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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灵境梦往昔(二) ...

  •   世人皆知,灵境是人妖两界离仙界最近的地方。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灵境背靠一座入云仙山,这便是那仙界的入口。二是这灵境是一处类似学堂的地方,每年春分会招收人界与妖界未成仙的弟子,有仙师授之以道,助他们修习成仙。
      林月痕便是这年春分招生进灵境修习的新弟子。因原身是蛾族,本不擅用眼的,其他五感却比起其他族类灵敏许多。因而虽经二百年苦修得了人形,因不用眼便找了条白布纱巾蒙着眼睛。
      刚进入灵境的弟子都有三日休期,令他们安顿住处,熟悉环境。这日正是第三日,月痕一切早已收拾停当,只等明日开始每日卯初便去夏院报到开始修习了。
      闲来无事,知这灵境后入云山是仙界入口,而自己来此修行是必要进仙界的,于是便从春院弟子居向后山的方向踱去。
      这灵境虽挤在三界的交点,地界却并不小,走了许久,她感觉到周围隐约有人斗法,便知这是到了秋院了,想不到后山如此远。叹一口气,顺手在路边折下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施法变成一把木剑,注入灵力御剑飞起。
      不过一刻,便来到一处灵气缭绕之地,灵力也有些耗竭,便停了下来。想来这里便是入云山脚下了,水声叮咚作响,桃花味清涩,随着涌动的灵气与水汽缓缓飘落,微微的灵动的风拂面,林月痕心里涌现了四字:落英缤纷。
      大概是极美的,只是不知这是否便是仙界的入口。
      还欲再往前去看看,却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呵斥:“你是何人?”
      月痕止步,这语气与气息倒像是入院时见过的那位蝶族公主。
      思量间夕瑶已经走近,见是之前那个蛾族的,便未放在眼里,轻蔑道:“再往前就是入云山了,那是禁地,你一个婢子还是莫要前去,以免被结界打回原形。”
      那一句“婢子”确实戳中了月痕的痛点,但因神诅之故不能说什么,只好忍了,反问道:“既是禁地,公主您又为何在此?”
      “本公主自然是来取一点灵泉水烹茶的。”语气里带着些傲气,“此等风雅之事你这蛾族奴婢自然不能理解了。”
      “倒是你这小婢子,是人形修的实在难看,才拿白布蒙着眼睛遮羞的么?”
      这话实在尖利难听,月痕便也不再忍耐,提声道:“我只是发觉这世间有干净的自然也有污秽的,一双眼睛看见干净的自然清净,若不小心看见了污秽的,岂不是脏了我的心!”
      掷地有声,夕瑶心有不甘仍想反驳,不料话未出口就已经被堵在喉咙口。
      “何人在此喧哗?”厚重沉郁的男声在泉水畔响起,来者行如清风,月痕便知此人必得是两千年以上道行的仙者,于是先福身行礼道:“打扰了仙上清修,实在对不住。”
      夕瑶见月痕抢先全了礼数,也知这人不是好惹的,自己却一个人在这里尴尬,好不难受。她自恃貌美,又极在意容貌的,便料定月痕蒙眼的布下必然丑陋,一时想让月痕出丑,伸手便将那白布扯了下来,掷在地上。
      失去了白布的束缚,月痕一惊。缓缓睁眼适应了一下亮光,只见一人身长玉立,衣袂飘扬,乌发玉簪,身后的发与额前碎发随着一阵桃花味的风浅浅飘荡。
      落花人独立。
      月痕因不喜用眼,读过的书并不多,仅知的几句诗不过是听别人偶然念起的,本以为不过是文人骚客凭空杜撰罢了,不成想竟在今天这句诗得了印证。
      “倒是一双极清澈的眼睛。”
      仙者嘴角泛起微笑,月痕呆立在那里,从前不得见,今日一见才知这原就是神仙的模样。
      “打扰仙上了。”月痕回过神来,立即俯身捡起那白布纱巾,依旧蒙在眼上。一旁的夕瑶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仙上不敢当,不过是个有道行的散仙罢了,未在仙界求得一个名号。直唤我离陌就好。”
      离陌隐居在此,本不欲与灵境中人结交,今日听见清月居外头有人喧哗,却不想见到这小小蛾妖眼睛单纯干净,竟比那灵泉水还清澈明朗,一眼见底毫无杂念,觉得有趣的紧,便与她打个招呼。
      “晚……晚辈林月痕,这便告辞了。”说罢又福身行礼,匆匆往回走。
      身后的离陌仍旧浅笑。
      还未行至冬院,便听见了仙师云桓在不远处训斥夕瑶。方知刚才原是云桓路过,见夕瑶与月痕招惹了离陌,便将二人唤回,哪知月痕并未听见。
      月痕知私去灵泉那边是错,便也走上前去跪在夕瑶旁边,道:“云仙师,弟子林月痕知错。”
      “哼,不过是个婢子罢了,装什么乖巧。”夕瑶心下不服,便没忍住逞了口舌之快。
      “放肆!你还不知错!”云桓喝道,“既入了灵境,便按照灵境的规矩来,那发给你们的学规之上,明明白白写着,入灵境起,前尘了却。不论你之前是公主还是为奴为婢,在这里一律都是平等的弟子。看来是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见云桓气急,夕瑶也讪讪,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还有那禁地,禁地禁地便是禁止你们出入之地,不该进的地方别进,不该惹的人就不要惹。这般道理你们修炼了百年还不知吗?”
