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成为恶役公主》涅像完

3、第 3 章

　　梵妮莎所居住的宫殿在皇宫的角落里，听说伊莲王妃刚刚来到莱茵帝国的时候，为她修建了一座新的宫殿以示重视，但她宁愿居住在略显陈旧的小克里希宫。
　　由于女主人对事务毫不在意，而从诺林城一同来此的几名王妃侍女都已经被驱逐，因此很多事都要由玛丽这个公主的侍女长去安排。
　　只是在梵妮莎的眼里，就只有玛丽很忙这个概念。

　　来去匆匆的玛丽，步履不停的玛丽。
　　还有总会为她停下微笑的玛丽。
　　真是个神奇的人，梵妮莎想，玛丽好像要做很多事，但还是会用很多时间陪她玩。
　　是因为玛丽的时间比其他人多吗？
　　有很多事情可做，似乎是一件很好的事，不然玛丽也不会每天都这样吧。这让整天只需要玩的梵妮莎有点羡慕和好奇。

　　即使玛丽不在身边，也总是会有一名侍女跟着梵妮莎。
　　偶尔也有例外，比如今天，梵妮莎要侍女去为她拿玩偶，在答应会好好呆在原地之后，梵妮莎还没站着盯鞋面几分钟，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只猫。

　　梵妮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虽然在童话里看到过会说话的猫咪，但她从没在现实中看见过这种生物。侍从们是不会让有着危险性的野猫进入皇室的。

　　它太美了。
　　梵妮莎在心里感叹，又怕吓到它。
　　这是一只有着银灰色皮毛的猫咪，毛发蓬松发亮，银灰与乳白融合得恰到好处，尾巴像是松鼠一样粗壮，却在不经意的细微摇晃中，展现出蒲公英般的柔软轻盈。比起绘本里的狸花猫之流，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布偶。
　　但它的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狭长，鼻子粗短，体格也不小，因此气势上反而更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色老虎。

　　年少时不应该见到太惊艳的生灵。
　　如果梵妮莎知道“一见钟情”这个词，她大概已经在心里刷屏无数次了，但这并不影响她为这只精灵般出现的猫咪而深深沉沦。
　　和猫咪对视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梵妮莎觉得每一秒钟都漫长至极。直到它歪了歪头。

　　啊，它动了！

　　梵妮莎的理智才稍微回笼，意识到玛丽耳提面命无数次的，不应该长时间和人对视。
　　虽然这是猫，但梵妮莎还是真情实感地开始担心猫咪不喜欢被人盯着。

　　可是……它太好看了呀，不能看的话……
　　就在梵妮莎陷入天人交战的时候，那只猫咪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她身边。
　　梵妮莎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银灰的猫咪从她身侧走过，柔软的毛与裙摆相碰撞，互相带来一阵软绵绵的凹陷。
　　而梵妮莎只感觉到，那只猫背脊上的毛，从她紧张地捏着裙摆的手背上拂过。

　　摸……摸到了！
　　这是梵妮莎的第一反应。

　　太轻太软了！
　　这是梵妮莎的第二反应。

　　愣了足足三秒钟，梵妮莎才意识猫咪已经不在她的视线里。
　　她迅速转身，看见白影越过草丛。
　　梵妮莎当机立断提起裙摆追了上去，完全将与可爱的玩偶连带与侍女的约定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猫咪。

　　路上那只猫咪还停下来一次，回头看了看这个追上来的人类幼崽，又移开视线，继续敏捷地奔走。

　　梵妮莎：它看我了它看我了！它在邀请我！

　　直到梵妮莎为了不追丢而从草丛里钻出来的时候，听见了一句话。

　　“殿下，小心！”

　　咦？

　　梵妮莎抬起头，看见了面目平平的侍从，以及侍从身后探来好奇目光的小男孩。
　　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一头细软的铂金色头发松散地落在肩头，深蓝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泊，五官精致得像个女孩子。

　　目光相对的瞬间，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梵妮莎一眼认出，那是和自己不熟的第三王子里希特，也是她的三哥。
　　认出自家妹妹的里希特有点惊讶于梵妮莎的不顾礼节，这和他在几次宴会上见过的样子好像不太一样。虽然疑惑，他还是说了梵妮莎的身份，命令侍从去远处守着。

　　里希特正想让梵妮莎好歹爬起来，或者清理一下发梢缠住的叶子，却发现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
　　他的目光随之转向，看见了蹲坐在地上舔爪的猫咪。

　　里希特：“你是追着夏天来的啊。”

