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成为恶役公主》涅像完

2、第 2 章

　　“哎呀！”

　　“艾拉，说了多少次，不要咋咋呼呼的……压低声音，公主殿下在睡觉呢。”

　　“啊……好的，我压低了……等等，那是因为公主殿下哭了。”

　　轻柔的脚步声靠近，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温和的女声低声说：“真的，怎么会突然流这么多眼泪？”

　　有点不稳重的女声努力压低嗓子，“也许是做了噩梦？”

　　“……”
　　那只温暖的手拿着柔软的手帕一点点地擦干泪痕，与之而来的是低吟浅唱的安眠曲。

　　“星与月，伴你入梦，你是最可爱的天使，从天堂飞入我怀里……”
　　这是莱茵帝国家喻户晓的摇篮曲，听见低缓的歌声，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玛丽女士，真是多亏你了。”不稳重的女声松了口气。

　　“动作轻些，别吵到公主殿下。”

　　……

　　睡足了觉，她慢慢睁开眼睛，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一睁眼就看见了盘着蓝发的温和女性，她伸出短短的手，女性也伸出手虚虚地握住她的。

　　“梵妮莎殿下，下午好。”

　　梵妮莎对她很亲近，也许是因为从她来到这里开始，这个发音是“玛丽”的人，就是在她的认知里最好的人。
　　会亲吻她的脸颊，会和她一起玩游戏，会给她唱歌，会在嚎啕大哭时赶过来……
　　身为侍女长的玛丽，比起名义上的母亲第二王妃，更像是梵妮莎的母亲。

　　当然，以上的概念，梵妮莎都还不懂。
　　她还只有六个月大。

　　梵妮莎想起刚刚那个漫长而混沌的梦境，里面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和扭曲的声音她根本不明白意义为何，但是她仍然因为其中的悲伤与遗憾而忍不住痛哭，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冒出泪花。
　　玛丽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很疼惜地为幼小的梵妮莎擦去眼泪，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我的小殿下，这是在哭什么呀？别怕了，我在这里，都没事了。”

　　忘性还很大的梵妮莎抽抽搭搭地钻进玛丽的怀里，在被好声好气地哄了一会儿之后，又被其他侍女拿来的玩具吸引视线，咯咯笑了起来。

　　艾拉看着玩得开心的梵妮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长得真可爱，和第二王妃很像呀。”

　　玛丽想了下，说：“听说伊莲王妃还在诺林城的时候，被称为诺林玫瑰。她有着朝霞般的红发和翡翠般的眼睛，如玫瑰怒放，是当时最受宠爱的公主。”

　　“诺林城是奥斯帕帝国的首都吧……”艾拉被玛丽瞪了一眼，捂着嘴改口，“是现在的东南地区，没有奥斯帕帝国了。我顺嘴了。”

　　艾拉吐了吐舌头，“不过没想到伊莲王妃会有那样的美誉啊，虽然她很美，但是总是阴沉沉的，也不见人，前段时间还得了病，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不要多嘴。”玛丽提醒道。

　　玛丽看着梵妮莎柔顺的红发的澄澈的蓝眼，心想虽然长得很像伊莲王妃，但幸好还有着莱茵帝国皇族的蓝眼，如果是金发就更好了。

　　王妃是被侵略吞并的国家的公主，本来就没什么根基，只是空有王妃的名头，迎娶她只是为了能安抚原本的奥斯帕帝国民众。连最美丽的玫瑰都被敌国摘下，成为冠冕上的装饰品，养育玫瑰的土壤也只能忍耐。
　　皇宫里的人都能看出皇帝对第二王妃的冷淡，而孤立无援的王妃仍旧张着尖刺，让这份冷遇变得更加明显。
　　身为莱茵帝国的男爵女儿，玛丽对伊莲王妃的行为并不理解，但是作为有着皇族血脉的公主的侍女长，她很希望公主能受到皇帝的喜爱。
　　可是伊莲王妃完全不顾自己女儿的处境，即使同住在一起也不愿意来探望照顾，简直是明晃晃的厌恶莱茵帝国。哪怕面对皇帝，也不给好脸色，丝毫不见往昔娇艳的诺林玫瑰的模样。
　　王妃的态度让皇帝甚少涉足这座小宫殿，这让玛丽有点焦灼。
　　连看都不看一眼，又该怎么喜欢上这个孩子呢？更何况公主和王妃长得很像。

