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花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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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中年男人，莱特和莫怀诏来到了一座花园。
今夜的月光明亮，月亮上的人面也格外安静。
夜色下鲜花不合常理盛放着，过于浓郁的生命气息弥漫于整个花园。中年男人轻车熟路地从花园里的小屋拿出了剪刀，开始修剪花园里的花。他的动作十分熟练，灌木丛生长出的多余的枝叶都被他利落地剪掉，散落一地。
夜晚的花园没有其他人造访，两人便坐在了花园里的长椅上，正好能看到中年男人的行动。莱特饶有兴致地看着肆意生长的枝叶回归平整，被修剪后的灌木生机却没有丝毫下降的意思，反而因为“修剪”这一操作变得更加浓郁了。
跟莱特比起来，莫怀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在莫怀诏第三次欲言又止以后，莱特终于把目光从园丁身上挪开：“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注视着莫怀诏，眼神平静得像是无所不知。
莫怀诏忽地有些心慌，别过了头：“我以前一直还挺想当个调查员的。”
莱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不太了解人类这些名词的具体含义，但是他想了解莫怀诏。
“现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算是梦想成真了吧。”莫怀诏露出了一个苦笑，“但现在我觉得，那种和平无聊的生活也挺好的。”
“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莱特不太能理解。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充实而又有趣，如果任务能再多一点就好了。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好累啊。”莫怀诏抬头看向月亮，“而且也没有我想象中有趣。”
莱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莫怀诏想要听到些什么。
但莫怀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以前在没有课的时候，我经常会去玩跑团。
你知道跑团吗？大概就是几个人在一起，用文字的形式进行一场探险，通常我们都会玩《克苏鲁的呼唤》。我一直都觉得，玩跑团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再后来，有一天我闲着无聊去经常去的桌游室的时候，一个陌生人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玩跑团。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同意了。
我的队友们很快就一个个地作死了，他们死了之后就离开了座位，我也没太注意。当时我正在探索一栋别墅，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窗外有什么东西，然后过了一个灵感，100D100，KP说‘我’目睹了邪神方索·德沃普斯的本体，‘我’成为了方索·德沃普斯的信徒。”
“他是奈亚拉托提普。”莱特的语气斩钉截铁。
“没错。”莫怀诏的样子看起来像松了一口气，“再不说的话我要疯了。”
人类是需要“倾诉”的吗？
莱特思考着，目光从莫怀诏身上移到了正在修剪灌木的中年男人身上。男人刚刚修剪完了山茶花丛，又开始修剪起了球型的小叶女贞——看起来他今晚应该会很忙。
正在莱特认真地思考着修剪与生命之间关系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莫怀诏的声音：“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说点什么吧。”
莱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好，比如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莫怀诏随口举例，内心有些慌张。
“因为前辈建议我不要一直留在那里。”莱特试着使用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讲述，“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地方，但它在所有宇宙之外，它也连接着所有的宇宙。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时空都不存在。我在那里无所事事，除了睡觉以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后来，我梦见了阿撒托斯。”
莫怀诏试图去理解莱特所说的话，但是他失败了。
莱特看出了他的茫然，但他对解释也无能为力。对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存在的一种现象。所以他继续说起了自己来到这个宇宙的理由：“在梦见阿撒托斯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了奈亚前辈，他看见我好像有一点惊讶。他建议我去观察那些围绕着我的泡泡——每一个泡泡都是一个宇宙，它们都很漂亮。再后来，偶尔醒来的时候，我就会去观察这些泡泡。”
