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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师兄 ...


  •   由于还处在观察期,炭治郎暂时住在了隐宅后院,每天都有隐或其他队士轮班值守,身边还有个同进同出的义勇,以防备突发状况。尽管再度失控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义勇仍保持着与那三日一样的谨慎,也搬来这边与他同住。

      白天倒是没觉得与之前有多大差别,不过前些天几乎没怎么正经睡过觉,入夜后看着兀自在一旁铺被褥的义勇,炭治郎正想悄悄把自己被褥拉得更靠近些,忽然间想起先前自己误会的“某件事”,莫名耳根一烫,又暗搓搓拉了回去。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户渗进来,落在了两人之间,窄窄的一小块。炭治郎就盯着那一小块地板发愣。

      “在想什么?”

      一回神,才发觉对面的人正看着他,幽蓝的眼睛隐在月光之后,显得愈发深邃了。

      “嗯……除了祢豆子,好像很久没像这样和其他人一起睡觉了呢。”

      小时候和家人一起挤在那幢老房子里,虽不宽敞却很温馨,晚上弟弟妹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总是很热闹,他常常得一个个哄睡着了自己才能安心睡下。后来带着说不了话的祢豆子一路跌跌撞撞,每到了夜里总显得过分冷清。直到后来遇见了善逸和伊之助,借宿在紫藤花家纹之家的那晚忽然又热闹了起来,那让他久违地又有了温馨的感觉。

      而此刻,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便一点也不“热闹”,但这份踏实感却只增不减,甚至还添了那么一丝丝的……小兴奋?

      总之,是不一样的感觉。

      说起来,借宿在紫藤花家纹之家的时候他也给义勇先生写过信,照例没有收到回信,但他总觉得义勇先生是看了的,只是不知还记不记得这些琐事。

      “你和那两个同期少年,不是也共宿过吗。”

      啊,果然看了信的。居然还记得。

      “那不一样的,那次是在出任务,”炭治郎下意识答,“而且善逸和伊之助都是我的好朋友,但义勇先生是……”

      呃,是什么?

      脱口而出的话没了下文,炭治郎自己也愣住了。

      不论是聒噪的好友还是安静的义勇先生,都给了他家人一般安心的感觉。但,还是不一样的。好友们不会让他牵肠挂肚,不会让他每每归队都想方设法寻求“偶遇”。与好友们共宿的夜晚,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一点点距离的远近而瞻前顾后,不会怀揣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而斟酌措辞。

      从始至终,义勇先生都是不一样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可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不一样,尤其在发生了先前那场“误会”之后。

      那时义勇先生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遗憾,还有什么事想做……后来又说如果不想做“那件事”,就说出来。他一开始并不清楚所指的是什么,而真正到了将要进行的时候,他很确定,自己并不排斥。或者说甚至是有一点点期待的,并为此紧张得要命,以至于后来的记忆都模糊了。也不知究竟是那时用药状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后来在愈史郎那里的对话虽然一知半解的,但他听得出是为了自己好。义勇先生说当时是“以为炭治郎只剩最后一天了”才会有此举动,但“以后不会了”,说“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是想让他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提前体验一下长大以后才可以做的事情吗?

      义勇先生总是这样,默不作声地替他考虑。

      “……是什么?”

      过久的沉默终于让对面的人出声询问,然而炭治郎思绪跑得太远,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他们是好朋友,但我不一样,”那人缓缓重复道,“那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是什么呢?

      “好友”太浅,“前辈”太客套,“重要的人”太模糊,“喜欢的人”……啊那个太肉麻了说不出口!

      如果一定要找个形容或称谓,炭治郎倒是有个一直想要用却没好意思叫出口的称呼。

      “——师兄?”