　　于是玛丽对伊莲王妃也有几分埋怨，只是鲜少表露。

　　……

　　梵妮莎九个月大的时候，含含糊糊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不是“父亲”，不是“母亲”，也不是“玛丽”。

　　是“梵妮莎”。

　　玛丽感到有些惊讶，一般的孩子总是会先学称呼，而不是自己的名字。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变化，玛丽很快就为她的公主殿下感到由衷的高兴，并尝试教梵妮莎念“父亲”等词语。

　　……

　　等到梵妮莎四岁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大致明白幼年时自己梦中的是什么了。

　　那是属于另一梵妮莎的人生，也是属于她的人生。
　　虽然并没有记住全部内容，而能记住的都太惊世骇俗，梵妮莎却丝毫没有怀疑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欺骗她，唯独“梵妮莎”不会。
　　就如同那个梵妮莎的倾尽所有一般，这个梵妮莎也报以百分之百的信任，这种无言的默契很难说清楚，也只能归类于直觉一类。

　　因此，梵妮莎改变了。

　　已经知道自己并非皇帝的女儿的她，对公主的身份毫无认同感。

　　原本在今年，对她不管不顾的伊莲王妃因病去世，在玛丽的的教导下，她认为自己应该和不顺服的母亲划清界限，而伊莲王妃对她的冷淡态度也让她感到害怕，于是梵妮莎越发认为自己要配得上莱茵帝国公主的身份。
　　要端庄，要守礼，要尊敬父皇，要敬爱兄弟，要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要足够努力，要足够优秀……
　　那个梵妮莎太害怕他人的目光，还没有视线相接，就忍不住幻想糟糕的结局。
　　而梵妮莎虽然生在素来有着强大魔力的海德勒家族，却没有丝毫魔力，很难在这方面引起家人瞩目的前提下，她只能苦学礼仪和知识，又总因为紧张而错失机会。

　　被自卑感和公主的光环压得喘不过气的梵妮莎在十岁的时候，迎来了她所信任的玛丽的逝世。
　　其实那时的玛丽，也不过二十七岁，她平日里总是安定又可靠，直到在棺木里的时候，梵妮莎才发现她还很年轻，长而卷翘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眼下盖上两片鸦羽般的阴影。
　　失去了心灵支柱般的玛丽，让她越发不安和恐惧，越发难以展露自我，仿佛成了一个死循环。这打不开的死结，又加剧了梵妮莎的愧疚感，让她越来越惴惴不安。

　　只是这个梵妮莎，还没有遭遇那些难以说出口的抑郁心情。
　　梦中的悲伤让她忍不住哭泣，却微妙的无法当做是自己的人生。那毕竟还是未曾经历过的事。

　　现在的梵妮莎只为自己而活。

　　既然注定不是公主，那就这样吧。没什么好争辩的。
　　想起见过几次的便宜爹，梵妮莎觉得他不是个会轻易原谅冒名顶替这种荒唐事的人。
　　如果死亡无法避免，如果生命注定只有十八年，那何必窝窝囊囊，即使短暂，她也要过得顺心才行。
　　所以梵妮莎也不打算随随便便退位让贤，既然一味忍耐只会换来悲惨结局，那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反正十几年后那个叫爱琳还是丽儿还是什么名字的女孩子，就会不请自来，到时候再把身份还给她就是了。
　　身份都是公主了，凭什么不能任性一点？