　　满心满眼都是“啊看见了它的肉垫了是巧克力色太好了我喜欢巧克力”，甚至没注意听里希特说话的梵妮莎：“嗯？什么？”

　　里希特指了指那只让她心折的猫咪，说：“它叫夏天。”

　　名字也很好听，她也喜欢温暖的夏季。
　　心里冒出这句话之后，梵妮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知道这只猫的名字，那里希特岂不是是它的主人？
　　梵妮莎脑补了一秒钟，不想接受有人可以独占它的柔软可爱，再一想也许它会对其他人软糯地喵喵叫或者亲昵地蹭蹭，或者更进一步会像玩偶一样陪|睡，梵妮莎的心中就无可抑制地冒出嫉妒之火。

　　什么里希特是她的兄长，什么里希特是皇后的孩子，什么里希特很受皇帝喜爱……
　　统统被羡慕的火苗烧得干干净净。

　　梵妮莎呛声道：“你说它叫这个，它就叫这个吗？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吗！”

　　里希特：？

　　他发现了，这个妹妹根本不乖巧。
　　但是里希特没有追究她的无礼，反而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说：“我可以试试看。”

　　于是里希特走到猫咪的跟前，叫道：“夏天。”

　　猫专注地梳理毛发，因为毛很长，它舔一下，还会有细细的软毛粘着粉嫩的舌头，立起来拉得很长。

　　里希特：“夏天？夏天？夏天？”

　　被坚持不懈地叫，猫懒洋洋地转动眼睛，勉为其难给了他一个眼神。
　　天蓝色的猫眼和深蓝色的人眼对视了短暂而敷衍的半秒钟。
　　猫继续沉迷舔毛大业。

　　里希特：……

　　梵妮莎昂起下巴，发出一个幸灾乐祸的鼻音。
　　完全忘记了自己实际上都没摸到过这只猫，和里希特只能算得上半斤八两。

　　听见哼声的里希特转过头，说道：“其实这是修斯养的。如果修斯叫的话，它不管多远都会来的。”

　　被后半句吸引注意力的梵妮莎小脸一僵。
　　然后才反应过来，修斯是第二王子的名字。

　　关于修斯的记忆瞬间被从各种玩乐撒娇的回忆角落里翻出来。
　　和梵妮莎也不熟，只在必须出席的宴会上见过几次，记忆中是个有着灿金色短发和浅绿色眼睛的男孩，总是一脸高傲，谁也不爱搭理的很难伺候的样子。
　　这样的家伙居然是这只猫的主人，而且还被它所喜爱？！
　　梵妮莎对修斯的印象瞬间跌落谷底，抱着一种挑刺的心态把修斯嫌弃了个遍。

　　眼看着梵妮莎的表情变了好几次，里希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伸出手捞出了深陷在松软猫毛之中的黄金吊牌。

　　“这上面刻着修斯的名字。”里希特平静地说。

　　梵妮莎对着里希特那只手羡慕了一下，才移开目光去看那枚吊牌。
　　上面有着一个简单粗暴的名字：修斯·海德勒。

　　在确认梵妮莎看清之后，里希特翻转了下手腕，展现出吊牌的背面。
　　同样是一个名字：夏天。

　　被铁一般的事实击倒的梵妮莎：“……”

　　梦碎得太快，梵妮莎觉得这与其是某人的猫咪，还不如就像童话里一样，是从天而降又忽然离去的精灵或者妖精呢。
　　不甘的情绪在胸腔里沸腾，宝石蓝的眼睛变得湿润而晶莹，大颗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卷翘的睫毛不堪重负后，从眼中滚落，顺着脸颊的弧度在下巴汇集坠下。
　　粉裙子上织着玫瑰的暗纹，被酸涩的眼泪泅染出点点模糊的痕迹。

　　里希特看见梵妮莎突然哭了出来，看了她几秒钟，就从衣兜里拿出素白的手帕替她擦眼泪，擦了几下，却堵不住开了闸的泪水。
　　他有点苦恼地把手帕递到梵妮莎盯住的一小块裙摆上，说：“擤一下鼻涕，不然会流出来的，你不希望样子太难看吧。”

　　被打断情绪的梵妮莎抬头瞪了他一眼。
　　然后在里希特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冒出一个鼻涕泡。
　　梵妮莎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愤愤地拿起那块手帕，自暴自弃般地用力擤了一下。

　　无所谓了，里希特这个讨厌鬼和修斯这个罪孽深重的家伙是一伙的，看见丢脸的样子就看见吧。
　　反正没有猫咪的她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败犬。
　　笑吧笑吧，她已经心如死灰。