      他说得很小声,带着点“啊终于叫了义勇先生一次师兄”的小小激动。

      “哦,师兄。”那人沉声念了一句,却没再说话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失望的味道

      原来义勇先生不喜欢自己叫他师兄啊。

      炭治郎缩回被窝里,又闻到了第二个失望的味道。

      那是他自己的。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不踏实。义勇做了很多梦,每次惊醒就会下意识看一眼身旁的人,等终于记起那三天时间的确已经过去、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之后,才敢重新阖眼。而炭治郎则是在梦里追着义勇叫了一晚上“师兄”,可把他给累坏了。

      那之后的第二天晚上,炭治郎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被褥挪近了一点点。第三天晚上,他发现义勇先生的被褥好像也更近了一点,于是他也把自己的又挪近了一点点。第四天晚上,炭治郎刚想再挪时正瞧见义勇先生看了过来,就没好意思动手,但手里的被褥还是动了,看着义勇先生在那头松开手,他鬼使神差地来了句“谢谢”,惹得对面的人也一愣,木木地回了句“不用谢”。到了第五天晚上……

      他们的被褥就挨在一起了。

      又是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户渗进来,却已经没了落脚的地方,委屈巴巴地挤在两坨被褥之间,歪七扭八地。

      炭治郎直挺挺地仰面躺在被窝里,右手抠着左手,过了一会儿又换成左手抠右手,这时他听到身旁的人忽然唤他,说,把手伸过来。

      鉴于人在他右侧,炭治郎把刚才抠着的右手伸了出去,那人温暖的手掌很快覆了上来,与他十指交握,两人的厚茧摩挲着彼此的掌心,痒痒的,几分酥麻。

      义勇问他,你手心很多汗,怎么了?

      炭治郎显然不可能说因为紧张,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句。

      喝……喝多了水。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脑子进了水。

      短暂的沉默后,炭治郎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短促的气息,像是没能遮掩好。

      别笑我了,义勇先生。他无奈地说。

      那人回答他,我没有笑。可语气里分明还残留着笑音。

      这一夜,义勇睡得踏实多了。

      次日清晨,刚换岗的村田过来找人。照后藤所说,炭治郎和水柱每天都起得挺早的,这个时间应该去吃早饭了,可去转了圈没见着人,便又找去二人房间。一进门却发现俩人还在被窝里,似乎刚醒。

      一人一被窝,还费劲吧啦地搁中间握着手。

      村田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干嘛不睡一个被窝里?

      俩人眨巴着眼睛仰脸看他。

      对哦。

      一语惊醒梦中人。

      ……

      然而这天晚上,俩人又睡不踏实了。

      零距离的肢体接触让炭治郎几乎一动都不敢动,可越是想早点睡着别惊动身边的人就越事与愿违。他的感觉神经忽然变得异常发达,一会儿觉得背上有点痒想挠,一会儿觉得胳膊有点酸想动,一会儿觉得腰有点酸想翻身……

      义勇为了警惕突发状况本就睡得浅,尽管炭治郎已经很努力假装木头人了,但不安定的呼吸和紧绷的肌肉还是暴露了他的反常。在被第三次询问是否哪里不舒服后,炭治郎终于开口道。

      我想上厕所。

      于是这一晚,炭治郎总共去了三趟厕所。

      又喝多了水?最后义勇这样问他,眼底是真切的疑惑。

      少年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

      次日早晨,炭治郎只觉得整个人腰酸背痛得仿佛杀了一晚上鬼。

      这种状况持续了三天后,义勇终于揪着这孩子去找愈史郎了。

      检查过后,一切如常。唯一稍稍反常的就是炭治郎不停给人家道歉说打扰了辛苦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因为他自己心知肚明根本不是什么鬼血的问题。

      不过鉴于在大家眼中的炭治郎一向是诚恳老实有礼貌的好少年,自然没人多想,包括与之朝夕相处的义勇。他只觉得这孩子可能是和自己一样太担惊受怕了,心里不踏实而已。

      为了让他俩稍微踏实点儿,愈史郎给了一张传音符,说如果有异常情况可以直接通过这个找他,如果不算很严重的问题就不用专程跑来一趟了。

      然而此时的愈史郎还不知道,几天之后,自己就将为这一举措而追悔莫及。

      这是村田负责盯守的第十个晚上,一夜无事,累个半死。

      乍一听好像有点自相矛盾。

      这事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村田来接替的这班是个混岗,也就是因人手不够,由隐和普通队士一起轮班的岗。主要任务就是密切关注灶门炭治郎有无异常情况。这岗先前是有两个人值班的,但由于最近又外派出去一些队士处理还在作乱的低等级鬼,人手进一步紧缺,就缩减为仅一人值班了。

      自从有了愈史郎给的传音符,义勇带着炭治郎往他那儿跑的次数虽少了,但隔空骚扰的次数却呈指数上升,事无巨细,但凡觉得“异常”的都得确认一番。

      都有哪些“异常”呢?

