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令》湘芒

15、第 15 章

　　此时的曹异衎虽然已经稳守南阳，但若提要收复溧水关却也是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如今司天兵力集中于东郡，东郡恐怕也是撑不住了。

　　“来人，将此信，送往天祺如今代王巡视疆土的咸尹南宫仪处。”曹异衎装好书信交于手下，令他们送出。

　　烁烨本在一边读天盛史书，闻此心中疑惑，“将军为何要送书信给天祺的人？”

　　曹异衎手指一旁地图，“你也读了几本书，我且考考你，天祺咸尹南宫仪如今巡视边境，齐言驻守溧水，东郡岌岌可危，无兵可援。如此，如何兵不血刃解北境之困？”

　　烁烨深思片刻，又看了看地图方位，道：“将军是想用天祺解我北境之危？”

　　烁烨又觉得不大可能，若是天祺真的出兵，自然危机立解。

　　可天祺也不是个傻子，北境占了这么多天祺的土地，历来北境冬日无粮就爱抢劫天祺，这样的敌对关系，天祺凭什么出兵？

　　曹异衎看出他的顾虑，狐狸眼里满是狡黠，“单从天祺与北境的关系来看，天祺自然不会出兵。可若加上司天，情势可就不同了。”

　　烁烨放下手中史书，静静听到。“北境的确占了天祺不少领土，但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溧水关了，如今的溧水关是司天所属之地，如果天祺想要回来，就一定得过齐言那关，齐言杀星之名也不是吹出来的，必定困难重重。

　　如今，有个绝好机会摆在天祺面前，北境本就因居庸关一事损伤颇大，而司天南阳一役也是如此，两方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十五万人，天祺只要派个二十万军马，若是调配得当，怕是北境司天都没好果子吃了，你说，天祺会不会出兵？”

　　烁烨有些奇怪，曹异衎身为北境上将军，话语里对北境却并不维护，到还有点儿讽刺之意。

　　烁烨也未深思，只当他看事都用局外之人角度看罢了。

　　曹异衎问他，他也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回道：“若是我，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如将军所言，调配得当，不仅天祺可收复失地，说不定还能扩其疆域。”

　　曹异衎含笑点头，烁烨抿了抿唇，又道：“可是将军，为何要送信给一个代王巡视疆域的咸尹？若天祺真的要调派大军，一个咸尹又能如何？”

　　“你切莫小看此人，南宫一族前朝是便是赫赫有名的大儒之家，几代人都位极人臣，就算前朝覆灭，南宫家隐世不出，其大家底蕴也非常人能及。

　　这一代南宫子弟中，南宫仪与南宫策两兄弟更是人中龙凤。就算南宫仪没有天祺王的诏令也会出兵，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扬名天下的机会。”

　　曹异衎闭上眼，靠在椅中，“我送信给天祺王这一来一回得费多少时间啊，等他天祺出兵，恐怕南阳就姓祁了！”

　　烁烨有些明白了，“可将军，您也说了，天祺若调派二十万大军加上南宫仪也非凡人，那我北境岂不是送走了狼又迎来了虎吗？”

　　曹异衎已久闭着眼，嘴角扬起，语气轻佻，“小烁烨啊小烁烨，你我能想到的，澹台郁，会想不到？我只要守住南阳等候摄政王的救援就算是赢了！”

　　*

　　“大人，有人将此信交给了我，说是有要事，请您务必看过此信后定夺。”李兴送上信件。

　　南宫仪正与其弟南宫策巡视到迎城，闲来无事，两兄弟在廊中对弈。

　　南宫策先南宫仪一步，抢了信件，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奇怪道：“这信稀奇，连个署名都没有，难道信主人是个缩头乌龟，连是谁都不敢让兄长知道？还是兄长得罪了谁，谁特意写了这无名信来羞辱你？”

　　南宫仪淡笑，对这个弟弟没得办法，问李兴，“是谁送来了信？”

　　“不知，只是看其言谈，像是北境人。”

　　北境？

　　南宫仪皱眉，心里微有疑惑，北境与天祺的关系可以说是死敌，他在北境又没什么朋友，难道是澹台郁？

　　他与澹台郁倒是有过数面之缘，也没什么深交啊。

　　南宫策一看自家兄长皱眉的样子，便知他又是心里的怀疑快把肚子都撑破了，一扬手，笑道：“兄长就别想了，打开看看不就行了！莫不成还能在信纸上下毒？”

　　南宫仪正要阻止，南宫策已然是撕开了封口取出了信件。

　　南宫仪扶额，这信来的古怪，说不定真的下了毒，可怎么办？

　　“兄长，一瞧你扶额，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世上哪有那等奇毒，若真有，也送不到你手上，早送给了闫纨了！”南宫策打趣道。

　　南宫仪听见这话，忍不住看了看四周，“你啊，说话注意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了去，又是一场风波。”

　　南宫仪对这弟弟口无遮拦的毛病是说了多少遍，南宫策都不放在心上，南宫家自隐世后，便衰败了，就算如今有他们兄弟两，再过几年也快保不住南宫家的大家之名了。

　　这天祺的君王臣子可都希望这前朝大族当一当垫脚石啊。

　　“兄长就是想的太多，就算我这话有没有传出去，会来的阴谋算计也不会不来，与其战战兢兢什么话都要三思而语，倒不如大方点说出来，就让他们心里猜忌去吧！咦，这信。”

