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往事》中传圣杰

6、第六章 捉老鼠

　　十一过后，新生们也正式开了课，开学初的一系列工作这才算是告一了段落。到了此时，校园秋季的一些活动也就都结束了，再有重大活动则要等到12月份，因此整个校园随即进入了一段相当平静的学习期。
　　既然此时的学生工作相对于前期来说较为轻松，因此杨健亓的大部分工作时间都是在系办公室协助李老师做一些行政方面的事宜。在系办工作的时间一长，渐渐的系里大部分的老师他都能叫出了名字。他当然也能常见到那位貌美的梁雯慧，虽说此刻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已经大打了折扣，但每次见了面，他还是礼貌地主动和她打声招呼：“梁老师好！”而每次梁雯慧则也都是对他微微一笑，回上一句：“小杨好！”
　　这期间稍大一点的学生活动只有在十月的中旬，学校组织全体新生参加了一次建校劳动，并且还被美其名曰是为了培养学生们对母校的感情投入。任务具体到了机械系，当然还是由分管学生工作的杨健亓全权负责了。
　　建校劳动的时间被安排在了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因为一周中只有这个半天全校没课。下午两点，杨健亓把全系四个班的新生都集合到了校教学主楼南侧，这里便是分配给机械系的劳动“承包地”。他把每个班的学生都分成了三个小组，每个小组都分配一辆手推车和五六把铁锹，要求学生们把承包范围区的坑坑坎坎都平整一下，并且把杂草、砖头、碎石等垃圾收集起来装上手推车，然后运到操场西面的空场上，好等待第二天环卫局来车拉走。活儿嘛，并不算累。同学们彼此间一边嬉笑，一边劳作，杨健亓当然也和同学们一道忙碌着。在劳动中，他还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情景：当手推车被垃圾装满后，按说每个小组有俩人把垃圾推走倒掉也就行了，其他人趁此略微歇上一会儿，等着空车回来不是挺好？可他们偏不！每次都是两个人在前面推着车，同组的所有人一律放下手里的工具，全都跟在车后“护送”。等把车上的垃圾倒掉往回走时，那些原本跟车护送的人便轮流蹲到推车上，让其他同学把他们再送回原处。一来二去、往返穿梭得真是乐此不疲。
　　一旁的杨健亓望着这些个十七八岁、天真烂漫的少男少女们，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些个可爱的小弟弟、小妹妹。但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不知怎么又涌起了一阵惆怅：自己已经再也不是他们那种无忧无虑的年龄了！
　　唉，人呢，就是这么怪。年幼时总是盼望着能够快些长大成人，但当真要是到了成熟的年龄，却往往又暗自感叹那无忧无虑的年华为什么流逝得那样快！

　　作为主抓学生工作的老师，杨健亓按学校的要求，每个星期一的晚饭后都得召集系学生会成员和各班班长开会，以便使系里能够及时了解学生们日常的学习与生活情况，如遇问题也好及时沟通解决。说是开会，其实不过是把学生干部们召集在一起，有事说事，没事就坐在系接待室里随便聊上一聊。杨健亓刚参加工作，学生们除了大一新生外，其他年级的学生都比他对华南大学以及机械系的情况要了解得多。杨健亓十分愿意同学生们聊聊学校及系里的一些情况，借此好对自己的工作环境能有进一步的了解。
　　一来二去，学生们与这位新来的小老师就变得无话不谈了。同学们有了什么烦恼的心事都愿意和小杨老师聊一聊，甚至于有些学生对哪位异性同学有好感这类悄悄话也都对他和盘托出。
　　他们在一起当然也常谈到对系里各位老师们的看法和意见，令杨健亓惊讶的是全系各年级的学生们，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对那位梁雯慧老师的印象却都出奇的好。开始杨健亓还笑他们怎么对任课的老师还以貌取人?就因为女老师长得漂亮，课堂上让你们看着养眼吗？结果学生们直言梁老师容貌出众是学生们喜欢她的一个因素，但更主要的是梁老师是全系老师中讲课水平最高的，枯燥的机械设计课在她的讲授下能变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因此她的课上学生们的出勤率总是最好的，同学们都说上梁老师的课能既饱耳福，又饱眼福。
　　另外，同学们还一致认为她是全系、甚至是全校对待学生最好的一位老师，比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更关心学生。系里也确实有些老师虽身为班主任，但学生们整个学期就没见过他几面，平时根本就找不到人。学生们有事就算找到了班主任，最终结果还不是被他们能推就推。而梁老师则不然，她对待学生的态度从不以学生家长的地位与身份为转移，只要学生有什么难事求到她那儿，每次她都是尽一切努力去为同学排忧解难。就算有些事她本人解决不了，她也会积极去替学生们出面寻找能解决问题的人，绝不会简单地一推了事。到后来，机械系的学生们有事干脆就直接去求梁老师帮忙，都不再去找自己的班主任了。
　　而最令学生们感到震撼的还是去年秋天的一件事，有一个并非机械系的大一新生遇到了难处，后来竟在两位高年级老乡的陪同下，慕名前来向机械系的梁老师求助。而梁雯慧依然象是对待自己系的学生一样给予了这名新生无私的帮助。事后，这名学生一纸大红感谢信贴到了校学生会门前的橱窗上，以表达他内心深处对梁老师的感激之情。这事很快就在全校同学中广为传诵，大伙于是都把梁老师当成了学生的贴心人。
