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在爱情里死不悔改》依普

9、第 9 章

　　之后的日子，我去老宅之前都会先跟小王确认，如果蒋曳在，我就找些理由晚点再去，要实在改不了，我就带个实习生一块儿去学习学习。在南方这样的老宅子本来就难得一见，公司的实习生太好奇，但凡知道我要去老宅子，每次都抢着要跟我去。
　　那几间改造房在贴墙纸，我又带着实习生过去，到了就看到在庭院里修剪花草的蒋曳。
　　“蒋先生。”我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但实习生太懂礼貌，远远地就打了招呼。
　　蒋曳看向我们，他的衬衫袖口挽到了上臂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把剪刀。
　　我也只能跟着叫声蒋先生，然后往旁边走去。可没走几步听到咣当一声，是花盆落地砸碎的声音。原来是临时放在汉白玉护栏上的小花盆被搬东西的工人撞了下去。这工头不在，我是负责人，我赶紧走过去。
　　打碎的是一个哥窑的异形罐，我皱眉，也不知好不好找一个一样的。
　　倒在地上的文竹已经被蒋曳捡起来，我抱歉，“蒋先生不好意思，花盆我尽量找一样的赔给您。”
　　“不用赔。”这话让工人和我都松了口气，他接着说：“本来也是我乱放的东西。”
　　许久没有打交道，蒋曳这是变了个人，仿佛傲慢这俩字在他身上是从来不存在的。
　　我还是把打碎的花盆拼凑出来，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搞园艺和陶器的朋友，也想着等空了在网上和市场上去找找。
　　他接着又说：“这几间屋子的家具差不多该去订了，周末有空的话你帮着挑挑。”
　　“好，那我跟小王约时间。”
　　“买家具还是以我自己的体验为主，逛起来时间上也说不准，我自己去。大周末的你也别耽误人实习生了。”
　　“不耽误的。”Joan在我身后抢答了。
　　蒋曳这种在“江湖”上有传说的人士，小姑娘们自然是好奇的。再加上低音炮和好皮囊，老宅子吸引人前往，其实他本人才是主因。
　　我说：“多个人参考也是好的。”
　　蒋曳的傲慢终于归位，“我买床买沙发，要那么多别人的意见做什么？”
　　回公司的路上我还想着怎么安慰Joan两句，毕竟刚才蒋曳那话有点伤人。
　　但Joan似乎完全没有被伤到，“Rainbow姐，蒋先生也太酷了吧，感觉就是那种高人，前一秒还在种花，下一秒就可以拔剑为民除害。”
　　我忍不住笑，“为民除害？”
　　“你不觉得他一张侠客脸？星目剑眉。”
　　这点我承认，“噢，对。”
　　“也不知道身材好不好……”
　　“身材挺好。”
　　Joan奇怪，“Rainbow姐你怎么知道？”
　　看过摸过这几个字当然说不出口，我皱皱鼻子，“瞎猜的呗。”
　　“我也觉得蒋先生身材肯定也好，你看他今天露出那截手臂，平时肯定有锻炼。也不知道他打不打篮球。”
　　“可能打保龄球吧。”
　　Joan听到保龄球几个字在车椅上笑得前仰后合，这事实是有点匪夷所思。
　　周末我按照约好的时间下楼，站定几秒蒋曳的车就停在我面前。我抱着包上车，包里装了个文件夹，里面夹着我的设计图和效果图。
　　为了匹配老宅子本身的气质，装修风格我做了新中式的设计，之前换下来的老瓦片我选了一部分给房间做隔断和墙面装饰。老宅子里本身还留有一些家具，我有心保留一部分，但确实太久远又缺少保养，实在凑不成能用的一套。
　　四十分钟之后我们到了家具城，一楼就是卖沙发的，我们先去卖红木的区域，然后是黑檀。蒋曳全程并没有发表太多意见，都是我一圈逛下来给他三个选项，他三选一。
　　会客厅和书房的物件基本选齐备了，蒋曳还想买一博古架，我告诉他老宅子的南书房有一个，稍微有点破损，但找师傅修补修补正好跟今天买的圈椅桌子能配上。
　　蒋曳的表情有点惊讶又有点赞赏，我没好气，“蒋先生，我三不五时在你们家晃荡可不是为了观光。那些你想丢掉的破烂我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着话已经走到扶梯前面，他示意我，“上楼吧，去买床垫。”
　　一上楼就有商家凑上来跟我们推销他们家的高科技床垫，“帅哥美女，我们家床垫是正儿八经的德国工艺，原装进口。”
　　我没来得及反应，推销人员说着就自然地挽过我的手，把我带进了店门，“美女，这是我们才回来的新品，可以根据两位的要求进行私人定制。你拿着遥控器啊，来帅哥躺上来试试，有不同模式的……”
　　蒋曳没让推销人员把话说完就开始把我大力往门外拉，我挣开他的手，“不看就不看，你叫我一声就行，别动手啊。”
　　他把手插进裤兜，“噢，我还以为你喜欢被人拉着走来走去。”
　　我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指了指前面那家店，“看看那家，上次有个业主选了这个牌子。”
