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太怪了》藏垢纳污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刘老头咕嘟咕嘟往喉咙里玩命地灌酒，他树皮一样皲裂布满皱纹的脸泛着橘红，他大着舌头同饭桌上的朋友们吹牛，“前几日那邪祟大闹码头的时候我就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没死人吗？”刘老头拍着自己的胸脯，打了个酒嗝，“我！就是因为我勇敢无畏冒着生命危险把那些人从邪祟的脚下一个个拖出来的！”

　　“行行行，你厉害你牛！”前几日，码头上的人大半都被邪祟扫倒在地，丧失了行动能力，不少人都去搭救了，刘老头就是其中之一，为此香水镇的镇长还开了表彰会给每个人都发了锦旗和十斤的腊鱼。

　　刘老头年过半百，打了一辈子光棍无儿无女每日风吹日晒赚点辛苦钱的渔民，人生唯一一次的高光时刻，他异常兴奋逢人就吹嘘。他朋友们也不拘着他，由着他说，虽然耳朵听着都起茧了，但大家都心里清楚，他们这种底层百姓一生又能这般开怀几回呢。

　　而另一桌则是完全不同的氛围，其中一名稍年轻的男人神秘兮兮道：“你们听说了吗？这家客栈，前日绑在后院的三匹马突然不翼而飞了。”

　　“听说了，不单单是马还有一间客房里的行李，听说还有菜，厨师刚做好喊店小二来拿，结果店小二却问菜呢？然后厨师一转头刚才分明放在那的菜不翼而飞了。”

　　“邪性，邪性得很呐！”

　　“香水镇自从那邪祟大闹一场后就不太平了，诶不是说官府去请居庵寺的大师来捉妖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你还不知道吧，居庵寺没了！”

　　“啊？什么个情况，那么大的居庵寺也凭空消失了？”

　　“不是，听说那是妖寺，寺里的老和尚在里面玩女儿搞三妻四妾，招惹了不得了的邪祟被灭门了，哎呦那个血流成河啊，想想就反胃。”

　　“这朝廷都不管吗？”

　　“管什么呀，那居庵寺就是国师的徒子徒孙，谁敢管啊。”饭桌上的气氛不禁变得压抑，大家埋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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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李梨这边，两人躲进了深山老林，寻摸到一处山洞将其中的蛇虫鼠蚁都驱离然后搬了进去。

　　李梨行动不便，阿燕在地面上铺好被褥让她躺在里面，她只剩下半边身体不管是视力还是动作都十分受限，大部分时间她都躺在被褥里，无聊了就用拧巴的姿势坐起来，看看洞外的风景听听风声，她常常能看到黑耳鸢——一种食腐动物，站在洞外的树枝上歪着脑袋看她。

　　每天都会来看她半小时，它笃信李梨定然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腐烂，于是它想明天再来看看，结果她依然在动。李梨感觉从它小豆豆一般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人生的困惑。

　　李梨同它一样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动能跳，放现代高低得进实验室解刨看看。

　　但李梨脱离了混乱无措以后，渐渐接受了如今的处境，至少她没有感到痛苦，每每夜深人静时，梦中回忆起码头那痛不欲生的剧痛，都让她后怕得汗毛直立，浑身冷汗。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是好是坏，但此时此刻她希望就算明天自己将坠入奈河，至少她是温和地迎接它的。

　　到了中午，阿燕从外面回来，它划开自己胸膛的皮肤在黑水中取出饭盒，将里面热气腾腾的荤菜取出，放在地上，然后双手小心翼翼捧起李梨抱在臂弯中。菜是李梨要求的，她都不知道能活多久了，现在只想大鱼大肉，一点素菜都不能见——真的会眼酸，我都要死了还吃绿了吧唧的白菜，可怜死我算了。

　　这些菜都是它从客栈里买的，阿燕遮得严严实实一板一眼背诵李梨点的菜单，然后帷帽一抖扔出一锭银子，多的就留到下次点餐，当然这都是李梨后面教得。一开始因为过于混乱，阿燕将她安置好以后自己将马匹和行李偷了出来，结果引起了骚乱。

　　有几名捕快上山搜索——官府虽然也信神怪，但也不能排除是山匪逃犯。好在所丢失财产的都是那名不知所踪的房客的，并没有人追究，捕快也就敷衍了事没有深入。

　　李梨躺在阿燕的怀里，可能因为只有右眼的关系，她从下往上看只能看见它夸张的胸肌和少量游离在视线外的头顶，这让李梨真的有种吃奶的错觉。阿燕用舌头卷起勺柄舀了一勺梅菜扣肉，它的舌头非常长，李梨看到它最长能伸到一米，而且形状扁圆布满了条状肌肉条，所以异常有力。

　　它一只手捧着扶着李梨的切面的左边，在她脖颈上铺上围兜。她口腔没了大半，只能咬炖煮得非烂的肉，呲溜就能滑进咽喉里，不用怎么嚼，但没有半边腮帮子兜着肉，依然会吃着吃着掉出去，特别埋汰，好在因为胃也没了二分之一，她胃口小了很多，基本也吃不了多少。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成小鸟胃了。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阿燕将手心里接的菜丢了，给李梨用方巾擦干净嘴上的油腻，剩下的菜密封好，晚上饿了再加热吃。