他说着一个足够漫长的故事，漫长到超越了人类文明的年龄。
“我看见了很多有意思的泡泡，直到我观察到了这个泡泡，观察到了里面一种名为人类的生物。我觉得他们很有趣，奈亚前辈也同意我的观点。”莱特别有深意地看了莫怀诏一眼，“再后来，我听见他们在呼唤我的名字。”
“所以你响应了他们的呼唤？”莫怀诏忍不住打断他。
“那是快两百年之后的事了。”莱特否定了莫怀诏的问话，“而且准确来说，我响应了‘莱特’的呼唤。”
他的语气淡漠，对所说的内容丝毫不在意。
“我知道了。”莫怀诏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响应了莱特的呼唤，再之后他成为了莱特。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再明显不过——他取代了呼唤他的信徒。
他早就该知道、早就该认清他们只是对人类毫不在意的外神的事实。
莱特没有兴趣照顾莫怀诏的情感，他看着男人在修剪完小叶女贞之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进了花园里的小屋，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大袋肥料。
那一袋肥料里蕴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会是什么？
莱特盯着肥料，漫无目的地猜测着。是尸体吗？如果是死掉的东西的话，生命气息不会如此浓烈。但如果是活着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么安静。是睡着了？
说起来，这个中年男人也处于睡眠的状态。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吗？
“我做个梦。”莱特拍了拍莫怀诏，“你小心点。”
说完，莱特就闭上了眼睛，潜入了中年男人的梦中。
莫怀诏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睡脸，思考起了为什么自己这么靠谱的室友会是外神这样一个哲学问题。
梦中出现的同样是面前的花园，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是天上的月光不如现实中明亮。
梦境的碎片泄露出了信息。
他叫格兰瑟姆·瓦伦，是一名普通的园丁。他的工作是确保花园里的花每一天都如同前一天一样美丽，为此他需要每天都修剪花园里生长出的多余的枝叶，每天都为花园里的植物施肥。
为什么是每天？
莱特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
生命的生长没有那么快，更不需要每天施肥这样野蛮的行径。但是梦中的花盛放着，现实中的花也同样盛放着，看起来每天的施肥实际上没有带给它们副作用。
这有悖于这个宇宙存在的生命本质，除非他使用的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肥料，而是生命本身。
格兰瑟姆打开了肥料的口袋，将里面湿润的肥料埋在植物的根部。肥料确确实实地充满着生命气息，或者说它们就是生命气息本身。但考虑到这是梦，现实中是否是同等情况还有待考证。
灰色的、湿润的肥料张开了嘴：“我有起到作用吗？”
“它们都长得很好。”格兰瑟姆回答。
肥料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闭上了嘴。
格兰瑟姆继续将肥料埋在不同的植物下面，时不时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梦境的碎片满溢着幸福与愉悦。
除了肥料会说话以外，他就好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园丁，没有任何疑点。
但为什么会有人在梦中工作？还把梦里的行为如实地在现实中反映？
莱特进入过许多梦境，但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样的梦境。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他不由得更加好奇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莫怀诏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莱特醒来。
所以他们刚刚是白交流了？
看着在花园里勤劳施肥的中年男人，闻到空气中一股奇怪的腥臭味，莫怀诏决定先干正事。
他接通了联络装置的电源，问：“白泽，他是谁？”
指示灯亮了起来，联络装置里传来了白泽的声音：“格兰瑟姆·瓦伦，一个普通的银行员工。”他的语气如常，听起来对莫怀诏给他断电这事完全不在意。
“所以当园丁是他的爱好？”莫怀诏开玩笑一般地问。
“我不知道。”白泽的声音没有一丝迷茫，“但这个地方不在监控里。”
“什么意思？”莫怀诏四处看了看，确认花园里确实没有监控摄像头——这件事还挺奇怪的，根据他的观察，圣城里大多数公共场所都安装着摄像头。当然，这是为了监控犯罪行为与异常事件，他完全能够理解这种行为。
白泽解释道：“在监控可见的范围内，圣城里从来都没有这么大一座花园，圣城的规划里也从来没有这样一座花园，你们是从哪到这里来的？”
他们是从哪到这里来的？
他记得他们跟着格兰瑟姆离开杂货店后，拐入了一条小巷，再之后的道路弯弯曲曲，让他彻底迷失了方向。但如果路上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莱特应该会提醒他。
莫怀诏皱着眉，推了推莱特：“莱特，醒醒，你知道这是哪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花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