      比如炭治郎一晚上去了五次厕所,但每次都时间不长,也不是拉肚子,问还不肯说,到底是怎么了?

      ——愈史郎说,你晚上离他远点儿。

      比如炭治郎一晚上只去了一次厕所,但这回是真拉肚子了,是普通吃坏东西还是老跑厕所着凉了?还是鬼血有什么异常的影响?

      ——愈史郎说,你当鬼血是泻药吗?

      比如炭治郎一天之内打了十二个喷嚏,探他体温确定没有发烧,但他脸一下子变得很红,要紧吗?

      ——愈史郎说,你用什么方法探的体温?

      你看看。

      更要命的是,大多数传音骚扰都在晚上。

      要知道,为了及时掌握屋里的情况,村田盯守时也是带着传音符的,所以次次都被连带着折腾,可他还不能像愈史郎那样一怒之下挂线。不仅如此,除了传音,那二人但凡外出他也得跟着,不论白天晚上,包括夜里跑厕所,以及睡不着出来看星星。

      村田是不知道星星有啥好看的,他只知道自己熬得快神经衰弱了,而炭治郎看起来比他好不了多少。

      尤其自从上星期血样出现了点小异常后。

      其实除了鬼血的活跃度略有上升,炭治郎本人倒没什么异常,倒是义勇知道后明显更紧张了,天天忧心忡忡地盯着他,吃饭盯,喝水盯,走路盯,干活盯,走哪儿盯哪儿,视线一秒都没离开过他。

      炭治郎本来就晚上紧张,现在白天也紧张了,生怕有什么无心之举让义勇先生多想了然后担心他,结果越紧张越容易出错,然后就是不幸的循环。

      又是一星期后,炭治郎终于忍不住托村田给愈史郎传话了——毕竟义勇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绕不开。

      他托村田问愈史郎,能不能从专业角度说服一下义勇先生,让他别太紧张我。

      愈史郎遗憾地回答,办不到。这超出他能力范围了。

      村田忍不住附和了句,说这下总能确定炭治郎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了吧。

      愈史郎问何出此言。

      “照这样折腾,鬼才受得了。”村田感慨道。

      “不,我也受不了。”鬼中豪杰愈史郎如是说。

      两天后,又到了采血检查的日子。

      愈史郎取完血,又给炭治郎做了次体查,这才出去忙活,义勇看了眼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炭治郎,难得稍稍离开,跟出去了。

      炭治郎惴惴不安地躺在里头等结果,躺了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又悄悄跟出去,恰好听见那二人正在外面谈话。

      “……辉利哉也为这个事找过我,既然是珠世大人的遗愿,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愈史郎将血样上好,开始操作仪器,“但这种事不是我努力就行的,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嗯。”义勇答了个单音。

      “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愈史郎想起些旧账,开始埋汰他,“当初找我用药的时候还完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怎么现在开始惜命了?”

      义勇看着他手里的血样,没有说话。

      此一时彼一时。

      本以为在那人走了之后自己再无牵挂,余下的寿命是四年还是四天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分别。

      可现在不一样了。

      那孩子幸运地留在了这世上,那么他便也想留下来。

      “看你当初那么玩命,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愈史郎又添了句。

      “没有人不怕死,谁都想活下去。”义勇终于开了口,“但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愈史郎记录完数据,从仪器间抬头,正看到不善言辞的富冈义勇垂着眼帘,嘴角泛开一小片柔软。

      “因为,还有放心不下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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