　　南宫策与南宫仪一胞所出，自然是知道自家兄长的顾虑，平时也多加宽慰，展开信，刚读了两行，南宫策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看了。

　　南宫策瞧见，更加疑惑，平日他这弟弟可是不会轻易变脸色的人。

　　“这信，我若是不让兄长看，兄长，可答应？”南宫策将信对折，放在棋盘上，心中暗骂信主人的不轨之心。

　　南宫策不言，只是伸手取过了信，自顾自了起来。

　　南宫策无奈摇头，他就知道这人一定会看，即便自己已是明示这信对他并非是有好处，反而弊处多多。

　　南宫仪良久才看完，看向南宫策，南宫策手中玩弄着一颗黑子只当没看见。

　　南宫仪问道：“你怎么看？”

　　南宫策面上有些不情愿，“十之八九是真的。”

　　“我要出兵溧水关。”南宫仪淡淡道，吩咐李兴将此信烧了，又问他：“送信的人呢？”

　　不等李兴回答，南宫策已是跳了起来，叫道：“南宫仪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出兵就出兵！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个咸尹罢了，就算是代王巡视，也无权调兵！”

　　南宫仪按住他，唇畔多了丝无奈的笑意：“真是越长大，越没大没小了！”

　　李兴回道：“送信的人已经离开了。”

　　南宫仪叹了一声，“这是在逼我出兵啊。”

　　可不是么，给了信，给了消息，却不再找人劝说他一二，是摆明了算定他会出兵，这北境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曹异衎……

　　“你都知道是在逼你出兵了，肯定是有圈套，你还傻傻往里面跳？”

　　南宫策有时是真的不理解自家哥哥，这信中看似句句是为天祺好，可北境之人会那么好心？

　　北境天祺早已剑拔弩张，如今司天出兵，他天祺只要作壁上观就可以了，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对天祺有何害处。

　　可若是出兵，这胜负之数，可就难说了。

　　更何况闫纨多疑，本就对南宫家走了猜忌之心，说什么代王巡视，不过是想看南宫家的实力罢了。

　　若南宫仪当真想出兵，此时再向王城送信，定是贻误战机，若是不送，直接出兵，恐怕回到王城，南宫仪就是死路一条。

　　南宫仪心中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情势，实在是天祺的最佳时机。

　　否则无论司天北境占据了南阳等城，距离居庸关不过三百里，一夜行军便可到。一旦居庸关破，天祺王城危矣，思及此，南宫仪面色沉重，“来人，召集兵马，向溧水关行进。”

　　“王上的兵符给你可不是让你这么用的。”看着李兴跑去传令的背影，心知自己已无力阻止他，南宫策无奈道，“溧水关，你有把握能赢齐言？”

　　“单凭我，自然攻不下溧水关，不过再加上这曹异衎可就能了。”

　　“北境什么时候有曹异衎这个人了，原以为是澹台郁的信，却没想到是这个人，北境上将军。以前可没听说过，又是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人啊，不会是下一个澹台郁吧。”

　　南宫策见他提到此人，想到信中‘北境上将军曹异衎拜上’，也有些担忧，“我观其字迹，刚劲有力，锋芒毕露，就算不是下一个澹台郁，恐怕也不好对付。”

　　南宫仪心中有了定论，看向南宫策，“你写封信，给舒子叙送去。”

　　南宫策揉了揉眉心，有些不情愿：“兄长想要用子叙来劝王上？”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比起我们，王上更信任舒子叙。”

　　南宫仪知道他与舒子叙的交情，不愿利用舒子叙，但是此时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就算王上会怀疑舒子叙与我们同谋，只要舒子叙没有异心，自然不会有事。”

　　南宫策咕囔：“子叙当然不会有异心了，他忠君爱国，也肯定会帮我们的！”

　　看着兄长的脸，南宫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此事干系重大，为了南宫家也只能这样了。

　　南宫仪见弟弟点头，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

　　擅自出兵的后果他知道，就算他收复了失地，闫纨也不会放过他，有舒子叙从中周旋，至少不会连累南宫全族。

　　“把这副棋下完吧”南宫仪落下一子。

　　南宫策正要落子，被南宫仪挡住，“你是不是动了棋盘。”

　　“有，有吗？不就是这样的吗？接着下，接着下。”南宫策嘴硬道，他才不会承认他去看信是因为自己快输了，又在放信的时候改了棋。

　　南宫仪转念一想，也猜到了，不戳穿他，接着下了，未到半盏茶，南宫策一方已是溃不成军。

　　“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赢，好没意思。”

　　南宫策对于棋，从没赢过南宫仪，有些耍无赖道：“下盘，要是我还是输，我就不和你下棋了！”

　　南宫仪失笑，收了棋盘，又摆了一局。

　　他这个弟弟啊，每次都输，却还是不死心的挑战他。

　　“罢了，何时让你一局。”

　　南宫仪此时玩笑之语，却未想到有一日南宫策赢了他时，却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