　　梵妮莎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好像里希特是蹲下来了。
　　是想近距离欣赏她的糗样吗？
　　可恶，这个仇她记下了。梵妮莎脸上火辣辣的，打算在心里诅咒里希特一百次。

　　里希特伸出手，放到她的头顶上，拿下了一片不知道在哪里缠上的叶子。

　　……咦？

　　梵妮莎悄咪咪地抬眼，看见里希特专注地继续为她清理头发上的细碎杂草。
　　他做得很仔细，居然没让梵妮莎感觉头发被扯到。
　　杂草很快都被拿下来，一些裙摆和肩头的草屑也轻轻扫掉了。
　　里希特的手终于收了回来，梵妮莎看见他手上多了一条粉色的蕾丝缎带，好像是玛丽为她扎的双马尾上的蝴蝶结的缎带。

　　被双眼泛红的梵妮莎盯着，里希特晃了晃手里的缎带，说：“松掉了呢。也许是被树枝勾到了。”

　　天哪，之前她到底是用一种怎样的狼狈样子出现在里希特面前的？
　　梵妮莎忽然庆幸起里希特让侍从走开的事，至少没被其他人近距离看了那么久。

　　可是……蝴蝶结该怎么办呢？
　　梵妮莎头一次发现自己并不会系蝴蝶结。
　　糟糕了，一定会被玛丽念念叨叨的，如果被玛丽知道自己让王子看见了这副不淑女的样子……梵妮莎咬着嘴唇，觉得更加难以面对了。
　　呜哇，太绝望了，这就是雪上加霜吗？

　　里希特说：“嗯……我来试试看吧。”

　　梵妮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里希特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平和样子，对上梵妮莎期待的眼神，嘴角抿出一个温柔的弧度，两眼弯弯如平宁的湖面皱起柔波，“虽然没有做过，我会尽力的。虽然我觉得也很可爱，但是梵妮莎不喜欢狼狈的样子吧。”

　　此刻的里希特在梵妮莎眼里，如同带着光环的圣父。
　　连那种从未变过的认真语气，都变得可靠起来。
　　这人真好啊，比修斯强一百倍，就算还认为他们是一国的，也让梵妮莎开始修正刻板印象。

　　里希特应该是真的没帮人做过这种事，垂软的红发在他的指尖流淌，他试图找到让绣着玫瑰蕾丝的粉色缎带将之绑得稳稳当当的方法，因此凑得很近。
　　铂金色的头发与赤红的头发交错摇晃，梵妮莎感觉侧脸被蹭得有点痒痒的，视线忍不住乱跑。
　　这样极为淡的金色在阳光下并不会失去存在感，反而折射出一种柔和而不容忽视的光芒。
　　也许是因为皇后是银发吧，第一王子雷昂赫特是和母亲别无二致的霜雪般的发色，而第三王子里希特则是特别的铂金色。梵妮莎私以为，里希特的金发比第二王子修斯和皇帝那灿烂夺目的纯金色要来得漂亮多了。

　　里希特挺起身体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感觉样子上差不多了。
　　又把梵妮莎拉起来，替她再次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

　　解决掉这个危机，二人才又看向名为夏天的猫咪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里希特笑着说：“如果你想和夏天玩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从修斯那里借过来一会儿。不过夏天不是谁都亲近的，靠你自己努力了。”

　　梵妮莎亮着眼睛接连点了好几个头。

　　接着里希特说：“你应该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吧，你的侍女会来找你的。嗯，我会让卢克送你回去的，就说我们在玩。”

　　梵妮莎觉得自己被一个馅饼砸中了，生怕里希特反悔，伸出手要和他拉钩。
　　里希特伸出手指和她的手指勾连在一起，轻轻地摇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要吞一千根针。”

　　得到诺言的梵妮莎心满意足，跟着侍从一起离开，走的时候还用力地和里希特挥了挥小短手。

　　找到梵妮莎的玛丽虽然心急火燎，还是不舍得骂她一句。
　　只是他们共同钩织的谎话还是被身为大人的玛丽戳破了，红通通的眼睛和泪痕无法遮盖，蝴蝶结的绑法不一致更是成了确凿的罪证，让玛丽疑心大起。

　　不过让梵妮莎没想到的是，玛丽并没有责备她，而是问了一遍又一遍是不是第三王子欺负她了。
　　直到梵妮莎再三维护里希特的名誉，玛丽才勉强相信。
　　这让梵妮莎在被窝里窃喜，觉得自己立功一件，要让里希特好好感谢自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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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三上线~
老二还没出场就被脑补差评了一通，实惨
老大在边边角角刷了个存在感
慢慢来，一个都少不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