      “云仙师,弟子知错了。今后一定将规矩熟记于心。”月痕低头认错,知以夕瑶那公主脾气是还要惹云桓生气的,便用胳膊肘撞她一下,示意她莫再说话。
      夕瑶本欲顶撞,但也不傻,知晓再说下去大概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便也低头极不情愿道:“弟子知错。”
      云桓气的不轻,他一向是最看重规矩的,无规矩不方圆,在这灵境学堂里需得人人遵守才行。
      旋即又叹一口气,这灵境的弟子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两个仙资尚可的尚且如此不守规矩,其他的还不得气死他这仙师。
      此事便就此作罢,但是月痕与夕瑶之间的嫌隙又深一层。
      一个是高高在上美颜绝伦的蝶族公主,一个是聪慧隐忍恬静素淡的蛾族少女。一个自小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另一个则身负一族的仇恨。两人生活与性格迥然相异,有些矛盾也便是正常的。
      只是个人恩怨上升到族类之间的仇恨,味道便变了。
      蝶族与蛾族,便是这样两个族类。
      六界史记载,万年前天地间曾有一场浩劫,威名满四方的神族与当时也十分强势的魔族一战,战后生灵涂炭,神界与魔界双双灭族,两败俱伤。
      而牵扯其中的两个妖族,蝶族与蛾族,一个得到了天神的祝福,另一个则是诅咒。蝶族永世貌美得各族敬重,而蛾族沦为奴族永不得见天日。
      诅咒与祝福,都镌刻在六界碑之上,永远不会改变。
      蛾族之仇从何而来?
      在月痕祖母的祖母那一代,天魔大战还未酿成时,蝶族与蛾族本是亲如姐妹的两族,据祖母讲,当年若不是蝶族递错情报,却又假惺惺的派人向神界报信,蛾族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因而月痕心里对蝶族是有恨的,因为蝶族她一出生便须委曲求全的活着,只能成为他族的奴仆。
      而摆脱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修得仙骨脱去蛾族的妖骨,以后便是仙族了。
      月痕时常想,如果有机会,她是一定要进入仙界去六界碑看看的,就算是逆了天将那六界碑打碎,也定要将这莫名其妙的诅咒抹去,为蛾族平反。
      只不过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刚化了人形不久的蛾妖,此事谈何容易。因着夕瑶本以美貌自恃,自大的很,尤其不将月痕放在眼里,言语间尽是讽刺之意,于是对于蝶族的仇恨,便牵扯在了夕瑶身上。
      不论从学习中对于书中内容的不同理解,还是斗法时出现的一点差错,二人那钻牛角尖的性子是非要争个死去活来的,对此云桓很是头疼。
      而对此,置身事外的离陌却浅浅一笑:“这两个小姑娘倒是相似又相克,有趣的紧。”
      云桓为此事真的焦了头烂了额。用他的话说,真没见过如此不守规矩之人。
      平常明里暗里一些争斗,说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但因着多数时候是月痕占理,夕瑶便愈加变本加厉的不惜联合灵境中其他弟子一起欺负月痕;月痕也因夕瑶言语间的讽刺更加怨恨她与蝶族。
      直到夕瑶拉着蛇族的檀卿放蛇咬月痕的那一次,月痕决定彻底不再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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