　　当然，同学们也不是没有听到过校内关于梁雯慧的种种非议与责难，但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不去理会别人怎么说呢。他们的宗旨是：哼，只要谁真心对我们好，我们就喜欢谁。
　　知晓了学生们对梁雯慧的极佳评价之后，杨健亓不明白教工和学生对梁雯慧评价的反差为何如此之大？于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以后在每次有梁雯慧出现的场合都有意地去仔细观察于她，为的就是想弄明白到底哪种观点才是对她最真实的写照。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梁雯慧平时在同事面前都表现得十分低调，每次到系里来办事，也都是来去匆匆，从不在办公楼内过多停留。每星期三的全系例行大会，她差不多都是即将开会时才来，散会后只要没什么事，她便是最早退场的一个。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大伙一星期没见面了，会后三三两两地在各个办公室里闲聊一通。有些关系较熟悉的男女老师们还在一起开开玩笑，甚至于动手打闹一番。杨健亓观察了这么久，还从没见梁雯慧和哪位老师有过什么玩笑举动，更别说和系里的男同事们如何了，这似乎与杨健亓心目中的那种放□□人并不沾边。她好像在系里只和机械教研室的主任刘丽萍老师个人关系不错，几乎每次开会她都是和刘老师坐在一起。
　　杨健亓虽说被暂时安排在系办公室工作，但毕竟还是机械教研室的一员，肯定也要参与一些教研室的教学工作。这样也是为了他能尽快熟悉教研室的工作状况，为今后的任教打好基础。因此，他在完成办公室的工作之余，教研室主任刘老师还给他适当安排了一些辅助性的教学任务，诸如：为学生批改作业、每星期抽一个晚上给学生们上两节辅导课等等。杨健亓刚参加工作，常会在教学工作中遇到些困难，刘老师就要求他遇事多向梁雯慧请教，并告诉他说梁雯慧乃是系里机械设计专业的业务尖子。如此一来，杨健亓与梁雯慧的接触也就多了起来。时间一长，他越发觉得梁雯慧这人不错，不仅在业务上顶刮刮，而且帮助起年轻同事来十分的耐心、周到。因此，他对她的印象也就开始渐渐向好的方向转化。梁雯慧一个人住集体宿舍，有时校工会或系里为教职员工发放一些福利物品，当遇到有那体积大、分量重、非一个女子之力能搬得动的物品时，杨健亓就会主动帮梁雯慧送到宿舍，算是对她平日在业务上给予自己很大帮助的一种感谢。
　　在一次星期三的会后，梁雯慧找到杨健亓，对他说：“小杨，今天下班后能请你帮我个忙吗？”梁雯慧有事主动找杨健亓帮忙这还是头一次。
　　杨健亓爽快地回答：“行呀！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那我先谢谢你了！”梁雯慧颇为感激地说，“是这样，这几天我宿舍里可能跑进去一只老鼠，每天晚上我都听见墙角的桌子后面有响动，好像是有老鼠在那里嗑东西。可桌子底下堆着两个放杂物的大纸箱子，有它们挡在那儿什么也看不见。我总想搬开那些纸箱子查看一下，可是……”她说到这儿脸上显得颇有些难为情，“我一个人害怕，所以一直没敢动。”
　　杨健亓听完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梁雯慧一见他笑，窘迫得脸都红了：“小杨，就别笑我了好不好？”
　　杨健亓这才强忍住笑，说：“其实您也不必不好意思，女人害怕个小虫子、小动物什么的是很正常的嘛！我妈就对一切会爬的小东西都怕。这样吧，我一下班就过去帮您看看，保证今晚不会再有老鼠打扰您休息了。”
　　“那太谢谢你了！”
　　“您不用客气，”杨健亓说，“平日里您帮我的忙还少吗？”
　　梁雯慧又一次致了谢，转身先回去了。
　　下了班，杨健亓直接到了三号楼梁雯慧的宿舍。此时梁雯慧腰间系着件围裙正在宿舍准备晚饭，见杨健亓来了，忙招呼他进来。杨健亓先简单地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见梁雯慧的寝室内在窗台前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写字台，在台面靠窗口边的最里端立着摆放了一排书籍，书籍的前面有一盏日光小台灯，旁边还有一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的小圆镜子。在写字台的一角还紧挨书籍放着一个灰色花盆，里面种的是一株有着宽大、茂盛叶面的龟背竹。写字台的右边紧挨着东面墙壁放置的是一张单人床，床上面吊着雪白的蚊帐，蚊帐的前帘左右分开，分别用挂钩挂在床柱两边，可看见床面上铺着带有粉白两色相间条纹的床单。单人床对面的墙边则靠墙根立着另一张被拆开的单人床板和床框，立着的床板上贴着印有好看的碎花图案的墙纸，床板前是一个四层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书籍。由于寝室内只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因而比一般俩人合住的单身宿舍要显得宽绰些。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房间北墙角放置的一张老式的二屉桌子上。桌面上放着锅碗杯盘等物品、以及许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瓶瓶罐罐，里面盛装的大概是一些油盐酱醋吧。在桌下则并排放着两个二尺见方的大纸箱子，把个二屉桌下塞得满满的。