　　幼稚的四岁小孩梵妮莎这样想。

　　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梵妮莎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是很乖巧。
　　本来就是人憎狗嫌的年纪，稍微娇气一点，虽然让人觉得麻烦，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即使梵妮莎做错了什么，能管一管她的玛丽也只会对她念念叨叨一些道理，却不会惩罚她，甚至很多时候，至于梵妮莎撒个娇，玛丽还是会为她达成所愿。

　　“殿下，今天的点心准备好了。”玛丽在门框边对着翻看图册童话的梵妮莎说，“我接下来有点忙，您乖乖的去院子里吃吧，今天太阳很好。萝丝会陪着您的。”

　　“哦！”梵妮莎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挪动。

　　她抬起头看了眼门口，又收回目光去看花花绿绿的画册。
　　一双腿交错地晃了起来，蓝眼睛还是盯着那页童话故事，就这样看起来很认真地盯了好几分钟，还是没翻一页，手指捏着页脚扭捏个不停。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梵妮莎让萝丝进来了。
　　“殿下，您是不想再外面用餐吗？”萝丝问，“如果您想在房间里，我这就去吧甜品和牛奶拿上来。”

　　“嗯……”梵妮莎支支吾吾地不说话，手指无序地将书页提起又放下。

　　“殿下，如果您不说的话，我很抱歉没有办法知道您想要什么。”萝丝低垂着头说。

　　梵妮莎飞快地瞟了一眼打开的窗户，阳光从半透明的白纱帘后透出了，微风拂动轻软的白纱，阳光如蜜糖般倾泻而下。
　　让脸颊被空气充盈，微微鼓起，又慢慢吐出，梵妮莎跳下椅子，有点别扭地从萝丝浅黄的裙子旁走过。
　　有些不解的萝丝没继续问，老实地跟着小主人的脚步，走到了小小的花园里。

　　今天的点心是新鲜甜美的草莓蛋糕，还有热好的加过蜂蜜和炼乳的牛奶。
　　萝丝看着小主人昂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拿起小叉子轻轻刺入撒着巧克力粉的乳白奶油里，蓬松柔软的蛋糕如同摩西分海般被分出一小块，送进了小主人的嘴里。
　　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萝丝不清楚小主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于是晚上有些忐忑地询问了侍女长玛丽。

　　玛丽问：“蛋糕吃完了吗？牛奶呢？”

　　萝丝连着点了两下头。

　　玛丽捂着嘴笑了起来，“那就没事了。我们的小殿下，非常满意，非常高兴呢。”

　　见萝丝不是很明白，玛丽解释道：“殿下其实很喜欢，也很想要，但是最近有时候会这样别扭起来，如果你真的以为她不高兴，要撤掉，她就会真的生气了。”

　　玛丽有点怀念地说：“殿下也到了会口是心非，拐弯抹角的时候啦。”

　　萝丝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不过我还是更希望殿下像以前一样不依不饶地要自己想要的，至少我不用费劲去猜这猜那的。”

　　“不过这也说明殿下长大了，会保护自己的秘密了，也是好事。”玛丽说，“她可是一位公主，没法一辈子心直口快的。”

　　即使是迟钝如萝丝也噤了声，意识到作为并不受宠的公主，梵妮莎殿下也许很快就会因为认识到自己受到冷遇而失落。
　　被母亲无视，也不被父亲喜爱，更没有任何能够交流的朋友。萝丝想，那也太寂寞了，这样的生活要怎样才能过下去呢？
　　虽然梵妮莎殿下不算很好养的小孩子，有时很任性很难猜测想法，但是萝丝依然觉得她们的小公主非常可爱，是这座冷寂陈旧的宫殿里快乐的小鸟。
　　她打心底里希望，梵妮莎殿下不要像终日将自己困在厚重帷幕之下的伊莲王妃一样，失去鲜活的笑容和生命力，变得病容憔悴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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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所有的宫廷设定都是瞎掰的，看个乐呵就好~
梵妮莎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算是2.0版本的梵妮莎得到了1.0版本的梵妮莎的记忆，但是因为年纪太小并没记住全部，记住的部分有忘记或者记不清的，很多意思也不清楚，本质上还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