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太怪了》藏垢纳污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时间回到李梨出现异变之前，捕快们死死桎梏住疯狂挣扎的孕妇，人流远远避开他们，他们周围空出一片空地。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嘈杂的声音，似乎出现了什么更加让人不安的东西，捕快周围的空地逐渐缩小，捕快面面相觑推搡着人群想要往外走，这时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孕妇已经不挣扎了，骤然手被重重一坠，捕快们回头，发现孕妇躺在地上，肚子从里面被撕开，一具巴掌大的泥塑婴儿正动作飞快地爬向李梨所在的位置。

　　而孕妇片刻之间皮肤发紫肿胀，开始渗出黄色浑浊的尸水，肌肉组织分离脱落，居然迅速白骨化了，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泥塑婴儿便是许久之前鱼雨村牯婆的棺材子，因为早产它所需的营养还不够发育不完全，它出生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李梨，于是它将李梨选为它下一任的母亲，它想再次回到母体里等它吸取足够的营养再被生下来。

　　泥塑婴儿毕竟只是低等的邪祟，加上托生的方式异常邪性，也让它只凭本能行事，阿燕杀了它的母体沾染了因果，李梨也就被它缠上了。

　　但是毕竟它才刚刚出生，没能追上李梨，让她跑回了叫它恐惧的怨鬼的身边，它只能跟在她的身后徐徐图之。前不久它好不容易找到一具难产死去新鲜的尸体，赶忙钻进去，没一会尸体晃晃悠悠活了回来，泥塑婴儿催促她快找李梨。

　　和尚们称呼它为婴灵，婴灵由生啖至亲血肉，怨恨痛苦为引，珠胎结于腹在十九日后在棺材内出生，出生后为泥塑婴儿虽能呼吸但不能言不能动，放入药材中熬制两个时辰，将死之人服下能延年益寿。

　　泥塑婴儿跑到时，李梨已经在痛苦不堪地以头抢地了，但阿燕站在其身后目不转睛盯着，泥塑婴儿一时找不到时机唯有先藏在人群中闪展腾挪寻找机会。好在机会很快就来到了，李梨脑袋裂成两半，面色顿时浮上死气，虽然能动能说话，但生命在迅速流逝。

　　即使是阿燕也心神动荡，泥塑婴儿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来到李梨脚步，触摸了一下她的脚踝就融进皮肤了，瞬息之间就完成了，阿燕甚至都没有发现。

　　泥塑婴儿认死理非要回到母体继续发育，它贸贸然进入李梨的身体一下就应了它的天命——为将死之人延年益寿。

　　但李梨偏偏身体年轻健康，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因为那跳舞红影的夺舍，她死亡原因是邪祟，所以泥塑婴儿邪祟对冲邪祟，都想抢夺李梨的身体，于是包青天里谁是真妈妈的案件出现另一个结局，婴儿真的砍成两半，因为谁都不是真妈妈。

　　折磨她的痛彻心扉的头疼结束了，李梨的身体从中间对半裂开了。

　　——诶？

　　阿燕托着她才没有摔倒，她别过脸看到自己左边一半的尸体，中间非常完美地切开，所有的器官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鲜红的心脏在跳动。

　　李梨踉跄了几步，半拉身子倒在阿燕怀里。

　　“诶——我死了吗？”可我明明还有感觉还能思考。李梨颤颤巍巍用右手摸了摸切面，她摸到了半拉气管和肺叶，里面的血好像也被冻结一般成了豆腐的形态，李梨缩回了手，上面干干净净一丝血都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了，好像她大脑感知痛觉的地方也坏掉了，但这也算活着吗？

　　她的右边身子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阴冷的恨意宛如毒素让混乱状态的李梨心生寒意。

　　自己的脸作出非人般怨恨的神情叫李梨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将脸埋进阿燕的衣服了，想要逃避现实——这么古怪离奇的事一定是梦，快醒来……

　　但与此同时身在码头的人群也异常恐惧，当人恐惧到极点时会变得愤怒。人们纷纷抄起手边趁手的武器，有砍刀、扫帚、竹棍之类，朝他们发动攻击。

　　“怪物！怪物！去死吧！！”