　　杨健亓用手指了指二屉桌下问梁雯慧：“是这里吗？”
　　“是的！”梁雯慧说着停下手里的活计，撩起系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就要来帮忙，杨健亓忙制止道：“您就别沾手了，这点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他先拉出桌下的两个大纸箱，然后又再斜着从墙角挪开了二屉桌子。
　　梁雯慧站在他身后怯生生地问：“有老鼠吗？”
　　“没有，就是有也早跑了。不过，墙角的老鼠洞倒是有一个。”杨健亓说着又仔细看了看那两个纸箱子，见它们挨墙一侧的底角确实有被啮齿动物啃咬过的破损处。
　　“箱子里是什么？”杨健亓问。
　　“一个装得是一些旧书，另一个是些不常用的杂物。”她回答说。
　　杨健亓于是把箱子用力拖到了屋外，在楼道里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堆放在地上，确信箱内没有老鼠后，把箱子拿到了楼门外底朝上在台阶上使劲磕了磕，祛除里面的灰尘以及不少的老鼠屎，然后重新拿进了楼道。他叫梁雯慧在宿舍里找出几张干净的废报纸，他接过来铺在了箱子底儿，然后把堆在地上的东西又放回到里面。
　　他又进到屋内，用脸盆往二屉桌下略微潲了点水以防爆土，然后用笤帚把二屉桌后的灰尘清扫了一下，墙角处的那个比乒乓球略大的小洞变得分外显眼，看来这几天一直是这里在作祟。现在必须得堵住这个洞，杨健亓站在那儿想了想，向梁雯慧说了声：“我去去就来。”便跑了出去。
　　他先赶到总务处，向值班人员要了一团安玻璃用的腻子，在回来的路上又顺便从路边拣了些有蚕豆大小、带着棱角的小碎石。当他回到梁雯慧的宿舍时，梁雯慧已经用水房里的墩布把那个角落擦拭得干干净净，此刻的她正在一个煤油炉上炒菜，宿舍里飘散着浓浓的菜香。
　　杨健亓用腻子和着碎石把墙角的小洞严严实实地堵好、抹平，再把桌子复了位，最后把楼道里的两个纸箱子搬进来重又放在桌下摆好。
　　“行了！”杨健亓直起腰来拍了拍手，转身对梁雯慧说。
　　“太好了！真谢谢你，小杨。近来每天半夜都能听到老鼠那‘喀哧、喀哧’的声音，可慎人了，我真怕等我睡着后它们会跑到我床上来。这下可好喽，今晚我总算可以睡个塌实觉了。”
　　“您以后需要我帮什么忙就尽管说。好了，您快吃饭吧，我走了。”
　　“哎，哪能走呢？我已经做了你的饭了。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早饿了吧？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只随便炒了几个家常菜。快去洗洗手，来尝尝味道如何。”
　　“我还是去食堂吧。”
　　“现在都六点多了，食堂哪还有饭呀！你就别见外了，否则我以后就不敢再麻烦你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晚上八点多钟，杨健亓才回到自己的宿舍。小田见他进来，问：“到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你去食堂吃饭呀？”
　　杨健亓人高马大的，到哪儿都那么扎眼，他要是缺席了什么场合，一眼就会被大伙察觉到。此刻他听小田问，便说：“哦，我是在梁老师宿舍吃的。”
　　“梁老师？哪个梁老师？”
　　“还能是哪个梁老师？我们系就一个老师姓梁！”
　　“是不是那个梁雯慧？”
　　“是呀！”
　　小田听他一说来了兴趣：“你怎么跑到她那儿蹭饭去了？”
　　“她宿舍里发现了老鼠，我下班后去帮她清理了一下，完了事就留我吃了晚饭。”杨健亓说着仰面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抬眼望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
　　小田不解地问：“怎么哀声叹气的？”
　　杨健亓答道：“我今天觉得梁老师真的挺不容易，一个人住在宿舍里，遇到有女人干不了的活儿时，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小田一笑：“呵，刚一顿饭吃下去就被收买啦！”
　　杨健亓听罢微微皱了皱眉，他偏过脸来望着小田缓缓说道：“小田，别这么说梁老师好吗？你并没有和她接触过，只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其实一开始我也犯了这个错误，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与观察，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根本就不是人们所说的那个样子。在这一点上我们这些做老师的还真都不如那些学生们，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不去理睬别人怎么说哪。哼，有些人整天家标榜自己这个那个的，可他们是怎么对待教学工作的？又是抱着什么态度对待学生所遇到的困难的？”
　　说这番话时，杨健亓一脸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