手接过了紫闻霜的烤兔子。
“平日里没有什么时间去学习这些个技艺，或许没有那么可口，你就将就着吃些吧。”紫闻霜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是有学过些的，是从他的母后那里学来的。但是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他的母后下落不明，父皇驾崩……从前的点点竟似那夜空中的繁星般不可触及。
白弄雪撕下一小块的兔肉放进嘴里，僵了一下便恢复正常咽了下去。秀眉微皱，虽说是烤得恰到好处，肉也鲜嫩，但却是淡然无味。
“怎么了？’看到白弄雪的一样，紫闻霜寒眸中一丝担忧一闪而过。
“无事，只是一时还不能习惯。现在好多了。”虽说是无事，但那种淡淡的味道让白弄雪仍是秀眉深锁。
紫闻霜也不再说什么，伸手也去取了些兔肉放进口中。这下他总算是明白了白弄雪为何皱眉了。但这种环境下他也只能做到这般了，待过后能出了这山谷他定会好好补偿她。
“先吃着吧，总不能让自己饿着。”
白弄雪点头。她很清楚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何况，她也不想让他失望。
待看白弄雪吃完手中的食物后紫闻霜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
“你在想什么？”紫闻霜看着发呆中的白弄雪心下有些好奇。
“你看。”白弄雪指着天空道，“是不是很美？”
紫闻霜顺着指尖看去，碧空万里，纯粹的蓝，没有白云的修饰，没有一丝丝的杂质。只望这一眼，便觉得很安心舒适。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天了？上次这样静静地看又是何时？久到他也忘记了吧。
许是仰着头看得脖子有些酸，白弄雪索性躺了下去，纯净的双眸映衬着纯净的天。紫闻霜只是静静看着这两处最纯净的地方，心底似是被一抹清风拂过，痒痒的，暖暖的。
“天是纯净的，不管是不是有白云遮住，乌云挡去，它原本就是那样的蓝。任何东西都没办法掩去它本身的纯。就像，莲。”白弄雪望着天空淡淡开口。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紫闻霜抬头叹道，“莲是花之君子，它的纯净与天空不一样。”
白弄雪不解地看着紫闻霜。紫闻霜轻笑一声，接着道，“你有尝过莲心吗？它的苦是很多人都不能忍受的。人们只吃莲子却是把莲心给舍弃。殊不知莲心才是莲的‘心’莲的意。它何尝不想被人接近？但又有几人愿意踏着淤泥将它采下？莲的纯，不同于天便在于，天的纯触手而不可及，是纯得出尘。但莲，是入世中的出世，即在红尘，却又远离红尘。”
说完之后紫闻霜也躺了下去，将那抹纯净收入眼底。唇边荡着一抹笑意透露着浅浅的哀伤，纵使那哀伤稍纵即逝，但仍是被白弄雪捕捉到了。
“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握在手中了之后便再也不想尝试它的味道。久了，厌了，腻了，便会觉得曾经的感觉是错的。莲有它自己的选择，起码它有它的等待。但是天空却是连等待都没有，所以它没有希望，没有欲念。故而它才是至纯至净的。不是吗？”白弄雪虽没再看向紫闻霜，但是紫闻霜的沉默却是给了她答案。
“若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却又被强加在自己的身上呢？若是强加到身上的东西能毁去自己的纯净时，却无力将它推开，会不会很苦？”
白弄雪随手拾起身边一颗小石子，在紫闻霜面前晃动了一下。“这颗石头，你把它埋在地底下，不管再深它始终都是石头，还是那颗纯净的石头。尽管再拿出来的时候它的身上沾满了泥土，但它的心仍是纯净的。不是吗？”
闻言，紫闻霜的脸上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似乎……他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女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情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