　　捕快们也大叫着手指孕妇白骨化的尸体，“大家快看，刚刚还活生生现在就成这样了，肯定是她！她是巫婆会把孕妇的胎儿吸走吃了！”

　　人群一齐向他们打来，右半边身体没有顽抗毫不迟疑蹦入水中。李梨也不想对抗，她看自己都怕更不要说不明真相的百姓了，她现在只想走。

　　但是一根根竹棍宛如移动的刺墙一般封住了两人退路，为了保护李梨，阿燕把她抱在怀里背对着人群。李梨看见刀枪从阿燕身后穿出来留下一排排窟窿，毫无疑问只要李梨敢冒头立马就会被捅个对穿。

　　李梨情绪崩溃，眼泪鼻涕直流，她紧紧抓着阿燕的衣服，“放我们走吧！求你们了！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人，让我们走吧！”

　　然而她微弱的求饶声淹没在声势浩大的冲锋中，两人的退让让人群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更加热血澎湃要除魔卫道。

　　李梨精神很差，她到现在依然处于恍惚的状态，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蜷缩着身子，右手紧紧抓着阿燕，像一只缩头乌龟一味躲藏在它的庇护之下，无助地颤抖着。

　　阿燕视线掠过她残缺的身体，忽然从心底涌上来没由来的烦躁。它抱着李梨，身体忽的宛如吹气的气球般变回了原形，五米的巨大身体一出现，视觉上就给人群予以压倒性的威吓。

　　李梨躺在它其中的一只手里，那只手举在半空，李梨俯视着对她无计可施的人群，疲惫地闭上眼睛。

　　战况毫无疑问反转呈现一边倒的态势，阿燕轻轻一扫就有半数以上的人摔在地上痛苦哀嚎，不是骨折就是昏迷，原本热闹的码头顿时变得开阔了许多。

　　阿燕满不在乎地走着，每一步落手人群都自主滚开，防止变成爆爆珠了。就在此时，有人躲避不及，被扫倒在地瞬间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眼见着就要碾成肉泥。阿燕的手悬在半空停了停，然后微微偏移了位置踩在了那人的身旁。

　　——阿燕避开了他，它不想惹李梨更伤心。

　　阿燕庞大的身体慢慢移动，下方的人群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摇哪乱串，整个香水镇因为横空出世的怪兽陷入了疯狂之中，许多人下饺子般跳入海水中往远处游去，阿燕将手探进海水中摸寻，它想要找李梨那半边身体还给她。

　　无数的手将近海卷起一个个暗流，裹挟着来不及躲开的人吞入幽深的海水里，阿燕将溺水的人捞出来放在一旁，有人鬼鬼祟祟将溺水的人拖走抢救，无数的鱼和海草珊瑚被丢在码头上，有几个人被鱼虾堆在里面，昆虫一般渺小的人便跪倒在上面将人挖出来，近海被搅得浑浊不堪。

　　初时大家还胆战心惊，但当他们发现巨大的白布妖怪并不理会他们后，他们从恐惧中脱离出来变得稍稍平静，不再惊慌失措有序得离开了码头。

　　阿燕捞了许久，什么都没找到，似乎那半边身体像盐一般融化进水里了。

　　李梨挣扎着坐起身，“别找了，我们先离开吧。”

　　“对不起。”阿燕沮丧道，李梨用手轻轻抚摸它的掌纹，摇了摇头，“不，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依然站在我这边保护我。阿燕对不起，我似乎总是给你惹麻烦……”阿燕垂下头，白布下的虚无似乎透出悲伤。

　　——或许她要死了。阿燕牢牢盯着她的周边，一旦出现锁魂的小鬼它好第一时间吞掉。

　　——它又在重蹈覆辙，它将亲眼目睹通红鲜嫩的苹果腐烂生蛆，目睹着她慢慢地凋零。

　　这种熟悉的无能为力让它感到不存在的心脏在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