　　李梨重新躺回了被褥里，她用手握住阿燕的大拇指，仅存的眼睛望着它，带着让人窒息的浓厚的依赖，那不是一个病人看向救命恩人该有的眼神，而是上位者对誓死效忠自己的家臣充满蛮横索求的目光。

　　如果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感到不适而蹙眉，只有阿燕俯下身唱着舒缓的清脆的鸢类的鸟鸣，亲昵地迁就她。

　　“困了？”

　　“嗯……”她拉着阿燕往身上拽，酒足饭饱后就容易犯困。阿燕钻进被褥里，将李梨放在肚子上。

　　李梨满意地阖上眼睛。

　　李梨再睁开眼时，感觉鼻腔内干燥，外面的气温也下降了不少，她心中估算了一下，发现已经十月份了，再有几日就是她的生日了。

　　生日这种东西都是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地办才有趣，所以李梨一直以来对过生日都不怎么上心，常常都是公司发生日蛋糕劵的时候，她才记起这个月要到生日了。如今她的处境更是对过生日提不起劲来。

　　她如今也算大鱼大肉，顿顿嘌呤大餐，穿着锦衣华服，在购买力低下的古代也没有什么营销网红产品可以买。要问她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自然是希望可别生日变忌日。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愿，几天后她发现自己的左肺叶长出来了，如同停尸间里的标本一样悬在她的左边，李梨霎时间觉得自己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倒霉了这么久，终于走运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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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渺城，是位于宁国中部的城市，因为有四通八达的线路，渺城也十分繁华，街道上有大量不同口音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贩叫卖，甚至还有些金发蓝眼的西域人。

　　与此同时，一名身形高大全身白袍头戴帷帽男子手上系着缰绳，牵着三匹连成一串的枣马，打头的枣马背上驮着一名少了一条小腿面带兔子面具的女性。

　　两人怪异的打扮自然引起了守城守卫的警觉，将路引里里外外仔细看过后，确认没有假冒，随后要求两人将脸露出来比对。

　　这本就是入城的流程，也不算刻意刁难。

　　但男人一动不动置若罔闻，兔子面具女人有些迟疑，也是没有动，守卫们悄悄后退一步暗自将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兔子面具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语调轻缓无害，“可以是可以，我就是怕吓到你们……”说着摘下了面具，女人面具下左半边脸的脸皮宛如被人生生剥下般血肉模糊，肌肉组织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她的左眼里的血管像有生命般抽搐蠕动。

　　顿时，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见到自己的目的达到，李梨将面具重新扣回去。

　　自长出肺叶以后，她的身体也在缓慢复原，现在大半已经长齐了，就剩下小腿、大肠——肚皮长好了但是她吃进去是什么样拉出来还是什么样，所以她判断肠道没长好，不过她怀疑不只是肠子还有很多内脏也是，因为她的体重只有以前的一半，心脏也没有，左边的脸骨骼肌肉是长了，但眼球和眼皮没长好，现在的她可以直接到行尸O肉的剧组应聘，妆造都省了。

　　两人沿着原先计划好的路线行进，赶在物资吃完前来到了渺城，休整购买物资。

　　但毕竟现在的样子过于瘆人，李梨就找出之前在费城夜市买的面具带上。她也预料自己和阿燕的打扮定然会遭到盘问，早在心中编好了说辞。

　　她幽幽叹息，“真对不住吓到各位官爷了，我家的房屋着了大火粮食都烧没了，实在没办法只能背井离乡讨生活，我和丈夫也是因此毁容，又因骇人的容貌没有人愿意雇我们，眼见着冬季要来了，也不知道我们夫妻俩能不能挺过去，呜呜呜。”

　　李梨假哭起来，因为哭得过于难听加上她瘆人的样貌，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行了，行了，别在这挡道，快进去吧！”守卫们放下了戒备，将路引还给了她。

　　李梨边哭边道谢，有惊无险进入了城中。

　　刚一进城，就有一只橘白相间的野猫从小路冲了出来惊了马，差点把李梨甩了下去，好在阿燕眼疾手快按住了焦躁不安的马匹。

　　李梨心有余悸扶住阿燕肩膀，忽然发现这个渺城野猫格外的多，隔几个堆放垃圾的地方就有几只野猫在翻，甚至还有两只在争抢食物，正炸着毛发出刺耳的哈气声。

　　“真稀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之前暂住过的地方都是野狗居多，难道这里老鼠很多？

　　两人避开人流慢慢悠悠骑马走在石板路的一侧，因为临近中午，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李梨闻着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地叫。

　　她看到了一间包子铺，本想叫老板包两个肉包子，还没出声就看到老板急急忙忙关上铺子要出去。

　　“诶！老板，先买我两个肉包子！”

　　“哎呀等等吧，我现在没空！”

　　“什么事这么紧急，连生意都不做了？”李梨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你一看就是外乡人，香料老板杀女案要审了！不说了不说了等下没有好位置了！”老板落好锁，火燎屁股般越跑越远。

　　她小时候就挺喜欢看办案的纪录片，没想到还能遇到现场版，当即也兴致勃勃跟在老板身后，来到了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