　　我们走进去，蒋曳看着墙上挂着的床垫，念念有词，“椰棕，乳胶，黄麻，独立弹簧……这有什么区别？”
　　整家店就一个店员，她正忙着跟早于我们到店的顾客推销讲解，我凭借着仅有的一点床垫知识，跟蒋曳解释：“椰棕比较环保，但是比较硬，乳胶床垫软一些，回弹力也好，但使用寿命比较短，一般有个五六年就会老化。要是腰不好想睡硬一点的床，那椰棕的就更合适。”
　　我看到蒋曳的脸黑下来，他在试用区域选了一张乳胶加独立弹簧的床垫坐上去。
　　我问他：“怎么样？”
　　他坐在床垫上弹了弹，然后侧着身躺下去，顺带着把我也拉到了床垫上。
　　我们两张脸正对着，我的皮肤能感觉到他的一呼一吸，我听见他说：“秦雨阳，我的腰挺好的，我还是喜欢软一点的床。”
　　我赶紧从床垫上起来，他也跟着坐起来。
　　我垮脸，“咱俩是睡过，但眼下已经不是可以乱开这种玩笑的关系。”
　　这时候那位唯一的店员总算有空管我俩，她跟我们介绍了几种不同类型的床垫，蒋曳选了刚才我俩躺的那一款。
　　保温杯里的水喝完，我才想起我俩已经逛了整整一天，连午饭都忘了吃。
　　蒋曳看了眼手表，说了句饿了。
　　家具城一楼中庭有卖小吃的小站，我以为是要垫个底继续逛，但蒋曳直接往停车场走。
　　“不看了？”我问他。
　　他回答：“吃了饭再说。”
　　再说什么呀，这家具城修在鸟不拉屎的城郊，要是进城里吃了东西今天是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我并不打算跟他争辩，我确实也饿了，没有力气了。
　　车开出去一段天就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密密地落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唰”地刮掉，又“唰”地刮掉。就像是一种魔法，永不消失，被刮得干干净净却又很快重新生长出来。
　　我盯着雨点盯到出神，蒋曳问了我几遍想吃什么我都没听到。
　　他拿右手食指关节敲了敲导航系统的屏幕，“睁着眼睡着了？”
　　我猜到他刚才问了我什么，“面，吃面吧。”
　　我原想是找一家街边的小店对付两口完事儿，但蒋曳把我带到了商场。我知道楼上有日本拉面，但我说的面不是这么贵和麻烦的。
　　到都到了我不太好再要求换地方，我们到了店门口，正好不用排队。
　　我们点了两碗豚骨拉面，我看到蒋曳倒了半碗辣椒油进去。
　　到家之后我烧水下饺子，饿了一天，一碗拉面根本吃不饱。
　　我的饺子已经陆续浮到了水面，我的电话震动起来，是蒋曳。
　　“怎么了？”我问他。
　　“我也没吃饱。”他说。
　　我抬头四处看了看，这是我家，我在这儿住了四年，应该是没被安装摄像头的。
　　“所以你告诉我的意思是？”
　　“可不可以上来吃饺子？”
　　“不可以。”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挂完还是有点后悔的，为我不太友好的态度。毕竟他是甲方，他的款项才付到第三期，日后要是在验收的时候找茬，我的提成会受到很大影响。
　　宋星辰跪在我跟前的画面又涌入脑海，也在我煮饺子的时候。他跟我忏悔，说都是他的错，错不在我，也不在叶霜。他忏悔，但没有求我原谅也没有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能给我跪下我已经知道他决意今生不再跟我有任何瓜葛。
　　我当时表现得还可以吧，我擦干眼泪打电话给叶霜让她来帮宋星辰搬家。他们一个多小时就搬走了，从我的生活里搬走了。
　　我把饺子盛了出来，却一个也吃不下去。
　　我打给蒋曳，“你走远了吗？。”
　　“不算远。”他答。
　　“我把饺子送下来，你还要不要？”
　　我捧着饺子在门岗站了五分钟便看到他打着右车灯靠了过来，他摁下车窗，我把饭盒递进去。
　　“盒子我改天找小王拿。”我说着转身。
　　“秦雨阳。”蒋曳叫住我，“你上车，我吃完就还给你。”
　　我想我刚才应该直接说盒子我不要了。我坐上副驾，抄着手，听到蒋曳在一旁吃得悉悉索索。
　　蒋曳在开吃之前已经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了，我知道他是怕留味道。男的对车还真是爱护有加，哪怕他现在有心跟我拉近关系搞暧昧，还是没忘了这茬。
　　南方的风总体来说不如北方的猛，但这大晚上的，我还是被冻得直哆嗦。我一共就煮了八个饺子，蒋曳一口一个，吃完不过用了两分钟。我把饭盒从他手里接过来，然后下车进了小区。
　　我都说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真的。饺子吃不下倒掉就好；不该理蒋曳，那不接电话就好。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地在他车上坐了这么一阵，一言不发也没看他，就这么吹着冷风听着他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